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接一杯,不看她,也不催她,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坐在那里喝酒。
“别喝了,你还有伤。”
她慢慢走过来,伸手轻轻盖在他即将抬起的酒杯上,风轻妄姿势不变侧目望去。
水波冲击池壁发出密密清脆的声响,余波一晃一晃拍打她的身上,红白交错的花瓣趁机贴上锁骨、衬得她肌肤愈加白嫩。
“没事,”他松开酒杯,往前伸手摘下擅自跑到她侧脸的花瓣,随手一扔,漫不经心道:“我今日去参加婚礼,又想起我们大婚那日。”
顾今月在他伸手时就后悔了,打了个寒颤想往后退,却又在下一刻生生止住逃离的脚步,装得若无其事问:“我们?”
“是啊,”他微微低头,保持一个令她舒服的距离,低声道:“那天也是个很好的天气,我们那晚上的合卺酒也是秋露白,不过是二十年的。”
转来转去,还是在说喝酒。顾今月在心底反思,是不是自己这段日子看他太紧,可往日也没见他喜欢喝酒啊?
风轻妄还在说,声音时而低沉,时而停顿,时而莫名发笑,时而惆怅。
顾今月从他断断续续的描述中脑海中勾勒出当日盛况,十里红妆,红烛满堂,抵足而眠,巫山云雨。
她不由得红了脸,又迷了心,恍然间手中被塞进一只酒杯。
强健有力的蜜色手肘急速穿过她的臂弯,绕了一圈又回到风轻妄的嘴边,他一口饮尽。而后另一只抵着她的杯底往上抬,还没回神就被强行喂了下去。
风轻妄在模仿新人喝下合卺酒的姿势。
顾今月不好意思地垂下眼敛,迷迷糊糊被他喂了三杯烈酒,甘甜清冽的酒滑入喉咙,纾解心口的一丝闷热。
“如何,是不是佳酿?”不知何时她的肩膀上压着一双手臂,风轻妄将她圈在跟前,密密麻麻地吻落在额间,酒带来的凉意骤然变成满腔燥热。
眼前开始变得白茫茫,眸中水光越积越多,脑子开始变得不会思考,她麻木点头换来他愉悦的低笑。
“我们今天喝了合卺酒,是不是该洞房了。”耳边的声音喑哑沉厚,谆谆诱导道:“快上来,我抱你过去。”
顾今月思绪恍惚,不由自主听从声音主人的命令,欲起身却浑身无力,眼看就要往水里沉去。
“扑通”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跌入池中,她还没来的看清就被一双手拖出水面,头顶传来一声轻嘲:“我可真能忍。”
风轻妄弯腰,抽出右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提,顾今月被打横抱在怀里,掂了掂手中的人,他轻啧一声。
这么轻,这么小,等会可得小心些。
西苑房内,苏嬷嬷早就按照太子的吩咐布置好一切,红帐红被,龙凤双烛,连窗花上都贴满烫金囍字,真的宛如两人的大婚之日。
顾今月被轻放在床榻上,几片没来及清理掉的白色花瓣随着她不安地扭动落在枕边,眼神迷离望着他,似乎不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即将又会发生什么事。
嬴风胸口的火烧得愈发炙热,热气堵住喉咙快要窒息,急不可耐地解了半挂在身上的中衣,向后一抛落在不远处的锦鲤戏芙蕖屏风上。
抬腿上塌,随手扯落红纱帐幔,猛地将人抱在怀里。
“好重……”两人相触刹那,顾今月便觉得胸口闷得慌,灼热沉重的身躯让她浑身难受,碍于身体受到禁锢,本能地小幅度挣扎,跟挠痒痒似的。
“我的娇娇,你可别动了。”嬴风现在的状态不比顾今月强,他用尽生平最大的自制力才没有一股脑儿冲进去,身体紧绷得发疼。
咬着牙从床上的暗格取出一白瓷瓶放在嘴边,迫不及待地拔出瓶盖,啵的一声,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尖。
这是宫内秘药,宫妃初次承宠时若是抹上一点,会极大降低疼痛感。顾今月的第一次他不敢掉以轻心,害怕她疼,也怕谎言被识破。
烈酒加秘药,方能骗过她。
急急将瓶内浓稠的液体倒入掌心向下探去,甜甜的味道霎时弥漫在周围,像一根看不见的纽带连接二人。
顾今月意识混沌,反射性瑟缩后退,碎声抗拒。
她婉转动人的轻吟令嬴风手中动作一顿,愈加急重的气息几乎要凝成实质击碎她。
直到听见她的声调开始变化,嬴风才堪堪停手,水漉漉的指尖随意抹在被单上,急不可耐地俯身覆上肖想已久的双唇。
然后……
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呼吸交融,令人心旷神怡。
嬴风闭上眼贴紧她的耳后根,发出满足的叹息:“这就是我今天送你的礼物,你满意么?”
反正他很满意。
十年,值了。
这颗桃子跟他想像中一样,甜美多汁,还能一直吃。
一轮下来,顾今月累得苦不堪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翻来覆去地颠过来,倒过去,最后连呼气都觉得有些困难,酒却醒了几分。
挣扎半抬起眼敛,用力眨了眨眼,入目皆是一片朦胧又陌生的红。
“这是……”她轻蹙眉头,想了半天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还好有人及时解惑。
“你还记不记得,当日我们洞房花烛也如今天这般,如胶似漆,密不可分。”腰侧环绕着精壮的臂膀,后背贴着炙热的胸膛。
顾今月努力忽视他的存在,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大红被褥上被摧残过后的白色花瓣,呆愣片刻,难受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记住今晚上就好,”他撩开额间碎发轻啄一下,眸中是化不开的柔情,“记住我此生只要你一个人。”
顾今月微微一怔,张了半天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激动道:“我好像……想起来了?”
腰间臂膀陡然一紧,随后又悄然松开,风轻妄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哦?想起什么来了?”
顾今月不疑有他,老实回答:“你好像跟我说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嬴风的目光倏地变得锋利无比,如寒刃般要将身下人刮成一片片,面无表情,但他语气装得十分惊喜:“你果然记起来了,那你还记得我什么时候说的吗?”
顾今月心里也跟着开心,顿了半天才继续开口:“在一片很大很大的荷花池旁边,你拉着我,当时我们好像还很小,我还没有荷叶高。”
说道这里,顾今月回头冲他嫣然一笑:“没想到我们居然……这么早就认识了。”
嬴风一瞬间的热血凝固成冰,倒流回心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与她同归于尽,僵着笑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她的未尽之语,她的笑靥如花,她心心念念的人都不是他。
“怎么,我记错了?”顾今月半天没等到回应,想翻身求证,不料却被重物欺身而上,她整个人背对着风轻妄,看不见他的表情。
“没错,”嬴风漆眸扭曲,极力压住怒气缓声道:“你记得真清楚,看来这个方法确实有效。”
他狠心忽视她的哀求,又一次逼出她支离破碎的抽噎声。
不如第一次耐心十足,他胸口憋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可劲磋磨她,动作又急又凶,迫切想把别的什么不相干的统统挤出去。
在顾今月看不见的地方嬴风寒着脸,一字一顿道:“今晚,你可不能忘了。”是谁拥你入怀,又是谁与你缠绵在榻。
等到终于泄了心头火,才把人翻过来。
顾今月半阖眼眸,潋滟的水光含在眼眶,似坠非坠,强咬住下唇怒瞪他。脸颊酡红一片,凌乱的青丝散落在双鬓,额间和枕上,一副被人狠狠欺负后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嬴风怒火已消,其他的火又被她含羞带怒的双眸勾了上来,俯身又贴了上去。
“放过我……求你。”顾今月又惊又恐,想逃却被双手牢牢钉在原地,腰身酸软无力,唯一能动的只剩下这张嘴。
“不放,”风轻妄重重咬住她气鼓鼓的腮帮子,气息紊乱:“除非我死,不然你休想逃开我。”
随后她的思绪陷入迷茫,最后眼里只剩下红色,然后慢慢变黑,无边的黑。
嬴风尽兴后摇了摇铃,自有人将热水准备好,他轻轻松松抱起昏迷的顾今月入了浴桶,耐心十足地清理身体。
她的肌肤再不复往日的白腻,青青紫紫的指痕随处可见,昭示着曾受过怎样的对待。
手指描摹着手臂上的红色蝴蝶印记,划过翅膀时骤然将它死死按在自己指尖,叫它插翅难逃。
嬴风目光痴迷地在顾今月身上逡巡,从头到脚,由上至下从里到位都是他留下的痕迹,这才满意点点头,
顾今月现在身体每一寸都刻上他嬴风的名讳。
心中黑洞被一点点填满。
从正面环住她,让顾今月的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头咬住她的耳垂,嗓音低哑又带着一丝清醒的凉意。
“顾今月,你可记清楚了,究竟跟谁一生一世一双人。”
顾今月此时意识陷入混沌,无知无觉地倒在赢风怀里。。
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他的脸沉了下来,两指轻抬怀中人下颌,迫使她正对着自己。
嬴风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十分不讲理逼问她:“记住了吗,你跟谁是天生一对?”
顾今月依旧双眸紧闭,根本不知身边人的焦躁与怒意。
均匀的呼吸声打在嬴风掌心,凝视着她毫无防备,全心全意信任的脸心里的火又莫名悄然散去。
松开手,她十分柔顺地靠在他胸前,无意识点了点头,宛如在回应他的话似的。
嬴风的眼神蓦地又盛满温柔,兀自低笑出声,在空旷寂静的屋内显得有些渗人。
“你想的那个他啊,跟别人一生一世去了。”
他指尖轻点顾今月心口,笑容渐渐放大,露出森森白牙。
“你死心吧。”
顺势捞起埋在水中白皙软嫩的柔荑,用自己修长有力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用力一握。
十指相扣,紧密相连。
另一边因三皇子还未到开府的年纪,这对新人在景越宫完成最后的仪式。
挑盖头,喝合卺酒,礼成。
嬴岚看着眼前的冯若宁,低头垂眸,紧张地绞着手,脑子里却浮现另一张脸。
闭眼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人影挥散,他走过去坐在她身侧,拉过她的手柔声道:“安置吧。”
三皇子清浅的笑和微凉的手让冯若宁红了脸,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嬴岚令人将大殿内所有的烛火熄灭,黑暗瞬间侵蚀二人。
暧昧细碎的哭泣声从床榻间泄出,听得人脸红心跳,没多时里面便叫了水。
嬴岚自行拾起衣裳穿戴整齐,挑开床帐走了出去,面容一片冷清。
凉凉夜风吹在脸上,他抬头看了眼残缺的月亮,忽然想知道顾今月长大后是什么模样。
沉默半晌,对着黑暗某处出声。
“带双儿进宫。”
蝉鸣声吱吱呀呀,吵得顾今月耳朵疼。
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那些看不见的脸渐渐有了轮廓,是风轻妄。
睁开眼后好半天,意识才渐渐回笼。房间恢复成之前的样子,眼珠来回转悠试图分辨梦境与现实,目光一转落在窗上还未撕下的囍字才惊觉发生了什么事。
想起昨夜的荒唐,羞愤欲死。身体无一处不酸软,稍微用点力便疼痛难抑地发出轻微的呼声,她连抬个头都觉得费劲。
要起身却被一只有力的臂弯压住,动弹不得。
“醒了?”风轻妄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声色带着慵懒满足,腰间的手转换方向稍微用了点力,轻而易举将顾今月翻过来面朝他。
“饿不饿?”风轻妄低下头,餍足地用下巴尖蹭了几下她的额头,她却会错意,忍住不适的身子仓皇往后退。
“躲什么?”他轻描淡写制住她,压低声音调笑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顾今月双目含怨,想到自己势单力薄又软下来,骂人的话到嘴边转了个音:“好重。”
闷笑声让他胸腔震动起来,渐渐起伏越来越大,到最后笑声抑制不住震得她头皮发麻。
顾今月慌忙抬手捂住他的嘴,警惕地向后瞟了一眼,发现外面没有动静才堪堪收回那颗跳到嗓子眼的心。
猛然对上他暗沉的双眸心里一跳,鼻下灼人的呼吸烫得她慌忙放下手,不动声色抵在两人胸前,准备随时推开他。
“笑这么大声做什……”她压低声音抱怨,话还没说完蓦地愣了一下,勃然大怒,声音拔高带上几分颤意:“你往哪儿摸……”
搭在腰间的手开始变得不规矩,指尖轻点几下痒得慌。
“夫人,你误会我了。”
耳畔的呼吸愈发不规律,她昨晚听了一夜,现在突兀地重现不由身体一僵。
“我一点也不重,是你太轻了,不信你再试试……”低哑的尾音低沉撩人,在看不见的薄衾下大掌顺势往下滑。
风轻妄猝不及防挤进她怀里,往前一挪了一寸,胡乱地驰骋起来。
她想伸手推开他,却被他另一只手捉住双腕强硬地摁死在自个儿胸前。
双手双脚都被制住,她像一条被下入热热油锅的鱼,坏心眼的厨子将她翻来覆去地煎至全身潮红,渗出水来。
明明全身濡湿,她却觉得干渴极了,仰头张开双唇拼命呼吸,可他太坏了。
顾今月被堵住嘴的那一刻在想,为什么他连一口新鲜空气都要抢了去。
嬴风从未觉得自己的自制力这样差,明明昨晚上他已然缓解多年来的渴望,也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徐徐图之。
她是第一次,要怜惜些,要温柔些,活生生压下再来几次的躁动替她穿上衣服,系紧衣带。
多年的习惯让他今日也早早醒来,却舍不得离开床榻,闭目抱着她感受残存的余温。可她偏要在早上撩拨他,他忍着忍着就忽然不想忍了。
低咒一声将人猛然拉进,扣住她后背不允许她逃离。
身侧人那双翦水眸子此刻全是他的模样,双颊和眼尾因为他的动作染上潮红,饱满鲜嫩的双唇微微张开,呼出的气也随着一颤一颤的,轻喘声碎得不成样。
如同一朵清晨绽放的红月季,被赏花人摇得枝丫乱颤,露珠肆溅,殷红的花瓣摇摇欲坠,惹人怜惜。
他心底软得一塌糊涂,身体却诚实地愈加激狂。
顾今月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叫他撞得四分五裂,清醒的思绪如随风柳絮般飘忽不定,恍然间听见他的声音。
“叫我,顾今月,我是谁?”
她呜咽求饶,却没换来他的垂怜,不得已开口:“夫……君……”
冲击稍微顿了顿,又听耳侧的人低笑:“也对,但是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顾今月轻咬下唇,双眸含泪半闭着,不肯再吐出一丝声音。
嬴风见她泫然欲泣又抵死不从的模样一面心疼,一面又蹿了火,铆足劲一定要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
“叫!”眸色一沉,脸上带了几分寒意。
“风……风……唔……”甫一开口,喉间的话就被他撞碎,到最后只余下一个“风”字。
直到意识沉入深渊前也没有完整的说出风轻妄的名字,累到极点,脑子昏昏沉沉间听见一个不真切的气音。
“记好了,我叫嬴风,是你顾今月的夫君。”
她来不及多想,又陷进无边黑暗。
清晨,嬴风艰难不舍地放开怀中沉睡的人起身穿衣。
今天早上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布局多日不能功亏一篑。
“臣弟携妻冯若宁拜见太子殿下。”新人夫妇赶来东宫向太子问安。
嬴岚今日穿了身月牙白如意纹锦袍,旁边新出炉的三皇子妃是淡青色纱裙配珍珠白褂子。两人都穿得寡淡素净,不像新婚倒像服丧,不过他才懒得管,只想赶紧走完过场把人轰走。
“不必多礼,赐座。”嬴风一个眼神就有婢女上前扶起冯若宁。为了避嫌,把人带到隔壁厢房好生招待。
“多谢太子殿下。”两人礼数周全,循规蹈矩找不出一丝差错,尤其是冯若宁,她全程都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一眼。离开太子视线时才陡然放松下来,后知后觉发现贴身的衣服已被冷汗洇湿。
嬴风礼节性地留嬴岚说了一会儿话,无非就是有没有去父皇和戚贵妃那处问安云云。嬴岚声音不急不缓,温润如春风,一一对答。
“想必戚贵妃对这位三皇子妃很是满意。”嬴风抿了一口茶,随意问道。
嬴岚低头恭敬道:“若宁性情温和,与人为善,娶到她是我的福气。”
嬴风轻笑一声:“那就好好过日子。来人,将孤准备好的新婚贺礼赐予三皇弟。”
嬴岚跪下谢恩,嬴风上前虚虚扶了一把,若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简直可以奉为兄友弟恭的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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