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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道_非)


樊哙眼睛瞪得像铜铃。
作者有话说:
樊哙:我为陛下拼过命,我为陛下流过血,陛下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陈平:因为你手握兵权而且还是吕后的妹夫啊~~
讲真,吕后真实美强惨,张良死在186年,樊哙死在189年,能帮自己的人死得早,之后的岁月就是她一人独面朝臣与诸侯,当然,还有想欺负孤儿寡母的匈奴~~
①:司马迁·《史记·卷九十五·樊郦滕灌列传第三十五》是时高帝病甚,人有恶哙党于吕氏,即上一日宫车晏驾,则哙欲以兵尽诛灭戚氏、赵王如意之属。高帝闻之大怒,乃使陈平载绛侯代将,而即军中斩哙。

——这的确是他家陛下能做出来的事情。
樊哙是吕后的妹夫,天然与吕后一派,可陛下年迈而吕后年壮,野心勃勃且有手握兵权的妹夫为依靠,陛下如何能放得下心?如何能不杀樊哙剪除吕后羽翼?
“污蔑,这是污蔑!”
刘邦瞳孔比樊哙更地震,语气诚恳,声音真的不能再真,“咱俩自幼相识,又同生共死,我怎么可能杀你?”
【刘邦为什么要杀樊哙呢?原因其实很简单,樊哙娶了吕后的妹妹吕鬚,是吕后的妹夫,关系摆在这儿,他肯定跟吕后一条心啊。】
“陛下!我更跟您一条心啊!”
气头上的樊哙连臣都忘了用。
——他对刘邦掏心掏肺,就差把自己的命拿给刘邦,可刘邦呢,为了别人的几句话就要杀他,这样的刘邦,还是他当初誓死追随的刘季吗?
“我知道,我知道。”
刘邦拍着樊哙肩膀,不断安抚樊哙,“这肯定是污蔑,我肯定不能为这点事杀你啊。哪怕有,那也是我病得糊涂了,要不然我肯定不能杀你啊。”
——你死了还有人跟我婆娘一条心吗?
大臣们一个比一个能打,我哪敢让我婆娘独自面对他们啊?
当然,这些话只能他私下跟樊哙说,当着陈平他们的面,说这话跟不信任陈平似的,没得寒了功臣良将的心。
天幕的话犹言在耳,樊哙心寒得很,甩开刘邦的胳膊,不想搭理这个连自己都杀的皇帝。
“别气,这绝对是污蔑。”
刘邦好脾气收回手,又交代一句。
吕后眸色有一瞬的阴沉。
【而吕后呢,对政敌狠辣,但对自己的人都是非常好的,如果说陈平敢杀樊哙,那吕后绝对会灭陈平三族替樊哙报仇。】
【陈平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个时候刘邦已经病得非常重了,随时都有驾崩的可能,他前脚杀樊哙,吕后后脚就能灭他族,于是他跟周勃商议,樊哙这尊大神咱们惹不起,别杀了,改成囚禁,把樊哙装进囚车里拉到长安,让刘邦自己跟吕后掰扯,别把自己夹在中间当炮灰。①】
【路走到一半,刘邦果然死了,陈平这个时候就非常庆幸,幸亏自己没杀樊哙,要是真杀了,自己这大好头颅也保不住了。】
“到底是陈平啊,聪明!”
“要是换成别人,接到命令就杀了,以后等吕后掌权了,自己的结局肯定好不了啊。”
“就是,当官也不容易,夫妻俩斗法,底下的人受罪,陈平要是蠢一点,别说高官厚禄了,自己的家族都得跟着陪葬。”
“你挺聪明啊。”
樊哙刺陈平。
陈平苦笑,“樊将军,你我也曾并肩作战同生共死,有同袍之泽。”
“为何我不能是为了同袍之情不杀你?而是怕被娘娘报复才不杀?”
“你少哄我,我笨是笨了点,但不傻。”
樊哙冷哼,“你们要是真顾忌同袍之情,就不会杀我婆娘孩子。”
【陈平虽然没杀樊哙,但也领了刘邦的命,把樊哙囚在囚车里一路押过来,丢人不说还被折腾,吕鬚与樊哙感情好,吕后与樊哙感情更好,这姐妹俩肯定不会饶了他,陈平左想右想,哎,又想出一个好主意——】
【他直接进宫,在刘邦棺材前哭,一边刘邦一边哭自己,“陛下啊,您让我就地斩首樊将军,可樊将军是大汉栋梁,我怎敢轻动啊!”】
【“您看,我把樊将军带回来了,您睁睁眼,自己发落樊将军吧。”】
“真能哭。”
樊哙讥讽,“这么会哭咋不在自己爹坟头多哭几声?”
“樊哙,你差不多得了。”
周勃是典型的武将,口直心快替陈平打抱不平,“那是陛下的命,陈侯能不遵从吗?如果是陛下让你杀我们,你提刀比谁都快。”
“……”
我可谢谢你了,在这个时候把我推出来。
刘邦瞪了一眼周勃,“好了好了,有什么可吵的?”
“我不可能杀他,更不可能杀你们,这是我病糊涂了,才让小人逮到机会假传圣旨,但这绝对不是我本意,你们是我左膀右臂,跟着我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坐拥天下,你们以国士待我,我当然以国士待君——怎么可能杀你们?”
“再者,天下虽平,但仍有匈奴虎视眈眈,匈奴未灭,我却把你们给杀了,以后匈奴打过来了,谁来保护咱们的大汉?”
“鸟尽弓藏的事别人能做,我刘季做不出来,亏良心,以后死了也不安宁。”
刘邦已上了年龄,早已不是当初的意气风发游侠,声音不似从前清亮明快,他如今的声音带着这个年龄独有的沧桑浑厚,可当他开口,他的声音还是能把他们带回过往岁月。
那一年他们风华正茂,热血沸腾壮志凌云,纵然面对强大如横扫起义军的章邯,力能扛鼎的项羽,他们也不曾害怕,一腔孤勇,誓要荡平乱世,还九州四海一个太平盛世。
他们做到了。
诛章邯,灭项羽,天下九州,尽归于手。
被追杀狼狈逃命的时候他们不曾猜忌,战败受辱时他们不曾猜忌,鸿门宴时他们更不曾猜忌,但现在,他们要互相猜忌,彼此提防了吗?
樊哙心中一痛,脸往刘邦的位置稍稍转过来一点,“陛下,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刘邦立即回答,“我还能骗你?”
“那,我信陛下。”
樊哙抬头看刘邦,“陛下,我跟着你起义那一天,脑袋就别在裤腰带上。”
——“我的命早就给你了。”
刘邦呼吸微微一顿。
三军主帐虽大,但他与樊哙亲密,樊哙向来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今日也一样,樊哙坐在他的下首位置,隔着几案,他能清楚看到樊哙此时的表情,命悬一线时都不曾流过泪的绝世悍将此时眸光轻闪,眼里隐约有着雾气,但他显然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抬手抹了把脸,恢复凶神恶煞模样,随后一脚把几案踹翻,径直跪在他面前。
“这颗头颅虽然长在我脖子上,但它是陛下的。”
他指着自己的头,一字一顿,“如果陛下想要它,可以随时来取,我樊哙绝无怨言。”
“我樊哙为陛下百死无悔,送陛下一颗头颅又能怎样?”
他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黝黑脸庞突然浮现一抹孩子般天真的笑,声音蓦然轻了,“但我只有一条,陛下,别让别人来杀我,别让我死在别人手里。”
“我这颗头颅,只能陛下亲自来取。”
——“别人,不行。”
刘邦心口狠狠一跳,心跳陡然停止。
“我怎么可能要你的头?”
刘邦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可樊哙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跪在他面前,他早已不是意气风发的游侠,而樊哙也不是锋芒毕露的少年郎,当他跪在他面前,他才发现原来他早已生了白发,密密麻麻,几乎把黑发全部染白。
而他的背也不似从前,从前的他在项羽面前不弯腰,没有那么聪明,却天不怕地不怕,敢与天公试比高,可现在,他的背已经弯了,他的身材也不像之前那么壮硕,跪在他面前时,肩膀甚至还一高一低。
——他什么时候这么老了?明明他比他还小好几岁。
刘邦有一瞬的恍惚。
他伸手,想把跪在自己面前的樊哙扶起来,可他与樊哙之间隔着他的几案,他的手碰不到樊哙。
他与樊哙已不是好友的关系,而是君和臣,自然而然的,他与樊哙不再同坐一席,他们有各自的位置,也有该有的距离。
——他与樊哙,早已不是伸手便能碰到的距离。
他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与樊哙有一尺距离。
“陛下,臣的这颗头也只能陛下取!”
灌婴声音响起。
刘邦侧脸。
他看到灌婴起身离座,与樊哙一样跪在他面前,头抵在地上,绝对的臣服。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将军,突然想起灌婴来投时的模样,那时候的灌婴真年轻啊,飞身下马,佩剑一送,锋利得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剑。
他接了灌婴的剑,也接了灌婴的投诚,他拍着灌婴的肩,心里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他说嬴政有蒙恬,但他有灌婴,他得灌婴,大事可定,灌婴笑着看着他,眼睛灿烂如天上的星。
“你做什么?”
好脾气的刘邦此时有些温怒,“起来!”
但灌婴也没有回答他,只是跟樊哙一样安静跪在他面前,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高高竖起的发此时也有了白色的痕迹。
“陛下——”
周□□身。
“不许跪!”
刘邦大吼。
他的手掌重重拍在面前几案,震得酒樽咕噜噜滚在地上。
“是。”
于是周勃立在那,低着头向他回话,“陛下,刚才陈侯说了,诛杀诸吕甚至屠戮少帝的人多半是臣和他,臣仔细想了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留侯身体不好,萧相年事已高,唯我与陈侯在那个时候仍有心力谋划此事。”
“不错。”
陈平起身接道,“此事牵连甚广,连舞阳侯的家人都被诛杀,臣承认,是臣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但,若再给臣一个机会,臣依旧会做这件事。”
陈平立在周勃身边,深深向刘邦鞠了一躬,然后他缓缓抬头,眼睛看着面有薄怒的刘邦,“因为臣与舞阳侯一样,早已把身家性命给陛下,吕氏专权,刘氏势孤,臣若不能挺身而出,又如何对得起陛下的知遇之恩提携之重?”
“诚然,吕后待臣不薄,但臣是汉臣,而非吕氏臣子……臣为陛下,万死不辞,在所不惜!”
【吕后听完陈平的话,知道樊哙没死,心里松了一口气,不仅不怪陈平差点杀了樊哙,还非常感谢他,先封他为郎中令,后又拜他为相,拜周勃为太尉,终吕后一朝,陈平周勃位列三公,权倾天下。】
作者有话说:
吕后:我终究是错付了啊!!!
①:《史记·卷五十六·陈丞相世家第二十六》二人既受诏,驰传未至军,行计之曰:“樊哙,帝之故人也,功多,且又乃吕后弟吕媭之夫,有亲且贵,帝以忿怒故,欲斩之,则恐后悔。宁囚而致上,上自诛之。”

第7章 “我可以给你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陈平周勃差点杀了自己丈夫,可姐姐却对他这么好,吕鬚心里就很不痛快,说姐姐你怎么回事,这个人差点杀了我夫君啊,你不杀他也就算了,怎还给他封官?】
【吕鬚不断在吕后面前说陈平的坏话,陈平多聪明的一个人啊,当然知道吕鬚恨他入骨,心里十分不安,吕后发觉陈平的心思,就把陈平和吕鬚叫在自己面前,当着妹妹吕鬚的面告诉陈平:“俗话说,小孩和女人的话不可尽用,我与君的关系如何,全赖君如何待我,君不必害怕我的妹妹。”①】
【就这样,陈平终于放心,安心在吕后手下当官。】
天幕之上,宫墙巍峨,宫灯长明,男人起身拜太后,太后轻笑着将男人搀起。
——君臣相和,其乐融融。
“这么看皇后待陈平不错啊,比皇帝待他好多了。”
“不能这样说,皇后这是收买人心,皇帝就不一样,那是知人善用,知遇之恩。”
“哦,你家知遇之恩是把人当刀,自己死了都不忘坑臣子一把?”
“要是陈平真杀了樊哙,你觉得吕后会留他?”
“这样的知遇之恩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人家陈平指不定一点不稀罕!”
陈平脸上有一瞬的不自然。
诚如天幕所言,他的确很聪明,也知道吕后对他的拉拢,但吕后终归是妇人,是陛下的皇后,陛下在,他忠于陛下,陛下不在,他忠于皇后,当皇后不在,他忠于刘氏。
当然,他会有自己的私心,想立更好拿捏的文帝为帝,但他的私心永远不会盖过大义,他永远永远,忠于刘氏江山。
——在能保全自己的情况下。
“起来!你们都起来!”
刘邦拍案大吼,“我知道你们是忠臣,更知道你们忠于我,所以你们可以起来了!”
账内四人丝毫不动。
刘邦一脚踹翻几案,快步走到樊哙面前,“起来!”
“樊哙,我让你给我起来!”
吕后缓缓闭上眼。
——所以他们的确为她所用,也的确不为她所用。
因为她,是女人,是刘邦的附属品。
哪怕刘邦死了,她的儿子登基,她也是作为儿子的附属品存在,而不是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立于天地之间。
吕后闭眼又睁开,一步一步走出大殿。
此时已是深夜,长乐宫早已点起宫灯,盏盏宫灯点亮着长乐宫的夜,就如天幕一般,富丽堂皇,灯火通明,而她身后的大殿,殿内的臣子们对她顶礼膜拜,无不听从,也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君臣相和。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他们敬的是她皇后的身份,畏惧的是她雷霆手段,他们从未像臣服刘邦一样彻底臣服她。
他们日夜盼着她早死,日夜盼着刘氏再出一个刘邦这样的天子,可以统御他们,让外戚无法专权。
——尽管她比刘邦对他们更好,尽管在这些人里刘邦曾动过无数杀心,可在他们心里,刘邦,刘氏,依旧是他们当仁不让的天子。
她,不配。
吕雉不配,吕氏更不配。
吕雉心思翻涌,脸上却没有表情,她一步一步走出宫殿,从大殿到殿外,从殿外再到宫苑,路上所有人见她便拜,或惊恐或畏惧,有胆小的小宫人吓得打翻手里的东西,她身后侍女冷声斥责,而她视而不见,依旧是慢慢走着。
等她走累了,她便停下来,听夜声风声,还有鸟儿的窃窃私语声。
“母后,您没事吧?”
她听到她的女儿鲁元公主小心翼翼的声音。
“没事。”
吕后摇头,“吓到你了?”
鲁元公主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上前搀着吕后的手,“没有吓到我,我只怕母后心里难受。”
“没什么可难受的。”
吕后声音没什么温度,“早就知道的事情,犯不着难受。”
“走,母后带你去见一个人。”
吕后拍拍鲁元公主手,继续往前走。
鲁元公主好奇问道,“母后要带我见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
吕后眸光悠远。
鲁元公主道,“可是大臣们还在那等着……”
“那便等着。”
吕后打断鲁元公主的话。
自己母后一向极有主意,鲁元公主只好跟着吕后往前走。
“张敖对你好吗?”
路走到一半,吕后突然问道。
“母后怎么问这个?”
鲁元公主笑了一下,“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与父皇不一样。”
“是吗?”
吕后不置可否。
吕后牵着鲁元公主继续往前走。
路越走越窄,也越来越偏僻,这显然是一个极偏僻的宫殿,极少有人来,周围也没什么守卫,可当吕后推开门,荒芜破败的宫殿却有着与之不相配的宫人。
鲁元公主生逢乱世,学过一些粗浅的保命功夫,她看着这些其貌不扬的宫人,却莫名觉得这些人都是练家子,且极厉害的练家子。
——这些人在看押着什么?
“他醒了吗?”
吕后问其中一人。
“还未醒。”
宫人向吕后见礼,随后推开宫门,对吕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不过没有伤在要害处,药也吃得及时,若属下所料不差,过一会儿他就该醒了。”
“很好。”
吕后颔首,抬脚往里走,“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错了,你来得不是时候。”
殿内响起一道极虚弱的声音。
这道声音有些,鲁元似乎在哪里听过,可声音响得突兀,一时之间让她想不到究竟是谁的声音,但当她随着母后走进宫殿,宫人撩开层层纱幔,床榻上的人半张侧脸露出来,于微弱烛火下脸色莹白如棉,她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
——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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