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狗跳大杂院(金彩)

想到那天询问到情况，白棠对于这个忽然出的胡小竹十分佩服。
一个乡下来的姑娘，没人脉资源。人在短短的20天功夫里，跟大院的大妈们打成了一片。这些大妈还不只是二院的，更多是后院的那些大妈。
后院那一块白棠几乎很少过去。
二院通往后院的通道位于徐大妈家隔壁。那里有一道月亮门直通后院。不过已经被后院的人从后院拴上。一般情况下，后院的人很少过来二院、前院。也不知道胡小竹究竟怎样跟那些人搭上关系的。
“白棠、胜男，发什么呆？再不来野菜就没了……”
荒地那头，已经挥舞着镰刀挖野菜的孙大妈，见白棠跟牛胜男还站在那里说话，着急地招呼着她们过去。
白棠跟牛胜男对视一眼，抬脚跑了过去。
这一到了孙大妈那，这才知道对方为啥那么热情。
原来，孙大妈一个人发现了一大片荠菜。这里人很多，她一个人没办法占住。干脆把大院的人都叫过来，免得便宜了外人。
不过，白棠她们这才刚走到没多久。那头就有人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看那个架势，显然也想掺上一脚。
孙大妈自认为这一片荠菜是自己发现。而且这一片荒地足够大。
于是，毫不客气地对着走过来的那个小媳妇说道：“这片野菜是我们先发现的。你去别的地方看看。”
“哟，这个大妈。这地又不是你家的。我爱上哪去挖野菜就上哪挖。”
小媳妇说着，手上动作也不停。
直接用手里拿着的镰刀，朝着地上那一片荠菜哗啦啦划了过去。
新生的荠菜并不高。这人这个动作下去，并不能把荠菜割下。反倒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把一小片的荠菜给砸烂了不少。
这种糟蹋东西的行为，让孙大妈气得胸膛起伏不定。
白棠觉得孙大妈这种类似圈地的行为不对。对面那小媳妇嚣张的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
于是，本着自家人帮助自家人的心理。
白棠毫不客气怼了回去：“你想要在这挖就挖。用不着糟蹋东西。这么些野菜都够一家几口人吃上一顿了。”
“发生什么事情呢？”
估计是她们这里动静闹得有点大，已经走远的一大妈，二大妈领着大院不少人走了过来。
不等白棠解释一下眼前的情况，就看到一大妈已经走到那小媳妇跟前：“这不是燕子吗？怎么，你们这是有什么误会吗？”
季春燕看到一大妈过来，脸色终于没那么僵硬：“原来是大姐她婆婆啊！”
白棠一看，好嘛，这小媳妇居然是一大妈的亲戚。准确来说，是一大妈大儿媳王小荷的弟弟，王小明新娶的媳妇。
这亲戚一认，刚刚的争吵好像就不存在。
大家说说笑笑起来，开始挖野菜，间或用目光偷瞄那个叫季春燕的女人。
之前庞家的几次争吵，就有关于这个女人的原因。
比如上次庞家儿媳妇吵架，就因为王小荷要给娘家弟弟弄一辆自行车当彩礼。
后来，又听说王小荷跟公婆借了 200块回娘家，给弟弟当彩礼。
来来回回好几次，当时王小荷的弟弟还没娶媳妇，彩礼要多少她们大院都传开了。
当时，大家还在猜测这儿媳妇是不是镶了金边。不然这还没结婚就提那么多要求。王小荷的娘家为什么不拒绝。
现在看到眼前这个小媳妇，有些人就明白了原因。
无他，眼前这个叫季春燕的小媳妇，长得虽然一般。但是那身板一看就是结实好生养。
徐大妈这会儿正凑到二大妈身板嘀嘀咕咕：“你以为那老王家为什么花大价钱娶媳妇？听说这季春燕的娘家妈，家里生了八个儿子，就得了这么个闺女……”
看着徐大妈那副你懂的表情，不远处的白棠大概明白是啥意思了。
王家就王小荷弟弟这么一个男丁。而娶一个家里有很多兄弟的女人。在这些大妈心中，就相当于生儿子有了保障。
之前徐大妈那么喜欢付七妹，就有这么一个原因在。付家兄弟六个就这么个妹妹，可不就是完全符合大妈对于能生男娃的幻想吗？
这些话白棠可真不太想听。她摇摇头，挪动了脚步，朝远一点的地方走去。
不到一个小时，就挖了好些野菜。有荠菜，苜蓿。这些野菜无论是人吃，还是给羊吃都是可以的。
见收获差不多了，白棠就跟边上的二大妈打了个招呼。先跟牛大姐回家了。
不过，两人走了没几步路，身后就有人气喘吁吁地喊道：“姐，姐，等等我，等等我……”
白棠转头一看，居然是胡小竹。
像是看不出白棠跟牛大姐的不欢迎，胡小竹自顾自地说道：“谢谢姐姐们等我。幸好有你们帮忙带路。不然我也不认识路。家里就我姐姐带着金宝，我不放心……”
那种一副老好人的样子，白棠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喜欢。
不是因为对方打陆坚的主意。而是她话里话外表达出来的意思。
明明是托胡梅梅的关系住进了老顾家。对着她们这些外人，倒是话里话外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心酸。
白棠跟牛大姐都不傻，直接当没听到一般，加快脚步朝家里走去。
这种不接招的，胡小竹还真没办法。
她只能强撑着笑脸，转到了其他话题。
终于摆脱胡小竹了。
这是白棠踏入自家大门，唯一的想法。
这回家的一路上，胡小竹就真跟不会累一样，边走边说。白棠走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精力。
等缓过来后，白棠准备去二院牛家接孩子。
这才知道，原来今天因为吵架，庞家三个儿媳妇最终都没能去上班。
白棠还有点疑惑为啥吵完架不能上班。
牛大妈却神神秘秘地继续：“一大妈带着你们去挖野菜。一大爷又去上班了。庞家剩下兄弟妯娌几个。之后不知道谁说了什么。然后就打了起来。”
白棠听完牛大妈的叙述，只觉得这庞家真是一天天的不肯消停。
“反正啊！这妯娌几个脸蛋都花了，都是指甲印。出来打水收拾的时候，被我撞了个正着。我滴那个乖乖。真是吓死人了……”
白棠：都不知道她这次挖野菜是不是错过了很多戏码。
如果游婷美在的话，肯定会后悔的。这小媳妇上次去抓奸吓死了梁大有。这些天都被梁大有送回爹妈家，由亲妈帮忙看着。
“好香啊！”
何天成下班刚到家，就闻到一股清香味。
这个时候，羊圈的羊咩咩见到男主人回来，咩咩叫了几声。接着，自己用脑袋把羊圈那个简单的小木门顶开。迈着淡定地步伐，朝厨房走去。
厨房里，白棠今天上午没有做饭而是包饺子。
新鲜的荠菜包饺子是最好的。饺子皮是昨天就准备好的面团。今天做起来十分快速。
当然，因为没有鲜肉。今天包的饺子是荠菜鸡蛋馅的。不过，白棠活馅料的时候，加了几大勺子猪油，香得很。
“这饺子不错，待会儿我得吃上两大盘才成。”
何天成乐呵呵地招呼两个娃儿一起去洗手。越过四处溜达的羊咩咩，帮忙把刚蒸好的饺子，端到院子的石桌上。
饺子吃起来，何天成这才问道：“怎么在大院看到个陌生的女同志？”
白棠把孩子碗里的饺子戳了个洞散热。听到这话，回道：“那是王小荷的弟媳妇。”
本来白棠还好奇对方怎么忽然跟着一起回来。
还是听后面跟着一大妈回来的人说，这人是过来问工作的情况。
白棠这才知道，原来苏玲玲她爹丢出来的这个工作岗位。居然还牵扯到了王小荷的娘家。不少知道内情大妈，都说王小荷这是准备把工作抢到手后给到娘家弟弟。
难怪今天一早，嘴巴都是牙膏沫子，就敢跟两个妯娌互相骂起来。
“这……这真是……”
身为独生子二十多年的何天成，很难理解那些要靠姐姐才能有钱结婚，才能有工作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这些男人，难道不觉得自己的钱、自己的工作靠卖姐姐得来，很不光彩吗？
当然，何天成也很难理解部分女同志，为了娘家的弟弟，居然可以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夫妻两人话中的王小荷弟媳妇，还真的是来庞家要工作的。
昨天王小荷回家，拍着胸脯保证能给丈夫王小明弄到工作。季春燕也是想着今天挖个野菜都能遇到大姐的婆婆。干脆就跟过来庞家问。
听说这工作体面、钱多、票多又清闲。
她都恨不得这工作落到自己头上。当然要上心点儿。
庞家二儿媳、三儿媳今天上午跟大嫂吵架甚至打架，都是为了抢苏家给的那个工作。
只是，她们两人没想到，这大嫂抢工作不是给自家，而是送回娘家。
这种骚操作，真是佛都要发火了。
于是，白棠她们这里开始吃起香喷喷的饺子。二院那头的老庞家，再次上演六国大封相。
神奇的是，下班回家的一大爷这次没制止。而一大妈一如之前那般，只能互相跟这些儿媳妇沟通。
过来庞家蹭了一顿饭，又点了火的季春燕，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大院不少人家就端着碗，站在院子里，边吃边把庞家的热闹看完了。
有人觉得不该为了个工作，闹得兄弟妯娌不和。
有人却觉得，什么兄弟情都比不上实际到手的好处。
庞家隔壁的老顾家，先二大妈一步回来的胡小竹，已经把午饭都做好了。现在跟顾家的人一起吃饭，听到隔壁为了个工作岗位吵架，十分理解。
搁她身上，她应该会一天吵个八百次都乐意。只要把工作弄到手，真是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一手给庞家带来纷争的苏家，这会儿其实也算不得平静。
上午庞志祖请假，拎着些罐头就来到了苏家。
当然，庞志祖这人好像一夜之间开窍一般。拎着东西一路上，给所有遇到的人都解释自己今天到来苏家的原因。
于是，等到庞志祖进了老苏家的门。邻居们都知道，他这是来接媳妇回家的。
“妈，你就让玲玲跟我回去吧！我保证不会跟她再提离婚，更加不会有动手打人骂人这种行为。她是我的媳妇儿，一直住在娘家，也不好看。光是邻居的闲话，我都怕玲玲受不住。”
长长的藤椅上，庞志祖一脸诚恳，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挺直地说着自己今天到来的目的。
“我知道前几天我说的那些话，肯定伤了玲玲的心。但我也是当时被气坏了。谁能想到自家媳妇差点就被抓去劳改。这种事情，我当时是真的气不过。现在清醒过来，才发现整件事情，玲玲并没有做错。”
苏妈妈没想到女婿居然这么早就上门来接女儿。
按照家里老头子的预计，怎么着，也得等到女儿肚子鼓起来，这女婿才会服软。
这样想着，苏妈妈就知道肯定是那个工作带来的效果了。
果然，家里的老头子就是聪明绝顶。
庞志祖像是没发现苏妈妈表情的变化，如同一个诗人上身一般，用各种优美的语言描绘了这段时间的心理历程。
总结起来就是：苏玲玲没有错，错的是他这当丈夫的。他想要弥补，把人接回家里去好好照顾。
至于之前那些离婚的混账话，他发誓不会再说。
光说还不算，庞志祖更是从兜里掏出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保证书。
上面的一字一句，让苏妈妈看了都想流眼泪。更加不用说，依然对这段婚姻怀有另类幻想的苏玲玲。
看完诚意满满的保证书，又在中午得到苏爸爸的允许后，这对小夫妻就带着大包小包，朝着大院走去。
目送女儿被女婿小心护着的背影，苏妈妈道：“这小子可真是开窍了。”
“可不是嘛！如果他一直这样识相，我也不会亏待他的。”
话是这么说，但苏爸爸对于女婿临走前，提出的那个要求感到疑惑。不过，对方既然愿意，他更能省不少功夫。
于是，在何天成吃完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准备回厂里上班时。
庞志祖护着苏玲玲这个媳妇，回到大院了。
白棠看到后，简直要跌破眼睛。
她发现自己快要看不懂庞志祖的盘算了。
一个信誓旦旦要结婚的人，从坚决到抗拒再到妥协，整个过程也没超过一周。
“他这是想通呢？”
这是大院所有人的看法。
除了想通，好像没别的原因了。毕竟，苏玲玲怀的可是庞家的血脉。
庞家妯娌三人的争吵，也因为拿捏着工作的庞志祖夫妻归来，而陷入了短暂的停止。
接下来两天的时间里，白棠见识到了不少讨好人的方法。
当然，那些讨好人的方法不是放在自己身上。而是放在庞志祖、苏玲玲夫妻身上。
端水倒茶已经是小意思了。每天买东西送到这夫妻两人屋里这种事情。光是白棠这个前院的，都看到过不下三次。
为了这个，白棠还疑惑：这送礼要花钱的。有这钱还不如直接买工作得了。不用这么卑躬屈膝。
何天成这个在厂里的人直接说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眼瞧着就要六月了。新的一批初中生、高中生又要毕业了。他们要是在毕业前不能找到工作。按照政策，几乎只有下乡这一条路走。”
白棠掰掰手指一算时间，果然是那样。
像他们大院孙大姐的女儿许芳芳，今年就高中毕业了。要是没能在六月前找到工作或者嫁人，也只能下乡去。
夫妻两人说着下乡的事情，第二天街道就有人上门来动员了。
二院就剩个许芳芳可以动员。所以街道的人来得快，走得更快。
在那之后，孙大妈就开始着急忙活给许芳芳找对象。
不是她不想给女儿找工作，而是现在工作基本很难找。人多岗位少，还不如嫁人更加快。
这个时候，徐大妈就提议她可以试试去庞家买工作。
“老孙，你想想。庞家那亲家不是要给他们一个正式工吗？听说这两天就能把岗位确定下来。昨天我还听他家又吵了起来。但是甭管他们怎么吵架。这个岗位的归属这两天就能定下来。到时候，庞家无论是哪个人得到这个正式工作。都会腾出个临时工……”
孙大妈一听就觉得有门。
“我还以为你是让我去买那个正式工岗位了。那个我可买不起。但如果那岗位被庞家老二媳妇或者老三媳妇得了的话。她们就会有个临时工空缺。”
临时工无论待遇还是地位，都矮正式工一大截。但是，好歹是个工作岗位。
许芳芳要是得了个临时工，就不用面临下乡或者仓促嫁人了。
想通了里头的关节，孙大妈一转身就去找一大妈商量去了。
当天晚上，一大妈就在被窝里，把孙大妈过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老孙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家可以腾出个工作岗位。他们家可以出钱买。一个临时工就够了。”
对于家里这些天的纷纷扰扰，一大爷看得很清楚。
就为了个工作岗位，三兄弟妯娌之间，差点没打得头破血流。
就因为这个，他这个当爹的更不能直接开口。这工作无论他给到谁手上，剩下的儿媳、儿媳妇都会有怨气。
“今天志祖不是说了，这工作这两天要定下来。纺织厂那边准备发录取文件了。”
“就是因为这样，这两天家里更吵了。”
面对这种情况，一大妈根本没法子调解。
“算了，明天干脆让他们抓阄。抓到是谁的就是谁的。”
一大爷最为后悔的，是当初得到这个工作名额时，没有立刻定下归属。
这个事情拖到了现在，已经不是他能直接拍板的。他也有老的一天，不能把儿子得罪了。
有了这老两口的商量，第二天一早，庞家的饭桌上，一大爷直接公布了自己的安排。
“抓阄？不行。爸，这可是一个工作岗位。这也太儿戏了吧！”
对这个工作已经志在必得的王小荷，根本没法接受只能通过抓阄这个不靠谱的方法。
庞家二儿媳跟三儿媳倒是松了口气。
她们这里可是两个人，抓到的几率是三分之二。说起来可比王小荷有利多了。
这妯娌两人在这些天跟王小荷的争斗中，最终联合到了一起。
两人约定无论是谁拿到这个工作。另一个就把自己那份临时工送给对方。
因为这个承诺，就连庞志宗、庞志耀这两个排行第二、第三的，也联合起来。
最边上低头喝着粥的庞志祖，听着哥嫂讲话，注意着他们的表情，心中十分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