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她只想当咸鱼(长舟渡月)

宗玺无语凝噎。
“行吧，在哪里见面？”
“半个小时后，在大学城等你。”
宗玺看到挂断的电话，面无表情地呵了一声。
回到房间，她换了一身玫红色复古长裙，头发挽起，戴上首饰，捏着扇子准备出门。
看了眼旁边的房间，小瓜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她乖巧地过来蹭了蹭小腿。
“小瓜，你是不是想裴熙了。”
听到裴熙的名字，小瓜迅速抬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过一段时间，我带你去见他，好吗？”
小瓜立刻摇了摇尾巴，开始兴奋起来。
“去玩吧，待会回来给你买一只烤鸭，我要出门赚钱啦。”
小瓜回屋咬了一个小球，迅速跑下楼，继续没心没肺地撒欢。
宗玺让吴正送她到大学城，吴正昨天回了家，看得出来，和吴月的谈话并不顺利。
一路上，他都非常沉默，表情有些焦躁。
快到大学城了，吴正回头看了眼宗玺，还是忍不住开口。
“宗小姐，我知道您本事大，我想求您一件事。”
“你想让我帮你算出那个男人是谁，对吗？”
吴正点头，“吴月最近不吃不喝，我真的很担心，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找到那个人。”
“回头我可以帮你算。”
吴正眼睛有些红，“宗小姐，谢谢您。”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宗小姐，您说。”
“那个男人，有家庭，有孩子，他是外人眼中的好男人，孩子眼中的好父亲，妻子眼中的好丈夫，甚至，他在工作中一丝不苟认真负责，这样一个人，会有人相信他有另一副面孔吗？”
吴正摇头，“宗小姐，一男一女做错事，受到更多指责的，往往人女孩子，人们或许会说她不检点，说她勾引人，但是男方，只会说，他犯了一个错误而已。”
宗玺微微蹙眉。
“不伤害无辜的情况之下，你认为，对于这种人，怎样惩罚他比较好。”
吴正脸色一沉，“让他断子绝孙，下辈子做太监，让他社会性死亡，一辈子抬不起头。”
宗玺挑了挑眉，“社会性死亡，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他的真面目，公诸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
宗笑了笑，“我知道了，这件事，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大学城到了，宗看到早已经等候在那里的岑御。
他颇有架势地背着一个包裹，宗玺猜想，里面应该都是他的家当。
“宗玺，你总算来了。”
“我没有迟到。”
“我第一次接单，有些兴奋，所以我来的比较早，咱们现在去学校吧。”
宗玺微微颔首。
“我是一次偶然，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听到隔壁有人在讨论什么鬼啊撞邪之类的，我后来去问了他们，他们一开始还不愿意告诉我。”
宗玺看了眼四周热闹的小吃店，有些兴致勃勃。
岑御看到宗玺没有认真听他说话，有些挫败。
“宗玺，咱们现在要去救人，你不激动吗？”
“激动什么？”
“如果你拯救了一个人，不觉得很有成就感？”
宗玺不理解这种心情，她每天都在拯救人，都没有这么激动这么飘。
进入学校，看到学校里随处可见的小情侣不得不感慨，年轻真好。
看到宗玺叹气，岑御低声问道，“你看出什么了吗？是不是这个学校有问题？”
宗玺给了他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我记得你有天眼，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岑御郑重其事地看了眼四周，没有人注意他，右手食指无名指伸出并拢，在额头前画了个符咒，他踉跄了一下，天眼开了。
“我的天。”
宗玺瞥了眼岑御，“看到什么了？”
“黑气，整个学校都在弥漫着黑气。”
宗玺没说话，因为她看到了熟人。
对方看到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吓到站在原地双腿打颤。
宗玺摸了摸下巴，看来今天要进一次横财啊。
陈舟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您怎么在这里啊？”
宗玺微微一笑。
“来赚钱啊。”
陈舟打了个寒颤，继续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
“我，我最近攒了一点钱，我先还给您吧。”
宗玺也没有客气，他转过来，她也就收了。
看到她这么好说话，陈松了一口气。
“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争取早日把钱还给您。”
宗玺挑了挑眉，“好。”

“他是谁？”
陈舟走后，岑御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人对待宗玺的态度毕恭毕敬，还有些惊慌失措。
宗玺挑了挑眉，“这与你无关，走吧，再慢一些，你说的人都凉了。”
岑御一惊，“好，我记得他说在十八栋，往这边走。”
一路上，两个人也是赚足了回头率，来到十八栋男生公寓楼下，岑御过去和宿管聊了几句，两人就被放行了。
由他在前面带路，来到四楼四零三，岑御敲了敲门，里面有桌子拖动的声音，过了几秒钟，门开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开的门，看到宗玺和岑御，他愣了一下，随后“啪”的一下，又把门关上。
门外，岑御尴尬地挠了挠头，他偏过头看了眼宗玺，没有他想象中的害羞，反而淡定如斯，捏着扇子站在那里。
“我忘了和他们说有女孩子，抱歉啊。”
宗玺挑了挑眉，“所以你的分成是不是要扣？”
“啊，还扣？那我一你九？”
宗玺点头，“如此甚好。”
岑御心情有些复杂，不是说越有本事的人，越不在乎金钱吗？怎么在宗玺这里，恰恰反过来了？
这时，门再次打开了，还是刚才那个男生，他表情自然，把门打开后，侧身让他们进去。
看到这个乱七八糟的宿舍，对比司焱的洁癖，宗玺对男人这种生物，再一次有了认识。
宿舍四个人，另外三个都在后面规规矩矩坐着，看到宗玺的时候，都抬起手打了招呼，宗玺微微颔首，而这时，岑御直接过去，把一个男生提了起来，拖过他的椅子，抽出几张纸垫下，让宗玺坐下。
宗玺倒是没有客气，她刚坐下，对面还坐着的两人就不自在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还带了女朋友过来啊。”
岑御急忙摆手，“别胡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是这样的，那天听你们说完撞邪的事情，我思前想后，为了保险起见，就请我朋友过来看看，她比我厉害。”
几个人面面相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岑御笑了笑，“我没必要开玩笑，今天，我们就是过来帮你们驱邪的，不过说好，说好的价钱，不可以赖账。”
戴眼镜的男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宗玺，点头说道，“行，那天我们已经见识过你的本事，相信你不是拿我开涮，既然这样，咱们可以开始了吗？”
宗玺看向岑御，他心领会神，急忙把事情描述了一遍，“就是这个同学，他说半个月前，他爷爷去世了，他回去奔丧，可回来后，就发生了很多诡异的事情，比如，他的被子总会叠好，甚至脏衣服，都会莫名其妙被洗好，买回来的零食，放在那里不动，也会慢慢变少，而晚上他睡觉的时候，总感觉被子里还有别人，而身侧的位置，枕头总是凹陷下去，睡梦中，感觉有双手放在他胸口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宗玺听完，看向岑御，“这种事，你看不了？”
岑御摇头，“关键是我在他身上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连他们这个宿舍，也没有阴气，我怀疑是他心理作用，可是其他三个同学说不是，他们总是能够听到他在睡梦中哭。”
宗玺用扇子敲打着手心，所有人都看着她，紧张又好奇。
过了一会，宗玺起身，来到窗前，上面挂着一枚同心结，宗玺刚要抬手，戴眼镜的男生立刻走过来，不让她触碰。
“这是别人送给我的，抱歉，她说任何人都不能碰。”
“女朋友？”
“不是。”
宗玺眉头一挑，“她有没有让你去死？”
男生脸色一沉，“你怎么这样说话？”
“没有吗？你再好好想一想，她有没有让你去死，去陪她。”
其他人搓了搓手臂，听完宗玺这段话，就算是胡说八道，也让人起鸡皮疙瘩。
“没有，她怎么可能说这种话，美女，看你斯斯文文，你思想怎么这么阴暗。”
宗玺打开折扇，轻轻地摇了摇。
“那你哭什么？难道你没有梦到她把你吃了？你眼睁睁地看着她把你吃掉，她说这样，你就可以和她永远在一起。”
男生突然大口大口地喘气，另一个人吓了一跳，急忙去翻他的东西，拿过来一瓶药，倒了一颗给他吃下。
“他心脏不好，那个，你们两个人如果不能驱邪，请你们离开。”
岑御相信宗玺的能力，并没有说话，而是站在宗玺前面，态度坚定。
“我当然要驱邪，不过别急，事情要慢慢解决，对了，你这颗心脏，是原装的吗？”
戴眼镜的男生好了一些，白着一张脸看向宗玺。
“我信你了。”
“白思远，你还真的信他们啊，不怕骗钱？”
宗玺看向说话的男生，“两万块钱，需要骗？”
男生哼了一声，“长得倒是挺漂亮的，神神叨叨，不是骗人是什么？真正的大师，绝不是你这种。”
宗玺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大师，她手里捏着一张符纸，直接甩出去，贴在那个男生的脸上，他瞬间被定住，无法动弹，也无法开口说话。
“白思远是吗？现在，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几人看到宗玺这波操作，都懵了，站在白思远身旁，给他找药的男生，往旁边走了几步。
“是，我这颗心脏是移植的，十五岁的那年，等到一颗合适的心脏，移植过后，从来没有任何不舒服，直到半个月前，我的胸口开始难受，好像有东西抓着它，使劲按压，去了医院，医生说没有任何问题。”
“时隔七年，我以为我是正常人了，没想到这颗心脏又出了问题，我到底是不是撞邪？”
宗玺看了眼旁边的男孩，笑了笑，“算不上撞邪。”
“那是什么？”
“有个怨灵一直放不下你，可你却把她忘了，她很生气，所以，她想吃了你，让你和她永远在一起。”
宗玺说完，在场几人脸色都十分难看，白思远直接干呕了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她为什么找我？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宗玺合上扇子，指向白思远身旁的男生，“怨灵托梦。”
男生退后一步，他刚想跑，却被岑御紧紧拽住。
“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什么都不知道。”
宗玺看向窗台的同心结，“现在，我可以把它取下来了吗？”
白思远捂着胸口，急忙点头，宗玺走过去，抬起手将同心结取下来，随后，她轻轻一拉，同心结的线散开，露出里面的一撮头发。
“好好想想，你以前有没有对谁许过承诺。”
白思远努力地回想着，却还是想不起来。
“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狗东西，你小时候住在你爷爷家，在乡下没有人愿意和你玩，因为你身体不好，大家都怕你出事，只有晶晶陪你，小学毕业，你爸妈要接你回城里，你和晶晶说，让她以后来帝都找你，你还说，你要娶她。”
白思远脸色一白，“她，她不是死了吗？我那时候还是个孩子，我乱说的。”
男生使劲挣脱，岑御没有拉住他，他冲过来，一拳打在白思远的脸颊上。
“那她是怎么死的？你和你爸妈吵架，往山里走，结果那天突然有暴雨，后来山体滑坡，她为了救你，被石头砸死的，你说这和你无关，这么多年，做了不少噩梦吧？”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白思远瘫坐在地上。
“她一直以为你会回去找她，这一等，就是十年，直到你半个月前回去，她才等到你。”
白思远捂住耳朵，他都想起来了，那时候他才十二岁，因为太过害怕，就一直做噩梦，可是他不敢说实话，不敢告诉任何人，晶晶是为了救他才被砸死的。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不再做恶梦，也不再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你运气好，还能等到匹配的心脏，你这种人，十年前就应该死掉。”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太害怕了，晶晶，我对不起你，我求你放过我吧，我给你烧纸，我给你祈福，我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回来，我不想死。”
周围安安静静，白思远跪在地上，不停冲着窗外磕头。
宗玺把一撮头发拿起来，一长一短分开，把短的还给白思远。
“这便是你给她的承诺，她记了十年。”
电视里说，两个人的头发放在一起，便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玩过家家的时候，他们各自剪了一缕头发，用红线绑上，这份看似开玩笑的承诺，便被晶晶收藏了起来。
她是村里的留守儿童，她只有白思远一个朋友，她把他当成全部。
“她在这里吗？”
宗玺点头，“在啊，她一直在你身后，你不知道吗？”
白思远突然弹跳起来，其他人也是吓了一跳，包括岑御，都往宗玺身边挪了过来。
“她在哪里？”
宗玺用扇子指着桌子旁边，“她穿了一件蓝色的毛衣，有些旧了，洗得发白，头发很长，就是有些枯黄，很瘦，一米五左右，没有穿鞋子。”
白思远嘴唇哆嗦着，晶晶死的那天，就是这副打扮。
“一开始，她从来没有怪过你，她是横死的，所以下葬得匆忙，一口薄棺，几个人抬到山上，甚至位置都没有看，就埋了，她那个时候，只想确认她在乎的人还活着，起码，能够得到一声感谢。”
宗玺看着那个瘦弱的女孩，她有些局促不安，缩了缩脚趾头，看向白思远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和纠结。
“我真的错了，晶晶，我给你磕头，我求你原谅我。”
“我是晶晶的表哥，其实我对她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一个表妹十年前突然死了，半个月前有一天，我开始梦到她，她求我回一趟老家，把她埋在后院树下的铁盒挖出来，把里面的头发取出来，装进同心结，我本来以为是我做噩梦，可这个噩梦连续做了三天，我实在害怕，就请假回去了。”
宗玺点头，“后来，这枚同心结，是怎么到他手上，变成别人送他的？”
那个男生摇了摇头，“不清楚，晶晶说把同心结放在白思远的枕头下面就可以，我照做了，后面，她再也没有找过我。”
所有人都看着白思远，原以为他是受害者，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
他还在痛哭流涕地祈求，让晶晶放过他，他不想死，晶晶走了过来，手放在白思远的脖子上，他只是感觉有些凉，宗玺打了个响指，所有人都看到披着头发，一脸惨白的晶晶。
白思远吓到再一次摔倒，晶晶蹲下来，温柔的看着他。
“思远哥哥，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为什么我救了你，你却丢下我跑了？我一直在村里等你，白天等，晚上等，终于，等到你爷爷死了，你回来了。”
白思远摇着头，他拼命往后退，可是并没有用，形如枯槁的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腕。
“你变了很多，你以前走几步路都要歇一下，你现在健康极了，又高又帅，恭喜你，终于有了一颗健康的心脏。”
她的声音宛如阴间传来，让人背脊发凉。
“晶晶，对不起对不起，我要怎么做，你才原谅我？”
“你不是说，给我祈福，给我烧纸？我不需要，我好孤独啊，我想让你下来陪我，可以吗？”
白思远疯狂摇头，“我不想死，晶晶，我好不容易活下来的。”
“可如果没有我，十年前你就死了，是我推开你，我明明可以活下去，我以为你会去找人救我，可你没有。”
“我找了，我找了我爷爷，可是他不让我去。”
“所以他死了，我的耐心有限，十年，是我最后的耐心。”
“你杀了他？”
晶晶笑了笑，“是他心虚，看到我活活吓死，我可没有杀他，思远哥哥，现在轮到你了，你欠我一条命，还给我吧。”
“不，不要。”
白思远连滚带爬，跑到岑御后面躲着，宗玺拦住晶晶。
“杀了他，你将堕入地狱。”
“我心甘情愿，反正他会陪着我。”
白思远疯狂大叫，“你这个疯子，魔鬼。”

“你说我是魔鬼，那我就变成魔鬼，只是你欠我的，我要拿回来。”
她掐住白思远的脖子，力气一点一点收紧，就在白思远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晶晶突然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