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变得简单,在学校上课,去图书馆查资料。周末她会去陆承佑那里,如果陆承佑学校里的课题不忙,会陪着她待一整天,两个人怎么相处都不腻。
转眼到了冬天,上学期即将过去。尹若心每天都盼着下雪,可大雪总也不来。
那天空气阴冷,北风刮得很厉害。骆院士从研究室把陆承佑叫了出来,带他去参加一个饭局。
骆昌平时为人低调,饭局都是能推就推,像今天这样穿得隆重,还特意带着得意弟子一起去的情况很少。
看到东道主后陆承佑明白了原因。进了包厢,主位上坐着蒋原平,在蒋原平身边的是他儿子蒋顺。
上个月蒋原平正式升职,从副的变成了正的,春风得意。他清楚为人之道,最懂怎么粉饰太平,不管背地里做过什么,表面永远干干净净,位置坐得稳如磐石。人生成功到这个份上依旧不满足,他知道有他在,不好过于提拔自己儿子,就让蒋顺走了另一条路,而另一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就是陆承佑。
酒桌上蒋原平客气地敬了骆院士几杯酒,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饭到中场才提到今天这场会面的真正目的。他拍拍蒋顺的肩膀,叹了口气说:“我是不想让他走这条路的,太苦了,将来需要背负的责任也大,可孩子喜欢,我也没办法。为人父母的没有不为孩子操心的,骆院士,今天我就把蒋顺交给你了,你就随便管教,要打要骂都行,千万别给我面子。玉不琢不成器,你要多替我操心。”
不管骆院士怎么想,这个面子都不能不给,笑道:“小顺很出息,毕竟虎父无犬子嘛,差不了的。”
“咱俩这关系,你就别跟我说恭维话了。”蒋原平给骆院士倒了杯酒:“老骆,我听说最近你在研究一个新课题,您看我儿子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只要你肯指点指点他,就算让他在旁边端茶倒水他都没有怨言的。”
骆院士满后背都是冷汗,仍是笑着说:“您说笑了,让小顺端茶倒水,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那就麻烦您多费费心,看给他安排点儿什么活。”
蒋原平镜片后的眼睛始终笑着,移到一边的陆承佑脸上,笑得更和蔼:“这位是陆氏集团的大公子吧,经常听人说起,今天还是第一次见。我听说最近陆氏集团遇到了些麻烦,正在接受检查。可惜我在那里没什么能说得上话的人,不然一定替你们问问情况。”
陆承佑撩起眼皮,表情讳莫如深。他不管对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拽样,骆昌怕他会得罪人,清咳了声把话接过来:“您的清廉是出了名的,这种事自然不好出面。承佑是我学生,他的品性我清楚,我相信陆氏集团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事情肯定是能解决的。”
蒋原平一笑:“希望是这样。”
回家车上,蒋顺坐在父亲身边,前面是一语不发的司机。
车子经过一条隧道,光线陡然暗下来。
“路我已经给你打通了,”蒋原平的声音响起来:“如果你还是被陆承佑压着打,我会把你送去国外,以后你再也别回来给我丢人。”
父亲的声音带着威严,没有一丝感情。蒋顺汗流了满额,不敢擦,哆哆嗦嗦地回答:“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那场饭局后, 研究所课题小组交给了蒋顺管理,陆承佑从组长位置上下来。
这件事是骆昌跟陆承佑商量后的结果,骆昌告诉他:“我也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可是目前姓蒋的地位太高, 他把自己伪装得太好了, 势力又大, 跟他作对的人没有好下场。咱们必须得先咽了这口气,等以后说不准哪天他就倒了,到时候手就伸不了这么长了。”
陆承佑在无人的走廊上站着,目光幽远,看夕阳西下染红了的半边天。
“您不用跟我解释这些, 我都明白。”他把组长工作牌一摘:“您消息多,认识的人也多。那您觉得,上面人什么时候能揪住蒋原平的狐狸尾巴?”
骆昌不说话了。陆承佑心知肚明地把工作牌往栏杆上一挂:“您也知道, 这一时半会儿的是不可能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斗不过就是斗不过, 怎么琢磨都没用。蒋顺是什么资质您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成不了什么事, 课题放他手里就是过个三五年也不会有进展。他是蒋原平唯一的儿子,所以就算他出不了成绩, 蒋原平也会动用一切手段给他铺路。现在蒋顺还只是学生, 蒋原平再怎么出力都翻不了天。可是如果将来蒋顺进了国航局核心部,那时候麻烦就很大了。”
陆承佑转身看着自己的恩师:“所以为表诚意您应该找个理由让我离开研究室,让蒋原平放松警惕。我知道您在外面还有一所秘密研究中心,我认识几个能用的人, 您要是信任我的话,我会带着团队在蒋顺之前把课题攻略。我会封死蒋顺的路, 让他连敲门砖都拿不到。”
骆昌听得眼泛泪光,抬起手拍拍陆承佑的肩膀:“承佑,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老师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也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你身上。”
尹若心再去中医馆,总是能碰见蒋顺。
蒋顺上次从这里拿了些药,吃了以后有些效果,晚上能睡得着觉了。
曹衡看出他的病纯粹是因为精神问题,压力过大导致,给他的那些药治标不治本。可有钱不挣王八蛋,蒋顺又是个富人家的孩子,每次他来曹衡都要狠狠地宰上一笔,同样的药收别人一百,到了蒋顺那里就是两百。
尹若心问他这么做亏不亏心,他说不亏心,宰蒋顺救医馆,这在一定意义上属于劫富济贫。
尹若心问劫富济贫就是正确的事吗,曹衡说这要分情况,在有些无关轻重的情况下,这么做就是无可厚非的。
今天蒋顺又来医馆,为了更有道理地劫他,曹衡决定换种治疗方法:艾灸。
艾灸这种东西原料贵,手艺更贵,在这两种程度的加持下,曹衡成功地狠赚了一笔。他一边笑呵呵地收钱,一边从药房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艾灸,往尹若心怀里一扔:“你去帮他灸,该灸什么穴道说明书上有。”
尹若心看了看包装盒,问:“这个市面上没有吧?”
“当然没有,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
“有许可证吗?”
“有没有你看不见啊?”曹衡伸手指指墙上挂着的奖章:“看见了吗,荣誉证书,上面人发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比你清楚,你别瞎操心。”
尹若心努努鼻子,打开药盒从里面拿出使用说明书。这老家伙制作得还挺全面,上面把穴道画得直观易懂,什么病该灸什么写得清清楚楚。
她把东西拿过去,蒋顺在治疗床上坐着,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她,很快就重新低下头。
尹若心点艾条的同时说:“上衣脱了。”
“啊?”
“上面衣裳脱了。”
尹若心脸不红心不跳地命令:“脱完趴床上。”
蒋顺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扭捏半天才开始脱衣裳。天气寒冷,他穿得厚,脱了羽绒服里面是件毛衣,脱了毛衣又脱衬衫。上身总算脱得精光,这人看上去瘦,脱了衣裳后更瘦,属于瘦到有些单薄的身材,一点儿肌肉都没有,让人怀疑他有些营养不良。
尹若心点燃艾条,从他肩膀处往下灸。蒋顺趴在治疗床上,偶尔会侧过头朝尹若心看一眼。
女孩专注地为他艾灸,眼睛偶尔会眨一下。她的睫毛很长,没经过修饰都又卷又翘。眼珠是有些浅的琥珀色,让她整个人的气质温柔,没有任何攻击力,格外让人想要保护。
但其实她性格倔强,从来不会屈从于现实,这一点儿从她刚转学过来,非要保护被大多数人所排挤的温远时,蒋顺就发现了。
那时候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个人,明明瘦小柔弱,内心却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蒋顺想,陆承佑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这个女孩迷住的。
能吸引陆承佑的人不多,她是唯一一个。
外面来了个人,蒋顺扭过头,看见陆承佑单手抄兜在门口站着,视线落在尹若心拿着艾条的手上。那只手柔软、白净,手里的艾条悬在距离男生后背三厘米处。
陆承佑知道尹若心将来会成为医生,早就有心理建设,可见到这种场景心里还是来气。
他转身走了。
尹若心喊他:“陆承佑!”
他停下步子,低下头叹口气,重新走回这屋:“怎么了?”
“我头发有点儿碍事,你给我扎起来。”
尹若心动了动肩膀,把总是往下掉的头发弄到背后。陆承佑帮她把头发往后拢,把腕上常戴着的奶白色头绳取下来,给她扎了个低低的马尾。
陆承佑越来越会给她扎头发,每回还都扎得很好看,有时候闲来无事还能给她整个特复杂的发型。尹若心散头发比较多,夏天在外面玩常觉得热,可她又总是忘带头绳,陆承佑就习惯性帮她带。在他左手腕上除了有黑色手表之外,还会戴一个女孩子用的头绳。头绳往往是有些设计感的,上面会有可可爱爱的水果彩珠挂件,搞得他一些朋友看见之后笑话他一个大男人却这么有童趣。
三两下给她扎好头发,盯着她露出来的耳朵看了看。她的耳垂薄,看上去很脆弱,一捏就能碎一样。上面没有打耳洞,她说怕疼。
陆承佑在她耳朵上捏了捏,她打了个激灵,很快掩饰掉异常,若无其事地说:“没你事了,你去外面。”
陆承佑啧了声,手没收回,加大力道在她耳垂上捏捏,说:“用完我就赶我走,小没良心的。”
尹若心扭头,小兔子一样龇了龇牙瞪他。他笑,两手抄进裤子口袋往后退,一直到了门口都还在看她。
蒋顺把手握紧。
陆承佑过得很好,实在是太好了,让蒋顺在成绩之外,又多了一项嫉妒他的事。
为什么陆承佑的人生就能这么完美,而他的人生却是一团糟,每天痛苦得甚至睡不着,需要看病吃药才能勉强睡上几个小时。
蒋顺觉得命运不公平。
他开始常来医馆,十次有八次能看到尹若心。她敬过拜师茶,现在是曹衡的学生,除了在学校学些理论知识以外,常跟在曹衡身边帮着治疗病人。
曹衡把蒋顺交给了她,让她给人开药。尹若心观察他的脸色和舌苔,帮他把了脉,问:“你失眠还是很严重?”
“是,每天最多能睡三四个小时。”
“你是压力太大了。”尹若心在纸上写方子:“你有没有想过去看看心理医生?”
蒋顺不回答,脸上有些尴尬。尹若心只提了这么一句就没再说了,把方子给他让他去拿药。
蒋顺伸手接,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他碰到了尹若心的手。
她的手柔软细滑,让蒋顺心里蓦地酥了一片。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当突然袭击而至的时候,第一个在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是:要是能跟这么一个香香软软的女孩子上床该有多舒坦。
念头一旦冒出来就雨后春笋般无法遏制。他来医馆来得更勤,往常都是每周来一两次,现在几乎每天都来,让曹衡怀疑是不是尹若心给他吃坏了药,不然怎么非但没好转还加剧了。
尹若心最近常有种自己被跟踪的感觉。
从医馆回家的路上,路灯把她影子拉长。她听到身后有人的脚步声,扭过头看。
什么人都没有,好像刚刚过去的只是一阵风。
可是分明觉得有人在跟着她,这种不安越来越严重,搞得她草木皆兵,在车里坐着都怀疑有人在跟。
突然有人来开车门,她吓得颤了下,人往后缩,抬头去看来人。
陆承佑停在车门前,手还保持着拉车门的动作。两秒后才坐回车里,先安抚地揉了揉她头发:“你最近怎么了?”
“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她不安地看了看外面,又说:“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陆承佑没说什么,把刚从商店里买的水给她。他再次下了车,回来的时候给了她一瓶防暴喷雾驱散器以及一柄小巧锋利的美工折叠刀。
“以后不管去哪儿都带着。”他说。
她盯着两样东西看了看,把刀子拿起来试,按了下后刀刃自动弹出,大概有十厘米长,刀头很尖,闪着凛凛的光。
她把刀刃收回:“我要是不小心拿这把刀伤了人怎么办?”
“就算有那种情况也肯定是正当防卫。”陆承佑把她的安全带系好:“东西收好,别伤到自己。”
“好。”尹若心把刀和防暴器装进书包。
陆承佑带她去了家酒吧,贺炎包括皮清河那帮人都在,他们学校放假早,一有时间就来找陆承佑喝酒。
陆承佑还是跟以前一样,干喝不醉,七八个兄弟合伙灌他都没成功把他灌醉。尹若心怕喝太多酒不好,偷偷地拽了拽他的袖子,说:“你能不能别喝了。”
陆承佑就一杯也没再喝,不管谁来敬酒都没再给面子。皮清河调了杯果酒给他端过来,说:“这杯你一定得喝。”
陆承佑把杯子端起来看了眼:“这什么酒?”
“我用七种果味酒调出来的,起了个特配你气质的名字,”皮清河说:“叫七管严。”
周围一片大笑,尤其闻刚笑得比谁都欢,不停说:“这名字起得好。”
尹若心被调侃得不好意思,陆承佑个没脸的不生气还把酒给喝了,把尹若心往怀里一搂,倍儿骄傲地说:“老子就是妻管严怎么了。”
众人哎呦个不停,范莹莹好不容易把尹若心从陆承佑的魔爪中拉出去,跟她说悄悄话。
“我怀疑我怀孕了。”范莹莹小声说:“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医院检查下。”
尹若心不解:“你怎么不让闻刚哥跟你一起去?”
“我现在正烦他呢,看都不想看见他。要是查出来真有了,我直接在医院做掉,才不会给他生孩子。”
范莹莹以亲身经验劝告尹若心:“阿惹,你一定记住,女生是没有安全期的,一定不能惯着男的。”
尹若心听得双颊绯红,扭过头看另一边,刚好跟陆承佑的眼神撞上。
陆承佑喝了酒,眼神有些不清明,落在她身上时多了种不清不白的欲感。尹若心怀疑是包厢里的灯光太过迷离。
心跳得扑腾扑腾,她扭回头,端起桌上的果酒喝了口。
到了后半夜才散,跟着陆承佑去了他住的地方。刚进家,随着门关上的咔擦声,他的吻已经落下来,侵略性很强,让人无法招架。
每次他喝酒,吻她总会格外深。她尝到他嘴里的酒味,淡淡的,带了些清香,一点儿都不让人讨厌。
他握着她腰把人提起来放玄关台上,台面是大理石做的,他怕把人冰着,脱下来的衬衫垫在了她屁股下。
尹若心抬着头承接他一下下的吻,慢慢觉得自己也醉了。他两只手按在她身体两侧的台沿,倾着身吻他,柔和的暖光在他毛绒绒的发上打了层金光。
尹若心睁了睁眼睛,她喜欢在接吻的时候睁眼看他,这样会让自己有种无可辩驳的真实感,让自己相信陆承佑确实在吻她。
她那么那么喜欢的陆承佑在吻她。
陆承佑跟她稍稍分开,在她唇上又咬了下,往外扯了扯松开,开口时声音很哑:“刚喝酒了?”
“我就喝了一杯果酒,”她辩解:“是甜的。”
陆承佑笑,一只手把她下巴抬起来,吻住她唇瓣,舌头勾进去舔了下。
“尝到了。”
他把她抱紧,像是嗜糖的人一样搜刮她口腔里的甜味。尹若心被亲得没了骨头,手挂在他脖子上,衣服被他一件件解开。
在这种事情上他就好像是有瘾,一旦尝过鲜后就没办法戒掉,每次来找她的一大半目的都是要睡她。
天气不好,外面风刮得很厉害,温度降到零度以下。屋里的两人都出了汗,从玄关纠缠到浴室,衣裳扔了一地。
陆承佑前段时间换了个浴缸,比以前那个更大,更方便他折腾。
水面晃荡着,尹若心一只手在浴缸边沿紧紧握着,这种时候突然想到刚在酒吧里范莹莹跟她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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