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记得。
这些天里,他总是隐隐想起那段时间的事情。
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刚醒时,梦里的细节隐隐不真切,可是越想越清晰。
他想起自己对虞晚笙说过的话,想起去办公室当着众人的面找她,想起在私人宴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布她是自己的妻子,宣布即将结婚。
当然,他也记得那一天,他发出去的那些结婚请柬。
可惜,虞晚笙却不会再回来了。
朱敏月依旧优雅地坐在对面,看着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他用力摁了摁额头:“我记忆力很好,朱老板不用专门提醒。”
朱敏月:“我或多或少也听说了一些,虽然你没有公开宣布,但外界都在传,顾总前几天把未婚妻半夜从家里赶出去了。”
顾凛行眉头皱得紧紧。
朱敏月摇摇头:“真是可惜啊,一个女人,曾经被人用那样的情话包裹着,转瞬间就被扫地出门,换做是我,这辈子也都不会回去了吧。”
顾凛行的脸色黑得像炭:“朱老板今天来这里,不会就是想和我说这些的吧。”
朱敏月继续不怕死地点火:“我只是可怜虞小姐也算是聪明有才华的女人,却要栽在顾总你的手上。”
男人声音冷冷,却没有一点的飘忽不定,如果沉到沙底的磁铁:“我顾凛行做过的事,没什么是不敢认的。”
“顾总的意思是……”
“一诺千金,我顾凛行说出去的每一句话,都会兑现。”
就像他在生意场上承诺的每一件事,最终都做得无比完美。
这才是那个顾总。
朱敏月翘着腿:“或许她已经不喜欢你了呢?”
“那就再让她重新喜欢上。”
“就顾总这样的家境,任何普通女人都不敢随便相能和您长久,怎么证明,那该是你做的事。”
“顾总,想追一个女人,你总得做点什么吧。”
海浪潮起潮落,顾凛行身后,许阳推门而入。
“之前定制的婚纱带过来了吗?”
许阳摸了摸鼻子:“全带过来了,就是没机会让虞小姐试穿了。”
虞晚笙人都不在这里了,还怎么试穿。
顾凛行看着白色的纱衣,他想起之前在别墅里,虞晚笙穿着漂亮的裙子,在镜子前露出漂亮的脊背。
她那时问自己,好不好看?
只可惜,再漂亮的衣服没有穿到她身上,都不好看。
顾凛行收回手,看着婚纱吩咐许阳:“把婚纱收拾好,让人现在给她送过去。”
“现在?”许阳觉得老板这脑回路他越来越想不到。
“为什么不是把虞小姐接过来举行婚礼?”
“许阳,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
“不是……顾总,我这就安排人去。”
“用飞机空运过去,今天就要送到。”
“外面的宾客怎么样了?”
“已经招待好了,夫人和董事长两人都在外面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顾凛行原定是今天举行婚礼的。
对顾家而言,说好的婚礼突然消失,无疑是形象的巨大毁损。
但既然安排他们来游艇上玩了,顾家提供的招待那是绝对没问题的,自然怀疑的声音也就不敢公开出来了。
吴美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什么样,今天肯定不想出来见人,她早早过来,帮他撑住今天的场面。
因为总有人不识时务。
就比如现在。
甲板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一个漂亮的女子,靠在栏杆上。
“今天不是顾凛行的婚礼吗?怎么突然宣布取消了,让大家在甲板上随便玩玩。”
“鬼知道呢不过顾家真是有钱,如此奢侈的宴会,说办就办了,眼都不眨。”
女人望望远处,长叹一声:“可惜啊,这么有钱的顾家,只有顾凛行那一个继承人不知道多少女人盯着他呢。”
“不过我听说了一个传言,据说几天前,那位未婚妻半夜冒着大雨离开了静水湾别墅。”
“那就是顾凛行玩腻她了呗,这种事你见得少吗?”
“可是顾家之前都发了结婚请柬,怎么可能出这种事。”
那女人摇了摇手上的扇子,目光轻蔑:“豪门不就是如此,指望乌鸡变凤凰,才是奢望吧,之前我听说顾凛行喜欢上了一个陌生女人,就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算是明白了,他就是玩腻了之前的,想换个新花样了。”
“之前什么样的?”
“徐晨曦那样的啊?花瓶,已经甩了。”
“难怪,我也记得,他之前未婚妻是徐家的那个小姐吗?在海外学艺术的,那才是一个花瓶而已。”
“顾凛行之前一直不想和她联姻,顾家的老夫人说了几次都没用。”
“人长得帅又有钱,为什么要看上虞晚笙那样的女人。”
“所以玩玩就扔了哈哈哈!”
“看来二位我的私生活很感兴趣。”危险的声音,让嬉闹的甲板突然变得安静。
那两个人只顾着聊天,丝毫没注意从身后走过的男人。
转过头看见眼前的顾凛行时,瞬间吓得脸色发白。
他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正式的燕尾服,出现在了甲板上。
今天到场的都不是等闲之辈,尴尬了几秒,这两人很快反应过来,脸上堆了笑:“顾总,我们刚刚开玩笑乱说的,您别往心里去。”
“是吗?”顾凛行嘴角轻蔑扬起:“我当然可以不往心里去。”
那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你们说的另外一个人——晚笙她会不会往心里去,我就不知道了。”
“顾总!”
“许阳,把人给我请出去。”
周围人看着这一幕,惊愕的表情写在了众人脸上,只见顾凛行穿过众人,走到对面的,阴沉沉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圈,而后突然一笑:
“今天本来是我和晚笙的婚礼,我应该感谢各位今天到来,但是,”他话音一重,“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如果有人污蔑我的妻子,那我也绝不放过。”
室内一片安静。
顾凛行举起酒杯,向众人抬手示意一下,一饮而尽。
“祝各位今晚尽兴。”
留下这句话,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游艇上的大厅里。
许阳紧紧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顾总还是那个脾气啊。”
“这些人也真是的,拿不知道哪传的谣言说事。”
“可是虞小姐今天确实没到场啊。”
“人家都领证了,可能只是不想让老婆累着吧,管他呢,反正现在顾家名正言顺的少奶奶是虞晚笙。”
“行了行了,喝酒喝酒。”
卧室里,喧嚣声散尽。
在这里,顾凛行再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他进门脱下外套,有些疲惫地躺在沙发上。
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虞晚笙的身影,她在小岛上慌张的模样。
顾凛行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门被推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能不敲门就进他房间的,这世上也就那么几个人。
“你来干什么?”
吴美莹站在门口看着从未如此状态的儿子,自己依旧是那个冷漠淡定的模样:
“你也在外这些年了,不了解这些人吗,就是喜欢说一些无凭无据的话,图个嘴上爽快,今天最重要的是不要出问题。”
“他爽了,我不爽。”
所以顾总要把人赶出去。
其实今天顾凛行本来只是路过。
今天他在私人小岛上宴请宾客,本就是因为原定的婚礼被放了鸽子,又不能不招待客人。
所以今天游艇上格外热闹,舞会一场接一场。
宾客们在这里玩得越来越嗨,但一直没有看见顾凛行本人,也就以为他今天不在。
于是说起话来更加百无禁忌。
吴美莹上前,帮儿子理了理衣襟:“要怪只能怪你自己,随随便便发结婚请帖。”
顾凛行低头看着眼前的地毯:“我可从未后悔过寄出那些请柬。”
吴美莹给儿子整理衣服的手停住。
虞晚笙躺在酒店的大床上。
自从昨天顾凛行出现在这里,她就开始神思不定,再也不想出去玩了。
可是原定的行程是一周,她现在想改签提前回去,最早只有明天的机票。
她漫无目的地搅动着身旁的咖啡,顾凛行的面孔历历在目。
被戳穿咖啡勺的那一刻她这辈子都没像那般,想迅速逃离一个人。
虞晚笙拿过杯盏,轻轻抿了一口,放回床旁桌上。
手臂不经意一刮,放在一旁的手提包不小心滑落。
里面露出一页纸。
她展开,那是她从凛域的宣传册上撕下来的,顾凛行的照片。
虞晚笙抚摸照片上男人的眉目,指尖一点点划过熟悉的面孔。
她轻轻扯下最下面的纸边,扯出一个小纸条。
然后一片片:
回去,不回去,回去,不回去……,不回去,回去……
最后一张小纸片被扔在了地上。
虞晚笙任凭自己倒在床上。
明天她想回去。
可是,回哪里?
回家,还是回申城?
她无从选择。
一旁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虞晚笙拿过来,看着熟悉的号码,迟迟摁不下那个接听键。
在打来第三次的时候,虞晚笙终于按下了接通键。
手机放到耳边时,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虞晚笙,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对面的男人先开了口。
“我刚刚没听见。”
细微的声音透露着她在撒谎的事实。
电话那边的男人音色一沉:“我还以为,你拉黑了我的号码。”
虞晚笙声音没什么底气,像大病一场般:“顾总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拉黑您的手机号?”
“你现在也没什么不敢的了。”
虞晚笙:……
“顾凛行,”她突然开口,“我在订机票。”
“机票?”
“嗯,回去的机票,我不想玩了,没意思。”
“哦。”
“我在想,目的地是哪里。”
电话两端都沉默很久。
顾凛行轻笑一声,暧昧轻佻的声音隔着千里的电波传递到她的耳畔:
“原来你还犹豫啊,虞晚笙,这么犹豫,不就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有了答案吗?
虞晚笙手突然发抖,甚至手机都拿不住。
她不敢再和那个人说话,也不敢再听见对方的声音,匆匆忙忙关机。
“虞晚笙,抬头。”
窗外,一架私人飞机缓缓驶落。
“虞小姐,有人来找您。”是酒店侍者的声音。
谁会来这里找她啊,虞晚笙拉开门, 惊讶地看见许阳站在侍者身旁。
他身后跟着几个黑色西装的男人,手里捧着几个黑金盒子。
“你没有走?”
“是顾总让我给您送来一件东西。”
好家伙, 顾凛行送个东西都这么有仪式感, 而且还给她送到酒店来了?
虞晚笙侧身让开,几个黑衣人上前,当着她的面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个精美的手提袋。
再打开,是一件白色婚纱。
虞晚笙震惊在现场。
“顾总说,这本来就是给虞小姐设计的婚纱, 就算您和顾总的婚礼不会再举行了, 也应该给您送过来。”
纯白的婚纱泄了一地, 如盛放的白玫瑰。
虞晚笙缓缓抚摸着薄纱,白色的纱质触感温柔,内层的绸缎搭在手上, 像流淌的牛乳。
她闭上眼睛。
今天是三月六日,她和顾凛行原本的结婚日。
这婚纱本来是应该穿在她身上的。
不过,也没有遗憾,从最开始, 她就知道一切只是一场梦。
是她自己还不愿意醒来罢了。
分不清虚假和真实。
许阳挥挥手, 让其他人退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虞晚笙。
他拿出一个小盒子, 递给虞晚笙, 示意她打开。
盒盖出去, 里面是散发着浓郁芳香的咖啡。
“顾总专门让我给您送来了一些咖啡, 这是送到您这里来的, 他说,找您要一个地址,过几天给您家里也寄些过去。”
“顾总怎么想起给我送咖啡了?”
“他说,虞小姐既然喜欢那把咖啡勺,那他不送些好咖啡太不像话。”
虞晚笙:……
“他真是这么说的?”
“顾总的原话。”
虞晚笙垂睫,漂亮的睫毛轻轻眨了眨。
她合上盖子,将婚纱推回去:“顾总的心意我领了,但是实在不必如此,这盒咖啡我收下,婚纱还是送回去吧。”
“这个婚纱是给您定制的,顾总说,如果您不喜欢,那它就没有存在的意义,让您随意处理。”
虞晚笙推拒的手停住。
其实这个婚纱很漂亮,当初还是顾凛行找设计师专门定制,几十款的模样,最后让她挑的款式。
虞晚笙手攥着纱衣,薄唇抿得紧紧。
许阳:“虞小姐,顾总送出去的东西还从来没有收回来的,您就收下吧。”
见虞晚笙迟迟不肯说话,他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开口:“虞小姐,那天晚上,顾总让您一个人离开,是因为确实想不起之前的事情了,但是我确信,现在的顾总很清楚,过去的几个月发生了什么。”
虞晚笙双眸下垂:“他知道又怎样呢?”
许阳自顾自继续说自己的:“你走了之后,顾总看过家里的监控,也看过公司的监控,他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确信,看了那些之后,他说起您时,和之前不一样了。”
“本来那天顾总看见监控,想找您去公司,把这个问题彻底解决的,可是人事告诉他,你已经辞职了。”
虞晚笙想起自己写的那封辞职信,她是抄送给了顾凛行的。
那么,他就是都知道了。
这就是来小岛上找她的理由吗?
千里迢迢赶过来,追着她的足迹,只为向她说上一句,回去好不好?
许阳站定:“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您,顾总他已经完全恢复记忆了,他依然——想和您在一起。”
她喃喃,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见:“依然想在一起吗?”
“您和顾总的那八个月,无论发生在别墅还是在凛域的办公室,桩桩件件,顾总怎么可能对此置若罔闻呢?他但凡对您毫无感情,也不会专程来小岛找您啊。”许阳苦笑,“其实……其实他哪里投了什么旅游公司?”
虞晚笙垂眸不语。
“虞小姐,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暂时告别了。”他整了整衣领,说完走出去,走到走廊转角处,停顿了一下,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她:
顾总还让我转达您一句话:“您如果想回那所别墅,任何时间,任何时候都可以。”
“无论他在哪里,只要您回到别墅里,他都会马上,立刻回到您身边。”
虞晚笙走到窗边,望向外面湛蓝的天空。
飞机就在外面的停机坪,虞晚笙注视着它划破天空。
不远处的沙滩上,少年人在嬉戏玩耍。
昨天顾凛行来小岛,她以为,顾凛行只是突然心血来潮,或者是为了顾家在外的颜面,才来找她回去的。
她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嫁到顾家这样的家庭?
虞晚笙很有自知之明。
可是许阳现在告诉她,顾凛行其实已经恢复所有的记忆了。
他清醒地知道过去发生的一切。
他专程来小岛上找她。
虞晚笙最终还是没有登上那架飞机。
她当天连夜逃离了这座小岛。
坐着飞机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城市,提前结束了小岛旅行,这段荒诞的经历。
从机场深夜打车回家的路上,刚好路过顾凛行家附近。
那个她居住了八个月的地方。
曾几何时,她就是在这条路上,因为那场意外的车祸,被卷入了顾凛行的生活中,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生活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曾经她无比想离开那里,现在却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透过车窗,虞晚笙向那里张望,别墅区那边灯火通明,唯独她熟悉的那座小楼,仅有庭院内的灯光亮起。
她知道,顾凛行不在家。
绝大多数时间里,顾凛行都是很忙的。
无论是直接睡在办公室,还是去各地出行,总之,他不在家才是正常的。
可是和她在一起的那几个月,顾凛行却几乎每一天都在家里陪她。
虞晚笙眼角有点湿。
什么时候,她有了顾凛行可以随时在她身边的错觉?
所以,那个男人,他此刻又在何处?
海风掀起衣衫一角。
顾凛行趴在栏杆上,望着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许阳站在他身后。
“东西送过去了吗?”
“已经送到虞小姐本人手上。”
“哦。”顾凛行淡淡应到。
“她说什么了吗?”
许阳沉默了下:“没有。”
顾凛行似乎对此意料之中,他从
“许阳,”顾凛行突然莫名其妙问了句,“我失忆的时候,如果她离开我,我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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