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手(若诗安轩)

“以前的事我都忘了。”夏汐面无表情说，“我只看以后，我的以后不可能有你。”
林渤说傅衍自虐，放着大把的娇艳女人不要，非要去夏汐那碰钉子，一次不够两次，两次不够三?次，这不是自虐是什么。
傅衍可能自虐的还不够，他红着眼睛，说：“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真的是一次就好。
“这样?的话题总是重复有意思么？”夏汐冷笑，“好，我再说一次，不能，傅衍，我们完了，两年前就完了。”
说完，夏汐转身回走，傅衍去拉她，夏汐挥手打向他的脸。
这是傅衍第几次挨巴掌了，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冷白肌肤上映出指印，“汐汐。”
“叫我夏小姐。”
“……夏小姐。”
夏汐记得旁边有家药店，她越过傅衍，朝左走去，没多久折回来，手?里拿着一盒药膏，直接扔傅衍怀里，“走吧。”
话落，夏汐手?机响了，是苏煜打来的电话，问她去哪了，要不要去接她？
夏汐含笑说：“不用，马上回去。”
苏煜说：“没醋了，要不你买点来。”
夏汐说：“好。”
夏汐声音温柔，脸上漾着笑意?，这幕落在傅衍眼中，比扎他心还让他难受。
原来，她不是不能温柔讲话，只是不能对他温柔，她也是会笑的，但也不是对他。
她对他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恨。
“汐汐，”傅衍在她通话结束后，问，“你恨我吗？”
“恨？”夏汐轻笑，“恨一个人也是需要力气的，我为什么要恨你，我对你无感。”
一句“无感”，傅衍再次站不住了，脚步踉跄撞上了后方的墙，心里又酸又涩又疼，眼眸腥红，眼底流淌着难以言说的痛楚。
他手?指用力抠着花束，努力缓和才让自己看着不那么难过，提起?了另一件事，“汐汐，听说你想创立工作室，我可以帮你。”
“我为什么要你帮？”夏汐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种仗着钱多干涉别人私事的行为。
没离婚前，他也做过同样?的事，要他不许和同学来往，见她咬着唇不应，从钱包里拿出卡扔给她，让她随便去买，买什么都行。
他那种傲慢的样子，她现在都还记得。
“傅衍你钱是很多，但是我不需要。”夏汐定定道，“我想做什么，靠自己就可以，不需要你，收起你的施舍来。”
“汐汐，我没有施舍，我只是……”只是想帮帮她，让她快点实现理想。
“你是什么都不重要。”夏汐说，“只要记得不再出现就行。”
不出现，不出现，不出现。
傅衍的心像是被刀子一刀刀切开，他忍着痛说：“为什么你情愿接受苏煜的好意?也不接受我的，我到底比他差哪了？”
“你，”夏汐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他一眼，“哪都不如他。”
说完，她转身朝前走，隐约听到了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下一秒，她被人抵在了树上。
傅衍一手?扣住她腰肢，一手?伸到她脑后，脸埋进她颈窝，颤着肩膀说：“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原谅我？”
夏汐抬高下巴，脸偏向一侧，避开他灼热的气息，没什么感情地?说：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死？”

傅衍缓缓抬起头, 脸上?拓出更重的影，他的眼眸浸润在暗影中，眸底红得刺目。
他似乎不相信刚才听到的话，身子保持着一个搂抱的姿势久久没动, 眼眸一瞬不瞬睨着夏汐, 想确定她话里的真伪。
是因为生气才那样讲，还是真的希望他去死。
夏汐翘着眼睫迎上他的视线, 水漾的眸子里淌着潋滟的光, 眼尾有些许红, 唇抿着，看着像是生气的样子。
傅衍提着的心忽地落下了, 也?对?，夏汐不可?能真要他去死的, 那就是气话。
他的汐汐才不会这么无情。
傅衍自己把自己哄好，眼睑半垂着，深情凝视她, “汐汐, 我错了，给我次改错的机会不行吗？我一定改到你满意。”
夏汐眼睑抬起又垂下, 看着他逼近的身子，轻哼说：“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她身上?穿的是旗袍, 布料薄，现在后背抵在树上?，树干的沟壑硌得她后背疼, 贴合太紧的地方, 像是有火再烘烤，他要是还不退开?, 她这后背还不定硌成什么样。
她没等傅衍说话，伸手推了他一把?，男人力道大，身子不动如钟，根本推不开?，而且她发现，不推还好，推了下，他靠得更近了。
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触碰上，男人灼热的气息拂面而来，惹得她无端轻颤，挣扎的力气弱了几分。
毕竟是做了三年的夫妻，夏汐身上的敏感点在哪傅衍都知道，他头微倾，气息落到了她耳后根，那是她敏感点之一。
以前每次折腾到最后，她耳后根都是通红通红的，而傅衍也最喜欢在上面留下痕迹。
傅衍压不住想亲近她的冲动，头再次偏了偏，唇若有似无扫过，低沉动听的声音随着气息而至。
“汐汐，你想要什么?态度，我都给你，只要你不生我的气就好。”
他不敢求太多，怕惹她厌烦，只能一点点来，丁点的进步对他来说都是惊喜。
夏汐轻抬下颌，神色晦暗不明，“你先起来。”
“好。”傅衍松开桎梏她的手，缓缓站直，刚才用力过猛，做过手术的地方又开?始痛了，他甚至感觉到了粘稠，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又撕裂开了。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夏汐才是最重要的。
“汐汐，这是我给你买的乔迁礼物。”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细长的绒盒，讨好地问，“打开?看看喜欢吗。”
夏汐睨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送你礼物。”傅衍说着又逼近。
夏汐后背刚好了些，可?不想再被抵上?去，“我要是不收，你是不是不打算让我离开了？”
傅衍内心极尽挣扎，他想起了林渤的话，有的女?人吃软，有的女?人吃硬，要对?症下药，不能一味的软，更不能一味的硬。
至于夏汐吗，看着像是怕缠，这样，你多缠缠她，兴许她态度就会不一样了。
傅衍没办法考究林渤话里的可信度，但他软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丝毫进展，他想改变策略了。
要是强硬些能让改变现状，他愿意尝试，睥睨着夏汐，他定定说：“是，你收了我才能放你离开?。”
“你不怕我报警？”夏汐问。
“没关系，你随便?报，大不了咱俩一起去警局。”傅衍目光灼灼道，“只要能和你呆在一起，去哪里我都没意见。”
他是没意见，但夏汐不愿意，每次都劳烦警察同志处理这样的事，她也?会?不好意思。
报警没用，找人帮忙也不现实。
夏汐朝四周看了看，有行人停下在打量着他们，她不喜欢当焦点，要速战速决，“我要是执意不收呢？你怎么?办？”
傅衍眸光软了软，说话的声音又轻了很多，他察觉到夏汐在意什么?，扬唇说：“其实这样欣赏夜景也挺好的。”
言下之意：她不收，他真的不打算让她走。
气氛蓦地陷入僵持，夏汐就是不松口说收下，傅衍见状也?不让开?，远处窃窃私语声大了起来。
“那个?男人看着好帅啊。”
“和那个女人好般配。”
“欸，怎么?看着男人有些面熟。”
“我看着也?面熟欸，他是不是那个傅氏……”
夏汐一把夺过傅衍手里的绒盒，“好，我收了，让开?吧。”
傅衍依然?没让，直直注视着她，眼底闪过光，光影中映出夏汐清冽的神情，“你还要做什么?？”
“汐汐，我给你戴上?吧。”傅衍从夏汐手中拿过绒盒，打开?后取出里面的钻石项链。
这是他刚从法国巴黎拍来的，价值九位数。
他绕到夏汐身后，双手环上?她的肩，倾身给她戴好，又走?到她身前，诚心夸奖：“汐汐，你真漂亮。”
曾经的傅衍最吝啬的就是夸奖，无论?夏汐穿了什么?，戴了什么?，都别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半句赞美的话，半句夸张了，一个字都不可能。
在他眼里，能看到的只有工作，她夏汐，就是杵他面前一天，他也?看不见。
夏汐对他的夸奖没什么感觉，淡声?问：“我可?以走?了吗？”
“等下。”傅衍拿出手机给高赛发了条微信，下一秒，高赛从车里出来，手里拎着袋子，袋子里装的是傅衍给她在五星级酒店订的晚餐。
都是夏汐爱吃的。
傅衍甚至不给夏汐拒绝的机会?，给高赛使了个?眼色，让他拎着先朝小区里面走?，“让高赛给你送上?去。”
“你们知道我住哪栋？”夏汐看傅衍眼神就明白了，似笑非笑，问，“这次我可?以走?了吧？”
“好，我送你。”今晚的转折对傅衍来说已经是惊天大逆转了，虽然?他很想和她一起用晚餐，但是他不能再勉强她了。
夏汐没让他们进电梯，而是把?东西?都放在了电梯间里，电梯门关上?，她脸上维持的笑容再也消失不见。
周晓刚和夏汐说了句，“苏煜接了通电话先走了。”随后看到了夏汐手里拎着的袋子，诧异道：“汐汐，你不是去买醋了吗？怎么买了这么?多？”
夏汐口渴了，放下袋子，去了厨房，找到杯子给自己倒了半杯温水，喝下后才好了些。
她缓步走过来，“傅衍给的。”
“傅衍？”周晓更惊讶了，“你怎么?都收傅衍的东西？你们和好了？”
夏汐之前有多排斥傅衍，周晓是知道的，这怎么?才眨眼的功夫东西都收上?了。
“没有。”夏汐淡挑眉，慢悠悠说，“做戏，假的。”
周晓还是不懂，做戏？做什么戏？夏汐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傅衍不放她走?，她只能假意收下，然?后离开?。
周晓顿悟，“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
须臾，她呀了声?：“对?了，我有件事还说要告诉你呢。”
“什么事？”夏汐问。
“上?次我去瑞林商场无意中遇到了林渤，你猜他和谁在一起？”
“谁？”
“傅衍。”周晓说，“你绝对?猜不出他们在聊谁？”
这夏汐还真猜不出，“聊谁？”
“你。”周晓说，“他们的话题人物是你。”
“我。”夏汐问，“说我什么?了？”
周晓嗤鼻，“林渤一直在出馊主意，让傅衍在你面前装柔弱，还说只要他装的像，你就不可?能不上?钩。”
周晓猛拍一下大腿，“傅衍之前做的那些事不会都是为了骗取你的同情吧？这要真是那样，那傅衍也?太坏了，对你都用上计谋了。”
周晓啧啧出声?：“真的，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坏的男人呢，好歹你们也?做了三年夫妻，用诚心打动你不行么?？”
夏汐很少骗人，刚才因为违心收下傅衍的礼物还有一丝的愧疚，听了周晓的话后，什么?都没了。
她本来想着相安无事的过日子，井水不犯河水，是傅衍一而再再而三找她的麻烦，现在都对?她用上?计了，她要是再忍那就不是夏汐了。
“好，很好。”夏汐皮笑肉不笑道。
“什么很好。”周晓怕她太过生气，忙劝，“汐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不值得。”
“他确实不值得。”夏汐眯眼说，“但我这人最讨厌被人算计我。”
“你要干什么?？”
“将计就计，给他好看。”
林渤给傅衍打来电话，“怎么?样啊，收没收？”
傅衍正在天涧居的路上，淡声?道：“收了。”
“我就说我的主意准没差，苦肉计，死缠，总有一种方法能用对?，”林渤在电话里邀功，“要是你和夏汐以后成了，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八字还没一撇呢。”傅衍说，“夏汐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
“她不容易妥协好办啊，你努力让她妥协不就行了吗，”林渤出主意，“这样我给你一份她来瑞林的行程表，这样你可?以随意来瑞林见她，最好是呢，你身上?再有些别的伤，这样能更容易引起她的同情。”
“我不需要同情。”
“同情只是第一步，动真情才是最终目的，你先别拘泥于第一步是什么，把?人拿下才是最重要的。”
林渤说的兴奋，一路上?都在给傅衍出主意，就是在高赛听来，这主意有些……旁门左道。
等电话挂断后，高赛说：“傅总，太太看着挺心软的，其实?好好哄就行，林总说的那些，我觉得……”
说着说着，高赛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忙抿紧唇，不敢再多说一句。
傅衍胳膊疼，加上?站的时间太久，腿也?疼，没心思和高赛说什么，他手机提示音响起，他低头去看，是林渤发来的微信。
狗渤：[追女人你就得用点手段，别说什么?真心不真心的，把?人追上?才是真理，该哄就哄，该示弱就示弱，别的不会?，演戏会不会。]
傅衍：[我是真心喜欢，不是演戏。]
林渤：[行行行，你是真心喜欢，但该演的时候还是要演一演。]
傅衍不想再跟林渤聊下去了，直接退出了微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无意中按下了一组数字，并?拨打了出去。
本以为还是预期中的拒接通话提醒，谁知竟然?不是，听筒里传来了嘟嘟声?，半晌后，那端接通，夏汐的声音响起。
“喂。”
这一刻，傅衍像是从地狱到了天堂，整个?都是飘的，他也?有几分不确定，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
夏汐终于肯接他电话了，她终于肯接他电话了，这个?惊喜让傅衍险些失了分寸，他手指轻颤，喉结滚了滚，试探地唤了声：“汐汐？”
夏汐说：“嗯，是我。”
傅衍胸腔震动，心跳史无前例得快，手心里溢出汗，又紧张又兴奋，“晚餐还合胃口吗？还是你想吃别的？要是想吃别的，我让人给你重新送过去？”
无人知道傅衍有多么?雀跃，之前每次给她打电话提示音都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他都不记得自己听到多少次同样的答复了。
今晚突然?有了不一样的结果，他甚至都没深思夏汐为什么突然变了，而是沉浸在喜悦里。
“不用，挺好吃的。”听筒那端的夏汐扫了眼扔进垃圾桶里的餐盒，盖子都没打开?，鬼知道它好不好吃。
“好吃吗？”傅衍说，“那我明天再给你送。”
夏汐：“嗯。”
简短的通话结束，傅衍好像飘到了天上?，他等到了，他终于等到了，“高赛明天同样的饭菜再去订一份。”
高赛正在开车，点头应下，“好。”
他琢磨起了另一件事，太太着态度转变的可够快的啊，刚才还骂人呢。
后来他转念一想，女?人心海底针，不能按照常理想她们，可?能太太突然认识到了老板的好，也?说不定。
“傅总早餐要送吗？”
“送。”
“午餐呢？”
“也?送。”
“对?了，太太最忌都怎么上班？”
“好像是打车或者是地铁吧。”
傅衍手指抵着下颌，“明天去买辆车给太太送过去，顺便?把?司机也?给找下，记住要稳妥的。”
刚说完，他又改口：“算了，开?车危险，还是去送太太吧。”
车窗玻璃上映出男人清隽的脸，他唇角轻扬露出浅淡的笑意，高赛也?许久没见傅衍笑过了，心里也?跟着乐呵起来，老板终于笑了，他们终于迎来了春天。
傅氏集团里最近气压很低，员工们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的，傅衍笑了，他们才能放松下来。
快到下一个?路口时，傅衍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等那端讲完后，对?高赛说：“去公司。”
高赛右打方向盘，转入了另一个?车道，直奔傅氏集团而去。
这天晚上傅衍忙到了很晚，会?议开?了一个?又一个?。
还是这天晚上?，夏汐端着红酒杯轻晃，灯光拂到她脸上?，勾勒出她精致的容颜，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是沙发，沙发前面是茶几，此时茶几上扔着一条钻石项链，正是傅衍给她的那条。
周晓一眼认出是高限量版的，啧啧说：“近亿的项链你就这么随意扔茶几上?？”
“不然扔哪？”夏汐单手托腮，眨眨眼，“像那些饭菜一样扔垃圾桶？”
扔垃圾桶？
那还是算了。
周晓说：“好多钱呢，你真不心疼啊。”
“又不是我的，我心疼什么?。”夏汐看也没看那条项链一眼。
“傅衍都送你这么?贵的礼物了，你说他有没有可?能真心喜欢你啊？”周晓问。
“真心？”夏汐低头抿了口红酒，咽下后说，“男人有真心吗？”
她自问自答：“没有，他们就是世界上最肤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