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手(若诗安轩)

夏汐点头：“嗯。”
“那你还……”苏煜想问，“你还喜欢他？”
夏汐把体温计夹好，淡声道：“你会喜欢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吗？”
“那不能。”苏煜挑挑眉，“我又?不傻。”
“那你看我傻么？”夏汐勾唇笑着说，“我不喜欢。”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声音，有什么掉到了地上，苏煜看了夏汐一眼，起身走到门前，打?开门，左右看了看，见到门口放着一个水果篮，他拎进来，“也不知道是谁放门口的。”
夏汐看了眼，不其然的想到了傅衍，转头又?想，应该不会是他，他又不知道她住院了。
半个小时前，高赛查到夏汐住院的消息，立马告诉了傅衍。彼时，傅衍正在舞会现场，原本他是没打?算去?的，但有几个生意场上的人需要见一面，他勉为其难去?了。
原本兴致缺缺睨着酒杯发呆，听到夏汐出事后，他脸色瞬间?变了，二话不说急匆匆离开。
车上，气氛很冷，傅衍一直在打?电话，提示音一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傅衍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夜，他不停地给夏汐打?着电话，提示音一直是关机，他手?指颤抖地握着手?机，声音沙哑地问：“夏汐怎么?样，严重吗？”
具体情形高赛也不知道，宽慰说：“人在医院，应该没事，傅总您别太担心了。”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傅衍吼完，意?识到不对?，压下狂跳的心，沉声说道，“快开。”
高赛不敢耽搁，用?力?踩下油门，宾利车风驰电掣般驶出去?。
傅衍的心一直很忐忑，到了医院也不见好，站立在病房门口听到夏汐和苏煜说的话后更不好了。
她?斩钉截铁地说：“谁会喜欢伤害过自己的人，我不喜欢。”
她?不喜欢。
她?不喜欢。
虽然一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当傅衍亲耳听到夏汐说出来时，心还是不可抑制的痛起来。
酸疼酸疼的。
他整个人好像溺毙在了水里，呼吸不畅，全身被束缚着，心上有道绳子在勒着他。
绳子的一端在夏汐手里，随着她?话音的落下，绳子束紧再束紧，窒息感?袭来，他好像不能呼吸了。
难受到什么程度呢？
哪哪都痛，心上有个大豁口。
傅衍踉跄着倚上后方的墙，后脑用?力?撞了上去?，一下一下，手?里的水果篮掉到了地上。
他又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苏煜对?他们的事很感?兴趣，继续追问：“那要是傅衍强追你呢？”
傅衍屏住呼吸，想听夏汐的回答。
后来他听到了，更让人难捱的回答。
她?说：“报警。”
苏煜打趣说：“这么狠心？”
夏汐沉声回：“因为他不配。”
原来……
他在她心里是这样的。
傅衍没胆量继续听下去?，转身落荒而逃，无意?中踢上了门口的水果篮，他听到了开门声。
高赛拎着买好的夜宵朝医院里面走，远远的看到了跑出来的人影，他叫了声：“傅总。”
傅衍走过来冷冷说了一个字：“走。”
高赛提高手?里的袋子，“那这些夜宵怎么办？”
傅衍：“扔了。”
回程路上傅衍一句话也没说，一直在抽烟，一整根烟不燃完他绝不撒手?，好几次被烫到了手?指。
高赛看着都心疼，“傅总，您手?指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傅衍眼底没什么温度道；“不需要。”
高赛透过后视镜又瞄了一眼，“都烫红了。”
傅衍眸色似暗夜，唇角自嘲轻扯，“反正也没人在乎，烫死更好。”
这话可不是说说的，那年傅衍因为找不到夏汐还真被烫了，开水烫的，开水泼在了腿上，起了大?片的泡。
幸亏送医及时，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那年的记忆不太好，高赛听不得烫这个字，抿抿唇，转移话题道：“明早的晨会……”
“让宋总主持。”傅衍又点燃一根烟，递到唇边吸起来，他吸烟的姿势透着一股诱人感?，但凡女人见了都会上赶着凑过来。
只有夏汐，每次见了都会躲的远远的，以前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听夏汐讲过一次。
夏汐说：“贺念从来不吸烟，你吸烟的样子和他太不一样了。”
后来傅衍报复性的抽起来，把曾经没吸过的烟都补了回来。
抽着抽着，他开始生理性反胃，看到烟便会吐个不停，而夏汐那句，不如贺念，在他心里生了刺，不经意的时候便会用力戳他的心尖。
高赛想劝但又没法劝，只能看着傅衍自虐，心说，回去?后肯定又?要折腾。
还真是。
傅衍抱着马桶吐得天翻地覆。
高赛记起，医生说这叫创伤应激反应，还挺严重的。
傅衍大?概吐了半个小时才?平复下来，高赛给他端来药看着他服下后才离开的。
天?涧居除了傅衍没有其他人在，周婶也不在。
周婶被傅衍赶走了，原因是她当着傅衍的面说了夏汐的坏话，她?说，就没见过太太这么?矫情的人，傅家是多好的人家，先生又?是多好的人，这样还瞎折腾，简直要不得。
那天傅衍听到周婶的话后，直接把她?赶了出去?。
夏汐是他的，谁都不能多说一句。
傅衍睡觉前，照样去了夏汐曾经住过的卧室，枕着她?枕过的枕头，抱着她?穿过的睡衣。
他蜷缩在床上，脸深深埋进那件黑色丝质睡衣里。
第二天?，夏汐出院回家?，苏煜和小圆一起来接的她?，三个人从电梯里走出来时，很不凑巧看到了讨厌的人。
苏珊凝视着夏汐轻笑一声：“真巧。”
夏汐不想理她?，看也没看她?，越过她朝前走去。
“怎么?？怕我啊，连话都不敢讲。”苏珊挑衅道。
夏汐停住，悠然转身，怼人道：“看来那天?跌的不重，怎么?，今天还想再来一次？不怕丢脸吗。”
“你——”苏珊轻嗤，“夏汐是不是以为你自己很厉害，少得意?，总有你笑不出的时候。”
“是吗。”夏汐轻挑眉，“那拭目以待看谁先笑不出。”
她?转身朝前走了两步又停住，随后再次转过身，努努嘴，“苏珊，提醒你下。”
苏珊瞪眼，“什么?？”
夏汐勾唇浅笑，“你裙子拉链开了。”
苏珊：“……”
夏汐走出几步远后，还能听到苏珊尴尬的叫声，那是社死的声音。
小圆走近，对着夏汐说：“汐姐，你真淘气。”
随后她又说：“不过我很喜欢。”
夏汐伸手弹了下小圆的额头，努努嘴，“车在哪？”
苏煜接完电话走过来，手?顺势搭在夏汐的肩膀上，揽着她?朝东走，“车在那。”
夏汐还是不太能和异性如此亲近，肩膀微不可闻地颤了下，脚朝一侧移了移，从他臂弯里退出来。
怕苏煜会多想，她?冲着他笑笑，“那天在商场是因为有傅衍在，需要做戏，今天?没他，你不用这么牺牲自己。”
苏煜心里有些许难过，但面上没表现出来，打?趣说：“你知道你这叫什么行为吗。”
“什么?？”
“用完就丢，坏女垠。”
夏汐笑出声。
这幕正好被坐在车里的傅衍看到，他双手?用?力?攥紧，手?背上青筋鼓动，眼底的红血色霎时又多了很多，眼尾也泛着红。
眼睑下方铺陈着浓浓的黑晕，下巴处有胡茬冒了出来。
整个人显得阴戾可怕，尤其是看苏煜的眼神，恨不得吞了他，此时他最想做的还有一件事，把苏煜的手?剁了。
许是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她?，夏汐侧眸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在苏煜的调侃声中，弯腰坐进了迈巴赫里。
车子启动扬长而去。
随后宾利车也驶离。
夏汐没想到这么快又和傅衍碰面，而且还是在自家?楼下，那晚的那幕浮现再脑海中，她?拿棍子敲下去?，力?道可不轻。
夏汐睨着傅衍，见他额头上还粘着纱布，唇角若有似无轻扯一下，心说：活该。
可不就是活该，正常人谁会蹲垃圾桶旁。
他的洁癖呢去哪了，不是不能让人碰触吗，难道是不能让人碰，可以让垃圾桶碰。
夏汐实在给不了傅衍好脸色干脆无视他，眼神淡然扫过，随后径直朝前走。
傅衍迎上来，拦住她?，赔笑脸说：“吃早饭了吗？附近有家?不错的中餐店，一起吃？”
夏汐看到他就很不好，怎么?可能和他一起用?餐，“不去?。”
傅衍又说：“西餐呢？要不要去?吃西餐？”
夏汐淡挑眉，眸光落他脸上，“傅总很闲吗？闲的话多做些公益。”
“汐汐别这样，”傅衍轻哄，“你看你想吃什么，我陪你一起。”
夏汐抿了抿唇，敛去?眼底的笑意?，“你很闲吗？”
“陪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但我没有。”
夏汐冻着一张脸说：“我不行想看到你，麻烦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傅衍知道夏汐还在生气，问她?：“我怎么做你才会不气？”
“想知道？”
“是。”
“永远不要打扰我。”
这点傅衍不可能做到，“汐汐，别对?我这么?残忍。”
这就叫残忍了吗？
那结婚三年里，他的无视，他的冷漠，他的视而不见又叫什么？
夏汐抬高下巴，睨着傅衍，“你再跟着我，我会报警的。”
傅衍以为夏汐在开玩笑，谁知道不是，她?真报警了。
傅衍第一次进警局，可把高赛吓坏了，这要是被人拍到，会出大?乱子的，他急忙带着律师去接人。
一个小时后，几个人从警局走出来，前一脚傅衍神色还很淡然，后一秒，他神色陡然变得狠戾起来。
高赛顺着傅衍的眼神看过去?，夏汐正在和一个欧美风打扮的男人说话，高赛认出这人是AC设计公司的总裁，苏煜。
高赛舌尖顶顶牙槽，心说，不好。
傅衍看着他们亲密说着什么，看着苏煜抬手?摸了摸夏汐的头，又?看着苏煜打?车门，把夏汐迎了进去?。
他脸色比夜色还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冷的人心悸。
高赛叫了声：“傅总。”
傅衍没理会，眼睛一会睨着前方，直到迈巴赫消失，他抄在口袋里的手指用力攥紧。
下午，他办公时不小心用刀子划伤了手?指，此时因为用?力?过猛，口子崩裂，再次溢出血。
傅衍自从夏汐离开后有了胃痛的毛病，医生要他治疗，他偏不治，他在用?这个惩罚自己。
不知是受刺激过度还是其他，他突然犯了胃病，一剜一剜的疼席卷而来，动一下都能痛出一身冷汗。
不多时，他后背被汗水浸湿，额头上也都是汗。
高赛发现他的异样，伸手?去?扶他，被他一把推开，“不需要。”
他像是跟谁较劲似的，越疼走的越快，腿明明在打?颤，可就是不认输。
走了没几步，疼痛从胃部蔓延到了其他地方，整个腹腔都是痛的，傅衍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高赛求他，“傅总，去?医院看看吧，万一胃出血可就糟了。”
傅衍不听，执意?回家?，便是痛死他也死在家里。
高赛实在没辙，最后只能打电话求救，求别人没用?，傅衍不听，只能求夏汐。
高赛在心里乞求夏汐能心软劝劝傅总。
手机响了许久那端才?接通，接通后有笑声传来，苏煜在给夏汐讲笑话，夏汐听得合不拢嘴。
苏煜问：“我厉不厉害？”
夏汐夸他，“厉害。”
“和傅衍比呢？”
“没可比性。”
这句话即便隔着听筒听也是很扎心的。
“喂。”夏汐的声音在传来。
高赛轻咳一声：“夏小姐求您件事，我们傅总生病了，可他就是不去?医院，您能帮我劝劝吗？”
那端静了音。
在高赛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夏汐说：
“不熟。”

夏汐被看得莫名，切断电话后，回视他：“怎么了？”
苏煜手指搭在脸上，指尖虚掩了一下?唇, 唇角勾起偷笑了一下?, 知道她不喜欢提傅衍便把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你身体真没事了？”
“没事了。”
“明天去公司？”
“该去工作?了。”
“有没有怪我？”苏煜放下手，偏头睨着?她, 眼尾勾出一抹浅浅的弧, 光就缀在弧上, 分外耀眼。
“怪你什么？”夏汐反问。
“强行拉你?来公司啊。”苏旭又不正经了，“让你?这个有名气?的设计师窝在我这小庙里, 怎么说也是委屈了。”
“行了，别贫了。”夏汐眼睛里都是光, 眼尾那里缀着?一抹红，情绪突然上头，她对苏煜说了声, “谢谢。”
去美国那两年起初是不太顺利的, 到底是异客，才华越高越容易招惹嫉妒, 尤其夏汐还是空降，去了那里后直接占了最重要的职位, 给她使绊子的人不少。
苏煜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光风霁月般的存在，给了她很多机会?。
所?以, 即便后来她功成名就, 但对苏煜依然保持着一颗感恩的心。
“其实你可以自己开工作室的。”苏煜提议。
开工作室的事夏汐有考量，她淡笑着?说：“不急, 等你?公司稳定了后再说。”
苏煜听到这里眼睛亮了，“为了我？”
夏汐看着他一副要飘的神情，勾了下?唇：“是，为了报答你?的知遇之恩。”
苏煜这人这点好，不瞎纠结，结果是他期待的就行，“看来我要继续努力了。”
“什么意思？”
“多给你?点恩惠，让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我。”
这人没在中国生活过，话倒是挺会?讲。
夏汐笑着?看向车窗外，车子正好驶过?A大的校门，那年，她和贺念约好的就是一起上A大。
只是后来，两人都没去成，她去了B大，贺念去了南城的州大。
夏汐眸光落在夜空中的星辰上，其中有颗最?亮的一直在跟着?他们，她不禁想。
阿念，是你?吗？
周晓很懊悔，干嘛要去出差啊，为什么不陪着夏汐一起回梧县，她在电话里一直向夏汐道歉，最?后反过来成了夏汐安慰她。
夏汐保证了好久，说自己真没事，周晓才停止了道歉。
周晓问：“你呢？又和傅衍见过吗？”
提到傅衍，夏汐神情淡了几分，语气?也冷了几?分，“见了。”
“他去医院看你了？”
“没有。”
“那你们在哪里见的？”
“我家楼下?。”
“他去你家楼下等你了？”周晓想了想，确实像傅衍会?做的事，她抿抿唇，感慨说，“你?说傅衍之前多高冷一个人，眼睛就像是长在了头顶上，谁都不放在眼里，因为你?，他可变得太多了。”
“那不是因为我。”夏汐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她现在有喝红酒入睡的习惯，不喝总是睡不着?，端着?酒杯走到落地窗前，挑眉眺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淡声说：“那是他做了太多亏心事。”
周晓问：“我看他挺不好对付的，你?要小心些。”
谁能从一个疯子手里逃脱呢，周晓挺担心夏汐的，“对了，你?以后还回美国吗？”
“暂时不回。”夏汐说，“以后不知道。”
周晓想起了同学?会?的事，“两年前的那次你?没参加，这次呢？要不要一起去？”
夏汐晃着?高酒杯，暗红的酒液漾出涟漪，隐约有光缀在了里面，映出簇簇光点，低头抿唇喝了一口，“好，去。”
她能去同学?会?，最?高兴的是周晓，自从?毕业后，同学间对夏汐的议论就没断过?，还都是些不中听。
虽然她极力反驳，但是到底人微言轻，这次好了，正主来了，她看她们还怎么说。
想想那个场面，周晓情不自禁笑出声，叮嘱夏汐记得穿漂亮点。
后来她又把话收了回去，笑笑说：“汐汐我错了，就你?那长相还有身材，披着床单去都能艳压群芳。”
同学?会?定在大后天，也就是周末。这两天夏汐忙着熟悉公司业务，苏煜给她的职务是设计部?经理，设计部门的工作她全权负责。
用苏煜的话说，设计部?任她折腾，她想怎么弄都行，要钱他给，要人他也给。
总之一句话，他为她服务。
夏汐听后，摇头笑笑，提醒他，这话可不要对外人讲。
苏煜眨眨眼，问：“为什么？”
夏汐：“你容易交不到女朋友。”
苏煜：“……”
苏煜难得的挫败感也是夏汐给的，但没事，不就是千锤百炼吗，他可以。
夏汐是个工作?狂，工作?起来便不管不顾了，饭都顾不上吃，苏煜另一个任务就是按时投喂。
到了下?班的点，亲自押着人去吃饭，不吃完，不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