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狗跳大杂院(金彩)

白棠说着，掀开了大汤锅的盖子。
就看到清澈的汤底里面，漂浮着不少骨头架子。还有绿油油的萝卜缨子，以及一些绿色的叫海带的东西。
当然，这些不是最吸引人的，最吸引人的是汤锅上面飘着油花。
这可是好东西啊！
大妈是个识货的，当下就跑风风火火跑回家。不到一分钟就端着家里汤锅过来。
白棠见状，嘴角抽抽。
她知道自己卖得不贵，也就是搭着卤肉卖的。现在卤肉没做好，倒是炖汤受欢迎了。
“大妈，我这是按一碗算得。”白棠说着，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个鸡公碗。
碗口很大的鸡公碗，其实足够两个成年人喝了。白棠这是做的街坊生意，也不想弄得太过。
没想到大妈却开口：“那就给我来8碗。”
8碗这个数字，再次让白棠无语。
不过顾客上门，她做生意就对了。
有了大妈的带头，不少人都凑过来打听。一看这个汤色。一个个都要下手要买。
等最后一丝汤底被刮风干净后，白棠满脑门汗水。
她发现了，真的是大实惠的时候，东西卖得就很快。幸好她提前留了一家人喝的分量。
中午白棠没有准备什么大菜。而是直接就着猪骨头汤底，加了面条进去。然后挑了一条卤猪舌头，切片后整整齐齐码在各自的碗上头。
简简单单的一碗卤肉面就上桌了。
趁着热乎乎的劲儿吃起面条十分爽快。不过等喝完汤后，一家人的衣服也湿透了。
“这天气热得邪乎。我看下午去找人弄个电风扇票回来。”
昨晚夫妻两就讨论过买电风扇的问题。所以这会儿白棠也没阻止何天成。
“你看看要是能弄到两台就更好了。”
何天成明白棠的意思，点头：“行，我看着弄。对了，晚上大有他们要过来……”
白棠点头。之前提过开饭馆的事儿，梁大有那边应该还是想好了。
其实开个小饭馆，白棠一个人也能完成。但她思来想去，觉得一个人开还是太累了。毕竟家里不是太缺钱。真缺钱的话，墙壁里面藏着的那些大黄鱼跟宝石，就够她们一家人逍遥很长一段时间了。
说到底，她的饭馆更多是一种爱好。
所以，最终夫妻两人决定问问梁大有要不要入伙。如果梁大有最终不答应，那也没啥。反正白棠也可以请人。就是现在的雇佣关系比较模糊。就连白棠现在让孙大妈做帮工，也是一次一结。长期的雇佣是不敢摆在明面上的。
那个猪头骨架子，也算是另外一种形势的让孙大妈低调，别张扬两人之间的雇佣关系。
下午，白棠的卤肉卤好了，可以开始卖了。
因为外头天气太热，去摆摊白棠怕自己要中暑。
自然，最后决定在小隔间那卖。能卖多少算多少。剩下的会一直小火慢炖到第二天去市场卖。只要不离火，这肉就不容易坏。
上午来买汤的人知道白棠今天会卖卤猪头肉。又看到摆出来的卤肉全都肥嘟嘟的。就一个个过来买了。当然，也是因为价格确实不贵。比他们去肉联厂买猪头肉，一斤就贵个两毛钱。
算上白棠贴的人工、柴火、香料。大家都觉得白棠没有赚了。
事实上白棠是赚了的，就是赚得没有那么凶而已。
这两个大猪头洪大金那边应该是从乡下手来的毛猪。毛猪的价格不高，卖给白棠的价格自然也没有屠宰场的那么贵。
反正，这样的交易算是上中下游都觉得自己赚了。
今天一切都很顺利，到了傍晚，白棠的卤猪头肉就卖得差不多了。
不过，等到晚饭过后，白棠看着梁大有跟游婷美的表情，就知道这次合作是不成了。
“我公公不让大有搞啥饭馆。说要带他去接私活。”
厨子接私活就是去给人家做席面。这种赚的比开小饭馆还要多。而且不用成本，只付出劳动力就可以了。
实在是安全无风险的赚外快形式。
白棠想明白后，笑着摇头：“道歉啥呢！这是更加稳妥的办法。合作不了也没啥。”
说完这个，白棠立刻转换了话题，问起游婷美宋家事情的后续。
那天白棠离开后院前，还看到宋母拉着游婷美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白棠估摸着说的肯定不是啥好话。
“她啊！”游婷美叹了口气。
“说要我跟她一起回大东北认爹妈啊！”
这样的要求游婷美铁定是不同意的。
“我当然不同意啊！我还没跟养父母说这个事儿。对他们来说，就是把我换成宋莉，也还是他们的养女。我在游家，重头到尾就是一个养女。所以，我养父母那边铁定是不认宋莉的。”
道理确实是这样。
作为一个养女，即使小时候被误换。那她说到底还是个养女。所以，对游家来说，宋莉就是个陌生人。他们的养女依然是游婷美。然而，游婷美就要多一对亲生父母。跟一个坏心肠的养姐妹。
“对了，你跟宋莉到底谁年纪更大？”
游婷美耸耸肩：“反正没差多少吧！谁知道呢！她是个收养的，没人知道具体的出生日期。”
两人这头说着宋家的事情，那头何天成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瞪了梁大有一眼：“你小子肯定是早就要拒绝的。干啥拖一天才来。哼，要不是看你额头上的那道口子没好全乎。我真想给你来一拳。”
梁大有苦笑：“兄弟，我也不想的。但我得听我爹的话。他老人家说要带我去接私活。我还能不听吗？”
“那你大哥二哥乐意啊！”
老梁家一共有三兄弟。大哥、大嫂跟着老梁两口子一起住。梁大有这个小儿子偶尔也回家里住。至于梁家老二，因为是在城南的一家国营饭店当厨子。倒是没有住在大杂院。
梁家老二是老梁家混得最好的。梁家老大则是在另一个厂子的食堂当厨子。至于梁大有则是跟着亲爹，在罐头厂的食堂当厨子。
这一门四个厨子，可是羡慕不少人的。
“他们有啥不乐意的。我二哥看不上接私活，觉得不体面。我大哥这人，满脑子想着当食堂的大厨。哪有时间盯着私活啊！”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后，就被何天成打发回去了。
“天都晚了，赶紧回去休息。等你伤口好了后，我铁定要跟你练练。”
梁大有苦笑地摇头，带着媳妇儿回家去了。
“怎样？”
把屏门锁上后，何天成转身看了看白棠。没有想象中的失落。想来媳妇自己已经另有打算。
“有啥呢！没人合作，我这规模就做小点。反正咱也不指望靠这个赚大钱发大财。”
何天成笑着搂住了白棠：“这样想就对了。咱不说大富大贵，但有两套房子，又有积蓄。啥都不用忧愁。”
夫妻两人说笑间，一起洗漱上了炕。炕上，两个娃儿已经睡着了。白棠把他们挪到一起，给他们小肚子盖上被子后。这才说道：“但屋子我们还是得找。团子、圆子到了分开住的年龄了。要是继续做吃食生意，显然家里是住不开的。”
何天成点头。
现在夫妻两人面临着两条路。
一是从大杂院搬走，这两大间倒座房跟小院儿，用来做熟食加工车间。现在很多胡同的房子，都是这样用的。也没有专门的商用房子啥的。
二就是把熟食加工车间从小隔间搬出。另外在附近找个房子。专门用来做熟食加工车间以及小饭馆。
这两条各有利弊，就看房子寻找的结果了。
“现在的房子真不好找。我们得做好最后的打算。”
最后的打算就是第一条。白棠一家搬离大杂院，直接住进集资楼。之后倒座房作为加工车间使用。
“等周末我们去李叔家那问问他们的意见。”
遇到这种抉择，长辈们的意见显然更加有参考意义。
夫妻两人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想到周末到了老李家，居然会迎来这么一个大惊喜。完全出乎了夫妻两人的预料。

周末一大早, 白棠跟何天成起床后，快速地收拾完院子的活儿。
一般来说，两人要干的活有给菜地浇水, 拔掉新长出来的杂草。再栽一些当天要吃的菜下来。
之后，还需要清理羊圈。把两头羊拉出来粪水清理干净。再用清水彻彻底底清扫一遍。随后再给羊添加吃食。
因为已经是春末夏初时节, 外头的野草长了一茬又一茬。全部都是嫩生生的青草。是羊最爱吃的。
所以这些天何天成给羊吃的东西, 都是从郊区生产队买回来的嫩草。这些嫩草经过清洗晾干水分。一般会隔一两天就有人送过来。可谓是相当好的伙食了。
当然，这样一来这野草的价格也很贵。
但对比起已经成为家庭成员的两头羊来说，白棠却觉得很值得。
收拾完菜地跟羊圈后，夫妻两人没有做早饭。而是分工合作，一个去叫孩子起床, 一个去胡同口那买早餐。
最近, 他们胡同就有一户人家, 也开始学做小生意。
就是在胡同口卖自家磨的豆浆，跟炸的油条。
白棠自己知道就是做这一行的，亲眼看到过这邻居家的卫生环境, 知道用料实在，卫生良好。所以几乎一周回来买上一两次。算是给自己放假。
胡同不少人家都会来这个摊位买早餐。因为很方便，而且价格不贵。自己做早饭还耽误时间。
等白棠提着一家人要吃的豆浆油条回来时，两个孩子眯着眼睛蹲在水槽边上刷牙。
白色牙膏沫子沾满嘴唇, 两个娃儿看到白棠提着油条豆浆进来, 激动地顾不上满嘴巴的牙膏沫子。大声说道：“吃豆浆油条……”
白棠有点无奈地看向何天成：“看看你儿子女儿, 咋搞得好像平时我做的早饭不好吃那样。”
何天成笑着接过白棠手里的油条豆浆, 口中自然接话：“那不是吃习惯家里的, 孩子就想要尝尝外头的味道。但是, 最后他们肯定觉得妈妈做的是最好吃的。”
何天成说着, 看向两个已经把嘴巴牙膏沫子吐出来的儿女。对着他们笑眯眯地扬了扬手里的豆浆油条：“对吧！团子, 圆子。是不是妈妈做的饭菜最好吃啊！”
圆子就是个小马屁精，笑眯眼睛拼命点头：“对对对，妈妈是最棒的。”
团子见妹妹这副谄媚的模样，有点无语：“妈妈做饭不是一直都是最好吃的吗？”
白棠被自家孩子给逗乐了。这两娃，要说不会聊天，有时候会气到她这个当妈的。
但可爱起来，那真的是超级可爱。
有这么一双儿女在身边，白棠就觉得日子过得有盼头。
一家人欢乐了好一会儿，用豆浆油条填饱肚子后。终于起身回屋里拿东西，准备启程前往城东的婆婆家。
今天要去婆家，白棠准备的礼物是一罐福省来的茶叶，还有一盒自己做的糕点。茶叶是从洪大金那买的。据说这茶叶是福省那边特别受欢迎的品种。反正，白棠是不太懂得茶的。平时她家也没有喝茶的习惯。
倒是为了做茶叶蛋，白棠买过那种便宜的大叶子茶叶。
这茶叶自然是送给李惠明李叔的。这几年两家人关系走得近，自家两个孩子经常去李家，跟着小叔子李天林一起玩。自然这也是多亏了李叔这个人的包容。
因此，白棠跟何天成都很尊敬这位长辈。
再有，糕点就是给婆婆跟小叔子带的。本来白棠还想给小叔子送一套文具的。不过，何天成说小叔子那文具有很多。白棠也就歇了这个心思。反正两家人常来常往。有些细节也不用过于纠结就是了。
一家人收拾妥当，关窗锁门就朝公交车站走去。
一出大院，邻居们看到他们一家人穿戴整理，手里还拎着东西。就知道这是上老李家去了。
“哟，白棠、成子。你们这是又去城东啊！”
白棠自然地点头，笑眯眯问老大妈吃了没。
老大妈摆摆手，说自己准备去胡同口那买豆浆油条。
听到这个回答，白棠很是高兴。因为大家舍得买豆浆油条，说明大家的收入高了。作为多年的老邻居，白棠是盼望着这些邻居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走出胡同拐个弯就到了主干道。
周某的主干道不止行人多，自行车、四个轮子的小汽车，偶尔还有大货车，都会从眼前这条主干道经过。
走到这里，何天成就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孩子。主要是担心他们不小心误入主干道。
好在，公交车站离得并不远。
一家人走了大概五分钟就到了公交车站。
现在京市的公交车站还是以电车为主。前往城东的电车班次比较多。白棠跟何天成很快就上了电车。
车上人很多，一家人都没有座位。何天成把媳妇跟孩子护送到电车的角落。然后张开双臂把他们环绕起来。给妻儿搭建了一个安全舒适的空间。
这样的行为，让车上不少人直接开口夸起来。夸他是个好丈夫，是个好爸爸。
何天成当然全盘接受，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样。
白棠看到这男人孩子气的一面，不厚道地捂嘴偷偷笑起来。
团子跟圆子看到妈妈笑，也跟着嘿嘿地笑起来。
一时之间，一家人都是满脸笑容。看得电车上的众人跟着哈哈大笑。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开头很好，白棠有种预感。今天将会是十分美好的一天。
白棠一家拖家带口还拎着大包小包上门，邻居们自然也看到了。大家都知道老李家的情况，也觉得这大儿子一家子人很不错。
团子跟圆子因为经常过来这里，跟这些邻居很熟悉。白棠就看着这两娃，一路走来一路跟人打招呼。比他们两个大人还要忙。
这一带都是些小四合院，里面住着的大部分以一户人家为主。虽然四合院看着规模没有他们那边大。但细致到居住环境，还是这里要舒适不少。
“早！吃了吗？”
一进门，石香叶就对着白棠他们举了举手里的大肉包子。白棠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大肉包子不是婆婆自己做的。
她婆婆虽然是农村出身，但其实不太会做饭。这打肉包子的褶子叠得那么好看，十有八九是从附近国营饭店买回来的。
果然，下一句婆婆就说道：“今天国营饭店供应的包子还是牛肉包子。赶紧过来趁热吃。这牛肉可难得呢！”
这年头牛是还是种地的重要畜力，自然肉比猪肉更加难得。
白棠本来想说家里人都吃饱了。但看到是牛肉包子，就不客气地说道：“妈，咱都吃早饭了。不过，肚子还是能塞个牛肉包子的。”
何天成更是直接带着孩子去院子的水龙头洗手去了。
李惠明从屋里出来，刚好就看到他们一人一个大肉包子，吃得香喷喷的模样。
“怎样，你儿子还不肯起来啊！”
白棠在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小叔子李天林并没有在饭桌上。现在看来，估计还在房间里睡觉没醒过来。
“嗨，别说了。你儿子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昨晚肯定躲在被窝里，打手电看书了。”
白棠知道李天林这个小叔子，特别喜欢看机械类的书籍。但大半夜不睡觉打手电看，就过于沉迷了些。
何天成这个当大哥的，听到这话。把手里的牛肉包子三两口吃完后。拍拍手说道：“那我去看看这小子。啥机械书能看一晚上的。”
团子跟圆子见爸爸去小叔叔的房间，也跟屁虫一样。咬着还剩大半的包子就跟了上去。白棠要阻止都来不及。
“让他们去，小孩子嘛，别那么较真……”
石香叶边说边招呼白棠再吃多个肉包子。不过白棠早饭都吃得差不多了。刚刚又往肚子里塞了个大肉包子。现在是啥也吃不进去了。
李惠明也没还没吃早饭，坐下就拿起包子吃起来。边吃边看今天送过来的报纸。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之间安静了不少。
不过，这个安静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很快，何天成笑眯眯从李天林的房间出来了。饭桌上的众人还能听到房间时不时传出来的打闹声。
“也不知道天林这小子到底长大了没。居然那么喜欢跟团子、圆子玩闹。”
这小儿子越大越看着沉稳。但一遇到这两个大侄子、大侄女，立刻变回了小孩子。
石香叶感叹了两句，终于开口问起白棠跟和何天成。
“你们俩是想要开饭馆对吗？”
关于未来的计划，很早以前白棠跟何天成曾经跟石香叶报备过。之后因为各种条件的限制，目前白棠的饭馆计划一直没有实行。
也就是快到38年年底了，白棠想着先把场地弄好。到时候政策一下来，就可以打开大门做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