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泽毅建议道:“不如先跟大嫂说一声,听听她的意见再做决定吧?”
严父点点头,“也好。”
严母是个行动派,马上吩咐道:“老二,你现在就去把你大哥大嫂叫过来?”
“啊?现在去?都这么晚了!”外面那么冷,严泽毅不想出门。
江梅自告奋勇地道:“毅哥,我陪你一起去吧。”
严母催促道:“快去快去。”
北风呼呼地吹,冷得人直打哆嗦,江梅更是被冻得瑟瑟发抖,她有些后悔出来了。
严泽毅见状,没有关心,只有数落,“活该!这么冷的天谁让你出来受这个罪?”
有个不解风情的直男老公是什么体验?
此时此刻的江梅想掐死严泽毅的心都有了,奈何这是她自己选的男人,只能忍着,要不然能怎么办?骂他?跟他大吵一架?
前世她就是跟她男人吵得太多,把感情都给吵没了。
重来一世,她吸取了上一世的教训,能不吵就不吵。
她做了两次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楚楚可怜地冲严泽毅撒娇道:“毅哥,人家真的好冷哦,你可不可以牵着人家走?”
严泽毅:“……”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能正常点说话吗?不要捏着嗓子说。”
江梅面色一僵,“你不喜欢吗?”
严泽毅咳了咳,说道:“都老夫老妻的了,没必要这么黏糊。”
江梅泫然欲泣地看着他,控诉道:“咱们结婚才几年,你就嫌弃我了?想当年,咱们刚在一起时,你恨不得时时刻刻和我黏在一起。毅哥,你现在是不是不爱我了?”
严泽毅头疼,“没有,你别胡思乱想那么多。”
江梅不信,她又换个方式问:“那你是不是嫌我没给你生儿子?”
“没有。”严泽毅有些不耐烦了,“我现在真的很累,你能不能别闹了?”
他都不知道跟江梅说过多少次了,他没有那种重男轻女的思想,只要是自己的亲骨肉,是儿子是女儿都一样。
可江梅偏偏就是不信,她总以为他嘴硬不肯说实话,除非他哄她,她才会罢休。
哄一次两次还行,可她隔三差五就来一回,谁受得了?
江梅毕竟跟他生活了多年,一看就知道他游走在生气的边缘,她不敢再作了,立马换副懂事的面孔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快走吧,不是要去大哥大嫂那吗,去晚了万一他们已经睡了怎么办?”
严泽毅:“……”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失落,其实,他特别希望她能真真切切地跟他吵一架,而不是委屈求全。
她对他太过于小心翼翼了,这让他感觉很别扭,也很累,他宁愿她该生气时生气,该发火时发火,他觉得这才是夫妻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
可惜,江梅不懂他的心!
江雨他们一家三口正围坐在木桶前泡脚。
严泽恒第一个泡,接着是江雨,江雨把她的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小严律也不甘寂寞,他坐在严泽恒怀里,一双小脚不安分地在水里踩来踩去。
他们一家三口一边泡脚一边有说有笑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打破了他们之间温馨的气氛。
江雨嘴比脑子快,她生气地问道:“谁啊?”都这么晚了。
“大嫂,是我。”
严泽毅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江雨和严泽恒面面相觑。
严泽恒示意江雨把脚抬下,他要起来,然后,出去开门,门一开,他就面色不善地看着严泽毅道:“有事吗?”
严泽毅吓了一跳,“那个,大哥,爸妈叫你们回家一趟。”
“现在?”严泽恒蹙眉问道。
严泽毅点了点头,“爸妈他们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
江雨突然出现在严泽恒身后,嘀咕道:“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就不能等明天再说吗?”
“姐,经过我不懈的努力,终于成功说服了爸妈,他们同意帮你把户口从农村转到城里来了。”江梅一副求表扬的语气道。
江雨神色一怔,没有感到惊喜,反而感到了惊吓。
“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高兴傻了?”江梅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江雨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她可不相信江梅会那么好心,她肯定是另有算计。
严泽恒微微侧过头看着江雨道:“你要转户口?”
江雨摇摇头。
之前,她确实有这个想法,不然她也不会为了一个转正名额,拼命工作,把自己都给累倒了。
可是,自从做了那个预知梦之后,她就打消了想把户口迁到城里来的念头。
江梅定定地看着她,企图找出她的破绽,“姐,你不是一直想把户口从农村转到城里来吗?”
江雨直直迎向江梅的目光,“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又不想迁了,怎么,不行吗?”
江梅脸色一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姐,你不要意气用事,你拿这种事跟我们赌气,最终伤害的只会是你自己。”
“我是认真的,户口我不打算迁了,爸妈他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替我谢谢他们。”江雨郑重其事地道。
江梅苦口婆心地劝道:“姐,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的将来想想啊……”
江雨打断道:“我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劝了。还有事吗?没事的话你们就请回吧,都这么晚了,我们也要休息了。”
严泽毅再次开口道:“大哥大嫂,你们还是回家一趟吧,爸妈他们还在等你们呢。”
“都这么晚了,我不想过去,你要去就自己去吧。”江雨赌气地对严泽恒说道。
严泽恒他叹了一声,然后对严泽毅说道:“二弟,你回去跟爸妈说,我明天再回去看望他们。”
严泽毅为难地道:“这……不太好吧?”
严父严母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他要是没把人带回去,他们肯定会臭骂他一顿。
严泽恒不知他心里的纠结,他摆摆手道:“没事,爸妈能理解的。”
江梅忍不住出声道:“大哥,爸妈知道你回来了却没回家去看望他们,他们已经很生气了,我们都过来叫你了,你还不回去,他们会更生气的。”
严泽恒不由陷入沉思。
江梅再接再励,“大哥,你知道吗?爸妈还以为是我姐搞的鬼,是我姐不让你回去的,现在他们对我姐的意见很大。”
江雨气道:“怎么什么事都扯到我身上?”
江梅看着严泽恒,继续说:“爸妈他们之所以答应帮我姐把户口转到城里来,主要是因为他们怕我姐把你给拐走了,同时他们也想跟我姐缓和一下关系。”
听她这么一说,严泽恒的心里不免有些松动。
他常年不在家,妻儿在这边要是出什么事他也不知道,如果有人帮衬他们,他会更放心一些。
且,他一直觉得江雨和他父母的关系之所以会闹得这么僵,主要责任在他,是他没做好他们之间的工作。
如今他们给了台阶下,他们要是再不识好歹,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跟长辈对着干,是没好果子吃的。◎
他看向江雨,江雨气笑了,“你想回就回呗,我又没拦着你。”
严泽恒:“……”
“跟长辈对着干,是没好果子吃的。”江梅这话看似善意提醒,实则暗藏玄机。
江雨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我好的人,我会加倍珍惜;对我不好的人,我会远离。这就是我做人的原则。”
江梅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敞开了问道:“姐,你就不能为了姐夫妥协吗?”
江雨冷着脸回怼道:“这是我跟他的事,你一个外人少掺和。你有这功夫多管闲事,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你不知道嘴贱是会遭报应的吗?”
“你……”江梅气得脸一阵青一阵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江雨挑眉,“好人?你是好人吗?”
江梅咬牙切齿地道:“江雨,你别欺人太甚!”
江雨冷哼,“论欺人太甚,我跟你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抢走我的身份,窃取我的人生……”
江梅理屈词穷,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她求助地看向严泽毅。
严泽毅头都大了,他出声打断道:“好了,你们都别吵了。我话带到了,你们要不要回去,你们看着办吧。”说罢,他就拉着江梅走了。
严泽恒左右为难,他开口道:“小雨……”
未等他把话说完,江雨就截住他的话道:“你回去吧,他们毕竟是你父母。”
严泽恒:“那你呢?”
江雨推脱道::“都这么晚了,外面又那么冷,我……我去不去都无所谓吧?毕竟他们想见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严泽恒想想,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那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好。”想了想,江雨又补充道,“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哦,要是太晚的话,就在那边歇一晚。我明天如果有空的话,就过去看看。”
话落,她就在屋子里翻找,找了个手电筒出来给他。
与此同时,她发现严律对严泽恒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江雨问他,“律儿,你要不要跟你爸爸一起去你爷爷奶奶家?”
严律歪着头思考了一下之后,摇摇头道:“我不要,我困了,我要睡觉了。”说着,他便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
江雨嘴角抽了抽,把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到严泽恒身上,“哦豁,你儿子也不想去,看来你只能一个人去了。”
严泽恒哭笑不得,“你们睡吧,我走了。”
“拜拜。”江雨冲他挥挥手。
严律:“爸爸再见。”
门,被严泽恒顺手给合上了,偌大的屋子,顿时只剩下江雨和严律两个人,严律随口问道:“妈妈,爸爸还回来吗?”
“不知道。看他跟你爷爷奶奶谈得怎么样吧。”不管谈得好不好,她猜,他们八成不会放他回来了。
严律担心道:“爷爷奶奶会不会跟爸爸说咱们的坏话?”
江雨:“怕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严律:“妈妈,我不喜欢爷爷奶奶。”
“嘘——”江雨竖起食指对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这话你可千万别跟你爸爸说,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还有你爷爷奶奶他们的面说,知不知道?”
严律眨眨眼,不明所以地问道:“为什么呀?”
江雨托着下巴思忖了下,“要是有人当着你的面跟你说,他不喜欢你,你会怎么想?你会不会很难过?”
严律点点头。
“这就对了。”江雨坐到他身边,“所以你爸爸还有爷爷奶奶他们也会很难过的。他们毕竟是长辈,咱们不能说长辈的坏话。不然,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以为你是个坏孩子呢,还会以为是妈妈没教好你。”
严律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我是好孩子,我不说了,妈妈很好,律儿听妈妈的话。”
“真乖!”江雨摸摸他的头,“快上床去睡吧。”
严律:“我……我还不困。”
江雨板起脸,瞪着他道:“不听话是不是?”
严律弱弱地道:“我想等爸爸回来。”
江雨都无语了,“你睡一觉醒来就能见到你爸爸了……”
她好说歹说,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把他哄入睡。她自己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另一边,严泽恒打着手电筒,顶着寒风,向他父母家走去。
走到半路,突然听到附近有人大喊:“救命——”
他立即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然后循着声源找去。
只见一位梳着麻花辫的女孩正被一男的堵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住手!你在干什么?”严泽恒远远地怒斥道。
那男的立即吓得落荒而逃。
女孩松了一口气,瘫坐到地上。
严泽恒想了想,没有跑去追那男的,而是向女孩走过去,“同志,你没事吧?”
女孩突然抱住他的大腿,嚎啕大哭。
严泽恒被她的举动吓慒了,几次想挣开都没挣脱开,“那个,你快放手,我是有媳妇的人,你这样影响不好。”
女孩终于停止了哭泣,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由衷地感激道:“谢谢,谢谢你!”
严泽恒摆手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这么晚了,你快回家去吧。”
女孩咬咬唇,问道:“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去?我怕!”
严泽恒皱了皱眉,“你家离这儿有多远?”
女孩:“不远,就在前面一点……”
严泽恒想了想,觉得她一个小女孩独自一人走夜路确实挺危险的,他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亲自把她送到她家门口。
一路上,女孩好几次想跟他搭话,严泽恒都拒绝跟她聊天,女孩不禁微微有些失落。
很快,便到了女孩家楼下,女孩邀请他上去坐坐,见见她父母。
“不用了。”严泽恒抛下这三个字,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因为这个插曲,等严泽恒赶到他父母家时,严泽毅和江梅早就回来到了,严父严母见他们没能把严泽恒江雨他们给叫回来,严父严母狠狠地把严泽毅江梅他们说了一顿。
严泽毅乖乖听训,没有反驳。
江梅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她当场就跟他们吵了起来,“大哥他们不肯回来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腿长在他们身上,他们不想回我们总不能强拉着他们回来吧?……爸、妈,你们以此来说我们夫妻俩没本事,太欺负人了,太不公平了,我不服!你们有本事你们去叫啊,我倒要看看,你们叫不叫得动他们……”
◎人的偏见是很难消除的。◎
严泽恒敲了一会门,就没人来开门,他索性跳墙而入,还没走到客厅呢,就听到了江梅的这番“肺腑之言”,他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
严泽毅眼尖,发现了他的到来。
“大哥——”他欣喜地冲他挥手打招呼。
随着他的这一声叫喊,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向严泽恒看过去。
“爸、妈,我回来了。”严泽恒一步步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
严母瞅了瞅他身后,没看到江雨的身影,她有些不悦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严泽恒解释道:“都这么晚了,他们不方便回来。”
严母冷哼一声,“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看你媳妇是压根不想回吧。嫁进了咱们严家,不孝敬公婆也就算了,还搬出去住,我看她分明就没有拿我们当一家人看。”
果然,人的偏见是很难消除的。
严母对江雨意见很大,逮住机会就说她的不是。
严泽恒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她争论,他直入主题,“爸妈,这么晚了你们叫我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严母气不打一处地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也是,我们不叫你你是不是就不知道回来了?”
严泽恒特别冷静地道:“妈,你叫我回来难道就是为了骂我?”
严母一噎,气得不想说话。
“老大,你妈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严父装当起了好人来,他关心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能在家里呆多久?”
严泽恒:“昨晚才回来到,有半个月的假。”
“你昨晚就回来了怎么也不回家看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当父母的?”严母质问道。
严泽恒:“……”
怎么那么难伺候?
严父咳了一声,瞪向严母道:“好了,你少说孩子几句,孩子没回来你想他回来,他回来了你又说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孩子不好呢?”
严母的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严泽恒是个不善言辞之人,这个时候,他选择了沉默,什么也没说。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固。
严泽毅弱弱地出声道:“大哥,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嗯。”严泽恒轻轻地应了一声。
严泽毅去倒水去了,江梅也赶紧找借口开溜,“爸妈,我先回房休息了,你们跟大哥慢慢聊。”
严泽恒跟严父严母他们其实没什么好聊的,他小的时候,他们工作忙,再加上家里孩子多,他们根本就顾不上管他,他可以说是被他们放养长大的。
十四岁的时候,他就瞒着他们偷偷跑去参军了。
他们当时气得啊,差点要跟他断绝关系。
严父严母都是有文化的人,他们骨子里多少都有些清高,对他这个没上过大学的臭当兵的儿子,他们觉得他让他们很没面子,所以就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
要不是他后来通过自己的努力,在部队立了功,还被推荐到军校去进修,升了职,他们哪会看重他。
都说父母的爱是最无私的,实际上真如此吗?那他为什么没有感受到呢?
如果他没有了价值,他们还会关心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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