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跟我生什么气啊,比赛场上下黑手的又不是我。”陆一聪从托盘里拿了个苹果,咔滋咬了一口:“有本事你找丁泰打回去啊。那天比赛我可全程看了,你怎么那么能忍啊,被人打成那样了都不还手。我在国外这些年没少听过你的光荣事迹,你不是很能打架吗?怎么在球场上倒是蔫了,为了赢球情愿被人按着打,那场比赛就那么重要啊?”
顿了顿,又说:“我听有人传,你跟丁泰是为了一女孩才打比赛的。那女孩是谁啊,我认识吗?”
陆承佑盯着他,说出了四个字:“认识你妈!”
“……”
陆一聪在国外长大,虽然家里请了中文老师,普通话说得贼溜,但唯独就是不会说脏话,每次都只有被陆承佑骂的份儿。他不知道该怎么还嘴,然后就学会了告状。
跟陆霆申告状,一告一个准。他出了病房,添油加醋地说陆承佑刚骂他是狗娘养的,这分明就是连带着梁婧一起骂。
陆霆申气得要揍人,梁婧看似善解人意地把他拉住了,说陆承佑年纪还小,等再长大几岁就懂事了。
“他年纪小?他都成年了这叫年纪小啊?就他那个不成器的,不管长到多大他都得气死我!”
“行了,先回家吧。承佑估计是心情不太好,你们爷俩就别这时候见面了,越见面吵得越厉害。”梁婧给陆一聪使个眼色:“一聪,快来扶着你爸,让他别再气了。”
陆一聪殷勤地过来搀扶陆霆申的胳膊。陆霆申看看自己的小儿子,心里有所安慰,慈爱地说:“还好,爸爸还有你,不然我们家迟早要败在你哥手里。”
陆一聪满脸乖顺:“爸,我哥总有一天能理解您的。”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往外走,留下陆承佑在病房里。
尹若心无比心疼陆承佑。
原来他的家庭关系这么复杂,生母死了,父亲整天看他不顺眼,生起气来动手打他是常有的事。后妈虽然看上去疼他,但其实话里话外都在拱火,让陆霆申更加意识到陆承佑的嚣张跋扈和不学无术。这套不动声色间就挑拨离间的功夫被陆一聪学了个十成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母子两个配合默契,给陆霆申上了这么多年的眼药,陆霆申只会越来越不喜欢陆承佑。
陆承佑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没有心理扭曲已经很难得了。
眼前亮了亮,蒙住她的被子掀开。她还在发呆,长长的睫毛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角发红。
陆承佑单手把她从床上拉起来,见她还真是有想哭的趋势,伸手在她微湿的眼角轻轻擦了下,一改刚才跟陆霆申和陆一聪对话时凶恶的样子,柔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尹若心下床,刚才她没脱鞋就躲进了陆承佑的被窝,心里过意不去,说:“我帮你把床单换一下吧。”
“换床单干什么?”
“我给你弄脏了。”
“你哪脏了?”陆承佑作势从头到脚把她看一遍,一句话就那么脱口而出:“你浑身上下哪不是香的?”
“……”
尹若心扛不住这人的骚话攻击,心弦砰地一下乱了。有些不太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抱着书包往门口走:“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陆承佑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颇无奈地笑叹了口气。
这丫头每到关键时候就逃跑。
看来他得加大火力,最好能让她主动点儿。
总这么抻着也不是个事儿,话老说不开,他憋得挺辛苦的。
不太能忍得下去了。
尹若心没有回药店,去了附近的一家中医馆,买了些中药拿回去。
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调了些药膏,装进罐子里封存好,带上去了医院。
病房门口依旧守着两名保镖,恭敬地把尹若心请进去。
陆承佑还在睡觉,没有醒。眉心蹙着,面色雪白,唇上没什么颜色。
肯定是伤口疼了。尹若心比他更疼,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他好受点儿。
陆承佑从沉睡中睁开眼睛,看到她的第一秒,眉心松开,没事人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笑了下,看回她:“尹若心,你就这么想我,天不亮就急着来见我?”
“我不是……”她被逗得脸红,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拧开,一股中药的苦味涌入空气。
“陆承佑,你相信我吗?”她看着他,杏子般的一双眼睛很大,澄澈、迷人:“这是我照古方调的药,治跌打损伤很有效果,也可以止痛,你用一下试试好不好?”
陆承佑之前说这丫头非法行医,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还真是往非法行医的路上一去不返。
他舔舔发干的唇角,往黑乎乎的药膏上看了眼:“你调的?”
“嗯。”
“行。”
他掀开被子,突然当着尹若心的面解上衣扣子,解完一脱,衣服扔一边。
尹若心看直了眼睛。
他的身材很好,结实匀称,腹部铺着轻薄分明的几块腹肌。尹若心佩服自己还能在这个时候迅速地数一遍,从一到八,一块不多一块不少。
肩膀宽阔,腰间很细,让人很想扑进他怀里,抱一抱他,感受一下他带劲的身材。
想到这里她及时打住。
现在是犯花痴的时候吗?她来这边是想帮他治伤的啊!
而且他身上明明布着几块青紫,都已经好几天了还没消下去,想也知道丁泰下的黑手有多重。当时在比赛场上,陆承佑是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在跟人打球。
她眼睛又红了。
“陆承佑,你真的愿意相信我吗?”她问:“不怕我是个骗子?”
“什么骗子?”
“非法行医的骗子。”
陆承佑笑了声,伸手拉了她一把。她离他近了些,腿挨着他的床边。
“小骗子,”他突然这么叫她,声音压低,嗓音带了些莫名的亲昵:“我让你骗。”
尹若心的心脏跳得好快。
屋子里温度适宜,她却热得一阵阵冒汗。不敢跟他对视,可是往下看,又看到他赤果的胸膛。她更加紧张,红着耳朵扭过头,把装了药膏的盒子拿过来。
“我不会害你的,”她让自己冷静下来,以一个医生的身份面对他,不要想太多:“陆承佑,你相信我。”
后来尹若心回忆起来,陆承佑是她治过的第一个病人。
是第一个全心全意信任她的人,甚至都不问她是什么时候学的医,学了多久了,就肯给她治。
那天以后, 尹若心常常会抽时间来医院,弄些奇奇怪怪的药膏给陆承佑用。
陆承佑在她面前脱衣裳脱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但他好歹还有些底线,只会脱上半身的衣服。
尹若心的脸红红的,每次给他上药, 心脏总会跳动得不正常。她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医生不能对病人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她必须要心如止水地、毫无杂念地、如看待一块平常的豆腐般看待陆承佑美好的肉/体。
把药膏在他淤青处敷好,在他腰间一圈圈缠上绷带。做这个动作势必要在他腰间环一把,她不得不贴得他很近,感受到他年轻的躯体里散发出的热量,腾腾地烘着她的脸。
上好药, 她低着头收拾药品。侧头见他还是赤果着胸膛,清了清嗓子说:“你把衣服穿好。”
陆承佑看一眼床上的病号服,坏心思上来, 皱了眉忍痛似的嘶了声, 说:“胳膊太疼了, 动不了了。”
他胳膊上确实也有伤,丁泰那人没什么廉耻, 知道打球赢不了他,就拼命地下黑手。
尹若心没有怀疑, 问:“那我给你穿?”
陆承佑心里雀跃, 面上不动声色:“行。”
尹若心把他的衣服拿起来,小心翼翼地给他穿,让他一条胳膊从袖子里穿过去,再去穿另一条。帮他把衣领整理了下, 从最上面开始,一颗颗地帮他系扣子。
陆承佑看着她。
她的皮肤很好, 像用牛奶滋养出来得一样。脸上没有妆感,只涂了一层防晒,这么素面朝天的样子就已经漂亮到不行。不知道平时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护肤品,离近了能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
陆承佑喉咙里越来越痒。
他往前凑了些,鼻尖快要蹭到她的脸颊。尹若心仿佛能预料到他想做什么,心跳瞬间变得很快,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病房的门窗关着,空气里隐隐漂浮着酒精的气味,浓度太高,只需要一点儿小小的火星就能点燃。
陆承佑到底是什么都没做,他还不舍得在这么不清不楚的时候碰她,怕会轻薄了她。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只是静静地待着,彼此心知肚明对方在想些什么,可谁都没有挑破。
把他的最后一颗扣子扣好,尹若心后背出了一层汗,呼吸早不知不觉乱了。氛围太过于安静,滋养着丝丝缕缕的暧昧萦绕在两人周身,让人欲罢不能。
尹若心扛不住这样的氛围,主动出声打破:“你渴吗,要不要喝水?”
然后,她听见一声有些响的喉结滚动声。陆承佑仍是盯着她,目光深邃复杂:“嗯。”
尹若心倒了杯水递给他。正是周末,下午没课,药店里有张岚看着,不需要她回去。
她不舍得走,从书包里把习题册拿出来,趴在一张桌子前用功。
陆承佑坐在她旁边的椅子里,拿了手机打游戏。怕会打扰她,耳朵里特意塞了蓝牙耳机。
尹若心有好几道数学题都不会做,愁得捧着脑袋,手指间夹着笔。之前在老家的学校她的成绩还算可以,没有跳出过年级前十。结果到了这边压力变得好大,明明很努力了,每天晚上刷题刷到一两点,睡四个小时起床,错题集整理了一本又一本,结果上次考试也只勉强挤进了年级前三十。
她抬起头看身边的陆承佑。这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其实智商奇高,听说从初中开始每年代表学校去国外参加各种奥数竞赛,只要有他在,团队就没有输过,回回都能把冠军奖杯拿回国。京大其实早就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他留在学校里读完高三不过是走个过场。
尹若心看回习题册,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结果还是对这道立体几何题束手无策,怎么都解不开。
陆承佑的计算能力是很可怕的,她记得有一次在课堂上,数学老师对一道题犯了难,只好对着答案跟大家讲解。陆承佑原本趴在课桌上睡觉,在听到老师的声音后慢悠悠支起了身,说:“答案错了。”
数学老师并没有生气,反倒遇到救星一样,让他去讲台上给大家讲这道题。原本一道非常复杂的三角函数,在陆承佑列出了几个公式后变得简单易懂起来,全班学生包括老师全都豁然开朗。
心里一个想法蠢蠢欲动。
放着这么个大神不用,不是可惜了吗?
况且陆承佑曾经主动说起过,可以给她补课。
再这么盯着试题也解不开,只会浪费时间。尹若心抬起头,叫他:“陆承佑。”
陆承佑侧抬头看她,把耳朵里的蓝牙耳机摘下来。
“你上次说可以给我补习,还算不算数?”她问。
陆承佑关掉了仍停留在游戏界面的手机,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算数,”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手臂抄在胸前:“不过,我得先收报酬。”
他一个挥金如土的公子哥,说的报酬肯定不是指钱。
“什么报酬?”她问。
“自己想。”
尹若心仔细回忆一遍。凡是陆承佑的话,尤其是他的一些混话她都记得很清楚,很快就想起来那天他说的是:“你要是叫我声哥哥,我就给你补习。”
想起来以后,脸上缓慢地飘上一层红晕,心口好像藏了只不停在蹦跶的小兔子。
她低着头,手紧紧捏着笔。喉咙里滚了好几次,最后为了自己的成绩,索性叫出来:“哥哥。”
女孩子的嗓音很轻很柔,虽然听起来没有任何撒娇的成分,却依然让陆承佑听得尾椎骨处麻了一片。
他得寸进尺:“不知道得看着人说话?”
“……”尹若心脸上更热,踟蹰了会儿,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哥哥。”
陆承佑脸上的表情颇为愉悦,他抬起手,在她头发上揉了几下,赚她便宜似的回了句:“嗯,哥哥在。”
“……”
其实他的年龄也没有比她大多少吧。
这都是什么恶趣味啊?!
陆承佑把她手里的笔拿过来:“哪道题不会?”
“这几道。”她指了指卷子。
陆承佑讲题的时候很耐心,不会因为她脑子转得慢就不耐烦。她一次没听懂就讲两次,两次没听懂就讲三次。笔尖在纸上流畅地列着公式,能看到他的字写得很漂亮,苍劲有力,是能直接出练字帖的字体。
不仅给她讲了几道数学题,连带着物理、化学这些她不太擅长的科目都一块给她补习。他总能找到最简单有效又适合她的讲解办法,短短一下午时间让她获益匪浅。
不知不觉待到了晚上六点,窗外的天色一片暗蓝,夜色悄然降临。
陆承佑担心她再晚回去会有危险,把笔盖合上:“行了,你先回去,再有不懂的我明天给你讲,或者给我弹个视频。”
“哦。”
尹若心收拾了下桌面,把课本塞进书包。
出了医院,她并没有立刻就走,买了份晚餐给陆承佑送过去。她知道医院会给陆承佑准备三餐,还都很丰盛。但陆承佑是为了她才跟人打球受的伤,她要是不做点儿什么的话,就总觉得过意不去。
每次过来,她都坚持给陆承佑带饭,医生不在的时候会帮他敷药。
陆承佑身上的瘀伤很快好了,张医生觉得奇怪,往常这种程度的伤,不养上一个月是好不了的。
难道是他的医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可是很奇怪的,最近经常能闻到陆承佑的病房里有股挥之不去的中草药的苦味。
这里是家西医院,不太可能会出现中药。张医生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鼻子出现了问题,稀奇地在病房里仔细闻了闻,说:“真是奇怪了,怎么老是一股中药味?”
陆承佑抬眸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张医生走后,尹若心从外面进来。她今天没再带奇奇怪怪的药膏,而是拿来了一瓶煮好的中药。
那药很苦,尹若心自己试喝过。她从小就跟中药打交道,可还是觉得苦得能掉了舌头。
陆承佑连眉毛都没动过一下,接了杯子把药喝光。
虽然看他跟没事人一样,尹若心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糖:“给你。”
陆承佑看了一眼,拿过来拆开。他没吃,反倒把糖塞进了她嘴里。
糖果的甜味在尹若心嘴里丝丝缕缕地化开。
她有些被这个举动惊到,怔怔看了他一会儿。陆承佑在她面前站着,朝她低了点儿身,说话时会习惯性地扬扬下巴,拽到不行。
“尹若心。”他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她,不像其他人,跟她不怎么认识都会喊她的小名。
“明年你想上哪个大学?”
“啊?”他的话题来得太突然,尹若心想了一会儿,说:“还不知道。”
“北中医?”
她摇摇头:“我妈不让我学中医。”
“为什么?”
尹若心不说话了,她想到家里的变故,想到惨痛的那一天,眼里滑过恐惧。
“你想学吗?”陆承佑问。
尹若心沉默了大概五秒钟,点了点头,说出来的却是:“我妈不让我学。她说我报考什么专业都好,就是不能学中医。”
她抬起眼睛,很近地看着他:“所以你不要告诉别人我会治病,好吗?”
陆承佑抬起手,很温柔地在她发上揉了揉。
“好。”
尹若心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明显变了。
之前每次跟他见面,都会觉得离他很远,他对她来说太过于高不可攀,所以不管认识多久都有种陌生感。可是现在,两人之间早就跨过了看似不可逾越的那道线,朝着另一条说不清道不明的方向一去不返。
房门紧闭,窗帘也拉着,屋子里只有她和陆承佑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彼此。
尹若心开始担心时间走得太快,再过不久她就要离开医院回家,不能再跟他待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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