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人还是不太懂,男人已经转身上楼了:“给陈案准备的酒他喝完了没有。”
“他喝了一口就醉了,没喝多少。”跟在他身后的人回答。
“还是很谨慎啊,”男人撑着楼梯扶手,走进拐角的黑暗里。
出租车上,陈案坐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师傅,我们去……”
“去泉华街。”坐在后座的林檐说。
坐在车窗旁边的夏桐愣愣的:“哥,你要先回家哦。”
“不回家做什么,”他们刚出来,晒着太阳,感受街边人群的喧嚣,林檐看了他一眼:“还想进去喝两杯?”
“不不不,我不想进去,”夏桐连连摆手:“我的意思是,这里不是离我们家更近一点,而且,不先去吃个饭,喝点东西,缓解一下什么的。”
毕竟刚刚劫后余生,他现在还一阵后怕。
“回家做饭。”林檐目光直视前方:“家里什么都有。”
“不吃饭吗?”夏桐哎了一声,看见车子驶过他家附近的街道:“那哥你们先回去,我们在这里下车就好。”
“不用,你先回我家。”
“啊,”夏桐看了前面的陈案一眼,有点纠结,担心陈案去别人家会不自在。
但是陈案一直没说话,从上车开始就没出声,安全带也是司机提醒他才有点恍然的反应过来,然后一直沉默的靠在椅背上,从后面只能看见他线条流畅的下颌骨,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司机往后视镜里面看了眼林檐,默默挪开了踩在刹车上的脚。
他感觉这个在酒吧打车的四人组有点奇怪,明明看着更像大人的不说话,去哪在什么时候下车都听车后座那个少年人的。
开了十几分钟,林檐率先打开车门,萧池从另一侧下来,带着夏桐先进屋了。
陈案坐在副驾驶没动,他看得出来这个少年对他有敌意,所以他连安全带都没有解开,降下来车窗。
林檐果然走到前面来。
“你知道夏桐今天不是自己想去酒吧,是被人骗进去的,”少年高出车窗很多,但他并没有弯腰冲陈案说话,暖色系的卫衣硬是被他穿出了一种冷淡风:“他说那个人捏得他手臂很疼,我们在包厢里换衣服的时候,看见他的手臂紫了一大片。”
陈案的目光透过车窗看见站在门口的夏桐,萧池已经把门打开了,夏桐却没有进去,站在院门口朝外面看。
这个年纪的小孩脸上表情太好懂,明明白白的就把好奇和疑惑写在脸上,脑袋一偏陈案就能看出来他想的就是,在干什么,怎么还不下车。
春天本来就是花开的季节,夏桐穿着一件过大的牛仔衣,又是站在远处,看着小小一团,陈案收回目光,突然就想到那个躺在病床上发烧抱着他手臂不松手的小少年。
“我知道,今天……”陈案无意识蜷缩了一下落在身侧的手指:“那些人是因为我才盯上小桐的,那个人……”
“我对你的事没有兴趣,”林檐淡淡的嗓音从上方传来:“至少现在有惊无险,是你带着我们出来,所以我可以不提今天的事。”
“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也知道今天的事不是你的错,但是我想说,你的存在对我的弟弟造成了不可避免的危险,并且这种危险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一次出现,”林檐后退一步,眸光垂下来和陈案直视:“他虽然父母很少的时候在身边,但是夏桐也是被长辈好好养大的,我不希望他再出现类似今天的这种情况。”
有问题就规避,其实很好解决。
陈案沉默了一会,他一直保持着上车时靠在椅背上的那个位置,看起来像是酒劲上头,但是眸光黑亮,看着不像是醉酒后打盹的模样。
“我明白,”陈案舔了舔唇:“我会从他家搬出去。”
“这样很好,”林檐点了一下头,却没有一点赞赏的意思,好像那是本该如此的事:“辛苦你了。”
林檐回来的时候,夏桐已经被萧池劝回去,正窝在沙发上喝牛奶。
“哥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啊?这么久,”夏桐叼着吸管,在林檐身后找人:“陈案呢?他没和你一起进来。”
“他有事先走了。”林檐关上客厅的门,走过来坐下。
“他先走了!”夏桐陡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林檐刚刚坐下,差点被他带到地上去。
“是,他有事先走了,”林檐撑着坐回来,仰头看着站在沙发上的夏桐:“有什么问题吗?”
林檐的衣服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帽子歪在一边,萧池拿着两瓶酸奶过来。
“小桐下来好好坐着,你哥差点摔下去,”萧池给他理好衣服,顺带把酸奶插上递给林檐:“有话镇定一点,好好说。”
看着林檐木着脸喝酸奶的样子,夏桐乖乖坐下来。
“我不是故意的,哥,”夏桐往窗外看,这个时候一点人影都看不到:“他怎么回去不等我啊,不吃饭也可以叫上我一起走啊,等会我又要一个人回去。”
“你不回去,”林檐喝着酸奶,声音很冷静:“你先在我家住几天,这几天我和萧池带着你上学,早上绕一绕,先去你们高一那边,再去我们教室。”
“住几天,”夏桐啊了一声,很疑惑:“为什么呀?”
林檐一顿,把酸奶放到萧池手里,然后才转头看着夏桐,轻飘飘的问他:“你说为什么?”
“你说今天的事吗?可我没事啊,”夏桐挠头,有愣:“我们不是出来了吗。”
“你躲在厕所里面不敢出来叫没事,你在街上被人拉到酒吧里去叫没事,你被几个在包厢周围追也叫没事,”林檐哼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夏桐,你脖子上顶着的那个东西,和一块木头有什么区别。”
“哥,我那不是……”看出来林檐已经生气了,夏桐靠过去,想像以前那样和他哥撒娇。
“夏桐,那不是小事,”林檐一只手推着他,不让他靠过来:“要是今天我们去的迟一点,或者是没有碰见陈案,发生的后果不是你我可以揣测的。如果他们当时要对你做点什么,不管你是谁,你的父母是谁,我们都制止不了。”
想到昏暗的场所和满头是血的男人,夏桐慢慢把头低下去,扣着酸奶瓶身上的蓝色包装纸,抿着嘴巴不说话。
“今天确实非常危险,你哥也是为你好,”萧池说:“我和你哥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如果我们今天没有从酒吧出来,后果确实可能会很严重。”
“我……”夏桐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握住了林檐的卫衣下摆,揪了揪:“哥,我错了。”
“等会我给大姨打电话,陈案不能再在你家住下去,”林檐瞥了一眼衣服上的手,把他的衣领又扯歪了,但是他没有挪开:“在大姨回来之前,你都在我家住。”
“为什么,”夏桐条件反射的抬头:“陈案他……”
林檐看着他:“陈案是一个成年人,和你也不是亲生兄弟的关系,他还能在你家一直住下去。”
夏桐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卡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捏着林檐的衣角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很轻的松开了。
林檐看了他一眼,起身去打电话。
夏桐坐在沙发上,林檐的衣服对于他来说过于宽松,脑袋上的头发这一天也跑得乱糟糟的,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像被人遗弃在街头的小猫。
这模样有点小可怜,萧池拍拍他的肩:“你哥说的没错,那些人是因为陈案才把你带到酒吧里去,和他分开一段时间,对你没有坏处。”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爬山可真累呀
第56章
夏桐长到这么大, 没吃过苦,没受过累,父母宠着, 外婆惯着,还有哥哥替他解决问题,天大的事在他看来都没有大不了的。
他这个年纪,天不怕地不怕, 只要没出事,就不算什么。
十六岁的男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 不让干的事, 半夜玩手机, 上课偷偷睡觉, 进校门爬墙, 总有办法完成他。
陈案的事对他来说也是这样。
不过就是在大街上被人莫名其妙带到灯光昏暗的会所里面去,虚惊一场,只是楼上楼下跑了几个来回还钻了几个通风口, 都不是什么大事。
这人记吃不记打,完全忘记在厕所里面吓得痛哭流涕一边两手发抖给萧池打电话的事。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恣意, 也最是想的开,不见面就不见面,不住在一起就不住在一起,反正放假的时候可以找陈案玩,以后的时间多的是,陈案还说等夏桐考上大学可以去他的公司实习,那样又可以光明正大的赖着陈案蹭吃蹭喝。
至于为什么毕业之后还想找陈案蹭吃蹭喝, 夏桐不明白, 也不打算细想。
想通了这一层, 少年跳下沙发,在客厅地板上蹦了两下,活力又回来了。
“哥,我们下午吃点什么?”
他们出门的时候接近十点,在会所里面一耽搁,现在黄昏的夕阳十分好看。
“你想吃什么?”林檐刚刚打完电话出来,身后就跟着一个卖乖的小子,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推开夏桐蹭过来的脑袋。刚才还好像被人抢了蛋糕的模样,现在又好了。
林檐站在客厅的纱窗前,看了眼头顶只到他耳朵的夏桐,捏了一把夏桐手臂上的肉。
果然没什么份量,林檐收回手,发出一声类似感叹的气声,现在这个不愁吃穿的年代,还有人长得像是营养不良一样。
夏桐不挑食,好养活,只要是肉煮的不腥,什么都能吃一大碗。
林檐脱了袖子宽大的卫衣,把长袖T恤挽到手肘,站在厨房门口找围裙:“我看看冰箱里面有什么,牛肉吃不吃?”
“吃!”夏桐跟闻到味道的小狗一样,蹿到林檐身边和他一起看冰箱里面的东西:“上次我和陈案出去吃川菜,上了一盘炒牛肉,特别好吃,很嫩。”
林檐想了想,之前吃过的牛肉都是很嫩的,今天他炒应该也没问题;“行。”
萧池从门口拿出来一件他们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的深色围裙,往林檐头上一套,看了眼二人视线交汇的点。
“你们要把牛腩弄来炒?”萧池问,顺带把围裙带子给林檐系好:“那是炖的,炒的话用里脊比较嫩。”
要说三个人里面,只有萧池是做饭最多的一个。
有的时候大人不在家,三个小孩子聚在一起没饭吃,最后都是萧池拎着围裙进的厨房。剩下两只等吃的货。
“都是肉有什么区别,”林檐这个厨房白痴不了解,他盯着那块肉很不解的抬手让萧池把围裙带子系在他的腰上:“不能炒吗?”
“能炒,不过这的肉适合炖”萧池给他穿好围裙,手抵着林檐的肋骨往下,停在小腹的位置,萧池笑:“吃起来很软。”
“这的肉适合炒,”萧池微微低头,靠近林檐,手往后绕,在林檐的后背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很嫩的檐仔。”
不知道是说肉还是说人,林檐瞥了他一眼,直接抬腿一脚。
那一脚有点狠,冲着下身,萧池心惊肉跳有点狼狈的躲开:“你想做什么?”
林檐皮笑肉不笑:“做了你。”
“……”
夏桐蹲在冰箱旁边拆开一只雪糕叼看着他们傻乐,他哥和萧池哥从小都这样,夏桐已经习惯了。
“哥,”感觉炖东西是个费时间费精力的麻烦事,夏桐咬着梦龙在冰箱冷冻层找了半天,找到角落里面的一笼肥肠:“我们吃肥肠吧。”
学校二楼食堂有个窗口时不时的要供应红烧肥肠,肥油撕的干干净净,炖的十分软烂入味,夏桐每次都能打两份,多吃很多米饭。
“肥肠……”林檐犹豫了一下,想到这份肥肠是被阿姨买回来洗干净再放进冰箱里面,或许,做的过程并不是很复杂:“好。”
短暂的心里建设后,林檐准备在厨房大干一场。
萧池在旁边提醒他要淘米进锅,肥肠焯水要加料酒生姜后,第三次他还没来记得张嘴,被林檐糊了一脸洗土豆的水,然后赶出了厨房。
厨房门被关上了,林檐切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夏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还是很多年前的老片子神兵小将。
“萧池哥过来坐,”萧池被赶出来的时候正好接近尾声,电视上面播放着年青人都很熟悉的片尾曲,夏桐掏出手机,不知道和什么人发消息,手指在屏幕上点得飞快:“我哥今天难得想要洗手作羹汤一会,给他一个机会。”
夏桐头也不抬,萧池在他身边坐下来,没有看见夏桐的手机页面,萧池还是知道:“你在和陈案聊天?”
“嗯,什么?”夏桐一顿,然后立即关掉了手机,扔在旁边的沙发上,那是一种近乎慌乱的动作。
“看得出来你对他的印象很好,”萧池像是没看见,找到遥控器换了一个综艺节目:“你们两个在家的时候,他是不是照顾你多一点,之前我和你哥听你说起他的时候,你好像大多数时候都在抱怨他的个性不好。”
“陈案那个人……其实还好,没有太大的问题。”萧池不像林檐那样面无表情的发火,夏桐放松了一点,又把手机捡回来,看见微信那头还没人回复,探头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朝萧池聊天。
“他人挺好的,”夏桐说:“之前我发烧快四十度,是他给我买的药,有时候他出门应酬,回来还给我带饭,就……”
夏桐抓了抓头发,不知道怎么形容:“挺好的,像你和我哥一样。”
夏桐还是小不点的时候,外公外婆有时要去地里干活,他就一个人坐在地里玩泥巴,整个小脸都脏乎乎的。
然后到了几岁的时候,不知道是谁传的他没有爸妈,村子里的小伙伴都不和他玩,夏桐就一个人背着书包上学放学,握着一根小棍子,一路打花打草的回来。
再长大了点,夏桐上初二了,他被父母接到市里面的中学读书,但是爸爸妈妈好像还是很忙,不见人影,夏桐放学回来,家里只剩下剩饭和躺在沙发上瘫着看电视的保姆。
夏桐吃剩饭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保姆的恶行被从乡下来看他的外公外婆撞见了。
当时他吃完饭正在水池边上洗碗,客厅里的保姆磕着瓜子,翘着脚,学着电视里面富太太的做派指挥他洗完碗再去把洗衣机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晾了。
那个时候的夏桐刚刚从乡下出来,没有小伙伴的童年使他有点胆小,这里没有外公外婆,也没有大公鸡狸花猫,也没有金黄的草垛,他害怕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面,对于保姆刻薄的要求,他一个小孩子都不可思议的忍让下来。
夏桐手在洗碗池里,听完这句话偏了偏头,还没应声,就听见玄关处一声巨大的声响,他那磕破一点皮都要当成大事来看待的外公外婆站在门口,袋子里面刚摘下来的水果蔬菜咕噜噜的滚了一地。
后来洗衣机里面的衣服有没有被晾出来夏桐不记得了,那个保姆转过头,被电视光亮照出来的惊慌失措的脸夏桐倒是印象深刻。
夏桐的父母被叫了回来,两个快四十岁的人,在所里被尊称老师的人,在客厅里面被老人训得抬不起头。
“不能养孩子就不要生,生下来又不管,你们自己看看桐桐的胳膊,本来就瘦,这几天一两肉没长,全都退回去了。那保姆是什么人,不管德行怎么样的人都往屋里招,该说你们心大还是笨!”
爹妈被挨骂的时候,夏桐就坐在旁边,手规矩的放在腿上,脊背笔直,屁股只挨了沙发虚虚的一个边,在自己家里,他拘谨的像个打翻了主人家花瓶的外来客。
那天父母和外公外婆在客厅里面待到很晚,久到夏桐在房间里睡熟了,外面的动静到后半夜才安静下来。
夏桐在床上平躺着,睡相很好,他感到有人进来摸了摸自己的头,额头上一片温热。
后来父母在家的时间果然多了,每天至少有一个人在家,就算是两个人实在都有逃不开的时候,桌上也会有做好的饭菜。
那段时间,每天放学回家都有厨房里面的炒菜声和父母的招呼声,夏桐觉得那是他自从外公外婆家出来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但是,日子并不是总如期愿的那样来。
父母在家,总是说不了几句话,总会有电话打进来。
可能是一家人其乐融融聊天的时候,可能是夏桐考试成绩优秀拿了奖状带回来的时候,可能是夏桐说班上的事正开心的时候。父母总会拿着电话,点了接听键,好像是工作上面的事,不能让他们离开的工作上的事。
即便是父母努力的遮掩,试图在夏桐面前营造一种他们很轻松的假象,但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们虚假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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