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这个就算了,你看我都没事了,”姜怀雪放在被窝里的手已经藏在了背后压着,切脉会看出男女的,毕竟男子脉搏雄厚而女子脉搏纤弱,“劳烦大夫跑这么远了,阿羊,好好地把大夫给送出去,给大夫开双倍诊金。”
“还是得切脉,”大夫一个摆手制止阿羊,这种生病了但是不想看大夫,妄想“只要没被大夫查出来我就没病”的人,他见的多了。
阿羊也在一边帮着大夫劝人,苦口婆心的。
“少爷你就看看吧,早点发现病在哪里,就早点可以医治,若是一直拖,可能还治不好了。”
“不,不用了!”姜怀雪一个激动,肚子又开始痛,只得捂住肚子。还为了不让阿羊和老大夫发现,就憋着,苍白的脸都憋红了,还有些扭曲。
就看着挺可怜的。
阿羊眼尖地发现了姜怀雪的小动作,“少爷,你又发病了!你别害怕大夫了,咋们早点发现早点吃药早点好啊。”
但姜怀雪宁死不从,好像让她看病就好像是要干什么大逆不道的坏事一样。
“哎,算了,”大夫见姜怀雪这一副“死也不看病”的样子,也不自讨没趣了,把阿羊叫到一边说了几句话,就打算直接离开。
看到老大夫终于要走,姜怀雪松了口气。
只要让她休息三天,她自己就能好的……
老大夫出门,阿羊送行。
可谁知老大夫在离门还有一米的时候转头就对阿羊道。
“把你家主子给我按住!我来把脉!”
“年轻人不肯看病,那就只要用硬的了!”
然后阿羊就快速去按姜怀雪。
姜怀雪被吓了一跳只能破罐子破摔。
“阿羊你敢来抓我试试!”
许是阿羊没见过姜怀雪这凶凶的样子,给吼地愣了一下。
姜怀雪知道阿羊也是担心她,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道。
“我让你找大夫了吗?”
阿羊道:“……没有。”
“我跟你说去书局给我请假,你请了吗?”
阿羊的声音更小了:“……也没有。”
姜怀雪叹了一口气。
“其实有时候是好心办坏事,你自以为的好心,其实在别人眼里是帮了倒忙……”
阿羊的头低着。
姜怀雪腹痛难耐,却也不忍心责怪。
“哎,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只怪我这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过往十多年都药石无医,拜访了太多的大夫都说没救,我已经不想再从大夫口中听到“没救”这两个字了,你懂吗?”
因为夏天,姜怀雪又全身裹在被子里,现在又这么一阵折腾,也有些热了,但两人还在她房间里呆着,于是只能悄悄把脚给伸出去。
阿羊沉默良久,才道歉。
“少爷对不起,”他抹了一下眼睛里打转的泪,“我就是怕我又没有家了……”
“好啦好啦,不怪你,”姜怀雪摇摇头,偏头看向阿羊,”主人家生病,家仆着急找大夫是正常的,不过我这病,我已经自己放弃了而已。”
后又转头看向一边的老大夫。
“老大夫真是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了。”
老大夫捻着胡子,声音淡淡。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还坚持什么,姜怀雪说的也对,有时候好心确实容易办坏事。
而且——
若是真的病入膏肓,那只能在最后的时日吃好睡好开心点了。
“没事没事,姜先生慢慢养病吧,话本那边倒是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你的身体。”
最后,还是让阿羊把老先生给送走了。
姜怀雪终于又能安详地躺在床上。
阿羊把老先生给送回了医馆,大家都有些担心姜怀雪的身体情况。
不仅仅是因为姜怀雪话本子写得好,他们想看下一卷,而是因为他们离富贵书局也挺近,平日和姜怀雪也在打交道。
姜怀雪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呢,是以大家都很担心她。
“哎呀,怀雪说这是他的老毛病了,药石无医,找了医生也没用。”老大夫走到椅子上靠着,他年纪本来就大了,被这么折腾一阵也是累了。
“啊?老大夫,你倒是说说姜怀雪是什么病啊?”有人上前先继续问清楚。
但老大夫已经累得睡着了。
众人询问无果,只能挠挠头疑惑离开。
毕竟让他们又相信姜怀雪要死了是不可能的,自从上次姜怀雪出门三天办事,稿子又丢了然后被人谣传死了,他们就再也不相信姜怀雪死了的谣言了。
更何况这是要死了,也不是死了。
但是当四天过去之后姜怀雪依旧不见人影,还有该有的稿子也不见人影的时候,人们慌了。
上次都是三天,这次怎么是四天?
有人想要拜访姜怀雪,但又苦于不知道地址,去问书局老板吧,人又不说,也是愁眉苦脸的。
这个情况不禁让大家想起之前瀚海行也是,在即将结尾的时候突然消失不见。
于是。到了最后,传言又变成姜怀雪因为写话本呕心沥血,要死了。
可能要和瀚海行一样,留下一个即将结尾的话本,就此消失不见。
顾宴清也有些许疑惑。
不过姜怀雪一开始消失不见,他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他们前不久才见过面,他观姜怀雪气息平稳,面色红润,不像是疾病缠身的样子。
不过就是这几日中午没有一起用膳,听姜怀雪说话,稍微有些不习惯罢了。
但是妹妹坐不住了。
“哎呀,七哥,我们都知道姜怀雪住在哪里,为何不去看望?”顾长乐扒拉着顾宴清右边的袖子。
顾宴清正在用右手画窗外的荷花,右手被妹妹抱住之后,就用左手继续画。
顾宴清没回答顾长乐这个问题,只是蘸了绿色的颜料,画一片荷叶。
“七哥,你们不是朋友吗?为何不去看他呢?”顾长乐又去扒拉顾宴清正在画画的左手。
顾宴清从善如流地换了右手继续画。
不过这次倒是回答了妹妹的问题。
“我为何要去?”
他不喜结交朋友,从未在朋友生病时候去看望。
而且就算是病了,他去看望,那人的病也不会好。生病了就应该静养。
“朋友的话,在生病的时候就应该去看望啊,”顾长乐知道自己七哥不喜交朋友,现在好不容易交个朋友,可不能弄丢了。
“若是七哥你连朋友生病都不去看望,姜先生可能就觉得你太冷漠,他会伤心的,最后他就跑啦。”
顾宴清还是不太懂,但他想起以前顾长乐生病,他去看望。本来躺在床上苍白着脸的顾长乐,她眼睛会亮起来,还会挣扎着坐起来。
然后他会拿着一本书守在不远处。
不肯吃药的顾长乐就会捏着鼻子吃药。
顾长乐又道:“你去看他,他会很开心的。”
顾宴清眼前闪过一张笑脸。
姜怀雪一直都是笑着的,好像没有不开心的时候。
顾长乐见自己说了那么多,自己七哥还是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画。
也就放弃了。
“走吧,”顾宴清放下了画笔,整理被顾长乐扒拉地皱起来的袖子。
“好吧,其实也不一定勉强要去……哎?七哥说什么?“顾长乐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而顾宴清已经转身出门了。
作者有话说:
顾长乐:为了感情线我付出了太多。
姜怀雪在床上躺了快要四天, 她好歹能下床了。
她初来月事,阵仗有些大,躺在床上苍白一张小脸, 和马上就要死了也差不多。
第一天的时候, 姜行雨还跑回来看她, 得知她不过是月事来了, 小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但还是陪在姜怀雪身边。
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看书,也看姜怀雪。
热水冷了, 就叫阿羊去烧热水,然后亲自给她端进屋子, 给她装热水袋。
姜怀雪想吃什么, 就叫阿羊去买。东西买回来, 姜行雨就接手了。
有皮的给她剥干净, 太大的就用小刀给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到了后面,书也不看了, 任凭姜怀雪差遣。
姜怀雪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写稿子了,但也下不了床,但是就差遣姜行雨去拿笔墨纸砚。
但是拿来了吧, 肚子太疼, 脑子是一团浆糊, 于是就不写了。
姜行雨就颠颠地跑去把笔墨纸砚给放好。
毫无怨气。
但是第二天, 姜行雨就必须回去了, 就换成芸娘来照顾她。
芸娘就方便多了, 直接坐姜怀雪旁边。
也是姜怀雪要什么就给什么的程度。
而且看着姜怀雪来月事了, 就不可避免地开始询问姜怀雪的婚事。
“怀雪, 你想要怎样的夫婿?娘亲可以帮你找找。”
芸娘一脸担忧, 她的爱情不顺利,唯有希望余下的一双儿女顺利。
“……啊……这个倒是不必了,”姜怀雪一手拿着珍味酒楼送来的“慰问甜点”,一手拿着一本别人的话本看的很爽,猛然被问到这个问题,还愣了几下。
“我们现在,还是先以事业为重吧。”开玩笑她才十五岁,这搁到现代就是一高一学生,早恋要不得。
但芸娘却不依不饶。
大晋男子一般二十岁之前就成亲了,剩下的都是些娶不到妻的歪瓜裂枣,芸娘不愿意自己女儿因为姜文彬穿上了男装毁了自己一辈子。
若是将来怀雪找不到好人家怎么办?
“怀雪,我其实已经对姜文彬没什么感觉了,要不咋们就不管他了?你要不就趁着这次机会恢复女儿身吧,”芸娘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是太愚蠢,怎么会放着一双儿女不管,而只巴巴地望着姜文彬呢?
好在女儿及时把自己唤醒,现在可不能再让姜文彬打扰他们的生活了。
“真的?”姜怀雪有些不可置信,也因为月事期间心情容易暴躁,听了芸娘那好像没什么骨气的话语,还有些生气,“假如姜文彬哭着喊着扒着我们家的门,求你回去,把他现在的夫人都给休了,然后再八抬大轿迎你回去,你都不回去?”
“他弃你于不顾,让我们一家人跨越千里来到京城。让你这个正妻子做外室,折辱你。他打我,”姜怀雪摸了摸额头的疤痕,姜文彬杀了她的女儿,她怎么说,也得给原主报个仇。
这是命债,只能用命还。
“……”,芸娘不说话了,她也心痛,几番挣扎之后,叹了口气,“怀雪你也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但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到自己。”
芸娘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扬起笑容后又满是悲戚,“年纪不重要了,找个真心实意爱你的人,就好了。”
姜怀雪看芸娘担忧,也不想让芸娘伤心,于是只能说了个不像人的人设。
“要长得高长得帅皮肤白。”
末了,还添了一句。
“当然了,他只能娶我一个。”
若是把这两个条件分开,那还找得到人,但是合在一起,那姜怀雪可能只能孤独终老了。毕竟古代三妻四妾为主,一个长得好看的人也不可能只娶一个。
但芸娘还是打算找找。
接下来就一直都是芸娘在家里照顾姜怀雪。
直到第四日,来了不少的客人。
先来的是成衣店老板娘和她名为珠儿的女儿。
珠儿也没有进门,就在门口晃荡,一个小扇子遮住下半张脸,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偶尔被姜怀雪看到了,也就刷地把扇子遮住眼睛,然后等了一会又把扇子移下来,继续看姜怀雪。
惹得姜怀雪都不敢朝外面看。
“怀雪小公子,这几日好些了吗?”成衣店老板娘和芸娘坐在一起,笑眯眯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姜怀雪。
小公子长发披散,只披了一件青色的外衫,脸色和唇色都有些苍白,如同夏天树上新长出的嫩芽被雨水打了一夜。
这病了,倒是更加好看了。
“我还是病地厉害……”姜怀雪不知道怎么面对这芳心错许的珠儿,心想我装病装得严重点,你们还是不要打扰我了,自请离开吧。
“咳咳咳……”为了装病,姜怀雪故意咳嗽了几下。
“哎呀,这可不行,刚好我女儿除了会下厨,她还会写医术,”成衣店老板娘老板娘偏头,朝着站在屋外的女儿招招手,“珠儿快进来给怀雪小公子切个脉。”
姜怀雪直接震惊,藏在被子里手都直接捏紧了。
赶紧道,“不不不!男女授受不亲!珠儿小姐不能这样,我是外男,怎么能这样衣衫不整地和珠儿小姐接触?我不能污了珠儿小姐清白。”
“污了才好呢,嘻嘻,”老板娘笑得风情万种,像是姜怀雪这样长得好又有才华偏偏在京城没靠山的小公子,最是抢手了。
多少小富之家,那些爱女儿的不想把姜怀雪给招婿了?
这样的男人,顾家又会疼妻子。
不赶紧抢回家,难道等着过年?
“不行不行!”姜怀雪缩到床脚,像是个被逼迫的良家妇男……不对,良家妇女……似乎也不对。
姜怀雪苦不堪言,“我我我我,我觉得我已经好了,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切脉。”
老板娘站在珠儿身侧,弯着腰,两只手放在珠儿的肩膀上,嘴唇喂喂你勾起,看向床上瑟瑟发抖的姜怀雪。
“好了呀?你这病情如此反复,可真是奇怪,”她把珠儿朝着姜怀雪一推,“喏,还是让我女儿给你切个脉吧。”
姜怀雪:“!”
啊啊啊啊啊!!!
“娘亲!”姜怀雪只得求助于一旁的芸娘。
芸娘在一旁看戏看得很快乐,见姜怀雪实在是可怜,就收了笑容。
“咳咳,怀雪这是老毛病了,不用切脉,多谢赵夫人的关心了。”
成衣店老板娘姓赵。
“哎呀,那好吧,”既然是姜怀雪的母亲也说话了,那老板娘被也就不难再死缠烂打了,不过她被拒绝了也依旧是言笑晏晏,“既然病好了,不如就尝尝珠儿做的玉米排骨汤还有水煮鱼?珠儿做的鱼很辣,刚刚做的时候,都被辣椒给辣哭了呢。”
姜怀雪下意识地去看珠儿的眼睛,只见确实是红红的,简直是我见犹怜。
要是一般男人,遇到个会医术,还给自己做喜爱食物的女子,说不定早就把持不住了。
可……可谁叫姜怀雪是个女的呢……
虽然也不知道老板娘从哪儿知道的她吃饭时候喜欢喝汤,特别是玉米排骨汤,还喜欢吃鱼,特别是辣椒多的。
“这,这不好吧,”姜怀雪艰难地把视线从那食盒上移开,拒绝了。
“哎呀,这可真是……”老板娘见姜怀雪这堪称是柳下惠的样子,更是觉得此人可嫁。
珠儿也觉得这个公子和那些只看皮相的公子不同,是个不可多得的,品相高洁的公子呢。
更喜欢了。
姜怀雪悄悄瞟了一眼老板娘和珠儿,只见两人眼里都是满意,只觉得要死。
看来只有使用最狠的那招了。
“……珠儿小姐头上的步摇真好看,是在哪里买的呀?”姜怀雪突然笑着找起了话头。
那步摇样式颇为简单却淡雅,不过几朵桃花堆在一起,簪子做成了弯曲的桃花枝,远看倒像是发间簪了一只娇嫩的桃花。
珠儿用扇子捂住眼睛,只露出一小片光洁的下巴和红润的唇,声音很细。
“就是娘亲旁边的店铺……”
不过又大胆提问。
“怀雪公子,是买给心仪的女子的吗?”
姜怀雪:“当然不是啦!我又没有恋慕的女子。”
姜怀雪的这回答,让珠儿松了一口气,不过下面一句话又让珠儿觉得奇怪。
姜怀雪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我是买给自己的。”
“嗯……?”珠儿试探道,“怀雪公子喜欢收集步摇?”
姜怀雪手指绕发,“买给自己戴!”
见的不多的珠儿:“???”
见多识广的老板娘:“???”
看到这母女俩震惊的脸色就对了,姜怀雪送了一口气,看向一旁同样疑惑的云娘。
“娘亲,帮我把衣柜里那些漂亮的裙子拿出来,”姜怀雪表面笑着,实则心情沉痛,不过转瞬心情就好了。
芸娘忽地就笑了。
哎呀哎呀,看来怀雪是打算暴露自己女子的身份,来让珠儿小姐没了嫁给她的心思。
这样也好,恢复女子身份,也可以着手准备选夫婿了。
于是芸娘就把衣柜中的好些女装都拿了出来,放到床上。
衣服太多,把床都给铺满了。
姜怀雪拿了一条淡绿色的裙子,又摸了摸这裙子。
“既然珠儿和老板娘如此相信我,我也不隐瞒了,我虽为男子,但却喜好女子的衣物,我特别喜欢女子的裙子,这些裙子,我不仅在家里穿,还要去外面穿呢。”
以为姜怀雪会暴露自己女子身份的芸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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