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虽然破旧,但看上异常整洁,主人有很好的生活习惯。
包子在客厅提取证物,老李带姜安往里走。
姜安问:“现场呢?”
老李唏嘘一声,给姜安提前打预防针:“在卧室里,不过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包子刚才来的时候差点被吓晕过去。”
姜安脚步停顿:“吓晕?死亡现场很残忍吗?”
老李晦涩不明的摇了摇头:“不是,你进去看了就知道了。”
姜安起初还不明白见惯了死亡现场的包子怎么会吓晕过去,等她看到现场后,心脏顿时漏跳一拍。
门窗紧闭,屋内泛着阴森的红色灯光,刚走进去脚底就蹿上一股寒意。卧室里挂满了红布,每块红布角下都悬着一个响铃,床上躺着一名年轻的女性,周身被红烛围绕,脚上绑着两个类似秤砣的东西,她穿着一身白色的丧服却画着新娘妆,这种极端的对比之下肉眼观看非常可怖。
而在她头顶上方的墙壁上钉了三根长钉,一根红绳绕过这三根长钉绑在了女人的脖子上,两侧各摆放了一个香炉,上面的香已经燃尽。
整个现场布置的就像是某种仪式。
姜安心中一沉,她跟着老师办过不少大案,但这样充满仪式感的处理现场的方式还是头回见。
傅晋寒站在一旁环顾四周,陈末弯着腰正在给死者做初步尸检。
老李给姜安解释:“今早7点楼下的邻居报的案,说楼上放了一整夜的歌吵得他们不能睡觉,夫妻两上来理论敲门半天都没人开,今天早上就报案了。一开始是辖区派出所的人过来,见没人应就找人破门进去了,结果就发现人已经死了。”
姜安蹙眉:“歌?”
老李:“对,早上我们进门的时候还放着呢,后面自动停了,所以你来的时候没听见。”
姜安问:“什么歌?”
老李说:“只有旋律没有词,反正听着怪渗人的。”
陈末双手抬着,一字一句道:“初步判断死因是窒息死亡。根据尸体身上的尸斑尸温尸僵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48小时之内。”
老李:“这现场布置的也太诡异了,搞得跟祭奠什么人一样,是自杀吗?”
陈末指了指尸体的脖子:“完整环形印痕,深度基本均匀,结扣处有压痕,颜色较深。面部青紫肿胀,多出伴有血点,是他杀。”
顿了顿,陈末继续道:“另外,死者阴部被凶手割走了。”
老李一震:“阴部被割走?变态啊!”
陈末道:“暂时就看出来这么多,具体的还得回去再验。”
姜安忽然开口:“看看她的嘴巴。”
陈末闻言低头掰开,居然在里面抽出一张符文,他皱眉说道:“黄色符文?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是封建迷信那一套?”
老李在一旁说:“不会吧,封建迷信就要杀人啊?真够残忍的!”
陈末小心的把提取出来的证物放进证据袋里递给傅晋寒:“看看。”
傅晋寒接过来拿在手里端详,片刻后低头看着探过来的毛茸茸的脑袋,眉梢一挑:“你怎么知道她嘴里有东西。”
姜安盯着那张符文看了会确认自己不认识之后,收回脑袋说:“我之前写过一本灵异悬疑,所以有了解过这方面。”
老李惊奇道:“你懂的还挺多,那能看出什么吗?”
“整个死亡现场被精心布置过,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仪式,但应该是和献祭、祭灵之类有关。”姜安指了指死者脚上的秤砣:“这是坠魂砣,为了让死者永世不得超生。头上的那三根钉是锁魂钉,为了把死者灵魂永远锁在这具身体里。不过为什么要摆这么多红烛,还有穿着丧服化上新娘妆就不太清楚了。”
“够狠的。”老李深吸一口气说道:“把人杀死连尸体都不放过也就算了,居然连灵魂都要控制。”
这时包子从外面进来,拿着刚到手的资料说道:“查到了,死者叫翁静,23岁,是一名网红,平常就在家里做直播,而且很少出门,社会关系简单。父母早已去世,家里只有奶奶,刚通知她,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老李拐了包子一下:“瞧瞧,姜安进来都面不改色的,你反应怎么就那么大,平常没看你这么怂啊。”
包子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叫中式恐怖吗?恶魔张着血腥的嘴巴碰到你心情不好可能看它一眼就走了,但如果午夜12点门铃响了,你打开门,门外放了一双绣花鞋……”
“打住。”老李及时阻止:“画面感太强,还是别说了。”
傅晋寒把证物袋递给一边的物证科同事,“死者在哪个平台直播。”
包子:“橘子tv,一款时下最爆的短视频网站。死者在这个平台有二十几万粉丝,平常直播在线人数大概五六百人,每天固定时间早上八点直播一直到半夜三点。但从周一开始,她就没再直播过,视频也断更了。”
傅晋寒一边在房间内查看,一边漫不经心的“嗯”了声:“说重点。”
包子沉默片刻后说:“她在最后一次直播时曾经透露过自己的死亡。”
屋内众人一楞,姜安蹙眉问道:“你是说她曾经在直播中说过自己会死?”
包子说:“对,而且在直播时说的死亡手法和今天的现场一模一样。”
陈末整理了一下:“也就是说,她知道自己会被杀死?并且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死亡过程?”
老李心里咯噔一下:“这算什么?”
“预知死亡。”姜安说。
话音刚落,屋内忽然传来一阵惊悚阴森的音乐旋律,那台老式的留音机突然间重新运作起来。
第38章 人祭04
窗外风声飒飒,老旧的留声机正在播放着一段诡异的旋律,婉转悠长听在耳朵里却极其刺耳,屋内的警察不约而同捂起耳朵,包子抱怨着说:“这玩意听着是真吓人。”
傅晋寒扭头看了一眼留声机,走近后发现这只是一台仿造留声机样式的收音机,可以定时播放,他伸手把音乐关了,屋内的人这才大喘口气,这场景配上这bgm,要多渗人有多渗人。
傅晋寒拿过收音机放在手里端详片刻,将其放进了物证袋:“回去先检查收音机里的磁带。”
包子不解地问:“检查磁带干嘛?”
傅晋寒看他像是看智障一样的眼神:“你到底怎么进警局的。”
包子挠挠头:“考了三次就考进来了啊。”
怕包子又挨训,姜安给他解释:“通常来说你们会觉得吓人是因为视觉恐惧和听觉恐惧,但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这种由心理产生的恐惧会无限缩小,尤其你们都是警察,更不可能因为一段音乐就产生害怕的因素。你们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是因为这段音乐很可能有高频音段,听起来心慌刺耳,在这样一个场景下,你们把它当成了恐惧。”
在场的警察恍然大悟,他们傅队能听出来他们一点都不意外,但没想到姜安也知道,眼下对这个平常乖巧软萌的小姑娘又多了几分敬佩。
大家从一开始对这个犯罪心里顾问抱着怀疑的态度,到环城小区无头案破,逐渐接受了姜安,这个曾经在A市名震一时又无端消失的少女。
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傅晋寒皱眉走到窗前,掀开窗帘往外面看。
楼底下围了一大堆人,看热闹的居多,大概是没想到这种破筒子楼居然会死人。他们纷纷抬头往楼上看,想要在那一扇窗户里窥得一些玄机,更有甚者当场拿出手机拍摄。
几名警察在外面维持秩序,大喊不允许拍摄,几番威慑下来人群中几个举着手机的人才念念不舍的放下手中的那个小方块。
在这样快节奏的生活里,大家能够获取信息展示信息的唯一方法就是手中那一小块屏幕。今天吐槽上司,明天抱怨生活的残忍,后天和朋友分享遇到的趣事,情绪的高低起伏都被困在这块手掌大小的屏幕里。他们每天两点一线,热情逐渐被生活磨平,对生命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敬畏。或许他们仍旧会唏嘘一条生命的消逝,但更多的是抱着猎奇心理拍下这个他们一辈子都很难见到的‘大场面’,和朋友发着微信:我楼上居然死人了!来了好多警察,而且这人还是个主播网红。
然后很快,消息就被传播出去,媒体以及某些蹭热度的网红纷涌而至,对受害者家属造成二次伤害。
围观群众逐渐被遣散,傅晋寒放下窗帘,回头问:“报警的人呢。”
包子朝客厅外面指了指:“刚叫上来,正在楼道接受询问呢。”
“你们继续在房间里搜查。”傅晋寒扯下手套:“姜安,跟我去见见报案人。”
姜安哎了一声连忙跟过去。
包子小声腹诽:“以前老大身边都是我的。”
老李揽住包子的肩膀:“今非昔比,行了,咱俩继续干活吧。”
第一报案人叫孙鹏,30岁,在一家证券公司上班,老婆叫钱秀丽,28岁,在一家幼儿园当幼师。两人平常早出晚归,生活作息规律。大概是昨晚一夜没睡好的缘故再加上今早看到这么诡异的死亡现场,孙鹏和钱秀丽眼睛底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疲乏,瞳孔里还有余惊未消的颤抖。
“昨晚几点听到音乐声的。”傅晋寒问:“这声音不算大,我刚从楼下经过的时候并没有听见,你们为什么会失眠一整晚?”
“我睡觉很浅的警官!”孙鹏抓着老婆钱秀丽的手,语气颇为激动:“而且我有睡眠障碍,一点点声音都能把我吵醒,昨晚那音乐声听起来很恐怖,我更睡不着了!你是不知道我公司离我有多远,我每天要赶公交还要换乘两班地铁再走十几分钟才能到,天不亮我就要起床,我晚上要是睡眠不好的话就会影响我工作状态,影响工作状态就会影响我的收入,我们家可就靠我这点钱来……”
姜安眉头轻蹙,傅晋寒冷声打断:“请说重点。”
孙鹏尴尬的哦了声,随即说道:“昨晚十点多我就听到楼上有动静了,一开始是呲呲声,后来就是音乐声,老渗人了,我还以为闹鬼了,问我媳妇,我媳妇说肯定又是楼上弄的!这小姑娘每天半夜都闹腾啊,搞得我们夫妻俩精神都衰弱了。”
傅晋寒:“每天半夜闹腾?”
钱秀丽说:“对!她是搞直播的,天天搞到半夜三四点,这老房子又不隔音,声稍微大点就听得一清二楚。你说长期这样我们能受得了吗。”
姜安低头思索片刻后问:“平常她都会弄出哪些动静?”
孙鹏睡眠质量不好,和钱秀丽的心大不一样,每天晚上妻子睡着时他还在因为楼上不断传来的噪音吵得睡不着觉,说话语气比钱秀丽多了些抱怨:“有时候放那种鼓声特别大的歌,有时候又是蹦来蹦去,就这墙板,一到半夜就能感觉在晃。”
傅晋寒问道:“既然这么吵你们,为什么之前没有你们的报案记录。”
钱秀丽叹了声气说:“我们每次上去找她,她都会买点水果送给我们,说是在做直播效果,以后会尽量避免。小姑娘也不容易,平常就没见她怎么出门,偶尔因为噪音上去找她几次都看到她在吃泡面,还是那种袋装的最便宜的那种。你说她自己吃泡面,还给我们买水果,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所以只要动静持续的不久我就劝我老公算了,昨晚的声音响了一夜,实在受不了才上去找她,谁能想她会……”
姜安仔细观察着孙鹏和钱秀丽面部表情的变化,钱秀丽提起翁静去世时的伤心不是假的,她丈夫孙鹏就显得没心没肺多了:“你就是心软,水果又给人送回去,送回去有什么用,每次还不是照样吵。”
钱秀丽:“行了人都没了,现在还说这干嘛!”
孙鹏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姜安搓了搓了手指,温声问道:“有听到过铃声吗?”
孙鹏很快就回答:“没有。”
“这么快就能确定?不需要再想想吗。”
孙鹏立即道:“绝对没有,我可以肯定,我对生意很敏感,像铃声这样具有特殊音效的声音我要是听过不可能不记得。”
钱秀丽也说:“确实没听到铃声,只有音乐声。”
昨晚起了一夜的风,如果凶手打开窗户逃跑,那红布上的响铃就会发出声音,可孙鹏和钱秀丽却声称没有听到铃声。
姜安观察过整栋屋子的情况,窗户上都封了防盗窗,只有卧室那扇没有。她抬头看向楼道上方的监控,如果逃跑路线只有一条,只能是从正门出来,或者是从卧室的窗户。
第39章 人祭05
屋内痕检的人还在仔细提取证物,姜安探头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又问了孙鹏和钱秀丽几个问题。一旁的傅晋寒转身看了眼门锁:“没有强行破坏的痕迹。”
包子走过来:“熟人作案?”
傅晋寒道:“别急着下定论。”
姜安问的差不多了,让其他警员带着孙鹏和钱秀丽去一边休息,也加入讨论当中:“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不过这里有监控,要是有人打开这扇门,那楼道的摄像头应该能拍到。”
摄像头的方向正对着翁静家的大门,谁进谁出一目了然。
包子一拍大腿:“那咱们把监控调出来不就行了。”
姜安摇头:“说不好,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傅晋寒又折回屋里,姜安看着他在屋子里绕了一圈,然后去了卫生间。房子面积不大,有限的空间在装修的时候都尽可能的给了客厅,这样就显得厨房和卫生间非常逼仄。
光是傅晋寒一个人站在里面,就占据了一大半面积,姜安缩着身体跟进去,尽量往墙角靠。
傅晋寒打开水龙头的热水开关,试了一下水温。之后戴上手套翻翻找找,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姜安歪头看着他半蹲在地上观察卫生间的出水口:“在找有没有凶手的痕迹?”
傅晋寒随口应了声,站起身又打开马桶旁边的垃圾桶,里面用过的纸巾堆成了一座小高山,主人还没来得及去清理,傅晋寒眉心缓缓拎起:“证物袋。”
姜安“哦”了一身,转头去找客厅物证科的同事要东西。
傅晋寒把从垃圾桶里找到的用过的避孕套放了进去:“拿回局里化验,从数据库里比对一下DNA。”
姜安看他命令自己做事十分顺手的样子,撇了撇嘴把物证袋接了过来。
之后傅晋寒又把屋子翻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有效的线索后才摘下手套:“我去一趟保安室,你们继续找。”
包子:“收到!”
这片区域是老城区,楼房经年已久,旁边就是杂乱喧嚷的菜市场,鱼腥味和各种垃圾的臭味在大热天散发的尤其快,楼道里堆满了垃圾没人收拾。
傅晋寒和姜安穿过那片垃圾区域,找到了正在一旁凑热闹的小区保安。说是保安其实就是挂着名,物业每个月发一千五百块钱,其余一概不过问,工资太低,年轻人没人愿意干,所以小区里的老年业主就担了这个活,平常进进出出从来不登记也不盘点,有车进来,直接开大门。
但这些老业主当保安的唯一好处就是老城区大家对这里居住的人都很熟悉,每一户住了哪些人,邻里街坊彼此都很了解。
老大爷穿着保安服,拿着把芭蕉扇不停的扇风:“最近没什么陌生人进出,你别看我这不登记,其实每天车辆进出那些车牌照我都眼熟呢,要真是混进来一辆陌生车辆或者一个陌生人之类的,我肯定拦着啊!而且我们这是老小区,好多都是在这住了几十年的了,互相打个照脸就放进来啦!”
傅晋寒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老大爷:“那这边租户多吗?”
大爷乐滋滋的接过烟,平常抽烟老伴都管着,这回警察给他递烟,那她总不能再说什么了吧!他接过烟别在耳后:“不多,咱们这小区又不大,一期一共也就五六栋楼,还是矮层,租出去的房子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就现在这个没了的小姑娘搬来这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不过这小姑娘性子挺孤僻的,平常也不见她出门,也就每周拿快递的时候能在大门口见着她。”
傅晋寒:“为什么要一周,这边快递派送都定时定点的吗。”
大爷摇了摇芭蕉扇:“当然不可能定点了,她快递都堆在门口超市驿站那,每回超市老板死催她都不来拿,只有周五晚上的时候会下来拿一趟。”
“每周都这样?”
“每周都这样。”
傅晋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看过她和什么人一起出现过吗,比如朋友什么的。”
大爷仔细回想了下,然后摇摇头:“没有,这姑娘很少出门的,反正我是没见过她和什么人一起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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