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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眼睛，看着盛雪的方向，眼神里不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火热信徒即将献身给信仰的虔诚：
“只是早晚问题罢了，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嘭——”盛雪忍着心中的不适，关上了门。
或许是男人的表情让她心里不适，又或许是鬼婴发现了自己，刘淑月说的那些规则……
总之，一桩桩一件件凑在一起，仿佛都在指向一条路。
那就是——明晚一定是自己的死局。
可是怎么可能呢？
盛雪相信没有必死的局面，一定有什么地方线索已经串联了起来，但是自己当局者迷，暂时是还没有发现！
看着还剩下的几家人，盛雪没功夫再去管他们到底是人是鬼了。
她干脆将大妈鬼和相机鬼一起叫出来，然后一个一个敲响了他们的门。
有了大妈鬼和相机鬼的保驾护航，大家开门后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笑脸，配合的态度让盛雪还算满意。
有了他们的配合，抄水表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其中最配合的还要属306房间的大娘。
这位大娘在之前盛雪发通知单的时候就十分支持她的工作，这次更如此。
她很是热情，一直在跟盛雪找话题。
盛雪突发奇想，在踏出她的房门之前，多嘴问了一句：
“大娘，你在明珠公寓住了多久了？”
她抄了这个大娘的水表，她家里的水表数字和上个月一模一样。
她也不是人了。
大娘没想到盛雪突然这么问，下意识愣在了那里。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着回复：“我可是最早来明珠公寓的户主！我在这里住了可有十年了！”
十年了。
比八年还要多。
所以，如果明珠公寓八年前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大娘应该是知道的吧？
“八年前，这里曾经出过什么大事吗？”
时间紧急，为了让明天的把握更大一些，盛雪决定冒险问一问大娘。
大娘脸上的笑容顿住了。
仿佛盛雪的话触碰了楼里的什么禁忌，她敏锐的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一瞬间凝滞。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不能用言语去评判，但就是这一瞬间，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她身边的大妈鬼和相机鬼都在一瞬间焦躁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或许，这栋楼里的恐怖存在……已经探知到了她的意图。
“我当然知道啊！”大娘声音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出乎意料地，她居然接了盛雪的问题，但或许是因为话题太秘辛的缘故，她的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那会儿明珠公寓不安生，虽然这公寓是最好的公寓，治安却确实有问题！当时我们向物业反应了好久，物业却一点都不关注我们户主！”
时隔多年说到这里，大娘的神色仍然十分愤懑，可见当时到底有多不满：
“不过房子都买了，好歹也花了这么多钱，总不可能放在这里不管吧？于是好多人等了一段时间，见这里还算安全，就搬进来了。”
“当时我记得可清楚了，三楼也有人搬进来，因为他们是很多人一起搬的，所以我印象深刻。还以为以后三楼就热闹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娘的神色带上几分高兴，显然是真心觉得人多了好。
可是她脸上这股高兴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黯淡了下来：
“可谁知道，就在搬进来的那天晚上，明珠公寓就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盛雪的语气有些急切。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那天晚上我刚好不在，我都是后来才听说，好像说是几个年轻人闯了大祸，害死了一个孕妇呢！”
这两个字一出，就被盛雪对上了号。
恐怕孕妇肚子里怀的就是现在的鬼婴，至于孕妇自己……很有可能现在也成了鬼。
她最怀疑的就是西装男身后那双黑色短靴。
“这个孕妇人家年轻，也不知道怎么样出事情的，反正听说当时警察都来了，结果调查结果是她自己掉下了楼梯，你说这事……反正我是不信，当时没有监控，谁也不能证明。”
“可我后面遇见她的那些朋友，分明看见他们神情心虚呢！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大娘连连叹息。
“那些人，该不会就是对面那些吧？”通过大娘的话和之前那些住客言语中的内容，盛雪几乎已经笃定。
果不其然，大娘点了点头：“可不是？就是对面那几个年轻人，这边310那个房间，也是。”
“当时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人心惶惶，让物业加派人手，要是经常有巡逻的人，说不定那个孕妇也不会死！但是物业就是不管，后来来没两天，楼道间又潜入了杀人犯！”
大娘咬牙切齿，恨的不轻。
盛雪却瞳孔微缩。
所以……杀人犯杀死的那个小伙子，是死在孕妇之后的。
而鬼婴能变成鬼婴，说明心中有怨……让这个副本产生的鬼不是被杀人犯杀死的小伙子，而是那个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跌下楼的孕妇！
或许更准确一些，是女鬼和鬼婴！
第二天再次来到楼下的时候，纵使盛雪心里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眼前的一切看的心下恶寒。
担架上盖着的白布被血色染的通红，因为血太多布被浸透的关系，可以很明显看出肢体的分解。
不同于第一次保安的马上处理，这次保安就守在担架旁边，没有任何动作，视线牢牢看着楼梯。
仿佛要等大家都下来完看见了，他们才会运走尸体一样。
最让盛雪感到恐怖的是，以前的副本之中，在没有彻底失控之前，NPC都会表现的十分正常。
但是这里的保安十分漠视，仿佛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鸡鸭一样。
人们陆陆续续都下来了，看着担架上的东西，脸色都不好看。
不过因为有了昨天的经验，大家还算适应了一些。
人都是自私的，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大家心里顶多不自然一段时间，很快就好了。
就在六楼的两个人下来之后，保安满意的看了他们一眼，抬着担架离开了。
众人忍着不适聚在一起，正打算交换昨晚的所见所闻。
“吃饭了！”胖妹餐馆的老板娘站在明珠公寓的门口，朝着他们招手呼唤。
见此众人明白，老板娘这里将会再次透露情报了。

众人到了胖妹餐馆，饭桌上放着的饭菜和之前两顿一模一样。
老板娘满脸唏嘘地坐了过来，嘴里叹息道：
“你们听说了吗……前面巷里好像听说死了一个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当然没听说，才从公寓里出来呢。
倒是几个有经验的老人眼神闪了闪，大致猜到了老板娘说的是谁。
老板娘的发言很快证实了这点，她神神秘秘道：
“你们不知道也是好的，听说这个男人来路不明，整天在街上大呼小叫，嘴里说些神神叨叨的话，前天明明还看见他在街上晃悠，今天就听说他已经死了，而且舌头都被拔出来了……哎哟，那个场面！”
老板娘言语中的意思听起来似乎是觉得残忍，但是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兴奋。
这样诡异的表现众人已经见怪不怪。
而她这番话也让他们明白，死掉的这个男人多半就是当时吵着闹着要找警察的中年男人了。
他吵闹着不愿意接受副本，在街上大呼小叫，副本对他的惩罚就是拔掉他的舌头。
至于其他地方还有没有收到惩罚，众人也不清楚，因为老板娘并没有过多赘述。
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
众人都在无意识地观察老板娘。
之前老板娘的做法让他们猜测，可能楼层有折损之后，她才会透露一些这个楼层以前发生的事情。
可现在她不说话，只说了逃走的中年男人身上发生的事。
明明二楼的李初夏昨晚死了。
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他们之前猜错了？
盛雪却不这么想，她的视线无意间看到了关虹。
昨晚死的人是关虹的同伴，但是她的心理素质自然不是盖的，看起来一切如常，低着头的模样很像是在思考。
似乎是察觉了她的视线，关虹和她对视了一眼，眼里明显带着些许探究和警惕。
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盛雪心里很是疑惑。
“你们工作也很辛苦，快点吃完回去休息吧！公寓里都靠你们呢。”老板娘终于开口了：
“公寓里还是需要治安人员，其实之前那个被杀人犯杀害的小伙子之后，明珠公寓里还发生过几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老板娘这是要说情报了。
众人眼睛微微一亮。
盛雪则是皱起眉，眼神紧紧盯着老板娘。
老板娘准备透露情报——这点就证明他们的猜测是没错的，某个楼层有所折损，楼里的情报就能从老板娘这里得知。
但是她口中的“几件”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次要说不止一件？
可是之前他们的猜测都没什么问题，按道理来说这里应该也符合。
盛雪一瞬间想到一个很恐怖的可能性。
——如果他们的猜测没有任何问题的话，那么谁能保证，被提及的那个楼层……没有任何折损呢？
就连他的队友都不敢有任何保证。
毕竟昨晚大家的任务是进住客的房间去抄水表。
队友在房间里遭遇了什么，谁都说不清楚。甚至还有可能……两个人都没了。
“你们不知道，这里以前有个中学，那里的学生为了方便，有些人就来明珠公寓租房子住，这些孩子学习实在是努力啊！半夜三更都在看书。”
“我记得有个女孩叫春霞，这孩子是真的努力，平常也没少来我这里吃饭，谁知道……那天晚上停电了，听说她是想要点蜡烛看书，可谁知道不小心打翻了蜡烛，火势就这样蔓延了起来。”
老板娘连连叹息道：“说来也是奇怪，那会儿这里也算是繁华，却没想到那火势一点都没被其他人发现，等真正被发现之后，就已经控制不住了。”
众人沉默。
明珠公寓之前居然还发生过火灾？
盛雪没什么反应，她所在的楼层每个房间她都进去过，并没发现哪个房间像是着了火，所以说的肯定不是她。
她第一个不着痕迹看过去的是关虹。
本以为最先说的肯定是关虹，却没想到关虹也眉头微皱，显得有些困惑。
盛雪心里咯噔一声，又想起今天看见的担架，顿时了然——老板娘现在说的这个火灾，并不是二楼的房间。
可是，昨晚只有李初夏一个人死了。
至少在明面上是这样。
难道是鬼伪装成人混进了他们的人群之中？
想到这里，盛雪脑袋里瞬间敲响了警铃，神经紧绷地看着周围的队友。
有点经验的老人也能反应过来，大家此刻的反应都差不多。
盛雪可以保证自己的三楼没出事，于是着重观察四楼五楼和六楼的人。
四楼六楼的人看起来都颇为正常，五楼的高个子男人脸色有些不正常。
盛雪认识他，当时自我介绍的时候他说自己的名字叫阮亮。
而他的同伴是那个刑侦学的学生郝逸晨。
郝逸晨就坐在阮亮的旁边，微微低着头，盛雪这才发现对方的头发有些过长了。
过长的头发在一定程度上遮住了他的眉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在想事情的缘故，此刻的他安静得有些过分。
“然后呢？”就在盛雪看着郝逸晨的时候，他突然抬起脸来，眼神直直看着老板娘。
差点被当事人抓包偷看，盛雪心有余悸收回目光，改为看着老板娘。
“当然是没了，一个好好的孩子。”
老板娘不假思索，突然神色又神秘起来：
“后来我听住在明珠公寓的人说，每到她出事的那个时间段，那层楼的楼梯都黑蒙蒙的，就像是……”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有些犹豫，像是怕被什么人听到。
温良在旁边催促道：“像是什么？”
之前盛雪打量着其他人，没有特意关注温良。
现在温良突然出声，她刹那间就注意到了他。
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看起来十分强壮的温良像是受了什么伤，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就连嘴唇的颜色都淡了不少。
过了一晚上，他好像元气大损似的。
他的出声实在是太突兀，大家都被他吓了一跳。
似乎察觉到自己这番举动太引人注目，大家都看着自己。温良很快就低下了头。
“就好像是火灾引发的烟雾在楼道间里弥漫似的。”
大家沉默了。
听老板娘的意思，这个女学生在明珠公寓里发生火灾已经很多年了，但是每到她发生火灾那个时间段，楼道里都会弥漫起黑色的烟雾。
那触碰到烟雾会发生什么？蜡烛发生火灾让女学生失去了生命，烟雾长久弥漫在楼道间，不可能只是视觉效果。
她联想到之前阮亮的反应，心有所感，询问老板娘道：
“春霞之前住在几楼啊？”
“五楼。”老板娘说。
盛雪微微一顿，抬眼看去，没有错过阮亮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恐。
看着他这个反应，盛雪就明白，自己猜对了。
郝逸晨已经在昨晚被鬼替换了！
而阮亮之所以这么害怕，估计是听见了老板娘的这一番话，又联想到昨晚郝逸晨身上发生的一些事情。
恐怕今晚对阮亮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他需要在一个善于伪装的鬼面前活下来。
“饭菜要凉了。”秦毅中开口提醒，视线放在饭菜上。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之前热气腾腾的饭菜似乎都凉了许多，于是大家纷纷拿起筷子。
昨晚李初夏出事之后，现在饭桌上坐着的只有十个人。为了补充体力，他们随时都必须保证按时吃饭。
老板娘已经透露了两个楼层以前发生的怪事，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大多数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看着老板娘没有离开的身影，盛雪总觉得她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似乎不好意思打搅他们吃饭，老板娘一直在旁边没有吭声。待众人吃完之后，她才道：
“你们现在的工作压力大不大？”
这个问题简直问得莫名其妙。
肯定大啊，至少没有哪个工作做岔了就马上要死吧？
对比起来，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老板娘给他们透露情报，无疑是这个副本中很有用的NPC，她的话不可能是玩笑话，一定是有用的。
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复才最好。
要是回复压力不大，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出现更多恐怖存在。
但要是回复压力大，万一从某方面促成他们离职怎么办？
这里的离职可就是直接没命。
一时间，没一个人开口说话。
好在老板娘也没有难为他们，那个问话似乎就是一个过渡，很快她就自顾自道：
“之前啊，咱们这里找的保安还要求审查这边的可疑人员呢！四楼以前有个李大爷，人平常是最好的，哪家有个什么事儿都能去找他，他都热心的帮忙的。”
“四楼”两个字一出，众人就有意无意地看向王贺和秦婧婧。
盛雪心脏狂跳。
亏得她昨晚以为只有李初夏出了事情，难道四楼和五楼都是无声无息出事的？
这些人并不是死无全尸，而是全被鬼替代了？
不过王贺和秦婧婧面上都不动声色，没人看出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惜好人没好报啊！李大爷人那么好，没有一个人不称赞他的。他无儿无女，于是就捡了一只黑猫来养着，随时都能看见他带着黑猫出去溜达。”
“有了黑猫照应，李大爷也算有了个伴儿，只是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将黑猫偷走了，李大爷左找右找都找不到，急得天天到处去喊，身体也就不好了，后来被人发现死在屋子里，大家心里都难过呢！”
老板娘说到这里低下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的确很难过。
大家的脸都绿了。
这个明珠公寓风水是得有多不好，才能每层楼都出事啊！
死在房间里的老人，虽然生前的确很心善……但是既然能被老板娘提及，足可见其现在肯定有点恐怖在身上的。
被活活烧死的女学生，这个就不需要说了，肯定怨气冲天，而且大概率附身在了郝逸晨身上。
短短一个晚上，六楼足足出现了三个鬼。
就是不知道四楼到底是谁死了，毕竟两个人的表情都看不出端倪。
“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