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你说这人把局长老同学的丈母娘打了,这事能归我审吗?还不得等李队回来看他怎么说。”
“那确实,你我就是一个吃闲饭的,这事还是不要插手。”
“所以说我让他在里面待着,刘姐,你吃饭了吗?我去食堂给你带两个菜?”
“不用不用,你自己去吃,我今晚上没事,回家吃。”
“那行,我先去打点饭回来。”
脚步声渐渐远了,王二天低着头,嘴唇轻轻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扇没有上锁的门始终没有人打开,王二天没有坐在凳子上,缩在角落里面,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下午被打得时候留下的青紫痕迹。
他两条腿曲着,身上的衣服都是泥,鞋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条口子,王二天盯着昏暗的灯光发呆,全然不见之前站在老人面前气焰嚣张的模样。
王二天这一辈子,凭着家里只剩他一个,行事招摇过市,镇上的人没有不讨厌他的,但是不待见归不待见,并没有真正一个人报警给他抓到警察局里来。
那两个孙子有后台啊!怪不得这么嚣张,警察局局长都是他们的关系,王二天手脚一片冰凉,他把身子往墙角更深的缩进去,忍不住口干舌燥的想:他会怎么办呢?
那些警察会不会让他坐牢?让他下半辈子都在监狱里面渡过,又或者,王二天舔了舔唇,想到白日里那两个少年打自己的狠劲,越想越后怕,他们会不会找关系让他判个死刑!
现在叫怨还来得及吗?可是那些人会不会听?
当时为什么要瞎了眼看上那些草莓!想来想去,最后开始埋怨自己,王二天忍不住拽掉了自己头上的一把头发,怎么就管不住手要去招惹那家人!
要是能重来一次,王二天想回到白天的时候,离那个青石板围城围墙的小院子远一点。
时间一滴一秒的过,王二天不饿不困,两眼发红,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两眼发红的用手抱着头,无声的煎熬折磨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二天快发疯的时候,门一下子从外面打开了。
明明光线一点也不刺眼,王二天还是忍不住背过头眯了眯眼睛。
但是来人并不是穿着制服的警察。
“外婆让我来看看你,”少年站在门口,冷漠的垂着眼皮:“没死就让我带你回去,他们愿意和解。”
作者有话说:
王二天:挨了一顿毒打的人是我对吧!
“别去吵架,生气的时候,可就看不见春天的梨花开了。”
小的时候,他们和邻居家的孩子打架,外婆就这样安慰他们。
把孩子抱在膝头,摸摸小脸,让他们看看天上的云彩,还有院里的杏花树:“咱们乖乖不生气,你看那边的树多好看,皱着小脸什么也看不清对不对。”
外婆以前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外公是教书先生,两个人有过一段好时候,后来遇上□□,家被抄了,什么都没留下,外公因为教书还经常被自己的学生绑着手臂带出去等着□□。
每次外公被带走的时候,外婆在家等,一直到天边出现外公单薄身影的时候,她才长长的呼出那口一直吊在嗓子眼的气。
日子过得艰难,身边熟识的邻居好多支撑不下去,好多天没看见人才知道人已经不在了。
在那个年代,死人比活人容易,但在世上,还有一些放不下的牵挂,外公外婆一路相守相扶的走过来。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懂得如今平淡的生活有多么的不容易。
他们认命,却不信命,才能在那个年代艰难求生,拉扯大三个女儿,并且每一个都养育的很好。外公外婆对人都很温柔,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不失为另一种对命运不屈服的倔强。
任遭遇世事不公,我仍旧为那些自己喜欢的事物保留本心,这是一件比活下来还要不容易的事。
外婆外公身上总有一种岁月沉淀下来很温柔的东西,夏桐从小这样认为,萧池和林檐同样也觉得是这样。
在自己不受欺负的前提下,做到对这个世界的最大宽容,那这个世界,同样会回报给你更多的善意。
“咱们活人啊,就是图个舒服自在,”他们坐在杏花树下吃饭,外婆说:“要是一直揪着那根扎了自己的刺不放,会很疼的。”
其实就是一件小事罢了,林檐和萧池下午的愤怒生气在这样平常的一个傍晚已经消散不少。
这样劝他们,也是替林檐萧池着想,还没到十八岁的孩子,戾气锋芒都是最重的时候,如果不把他们的性子养的柔软一点,外公外婆怕他们到后头来容易伤人。
老人说要放人,林檐吃了晚饭和萧池两个人到了公安局把王二天接回了家,诚意要足。
林檐萧池在镇上住两天就走,外公外婆还要在镇上长住,他们不想让那个无赖有点什么报复的心思。
老人害怕少年人年轻气盛,闻不到春桃秋菊的味道,少年人同样用自己柔软的一面保护着自己的外公外婆。
从局里回来,老人家怕他们床上冷,在被子里放了两个热水袋,林檐上床的时候摸到热被子愣了一下。
“进去啊,衣服脱了趴在床上干什么?”萧池站在他身后脱外套,见他半天不动拍拍林檐屁股:“在里面躺着去,被子盖好。”
林檐把萧池的手拿下去,看了他一眼,起身在里面躺下了,被子随意盖在身上:“萧池。”
“怎么了?”萧池站在床边,拎着被子一抖,给林檐盖的严严实实的,自己才上了床,脚触到温热的被褥:“床上好暖和,你刚刚喊我做什么?”
“外公他们放了热水袋,”林檐在被子里用脚踢了踢,把热水袋分给了萧池一个,才说:“我会报仇的。”
“报什么仇,我……哎!”
萧池话没说完,屁股上就被寻仇的林某踢了一脚,他没有防备,哎哟一声,差点掉到床下去躺着。
屋里点的是白炽灯,因为年份久远不是那样明亮了,所以在稍暗的灯光下,掉在床边上的萧池哎呦哎呦的爬回来,像只努力顾涌的毛毛虫。
林檐身上的被子原本是可以盖到下巴的,现在少了一半,全被萧池扯走了。
身边空空的,萧池还在往林檐这边钻,最后,林檐身体一侧,脸上止不住的笑起来:“你离我远点。”
“不是很神气要报仇吗?接着来啊,”萧池掐着他腰上的痒痒肉,整个人挤过去,快要贴在林檐身上:“檐仔,小时候我还给你洗澡洗屁股的,现在就是拍了一下就要那我踢下床,你好没良心啊!”
“你给我滚开,你……”
林檐整张脸都笑红了,他被萧池堵在床脚,腰上还被挠着,抬手想要把萧池踢开。
“还想推我,你今天注定好不了了,”萧池握住林檐手腕,将他压制在身前,脚也抬上来压住了林檐的腿。
“你这个狗,放开我,有种去外面打一架。”林檐挣扎,老式的木床发出轻微吱呀的声音,被子也掉了一截在床下。
“在哪打架不是打,这里怎么就不行了。”萧池不放手。
两个少年在床头纠缠在一块,这春末的天气,他们闹出了一声汗,都喘着粗气谁也不服谁的桎梏着对方没松手。
鸡圈里的鸡都歇了,这两还没睡觉,大半夜的床快被他们弄散架。
最后还是外公穿着厚棉衣提着煤油灯来敲门:“混小子赶紧睡觉,明天还要上山找鸡蛋。”
月儿弯弯,挂在树梢,屋里并不十分明亮,朦胧得只能看清人影。
床上的少年睡熟了,不自觉的往暖和的地方跑,他们靠在一起。
林檐的头发铺在枕头上,发梢蹭得萧池的脖颈上,细微的有些痒,萧池模糊的一转身,将人揽在怀里来,林檐的头顶就在他下颌处的位置。
发顶的头发又细又软,触感十分舒适,萧池两只手揽着林檐,将下巴放在他头顶,抱着娃娃那样睡觉。
林檐睡意昏沉中感到不舒服,他挣扎着在萧池怀里转了个身,动了动,把身上的手踢下去。林檐把脚放在萧池屁股上,萧池顺势把手搁在林檐腰上,两个人就这样你压着我腿,我抱着你腰,维持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昨夜杏花树下的花瓣被外公扫干净,笤帚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一道的痕迹,院外的小母鸡在地上啄来啄去,身后跟着一群嫩黄毛的小鸡崽子叽叽喳喳。菜园子刚刚浇了水,叶子上的水珠折射出太阳的光芒。
狸花猫轻巧的跳进屋内,黯淡的木屋里透进来一道阳光。
蹲坐在地上,小狸花舔了舔右前爪上的绒毛,看着床上毫无动静的少年歪头。以前这个时候爷爷奶奶都出门去遛了一弯回来了,怎么这两个人类幼崽还在睡觉?
“喵~”
狸花猫在床上叫了一声,它是一只乖巧的小猫咪,从来不上主人的床。
“快出来,哥哥还在睡觉。”本来是想把床上睡懒觉的少年叫醒,但是却吸引到了在屋檐下面剪花枝插瓶的外公的注意。
“听话,别吵哥哥睡觉,”外公手里拿着花枝,小声冲狸花猫招手:“听爷爷话,等会去河里给你抓小鱼干吃。”
“喵~”
小狸猫听懂了,灵巧的跑出门去,但是这一番动作还是扰醒了床上的懒虫。
窗头的阳光亮的刺眼,萧池只看了一眼就很深的皱着眉头躺回去。
“哟,你们醒啦?”外公站在窗户外面,举着杏花冲着萧池笑:“看看外公这杏花,好不好看?”
“让你别去喊他们,让孩子多睡会!”院里传来外婆抱怨:“念书就已经睡不好了,放假还不让人家睡觉,你这是什么外公。”
“他们醒了,两个小子都坐起来了,我看见他们醒了才说话了。”
一大把年纪,还在为这样的事争吵不休,老小孩这话果然不假。
说话声把林檐也喊醒了,在枕头上一偏脑袋,睡眼朦胧的打哈欠:“要起床了吗?”
林檐的头还在萧池下巴下面,说话的时候脑袋动一动的,又蹭的萧池痒痒的。
“嗯,起床了。”
萧池往旁边靠了一下,撑着手要坐起来,手撑在枕头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手肘上,萧池坐起来一半,突然脸上一痛,他被林檐在下巴上揍了一拳。
“你怎么……”萧池捂着脸,震惊的看见林檐眼底的水汽弥漫,挨了一拳都顾不上了,半躺回去:“怎么啦?怎么还哭了?是哪里不舒服?”
离得太近了,说话的气息都扑在林檐脸上。
在被子里林檐又是一拳,萧池仰头躲避的功夫,他坐起来顺带还踢了萧池一脚。
“离我远点,”林檐掀开被子下床,瞥了萧池一眼:“你刚刚压我头发了。”
“我不是……”萧池的话音消失在少年看过来的眼神里。
“很疼,”林檐站在窗前,头发还是凌乱的,眼底因为刚才流过的生理性眼泪而显得格外明亮,他面无表情的揉着自己右侧头顶那一块头发:“你要道歉。”
“……”萧池:“对不起。”
生理性眼泪,也是哭了。
“我原谅你了。”林檐望着萧池被自己揍了两拳的侧脸,檐仔一向都很大度。
吃过早饭,他们两个兜里装满了小零食,外公还给他们一人编了一个可以带在身上的小竹篮,里面装着草莓酸奶,两个孩子今天的任务就是去山上找母鸡下的鸡蛋。
林檐拎着篮子在和老母鸡打了几个照面,老母鸡啄地,林檐吃了一个草莓,老母鸡扭头,林檐吃了一个草莓,老母鸡走了几步,林檐跟着挪了一步,从萧池篮子里拿了一个草莓出来吃掉。
“你在干什么?”萧池看看鸡又看看林檐,视线在二者之间来回移动,最后把目光聚集在后者身上:“和鸡灵魂沟通吗?”
“我在跟踪它,”林檐干了吃了开始吃湿的,他把吸管插上开始喝酸奶,目光依旧盯着老母鸡:“就能找到它们偷偷藏起来下的蛋。”
老母鸡始终感觉到一个视线幽幽的看着自己,一抬头,两个两脚兽正眼露凶光的看着这边。
老母鸡:“!!!”
花色鲜艳的母鸡试探的往左边走了几步,那两个人类也往左边走了几步,老母鸡再后退了几步,林檐和萧池也看着它,跟着那两只爪子的脚步走。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母鸡的胸膛挺得老高,深吸一口气然后疯狂逃窜:“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救命啦!又要杀鸡啦!昨天把我的大表姐拔毛炖汤还不够,今天又要那我开刀!你们这群只知道吃愚蠢的人类!
“哎?这怎么还跑上了。”
萧池和林檐一路追过去,老母鸡更害怕了,一路跑得掉毛,两只爪子挥舞出残影。
“那个老母鸡回咱们圈里下蛋来了?”外公听见鸡叫声,疑惑的问。
作者有话说:
年过完了,又要开始上班了,悲伤叹息,呜哇哇哇,不想上班!
母鸡咯咯咯的往山上跑,萧池和林檐哒哒哒的在后面追。
脑袋上顶满了草叶子,萧池头顶插了一根羽毛是黄色的鸡毛,那是在奔跑的时候,林檐趁他不注意,捡了地上老母鸡逃跑时掉下的毛偷偷插在他头上的。
萧池还不知道,老母鸡仗着自己长了两只翅膀,已经飞过前面的刺丛,尖叫着向远方草地跑去了。
“追不到了。”头上顶着鸡毛的萧池看着老母鸡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视野,只能望草兴叹。
“那就不追了。”林檐说,看了一眼萧池头发。
“只能慢慢找,怎么这么看我?”萧池摸了一下脸:“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林檐拨了一下萧池的刘海,把他额前的头发平等的分成中分,很正经的说:“刚才你的头发跑乱了,前面头发成了中分。”
“哦,”顶着汉奸头,头顶插鸡毛的萧池晃了晃头:“现在好了?”
林檐转身在萧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弯了眼睛,声音却很严肃:“好了。”
山上到处都是树木,小路分叉道很多,林檐吃一个草莓,就在树根底下留一个草莓蒂。
五棵树留一个,有的时候走过三颗树已经吃下了两个草莓,那个草莓蒂蒂也是要留在掌心,给下一个顺数五棵树的。
这不同寻常的操作,萧池看见了,自然是要问一下的:“你要在这里种草莓让它生根发芽吗?可是这个不是草莓种子,不会落地生根的。”
“不是,”林檐把草莓蒂往树下放,还摆了一个特别规整的造型,他看了萧池一眼,仿佛是觉得萧池有点笨:“这是标记,以防迷路。”
“迷路!”萧池不可思议,脑袋上的鸡毛都翘了翘。
“嗯哼。”林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气腔,看着萧池,想要请问他有什么高见。
“你在不同的地方放不同的东西嘛,”萧池说:“这是离家五里远的地方,你放草莓蒂,离家六里远的地方,你放草莓把,离家七里远,你可以把篮子放在这里嘛!”
“……”林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把手里的草莓蒂和小小的枝条把分开。
细小的枝条把被放在萧池手心。
“收好,”林檐说:“这个小,混在草莓堆里都容易找不见,等会还要放在树下面,要仔细找找,我的眼镜你带上了吗?”
“在这里,”萧池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林檐的眼睛:“你收好,等会靠你了。”
“好的。”林檐点头,把眼镜带在鼻梁上,垂头时额前的头发落在镜片上,他认真的用中指一推眼镜:“等会跟着我走,不要掉队。”
“好的檐仔,”萧池递给他一颗草莓在嘴边:“吃水果檐仔。”
林檐低头把果肉的部分咬掉了,剩下草莓屁股在萧池手上,他朝前走:“把这个留好,万一最后一棵树就差这一个。”
“好的檐仔,”萧池把草莓蒂放在外套口袋的最里面:“我会放好的。”
林檐嗯了一声,往身边的树脚下丢了一颗草莓蒂。
这一段路树多,太阳遮得严严实实,只有缝隙间的一点斑驳光影,少年走到稍矮一点的树枝下,都要偏头才能过去,这地方蜘蛛网也多。
“檐仔,”萧池个子高,又沾了一脸带着露水的蜘蛛网,他扯了个跟棍子举在身前缠蜘蛛网:“这山上碰上鬼打墙都比碰上迷路的可能性要大,你看这山上一个人都没有。”
“照你这样说,”林檐安详的跟在萧池后面,让他把蜘蛛网,刺丛,水珠,都挡了一遍后,才走过萧池身后的路,林檐如同老僧入定一般自在:“这里应该四面八方都是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全须全尾囫囵是个人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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