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午的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得飞快。
别墅内的空间很大,内里的设施也很完善,三楼的娱乐设施够江梓衿玩个遍。
昨天客人送来的礼物都被妥善的安置在了空房,虽然不用上学,但谢景还是很忙,整个下午都埋头在书房不知道看些什么。
管家手中拿着一床毛毯,正想打开书房的门,看见江梓衿过来,动作一停,朝她弯了弯腰。
“江小姐。”
江梓衿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问:“是要给谢景送过去吗?”
管家道:“少爷看文件的时候就会顾不上时间,我给他送一床毯子。”
他将毛毯往前递了递,说道:“既然您来了,可以麻烦您进去送一下吗?”
谢景很讨厌别人进书房打扰,就连他有时候进去都没什么好脸色。
如果是江梓衿进去,谢小少爷可能会更听她的话些。
“麻烦您了。”
书房的空调一般开的比较低,拿一床毯子盖盖腿会舒服很多。
江梓衿接了过来,“没事。”
她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他在忙什么?学校的作业吗?”
管家犹豫的摇了摇头,“并不是,是公司发过来的一些投资文件。”
江梓衿:“公司?”
管家点了点头,“没错。”
他斟酌着语气开口道:“谢少从小就很辛苦,母亲离婚后就精神失常,时常打骂少爷,很多次少爷都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江梓衿眉头皱了起来,“这可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他母亲也能下得去手?”
管家无奈道:“当然。”
“夫人从未将小少爷看作自己的亲生孩子,就连当年被绑架.......”
他欲言又止,江梓衿却很快就反应过来。
当年的绑架,谢家是真的不怎么关心谢景的死活,也没有派人来救谢景的意思。
要不是谢景得到她的帮助,从绑匪手中逃了出来,可能真有生命危险。
江梓衿想起管家说的前半段,“你刚刚说失踪,是谢景的母亲失踪了吗?”
管家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在圈子里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
“就在前年,夫人出了一趟远门就再也没有回来。有人说她是因情跳河死了,也有人说她是心灰意冷不想再回谢家,打电话报了警也迟迟没有找到人,最后不了了之。”
江梓衿感觉有些奇怪。
怎么会这么突然。
管家道:“但我感觉夫人的离开反而是一件好事。”
江梓衿抬头:“为什么?”
管家低垂下眼,他在谢家做了十几年的管家,见过的人,做过的事数不胜数。
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当时谢家的情况。
“夫人在谢家的时候就经常打骂小少爷,因为离婚的事,对夫人的伤害非常大,公司的管理也没有之前那么上心,出现了许多重大失误,甚至是让公司一度陷入破产的危机。”
“事业上的失败让她的病情雪上加霜,但夫人又不肯将手中的权利外放,这也就导致公司的发展恶性循环。”
“公司内的高层是家族内戚,都是谢家本族的人,因此对夫人愈发不满,明面上倒是维持着和平,私下里早就想将她踢出董事会。”
江梓衿皱了下眉,“你是怀疑......是公司的人让她失踪的?”
管家闭上了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江梓衿看。
江梓衿被看的浑身发毛,“怎、怎么了?”
她急忙补充道:“我是胡乱说的,如果有说错话的地方,您就当刚刚什么也没听见。”
管家移开目光,“没关系。”
他继续道:“因为家族企业之前一直是把控在叔侄手中的,直到今年,才陆陆续续交给小少爷管理一小部分。”
江梓衿有些震惊,“可他现在不是才16岁吗?”
管家摇了摇头,“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如果少爷不主动争取,等他到了学习管理公司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不争取,以后在谢家这种地方是活不下去的。”
江梓衿沉默了。
难怪年仅十六岁的谢景会比同龄人成熟那么多。
书房门内骤然响起一道清冽的男声。
“怎么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还不进来。”
下一秒,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露出谢景那张冷隽的脸庞。
江梓衿说:“我来给你送毯子。”
管家欠了欠身,然后退下了。
谢景让开一条道,“进来吧。”
书房内的布置很压抑,书柜里塞着密密麻麻的书籍,就在正中央摆了一个宽大的书桌。
谢景:“你们刚刚在聊些什么?”
江梓衿将毛毯放在了沙发上,“聊你。”
谢景:“我?”
他低笑了一声,重新坐回了书桌内的椅子上,“都聊了我什么?”
江梓衿倒也不避讳,笑着道:“说你这些年很辛苦。”
谢景:“那姐姐觉得呢?”
江梓衿走过去,一把掐住他的脸。
“我也觉得你辛苦。”
谢景瞳孔微缩,江梓衿因为俯身靠他的动作,脸颊凑得他很近,近到连呼吸都能完全的感知到。
江梓衿:“不要总板着一张脸嘛。”
谢景心跳又开始不正常的加快速度,他表情有些僵硬,明显不适应突如其来的亲近。
“......知道了,松手。”
江梓衿讪讪的松开手,“其实你不严肃的时候最好看。”
谢景的脸都被她掐红了,闻言说道:“男人需要什么好看。”
江梓衿不认同的看着他:“你怎么能这样想,女生可以爱美,怎么男生就不行了。你不要总板着一张脸死气沉沉的,不仅你自己不高兴,见了你的人也会不高兴,你笑起来就好看多了,也显得亲和。”
谢景说:“......姐姐见到我很不高兴?”
江梓衿连连摆手,玩笑道:“我可没有,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我都喜欢,但是别人就说不定了呀......”
谢景打断她,“我不需要别人的喜欢。”
江梓衿头疼的捂住脑袋,“行行行......”
她知道谢景的这些想法一时半会是改不掉的。
以后她带谢景出去走走,看看风景教教他,总能将人带成符合社会标准的十佳好青年。
江梓衿斗志满满,看谢景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家年幼的孩子,充满了怜爱。
谢景那么聪明能干,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谢景不知道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刚想开口,别墅外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
“谢景!!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出来!!”
“有本事打人,没本事承认了吗,谢景!!快出来!”
江梓衿一愣,“谁?”
谢景拧着眉,打开书房的窗口。
别墅外站着一个穿着华丽贵气的中年女人,嘴唇涂抹的艳红,长卷发披散在肩头,因为气愤,脸涨得通红。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谢景给我叫出来!”
“打伤我儿子一条腿的事,我跟你没完!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别墅门口站着的保镖有些局促,对方的身份非富即贵,没有谢景的命令,他们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
谢历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他靠在骚气的跑车旁边,有些幸灾乐祸,他吊儿郎当的冲着别墅门口喊道:
“是啊谢景,把人打了这件事多恶劣啊,你总得下来给白夫人一个说法吧,躲着也不是个事儿,是不?”
贵妇回头看了谢历一眼,怒气稍稍下去了些许,“还是谢总明事理。”
谢历摆摆手,“唉,这说的什么话。我们谢家一向是公私分明,本家有人犯了错,也一定不会多加干涉,做了错事,就该有所惩罚的嘛。”
贵妇有了他这句话,心里安定下来。
谢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这么些年了,谢景一直与世无争,好不容易揪到他这个小辫子,他怎么可能不推波助澜一下,就算谢景能摆平,他也得恶心谢景一下。
“你们快让开!我要找谢景!”
白夫人怒气冲冲的想要强行破门而入,她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时宝贵的紧,如今腿都骨折住院了,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谢历说:“是啊,拦着干什么,没做什么事大家就敞开门好好说说嘛。”
白夫人听了这话更加用力的推搡别墅门口的保安,嗓音尖锐似是要刺穿耳膜。
“谢景!!快出来!”
谢历恨不得白夫人闹得更大,冷笑一声,“这小腿骨折,动辄两三个月才会好吧,让人拄着拐杖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别人都当是什么事儿呢……”
白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鲜红的长甲几乎都快掐进肉里。
“出来!!”
门口的保镖急忙将人拦下。
“夫人,您不能进去。”
“夫人......”
白夫人见强行破门不行,指着别墅破口大骂。
“你害我儿子小腿骨折!你自己是个瘸子也就罢了,还想拖我儿子下水,你到底是个什么居心!”
“可怜我儿子平日里从未招惹过你,却落得如此下场!谢景!你现在敢做不敢当了吗!快出来!!”
谢景将窗户打开,冷冷的看着还在不停叫嚣的女人身上。
“我花钱养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
楼下的保镖神色尴尬,连忙走了下去,动作比之前强硬许多。
“夫人,请您离开。”
白夫人被两人拖着胳膊强行往别墅外拽,她疯了一般不停地挣扎,双腿踢蹬。
“别碰我!!你知道我是谁吗!谢景,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你这个瘸子!!自己当不够还想害我儿子!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谢景冷隽的脸棱角分明,他正垂眸看向楼下的那场闹剧,眉骨连至高挺的鼻梁被夕阳的光影切割,如同沉冷的月光般清幽。
他开口,嗓音冰冷。
“把她的嘴堵住。”
“漏掉半个字出来,你们也别想干了。”
“你敢!”
白夫人伸长了脖子,冲着书房的窗户大喊,“你现在还没有继承谢家公司,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吗!我家之前和谢家一直都有合作关系,哪是你这个小辈能决定的!”
保镖架着人的胳膊,就像是拖着麻袋一般,将人往外拖。
“夫人,请您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谢景嗤笑一声,淡淡道:“我不能决定?”
他双手撑在窗沿上,笑得恶劣,“你可以试试我到底能不能决定。”
这句话彻底将白夫人惹怒,她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涌,满脑子都是被一个未成年小孩挑衅的愤怒。
她双手用力一挣,拼尽全力的爆发性是无穷的,保镖抓了个空,还真叫她挣脱出来了。
“夫人!”
白夫人从地上捡起碎石,朝着书房窗口的方向用力一掷!
“谢景!你这个......!”
石块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到了近前,众人都始料未及。
“少爷!”
‘砰’——
玻璃碎裂的声音如同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过来。
江梓衿将人往后一拉,转过身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石头重重的砸在后背上,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她几乎没有时间施展法术,只能将站在身前的谢景护在怀里。
“嘶——”
石块砸在地上,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江梓衿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痛觉神经比寻常人都丰富一些,感知到的疼痛相应的也在放大,疼得她眼泪都冒出来了。
幸好白夫人扔的准头不行,有玻璃窗户做了缓冲,不然这一下砸过来,肯定要比现在还疼数倍。
“江梓衿!”
谢景又惊又气,脸色很难看。
“谁叫你替我挡的?!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要是打中头了......”
江梓衿疼得脸都皱在了一起,缓过劲儿了还冲着他笑,“我这不是怕你受伤嘛,我又不知道你能不能躲过去,不会打中头的,我看得到。”
谢景死死的盯着她的双眼,因为气愤,胸腔剧烈的起伏着。
“转过来我看看。”
江梓衿被他吓了一跳,“真没事,等两天就完全好了,我又不是人......”
这话说着像是在自己骂自己,她闭上了嘴,谢景强行将人转了个身,脸色凝重的看着她后背的伤口。
石块上尖锐的部分将扎进了肉里,鲜血从衣服里渗了进来,不算很严重。
谢景小时候受过的伤比这严重千倍百倍,但伤在江梓衿身上,看着就格外刺眼。
江梓衿小声说:“我说了吧,真没事。她准头不行,先砸在玻璃上了,我不怎么疼。”
谢景凉凉道:“不疼你哭什么?”
江梓衿愣了一下,差点跳起来,“谁哭了!”
谢景苍白修长的指尖点在她泛红的眼睑上,声音凉凉的,“还说不疼。”
江梓衿:“......”
脸上的触感冰冰凉凉,谢景的脸色很不好,深吸一口气。
“我喊医生来给你简单的处理一下。”
江梓衿小声道:“这是小伤,真的不要紧。”
谢景压抑着脾气,冷冷道:“这次是小伤,下次呢?你每次都跑过来替我挡一下吗?”
江梓衿哑然。
谢景拧着眉,“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保护。”
“我能躲过去,从小到大我都靠自己走过来了,我能保护好自己。”
“如果每次都是靠别人,早在几年前,我可能就已经死了。”
他说的这句话算是相当的不留情面。
江梓衿知道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眼巴巴的看着他。
“说什么丧气话啊。”
“我都因为救你伤成这样了,你现在还在说这些怪我啊.......”
谢景闭着眼睛又深呼吸了几下。
“你刚刚不是还说,这是小伤?没事?”
江梓衿冲着他傻乐,“唬你的,可疼了,别生气了。”
谢景硬邦邦道:“疼还帮我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江梓衿纠正道:“我是不傻。”
谢景看着她后背上的伤,“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用来拉我。”
江梓衿:“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谢景冷硬道:“那也不行。”
江梓衿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然后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谢景衣服的下摆,“别生气了。”
“你还不知道我的能力啊,我能治疗的,一下就好了,真的。”
谢景没说话,江梓衿又晃了晃。
谢景:“我没生气。”
江梓衿:“我有点疼。”
谢景:“......我去拿药箱过来。”
临走之时,他朝下看了一眼。
保镖将女人按住,不知是该拖出去,还是交给谢景处理。
因为办事不力,让白夫人挣脱出来弄伤了谢景带来的贵客,他们的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
谢景不追究责任就算好的了。
“谢景!”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压着我!!”
谢景脸色沉了下去,冷冷的吩咐道:“将人腿打折,丢出去。”
女人瞪大了双眼,“你敢!!谢景!!白家不会放过你的,谢景!!别碰我!!你们不准动我!谁让你们碰我的!”
保镖这下彻底没了顾及,猛地将人压在别墅外的地上,“老实点!”
白夫人大喊大叫,“你敢冲我叫嚣!!你算什么东西!!”
此时她贵妇人的仪态荡然无存,保镖用布料堵住她的嘴,飞速的将人拖下去,地上留下了一长道拖行的痕迹。
谢历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
刚坐上跑车的驾驶座,四五辆黑色的大G就将他的车围了起来,穿着正装的保镖从车上下来,冷冷道:
“谢总,请。”
谢历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偏头看向楼上,位于书房窗户上的人早就不见了踪迹。
........
江梓衿脸皱成了一团,“疼疼疼,轻点......”
谢景拿着消毒的棉签,闻言冷嗤一声,“已经很轻了。”
江梓衿趴在沙发上,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小声说:“那个人你会怎么处理啊?”
谢景凉凉道:“打断腿,丢出去。”
江梓衿小声提意见,“要不还是算了吧。”
谢景棉签往下压,冷冷道:“你倒是乐山大佛。”
“啊啊啊疼疼......!”江梓衿差点蹦起来,谢景将棉签上抬,丢进了垃圾桶里。
谢景:“她砸你那一下就当是白砸了?”
江梓衿转过头,“我这不是怕你招惹她会有什么麻烦嘛?”
谢景冷声道:“麻烦主动找上门的时候,一昧的躲避只会让他们更加得寸进尺,没完没了的骚扰,还不如一次性来的齐全。”
江梓衿问:“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谢景:“不会。”
江梓衿这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