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为自己做对了,可是看着眼前夏汐愤怒的模样,他突然不确定了……
“汐汐,你听我解释。”傅衍上前去拉夏汐的手?,被她一把甩开,夏汐的愤怒是前所?未有的,“别碰我!”
她抽手?的同时用力扬起,手?背很不凑巧的打在了傅衍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悠然传来,连走廊里的灯都被震亮。
雨声更大了,砸的玻璃窗啪啪直响,房间内的气氛坏到了极致。
傅衍脸上的巴掌印慢慢加深,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红着眼?眶再次来拉夏汐,“汐汐,不是你想的那样。”
夏汐冷哼,“那你告诉我,是哪样?”
“这张银行卡是我的,”傅衍捏着她手?腕说,“我只是不想你母亲一直打扰你,所?以才——”
“呵。”夏汐发出不屑的笑声,眼?底的水雾有些挂不住了,有些流淌到眼?睫上,染湿了她细密的睫毛,“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她来找不找我又关你什?么事?你要是爱心泛滥大可以去做善事。”
“傅衍,你凭什么!”夏汐胸口传来剧烈的痛感,“凭什?么管我的事,你有什?么资格!”
她挥开他的手?,冷笑,“你是在?向我展示你的能力吗?笑话我的无能?你是在?告诉我,我的母亲就?是一个贪财的人,为了钱她可以连女儿都卖掉。”
夏汐锁着他的眸,一字一顿道?:“把我的自尊踩在脚底下好玩吗?看我苦苦挣扎好玩吗?”
她捶打自己的胸口,“让我痛,好玩吗?”
傅衍被她质问的连连后退,不小心撞上了后方的盆栽,盆栽应声到底,砸在?了他脚面?上,疼痛袭来,可他顾不得管,心一剜一剜的疼,像是有刀子在刮。
他的整颗心都被掏空了,只剩空荡荡的洞,里面?被懊悔难过伤心填满,他不是的,不是的。
他试图再次去碰触夏汐,可夏汐身上好似长了刺,但凡他靠近一点,刺伤他的同时,也会?刺伤自己。
傅衍不敢再前进了,站在?几步外,颤着声音道?歉,“汐汐,对不起,我真的只是想帮你,我不知道?——“
“不知道?!”夏汐仰头笑出声,“不知道是你能肆意伤害的理由吗?傅衍,你太以为是,太自私了。”
多年?前的他便是如此,多年?后的他还是如此,他当真看不到她的一点挣扎吗。
不,他看到了,只是他惯于忽略,她的所有挣扎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剧烈的疼痛让夏汐弓起身子,她抚着胸口大口喘息,可窒息感还是一波波袭来,很痛,痛到无法开口讲话。
噙在?眼底的泪水终是挂不住悉数落了下来,喉咙里发?出轰鸣声,她贝齿紧紧咬着唇,不让声音溢出。
更不叫傅衍看笑话。
两年?来,她的倔强与?日俱增,就?像韩慧说的那样,她很假,明明自己不行却还要强装行。
韩慧,那个对她狠戾到无可救药的人,她和傅衍一样,都是疯子。
他们?两个齐齐践踏着她的自尊。
“汐汐,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傅衍走过来,攥住夏汐的手?臂,一脸焦急,“走,我带你去看医生。”
“别碰我。”夏汐甩开他的桎梏,掀起眼?皮凝视他,“说吧,你除了给她钱还给了她什?么?”
“傅衍不要试图骗我,我都可以查出来。”
傅衍哪里舍得骗她,他爱她还来不及,“她想做生意,我帮她找了房子。”
“只是找了房子?”
“……直接把铺面买了下来。”
傅衍回答时一直在观察夏汐的神情,见她神色越发?暗沉了,他急忙解释,“梧县房价有限,没花多少钱。”
“还有呢?”夏汐撑着膝盖的手指在发颤,她用尽全力压下纷涌而出的愤怒,眼?睛红得吓人,“还有呢?”
“还有……”傅衍喉结轻滚,原本一丝不苟的发丝也有了几许凌乱,随意搭在?额前,“梧县新水路那里的店铺…都买了。”
房间里再次静的没了声音,窗外的雨声却一次比一次大,树枝晃动发?出啪啪的作响声,扰得人心神愈发?不安。
傅衍的忐忑在于夏汐突然没了声音,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害怕得不行,冷白修长的手?指微缩,他试探地唤了声:“汐汐。”
夏汐眸光重新落他脸上,肃冷的神情里夹杂着一抹悲伤,“傅衍,为什?么?为什?么要干涉我的家事?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没关系了!”
“呵,你是想我死是不是?”夏汐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一个直起身的动作险些让她窒息,她咽了咽口水,“你就那么恨我吗?”
恨到不惜让韩慧来折磨她。
“我没有。”傅衍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突然害怕起来,不顾不管的,他用力一扯把她拉进了怀里,死死抱紧她,下颌抵上她肩膀,“汐汐,我怎么可能想你死,你要是死了,我也会活不成的。”
“我真的就是想帮你。”
所?有的骄傲在爱的人面前一文不值,傅衍像是折断了羽翼的鸟,忍着痛剖析内心,“我太笨,不知道怎么来爱你才会让你开心,知道?你母亲一直在?叨扰你,你不堪其扰,便想着用自己的方法解决。”
“汐汐,我不是践踏你的自尊,我只是笨拙的想为你做些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他一连说了好多错了,搂抱夏汐的手?越来越紧,“别不理我,别不要我。”
矜贵高冷的傅衍不见了,眼?前的他卑微的求着,求夏汐不要丢弃他。
夏汐自己都千疮百孔了,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痛不痛,她胳膊垂在?身侧,任他抱着,眼?睛睨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讲,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头人。
傅衍怕不做些什么他真的会彻底失去夏汐,松开手?,后退些,捧起夏汐的脸重重吻了上来。
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碰撞,他胡乱咬着,“汐汐,说话,说话,求你。”
夏汐不想理他了,无论他如何厮磨就是不开口。
“求你,说句话,”傅衍声音哽噎,胸口胀疼得厉害,四肢都是痛的,一绞一绞的痛,神经也是痛的。
比他们两年前离婚那天还痛。
那次是让他崩溃,这次是要他的命。
傅衍甚至想,要是把命给了她,她能原谅他也好,可惜,不行,她铁了心不理他了。
“汐汐,我知道?你很气,来,打我,用力到我。”他鼻尖抵着夏汐的鼻尖,另一手?拉起他的手?,重重拍下他的脸。
一下,两下,三下……
“别心软,使劲打。”他说。
夏汐还是不看他,眼?睫颤着不说话,两人间好像陷入到了死胡同里,直到傅衍的手?机响起。
声音很吵,傅衍把手机扔到了地上,不知道?碰触到了那里,电话竟然接通了,还是外放的声音。
韩慧的声音悠然传来。
“傅衍啊,我家汐汐也太不懂事了,她把你给我的银行卡抢走了。你说这孩子,怎么就?不能跟你学学呢。”
“那个钱我还没用多少,你看能不能给我转过来。”
“要是可以的话,你再给我多转点,反正你也不差钱。”
“我知道你这么帮我也是为了夏汐,等?她下次回来,我会?好好说道?说道?,让她同意和你在?一起。”
“夏汐这孩子忒认不清现实,放着你怎么好的老公不要,偏偏去想那个贺念。”
“呵,死人怎么比的过你,你放心,我做主?了,让夏汐以后跟你……”
夏汐猛地回过神,用力推了傅衍一把,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对着韩慧吼道:“你想看我死是不是?是不是!”
韩会?吓了一跳,“汐汐?傅衍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我问你,你想让我死是不是!”夏汐固执问道。
“什?么死不死的。”韩慧说,“你抢了我银行卡我还没跟你计较呢,我的钱呢,钱在?哪。”
“滚,滚——”夏汐切断电话,把手?机扔在?了地上,抬脚一下一下踩了上去,手?机屏碎了,她没停下,继续踩。
傅衍怕她伤害到自己,一把抱住她的腰肢,“汐汐,汐汐别这样,会?伤到脚的。”
夏汐挣扎时又给傅衍第三巴掌,倾尽全力的一巴掌,打的傅衍眼?冒金光,耳朵直嗡嗡作响。
可他依然没松手?,两人固执的拉扯着。
夏汐去抠傅衍的手?指,在?他手背上抓出了数道血痕,“松手?,松手?。”
傅衍忍着疼,贴着她脸颊说:“松手?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不伤害自己。”
“不要你管,”夏汐给不了任何承诺,“你不要管我。”
“那好,那你打我。”傅衍情愿自己挨打,也不要她对自己做什?么,他把胳膊递上,“给你咬。”
夏汐挣不开,怒火发?泄不出来,整个人快要炸了,见他递上胳膊,不由分说咬了上去。
她第一次这么狠的咬人,出了血也没松口。
傅衍一声都没哼,任她咬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胳膊从痛到了麻又到了酸,最后又是疼。
可他眼?神很温柔,就那样垂眸睨着夏汐,满眼?都是她。
几分钟后,夏汐停下,缓缓抬起头,唇上染着血渍,牙齿上也是,她哑声说:“松手。”
这次傅衍没再坚持,而是慢慢松开了手?,柔声问:“累不累?我扶你去坐好不好?”
夏汐不想看到他,眼?睛缓缓闭上,“你走吧。”
傅衍垂在身侧的手指展开蜷缩,蜷缩展开,指着餐桌说:“饭菜凉了,我去给你热热,热好我就?走。”
夏汐拦住他,“我让你现在走。”
“汐汐,你还没吃晚饭,”傅衍耐着性子说,“不吃晚饭胃会不舒服的,我去把饭菜热好就?走。”
“我说了,让你现在?走,”夏汐走到门前,用力拉开门,“走。”
傅衍没动,就那样杵在客厅里。
夏汐见状抿抿唇,转身大步朝餐厅走去,端起桌子上的饭菜,一盆一盆倒进了垃圾桶里,蹙眉问:“现在可以走了吗?”
那些饭菜是傅衍忙活了近三个小时才做好的,为了做这些饭菜他手?上弄出了好几道?伤口。
烫伤,刀伤。
看着夏汐毫不犹豫地把饭菜倒进了垃圾桶里,傅衍的心像是被她踩在?了脚底。
“还不走?”夏汐说,“好,那我走。”
傅衍上前一把拉住她,忍着心碎的痛,哑声说:“外面?在?下雨,你不能这样出去,我走。”
他走还不行吗。
“你嘴唇刚才咬伤了,记得一会儿涂药。”傅衍叮嘱,“你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一会儿记得换下来,不然会?感冒。”
“浴缸里放了水,你可以直接洗澡。”傅衍瞧了眼外面的天色,“下着雨就?不要再出去了,想要什?么告诉我,我让人给你送来。”
“出去。”夏汐打断傅衍的话,傅衍喉结轻滚,拿上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走了出去。
门重重关上,他盯着紧闭的房门心一点点沉下去,没走,就?那样矗立着凝视着。
蓦地,雷声传来,还很刺耳,他想起夏汐怕打雷的事,抬手?刚要敲门又停住,手?指顿在?那,缓缓缩回。
胳膊上的血渍很刺目,可他仿若未觉,保持着敲门的姿势许久未动。
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哭声,夏汐哭得情难自已,贺念的名字从她口中溢出。
她说:“阿念,我好痛。”
“……好痛。”
傅衍眸色暗下来,说不出是因为那个名字心痛,还是因为夏汐的哭声,或者?两者?都有。
他又惹夏汐难过了。
是他的错。
人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他手?里抓着西装外套,踉跄转身进了电梯。
这夜的雨是真的大啊,北城好久没下这么大的雨了,周晓赶来时,看着跪在?台阶上的傅衍,险些也摔了一跤。
她急忙凑近看了看,还真是傅衍,“你跪着干嘛?”
傅衍说:“惩罚。”
风太大,让人站不稳,周晓举着伞晃了晃,“你赶快起来吧。”
傅衍没动,睨着前方说:“你去陪她吧。”
周晓是傅衍给林渤打电话叫来的,傅衍担心夏汐有什?么,让周晓过来陪她,这样他才能安心。
周晓见劝不动,举着伞进了楼,见到夏汐第一句就是:“傅衍跪在外面?,是你让他跪的吗?”
夏汐端着酒杯的手一顿,挑眉说:“什?么?”
周晓走到落地窗前,指了指在跪在雨里的身影,“傅衍啊,他正跪着,是你让他跪的吗?”
夏汐端着杯子走过去,透过玻璃窗朝下看,隐约的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周身被雨水打湿,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不是。”她说。
“他自己跪的?”周晓一脸惊讶,“他疯了啊,这么大雨跪外面?。”
夏汐淡声说:“可能是吧。”
又一道?雷声传来,周晓说:“要不你去劝劝?”
傅衍这人挺执拗的,大概除了夏汐外谁都劝不动。
夏汐还气着他,怎么可能管他,“不去。”
“就让他这么淋着?”
“他自己要淋的。”
话是这么讲没错,但是吧,淋一晚上肯定不行,周晓啧啧说:“你真不管他啦?”
“不管。”韩慧的话像针一样插在?夏汐心里,她心情太糟糕,没心思管别的,再说了,韩慧那么嚣张,也有傅衍的原因,他瞒着她给韩慧钱,是对她最大的侮辱,她不会?管他的。
“行,不管。”周晓顺着夏汐的话往下讲,“让他跪死的了。”
之后她们两个人开了瓶红酒,一人一杯喝起来。
高赛是来接傅衍的,当时说好了十点来接他,等?他打着伞过来,看到跪在?地上的身影时,直接脚一滑,摔了。
高赛挣扎着站起来,快速走到傅衍身侧,看着淋成落汤鸡的人,惊讶说:“傅总您这是干什么?您快起来,快起来。”
他伸手去扶傅衍,被傅衍制止,“别碰我。”
高赛缩回手?,满脸诧异,“傅总您不是给太太做饭去了吗?怎么跪着了?”
这衣服都湿成这样了,看来跪的时间不短了,真是要命了。
高赛不可能不理傅衍,再次弯腰去扶他,又被傅衍呵斥,“说了别碰我。”
“您不能跪了,会?生病的。”高赛瞧见了傅衍胳膊上的血渍,傅衍今天穿的是白色衬衣,那片红很晃眼?,“您胳膊怎么了?怎么流血了。”
“死不了。”风太大,傅衍的声音被风吹散,听着有气无力,“别靠近我。”
说着,身体还晃了晃。
高赛见状心里哎呀一声,劝说:“傅总,雨太大了,别跪了,有什么话回头和太太讲就行。”
“不行。”夏汐恨死他了,以后也不会?再见他的,他要给她道?歉,这便是他的态度,他要跪。
“怎么不行啊。”高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伞已经不知道?吹哪里去了,他吃力说,“傅总,起来吧。”
傅衍还是那句:“别管我。”让他跪。
高赛见劝不动他,说了句:“我去求太太。”
抬脚朝前走,刚走两步被傅衍叫住,“不许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高赛真是没折了,返回来,“傅总,今晚这雨要下一整夜呢,难不成您还真跪一夜啊。”
“一夜?”傅衍唇角扯了下,“只要她能原谅我,多久都没关系。”
高赛:“……”这也太痴情了。
林渤是在傅衍跪了三个小时后赶来的,是周晓给他发?的信息,就?发?了一张照片,林渤立马坐不住了,开车来了这里。
远远看到傅衍还在跪着,举着伞快速走过来,什?么也不说,伸手?就?去拉他。
傅衍被雨水浇灌的头都是晕的,眼?睛眯着看过去,见是林渤,抽出了胳膊,“别拉我。”
他说话的力气都小了很多,给人的感觉很不好,看着像是会?随时昏倒似的。
“你傻啊,跪什么。”林渤就没见过这么傻的人,怼他,“你都跪多久了,要是夏汐心疼你,早出来了,你给老子起来。”
他又去拉傅衍了,但还是没拉起。
傅衍推开他的手,“别管我。”
他喉咙发胀发紧还疼,像是有火在?灼烧,身体也是,明明淋着雨,可他却觉得很热。
也不全是,是忽冷忽热。
手臂上一阵一阵传来痛意,是夏汐咬得地上,被雨水长久浸着,都有些肿了。
傅衍有多糟糕呢,头晕脑胀,四肢无力,膝盖痛到麻木,胸口和肋骨之前有伤,还没好利索,被他这么一折腾,又疼了。
他痛得已经分不清具体是哪里痛了,似乎哪里都痛,要命的疼。
可他还是不动,他要等?到夏汐,一定要等到夏汐。
“傅衍你疯了!”林渤气死了,“难道?为了夏汐你连命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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