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掌柜对围观路人解释:“街坊邻居们实在不好意思,这妇人来我这儿卖些不要的衣物,嫌弃我给少了,就威胁我必须多给,我一个弱女子也反抗不了,也不想这人一直赖在这里坏我店内声誉,只能拜托别人帮忙,叫大家看笑话了。”
路人表示理解,他们都是这条街的住户,对女掌柜家中的情况也了解一些,女掌柜长得确实漂亮,而且只身带着一个女儿,经常被人找麻烦。
他们围过来,有的人为了看戏,有的人却是想给女掌柜扎场子。
一场闹剧收场,最后钱大娘还是把那敲诈而来的东西给卖了,不过女掌柜只给了二十文。
待钱大娘走后,姜怀雪算是松了口气。
看来变装大法有效啊。
姜怀雪与女掌柜核对好衣物数量,并且约好三天后来取第一批衣服,之后姜怀雪就带着芸娘去首饰店买了些首饰戴上。
最后就便回了租的房子。
其实京郊的院子早就收拾好了,家具都在,她之前已经找了木匠订了床,也已经早到了。
他们现在去京郊,就是拎包入住的情况。
若是没什么突发情况,明日她就该去城门口给渣爹演个戏了。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二天, 姜怀雪和芸娘早早起来,先是换上了以前的衣物,顺便还给自己“画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妆。
本来是打算背个背篼装作搬家的样子, 不过又想到背篼昨日给钱大娘了, 就随便拿了块破布, 然后装了些衣物首饰, 背在背上,走了。
两人来到城门口,然后假模假样地排队出城。
前后都有人在聊天, 有的说自己投奔亲戚失败的,还有人说做生意失败了回乡下的。
姜怀雪抹泪:“哎, 你们的故事好像都不够刺激, 不如听听我的?”
众人排队出城也有些无聊, 见状都叫姜怀雪讲讲。
“……”
姜怀雪先是沉默了一下, 脑内构思离谱剧本。
“其实我和我娘亲是边上一个小国的公主……她年轻时候喜欢上了去我国交流的某个使者,两人私定终身, 有了我。使者回了大晋之后,娘亲被人发现,使者答应娘亲会求娶她的, 却一直没来。娘亲从此在宫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过得下去, 直到有一天被强迫下嫁给一个残暴的将军。娘亲在宫女的帮助下逃了出来, 不远万里来京城寻爹爹, 好不容易找到了爹, 可是爹爹早已身居高位, 我们也被爹爹家的奴仆给打了出来, ”姜怀雪叹了口气, 声音哽咽,“娘亲病重,现在爹爹也不认我们,活着也没意思了。”
芸娘见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只能捂着嘴巴低头,就是肩膀一抽一抽的。
周围的人看到芸娘低头且肩膀抽搐,内心都震惊了。
他们这是听了个什么大秘密啊!?
卧槽谁还抛弃一国公主啊!
他们虽然在京城住着,但都是些下层人士,平日里也很少有机会和做大官的人接触,现在猛然之间接触到一个抛妻弃子的大官的丑闻。
被弃的还是旁边一个小国的公主啊,再小的国,那也是公主!
很难不激动。
有人问:“啊?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不报官吗!”
姜怀雪无奈道:“哎……报官啊……”
姜怀雪沉默一瞬。
周围的人见他这样,也沉默了。
咳,反正沉默就是对了,人类的脑补无极限。
这让在一旁悄悄看着的姜文彬心里咯噔一下,想出去阻止姜怀雪乱说,但又不敢。
他今日早起,乔装打扮之后,就在城门口守着,必须亲眼看姜怀雪和芸娘离开京城之后才回去。
谁知道就听到姜怀雪在人群里乱说。
乱说是乱说,好编造什么公主,但是故事的核心却没变。
把他写成了抛妻弃子的恶人。
出去阻止吧,又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姜怀雪也没直接点明说,而是编造了一下。并且漏洞百出,若芸娘真的是公主,他眼瞎了才抛弃呢。
不出去阻止吧,心里还挺不舒服。
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人声鼎沸的,暂时也没人注意到姜怀雪那坨沉默的人。
姜怀雪见沉默的时间够了,又道:“我娘不过是个私自偷跑的公主,直接报官,谁能保证我们不会被大晋的皇帝直接给打包送回国,然后被残暴的将军折磨。”
周围的人其实也没多少人信,大街上随便一人说她是公主就信任了吗?
不过排队无聊,也就玩玩。等出了城,大家也就互相不认识了。
不过也还是配合演出,建议道:
“去击鼓鸣冤!闹大了再说,闹大了就会受到重视。”
“大街上拦住他。”
“要是我,我就算是撞得头破血流,也要让他不得好死。去大理寺!”
听这些人的办法,姜文彬心都凉了半截。
大理寺,刚好是他官场上的对头的地盘,若他们真的是去大理寺,他这官也说不定真的保不了。
姜文彬垂在身侧的手捏起拳头,眼中最后的一丝温情也消失殆尽了。
“哎呀,你们说的这些,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好像真的会有用呢!”姜怀雪闻言,脸上有了惊喜之色,然后就开始问击鼓鸣冤怎么击,大街上拦人的步骤,然后大理寺在京城的哪儿人。
周围的人见状,就开始仔细说。
咳,毕竟排队真的很无聊,和人聊天的话,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我跟你说,击鼓鸣冤使劲击!”
“拦人要大胆,直接横在他轿子前。”
“大理寺的位置?问捕快就行。”
城门口说话的人多,吵吵嚷嚷的,且人们来去匆匆,姜怀雪他们的声音也没掩埋了,基本上也没人听得到,听到了也没人信。
但是姜文彬做贼心虚,这些话语就像铁一样烙在他的心口。
他看着那对在人群中的母子,他们在和众人聊天,火热地讨论毁了他前程的办法,他突然内心冒出一个办法来,一个让这母女俩永远闭嘴的办法。
但这方法也同样有风险。
当今圣上是个明君,像这样的奇怪案子也会移交到七王爷的手上,七王爷手上也从来没有一件调查不出来的案子。
……太棘手了。
人群中,姜怀雪觉得够了,就又抹了把泪,脸上有歉意:“真是谢谢大家的好意了,可是娘亲还爱着爹爹,爹爹也是我一直崇拜的人,我们怎么可能报官抓爹爹,毁他前程呢?爹爹当年遇到了娘亲,让一直在深宫里的娘亲短暂地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娘亲该感谢他啊。而且我们母子二人早就不想呆在深宫了,现在逃出来了,也就先四处看看。”
“若是没有他,娘亲也不可能有逃出宫的勇气,我们该谢谢爹爹呢。”
说完,就开始笑。
周围的人只觉得一口气梗在喉咙,不上不下:“你们就这样回去了?好歹是一国公主!”
“你醒醒,你们可是皇室!”
旁边的姜文彬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这娘俩心里还有他……一开始抱怨的时候也是隐瞒了他们的身份,瞎编了个什么大晋旁边的公主,后面甚至还在为他开脱。
也是,谁上京来寻人被赶回去没有一点怨气的?
就这样在城门口释放了那些怨气也挺好。
只要他们不招惹他,他就不会对她们做些什么。
……而且雇凶杀人,风险太大。
姜怀雪不想追究了,但是刚刚在旁边给她出谋划策的人却不肯放弃。
队伍太长,演戏太短,根本不够打发时间。
他们劝:“可是你们就这样走了,不觉得窝囊?”
“你们想想啊,你们去拼一拼,还可能保全自己的面子,得到点钱财,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什么也没有,而且你们母女二人四处流浪可不安全,路上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你们好歹也要让他身败名裂啊!”
姜怀雪:“其实我和娘亲只要看着他过得好就对了,我们别无所求,他费尽心思爬到这个地位,也是他的努力,我们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去破坏他现在的幸福呢?”
姜怀雪努力搜索脑残话语:“这些东西也是他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他就该这样锦衣玉食地活着,我们怎么能去夺取他自己奋斗得来的东西呢?是,他是抛妻弃子,但他的名利也不是因为抛妻弃子得来的,是他自己很厉害,在官场上得来的啊!人品和能力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呢?虽然他人品不行,但他能力行啊。爱他就是要让他过得好,只要他过得好,我们就安心了。我们马上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姜文彬在一旁闻言,突然觉得姜怀雪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是啊,他的官位,又不是他抛妻弃子得来的,是他千辛万苦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得来的。
那一瞬间,他觉得姜怀雪的想法颇合他的心意。
“你这是什么想法!有脑子没脑子啊?”刚刚聊天的那群人恨铁不成钢,“他抛妻弃子就说明他品行不行,这样的人入朝为官岂不是害了我们大晋?现在的繁荣不过是表像,谁知道他以后会做什么伤害大晋的事情。”
有人建议:“要不你悄声告诉我们这人是谁?我们替你去报官?”
“我爹他虽然是个人渣,但他在朝廷呆了这么多年,好像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他不过是人品有些问题,你们居然就这样谴责他,”姜怀雪忍住内心的恶心,继续用脑残话语反驳,也跟着人群朝前走,“贪官和奸臣不一样。奸臣伤害国家根本,是必除的东西。而贪官只是贪,只要他忠心又有能力,那就还能凑合,他贪点怎么了?反正这些钱财也是因为他能力好朝廷才得来的,要是没有他朝廷也得不到这么多东西啊。”
“反正都是他赚的,他贪点又怎么了?他那么忠心,”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不能因为一个人做了坏事就说他说坏人,不能因为一个人做了好事就说他说好人。要整体看。”
“哎呀你真是冥顽不灵!亏你还是一国公主的后代呢!在深宫里养傻了吗?”周围的人简直要被姜怀雪给气死了。
都纷纷不再和姜怀雪聊天,都躲到另一边去了。
旁边的姜文彬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姜怀雪说的每一个字都恰好落在他的熨帖之处。
是啊,他贪点怎么了?
他给朝廷兜的钱,他就不能拿点?
姜文彬思考间,姜怀雪和芸娘已经出了城,朝外面走去。
刚才聚在一起聊天的人也就散了。
刚刚聚在一起聊天,不过是排队无聊而已,其实谁都没相信,大家都在玩。
姜文彬见状,在城门口犹豫了会儿,乔装打扮一番,也跟着出去了。
他跟着那娘俩走了挺久,脚底都走疼了,直接走到了京城旁边的一个小镇。
那娘俩没钱,只能住在柴房。
姜文彬看到姜怀雪和芸娘都累得走不动了,也没点些吃食,就跟着小二进了后堂。
……他们来时也是这般辛苦吧,现在又跋山涉水走回去。
那一瞬间,姜文彬突然感觉有些悲凉。他好像觉得自己悲凉,也觉得姜怀雪和芸娘悲凉。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悲惨一些。
他从乡下出来,满腹经纶,也带着一番抱负,见识了京城的繁华,结识了京城的才子,然后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嘲笑……为了融入京城的上层圈子,最后只能改变自己。
他才是最惨的,他不想变成这样的人的,是世间在逼迫他。
他才是最惨的。
他在门口站了站,去柜台那边给那娘俩订了间房间,
然后就反身折回了京城。
现在那碍事的母女俩走了,他也可高枕无忧了。
“那渣爹现在一定在庆幸我们终于走了,然后又在心里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借口,甚至觉得自己才是最惨的,”柴房内,姜怀雪对着芸娘道,“不过他高兴地太早了,我是绝对不会让渣爹好过的,总有一天我要揭露他的真面目”。
姜怀雪补充:“娘亲,你到时候可别拦着我。”
经过这几天,芸娘心中对姜文彬的深情已经淡了,她闻言,只是点点头,然后叉开话题:“我们今晚真的在柴房将就了吗?怀雪你饿不饿,要不要叫点吃的,我们不是有钱吗?为什么要住柴房?”
“没事娘亲,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某人应该会自我感动一下,然后替我们付了房钱,还给我们点了不少吃的,若是时间对得上,那小二待会就该来请我们回去了。”姜怀雪摆摆手,然后仰身躺在柴房的草垛上,看着小窗户外边的月亮。
原来古代的柴房睡起来是这样子的?
姜怀雪翘着二郎腿。
觉得身下的草垛还是挺软,外面的月亮也挺好看。
有一些小二招待客人的声音从前堂传过来,颇有些烟火气。
芸娘虽然不懂姜怀雪为什么这样说,但近日乖女儿的手段实在是让她很信服,也就和姜怀雪并排躺在草垛上。
这躺在草垛上看月亮的场景,让她想起小时候,她的父亲偶然诗意大发,也会带着她在院子里看月亮吃东西。
果真如姜怀雪所言,过了不到半刻,就有人来柴房叫他们娘俩了。
姜怀雪叫伙计给他们叫了两桶洗澡水,把饭食摆在二楼靠窗的位置。
先是洗了个澡,拿出包袱中的衣物换上,然后就去二楼吃饭。
来了大晋这么久,她一直为了生计而奔波,整天埋头写文。
现在趁着出来,也该好好欣赏欣赏。
姜怀雪刚刚在二楼坐下,打算做个古代吃瓜人,就听到楼下有人说。
“哎!你们知道吗?最近大火的那个写话本子的叫姜怀雪的 ,死啦!”
作者有话说:
怀雪:我瞎编的,而且留了足够的漏洞让渣爹打消疑虑。
围观群众:打发排队无聊时间跟着起哄的。
本来是想吃一下古代的瓜, 没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
“咚!”在楼上的姜怀雪,猛然听到有人说他死了,腰撞到了桌上。
姜怀雪揉揉腰, 坐在椅子上吃晚饭。
突然听到自己死了, 她还是挺震惊。
那她现在是什么, 鬼?
芸娘也满脸惊讶, 随后脸上又是愤愤不平,放下筷子,走到栏杆那边看到底谁说她女儿死了。
只见楼下的人已经聚在一起, 中间是个年轻的货郎,他坐在他的担子上, 手脚并用地比划着。
“姜怀雪年少凄苦, 父母双亡, 唯有一青梅陪伴在身侧, 他苦读多年,在闲暇之时也有下厨的爱好, 十年过去,终有一日续写《瀚海行》,之后又写自己的话本《我在京城开酒楼》, 其情节精彩, 人物饱满, 京城人不知道《我在京城开酒楼》那就是跟不上时代, 书中的一些菜谱更是让人闻所未闻, 他偶尔也做一做冰人, 给大家牵线, 他筹了些钱, 与他青梅也即将准备完婚, 但是——”
货郎一个停顿,喝了口水,等到众人脸上显出不耐的时候,这才继续道。
“天妒英才!他已经死了!据说是写稿之时殚精竭虑吐血而亡,《我在京城开酒楼》下一卷,再也看不到了,从此以后她的话本都是孤本!”
货郎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唏嘘,毕竟一个勤勤恳恳的人且爱好颇多的人,他的生活逐渐变好,但是却在人生的事业上升阶段死去,这无疑让人感到遗憾。
货郎跳下担子,打开盒子,露出里面满满的话本,他招呼客人。
“这样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人暴毙,无不令人扼腕叹息,这些都是我以前买来的,不忍姜怀雪如同昙花般一现而过,现在特意拿出来卖给大家。各位客人赶紧买一本吧,收藏一本令人扼腕叹息的天才的话本子,还是挺有纪念意义的,我算便宜点三十文一张小报。现在京城里可是卖五十文一张啊。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客人犹豫,毕竟三十文还是挺多,都能在次一点的酒楼点一盘肉菜了。
不过也还是有人上前买了,他们大多都是听过姜怀雪的名声,也听别人讲过一些剧情,但却一直买不到话本,现在这货郎的话本子虽然贵了些,但他们觉得姜怀雪值得。
货郎见买的人少,脸上也没什么失落,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脸色,他把书本放回箱子,然后收拾担子也准备走了:“幸好诸位不买,我本来就是不打算卖,只是不忍姜怀雪从此在人们的心中销声匿迹,这才拿出我珍藏了许久的话本,既然诸位不买,我也不卖了。我也不舍得用金钱去玷污这人的话本子。听说公主在赏花宴上也曾看过这话本子呢。这话本子中的一些甜点,在上层官员之中颇为流行……话本子一般都只是在我们这些市民中流行,上层的那些人是看不起这些的,这从寒门而出的姜怀雪,终究还是会被人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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