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棺材里,江梓衿其实隐隐约约听见了外面的打斗声。
当时她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直到看到遍体鳞伤的狼人时她才知道。
这哪是什么梦啊。
狼人是真的来找她了。
江梓衿手指颤抖的拂过它受伤的手臂,那道伤口深可见骨,已经发炎了。
【有办法能救它吗?】
江梓衿小声说,【可以兑换商店的东西来给它治愈伤口吗?】
系统沉默片刻,【商店内的药物对世界的人物,尤其是濒死的动物,产生的效果是最低下的。】
江梓衿碰都不敢碰那道伤口,纤长的睫毛下耷。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系统01问她,【你是真的想要它活下来吗?】
江梓衿吸了吸鼻子,狼人奄奄一息的趴在她的腿上,似是察觉到她的苏醒,艰难的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只是轻微的抖动了两下。
它连睁眼的能力都没有了。
江梓衿嘴唇颤抖。
【想要。】
系统说:【不管是什么代价?】
江梓衿闷着声,【只要是我能给的。】
下一瞬,一股浓郁的木香花味儿窜入了鼻尖,江梓衿愕然抬头。
鬼新郎手中执着一把红伞,身穿婚服,青色长发披散在腰际,青白妖异的脸上那对暗色的眼瞳微微一动。
视线落在了江梓衿身上。
“娇娘。”
他缓缓启唇,稠红的唇畔艳丽,皮肤白得发青。
江梓衿眼睫毛抖了抖,她抱紧了狼人,没有让开半步。
鬼新郎将手中的红伞撑到了江梓衿的头上,另一只手伸出,指尖细细描摹在江梓衿的眉眼。
“我能救你,自然也能让它活下来。”
他半弯下腰,冰冷的吻覆在了江梓衿的唇上,手指拂过她的耳朵,陷进了乌黑的长发中。
“但我也有个条件。”
鬼新郎双眼幽深如深海的月光,他直直的看着江梓衿的双眼,只一眼,就能将人拉入深渊漩涡,带着点冷淡的凉薄感。
“留在我身边。”
他看着眼前的爱人,指腹轻柔的蹭在她的眼尾。
“娇娘。”
她总是这样,脆弱又漂亮。
鬼新郎将手中的红伞递给了她。
“拿好了。”
江梓衿怔愣的将手中的伞柄接住,被鬼新郎握了那么久,伞柄上依旧是一片冰冷。
康清说:“你会需要它。”
伞在接触到江梓衿的下一刻,便化作幽幽蝴蝶飞在了狼人的身上。
蝴蝶扑腾着冰蓝色的翅膀,站立在它的伤口上,仿佛融化一般,融进了伤口中。
沟壑不平的伤口被缓慢填平,狼人的呼吸逐渐明显起来,但依旧没有醒过来。
康清半蹲在她面前,伸手拦抱住了她,江梓衿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气,带着一点熟悉的气息。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江梓衿哭得鼻子红了,她脸贴在康清艳红的婚服上,好像过去了很久,男人胸腔因为发声而微微震颤。
“愿你所愿皆为现实,平安喜乐。”
“一生无忧。”
第178章 冥婚:赠予邪神的漂亮新娘(30)
康清衣摆被风吹得向上扬起,红色绸缎殷红如血,男人脸色青白,眉目妖异俊朗,他缓慢的将手覆到江梓衿的后背,安抚性的拍了拍。
恍惚间,江梓衿总感觉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幅场景。
在一个雨夜。
那个同样撑着伞的男人。
【检测到契约达成,宿主已自愿留在该世界。】
【寿数将近时,将自动传送至快穿局。】
【祝您旅途愉快。】
江梓衿眼前好像开始旋转变换,空间扭曲变形。
鬼新郎望向她的眼神带着难以捉摸的情绪,他张了张口,声音消散在空气中。
“......娇娘。”
江梓衿只能看到他好像很难过,用力的捏紧了她的手,似是想要汲取到她的体温,徒劳的抱着她,却怎么也不能让自己暖起来。
系统01冷冰冰的机械音骤然在她脑海中。
【删除记忆恢复中——】
【记忆恢复已完成。】
——邪神村回溯——
数百年前,邪神村只是一个小村。
村里仅仅只有十几户人家,村名也不叫什么邪神村,而是‘安心村’。
安新村村民以捕鱼为生,过着与世隔绝自给自足的小日子,倒也算和乐。
直到有一个怪物的出现,搅乱了村里的和平。
那时正值深秋,河里的鱼不知何故,越来越难抓捕。
村民打不到鱼只能饿肚子,连着半个月过去了,又累又饿,本就不多的村民越来越少。
那只怪物身上受了重伤,半死不活的趴在河边,身上的血将小溪的水都染得水红。
村民打完鱼回来,正憋得一肚子闷气,骤然看到这么个庞大的怪物皆是一惊。
怪物周身笼罩着黑雾,处于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把半长的匕首,刀柄上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像是在吸它的血。
它艰难的睁开双眼,看到朝着它走过来的村民,声音粗哑艰涩。
“救......”
怪物脸上被黑色的鳞片覆盖,裸露在外的肌肤青白的不像活人。
耳朵上被鱼鳍所替代,裂开了一条小缝,露出里面用于呼吸的腮。
安新村村民视它为邪物,将它从河水里捞了上来,用铁器敲碎它的骨头,用刀反复插着它的心脏。
他们觉得,这个怪物正是让他们河里鱼产量少的原因。
怪物无论被怎么虐待,依旧吊着一口气,怎么也死不成。
村民感到恐慌,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他们害怕怪物会报复,便轮流派人看守它。
他们挑断怪物的脚筋,让它无法行走,砍断它的长甲,让它无法伤人,每日都要在它心口插上一把尖刀,避免它的伤口愈合。
在怪物身上,人性的恶被放大了数倍,加入虐待的村民越来越多,大多都是抱着猎奇的心理。
日复一日,持续了整整一年。
直到一个小女孩闯进了关押怪物的地方,才让这件事出现了转折。
那天小女孩饿着肚子,家里的饭不够吃,母亲狠心把她赶了出去,让她自己去找鱼吃。
她在街上游荡,饿了就摘树上的树叶吃,渴了就去溪边喝水。
正当小女孩勉强填饱了肚子准备回家的时候,她在街上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步履匆匆,脸色凝重,连在他身后喊他的女儿的声音都没听到。
小女孩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进了一间屋子,那间屋子是村里人的禁地,除了几个年纪大的长辈之外,谁都不允许去。
她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跟着父亲的背影瞧瞧混进了屋内。
村里人手不够,这时候很多人都去捕鱼去了,也没想着多安排几个人去看守大门,所以混进去并不难。
父亲推开了最里面的一扇门——
小女孩亲眼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漆黑的匕首,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捅进了怪物的身体。
怪物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又像是已经习惯了,很快垂着脑袋,并没有很大的反应。
原本愈合的伤口重新崩裂,鲜血顺着身体流到了褐色的地面上,那地板凝结了一层厚厚的血层,脚踩在地面上都留下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小女孩捂紧了嘴巴,瞪大了双眼。
眼见着父亲用刀将它砍得遍体鳞伤,准备往回走时,小女孩才反应过来什么,迅速的躲到了旁边的柜子里。
还好她年纪小,身体也不大,躲进柜子里并没有被人发现。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屋子里没有人的声音了,她才敢小心翼翼的从柜子里出来。
关押着怪物的小屋就在最里面,村民并没有给房间上锁,而是将门口的大门锁上了,门外站着两个叔叔,平日里她也见过,总是一脸严肃,对人很凶。
她也被这两个叔叔凶过,甚至是挨过他们的打。
想到这里,小女孩更加不敢出去了。
她想去看看那个‘怪物’。
人类孩童的年纪,正处于对什么都新鲜的年纪。
她不害怕那个怪物。
因为他除了长着鳞片和鱼鳍之外,和普通人类的区别并不大,隐约得见的脸庞,青白妖异,五官俊朗深邃,比她见过的所有哥哥都要好看很多倍。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打开那扇门,怪物垂着脑袋,像是已经睡着了,他身上的血一点一点往下滴着,没有下午流得那么多。
“你......”
她站在怪物面前,身高只到他的大腿,仰着头,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他。
“是不是很疼。”
她也经常挨打,家里收成不好的时候,或者父亲心情不好,都会拿她来撒气。
所以她清楚,被打流血的时候,是很疼的。
眼前的怪物伤口比她大了好几倍,却不哭不喊,一副觉察不出痛苦的样子。
他手指动了动,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漆黑无光,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眼神锋利冷锐,带着几乎是扑面而来的冰冷煞气。
“滚。”
小女孩抖了一下,心里发怵,但看见他四肢被绑起,身上都是伤的可怜摸样时,那点害怕瞬间烟消云散。
“爹为什么要打你?”
怪物漆黑的瞳仁微微一动,然后闭上了眼睛不理她。
“你饿不饿啊。”
小女孩说个没完,没得到回应也能继续说。
“我饿了,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
她从怀里摸了摸,拿出一颗用油纸包裹住的糖果。
“这是我娘上个月给我的糖,可甜了,我都不舍得吃......”
“你想不想吃?”
怪物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小女孩拍了拍他没受伤的那条腿,问:“这么久了我还没问你名字呢。”
“我姓江,你叫什么啊?”
她那双杏眼带着稚童的不谙世事,干净澄澈。
“流血了。”
粉白的手碰了碰他腿上的伤口,也不敢真的碰到,就似有若无的点了一下,然后嘀咕道。
“估计很疼......”
怪物没搭理她,小女孩坐到他边上,从怀里掏出叉鱼的小尖刀就开始给他磨木头。
他们村民每人身上都会自制捕鱼工具,就连她也会做个小型的尖刀,这是每个安新村村民都必备的技能。
怪物纤长的眼睫颤了颤,然后缓慢的睁开,声音艰涩粗粝,像是很久都没开口说过话。
“你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后面会解释的宝宝们!!女主胎穿!
怪物沉默了片刻,然后问:“为什么?”
小女孩奇怪的看了它一眼,好像是他问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你流血了啊,再不处理就会像阿哥一样,被扔到木盒里.......”
她之前见到邻居家的哥哥摔在小溪边的石头上,也跟它一样出了很多血,最后就被叔叔关进木头盒子,用土给埋着了。
关在那么窄小的地方,肯定不好受。
她想了想。
如果是自己被关起来了,那么窄小的地方,别说活动身体了,翻个身都难。
“阿爹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啊?”
小女孩问:“是你做错事了吗?”
怪物长发松散的垂在半空中,汩汩鲜血从他身上滴落在地面上,味道不算好闻。
“没有。”
小女孩说:“你没做错事阿爹为什么要关着你啊?”
怪物扯着嘴角,讥讽的笑了一声。
“你不如......”
“去问问他。”
小女孩动作一顿,扁了扁嘴,“阿爹不怎么和我说话,他喜欢弟弟。”
怪物嘴角溢着鲜血,冷漠的看着她磨着木头。
“弟弟?”
小女孩说:“是啊,阿爹都没怎么抱过我,也不爱对我笑......”
怪物轻声说:“我有个办法。”
小女孩望着他,问:“什么办法?”
他扫了一眼女孩手中的刀,声音带着一点蛊惑。
“你就用手里的刀......”
“割断弟弟的脖子。”
“他会流很多很多血,闭着双眼,再也不会醒过来。”
“更不会碍着你的眼。”
小女孩瞪大了双眼,“你怎么能这么说?”
怪物重新闭上了双眼,稠红的唇畔微张,嗓音艰涩。
“你帮了我,我自然也会报答你......”
小女孩屏住呼吸抬眼看着他。
怪物青白俊美的脸即使在黑暗中也美得妖邪,他朝着小女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
“那便祝你,所愿皆为现实,平安喜乐。”
“一生无忧。”
........
村里关着的怪物不见了,村民瞬间乱了套,他们担心怪物会回来报仇,连鱼都不打了,纷纷出动去找怪物的下落。
“能跑到哪里去......”
“之前关了一年多也不见出什么事,怎么突然就让它逃了?”
“就是啊......”
“最后一个行刑的人是谁?”
领头的男人皮肤晒得黝黑,额角青筋微凸,沉着声,“是我。”
“江哥?”
男人握紧了手中的尖刀,“我是按照平时的程度来砍的。”
其他人嘀咕道。
“真是奇了怪了。”
“那它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看着木板上还有被锯断的痕迹,不会是我们村里的人吧.......”
领头的男人脸色愈发难看,村民的话明里暗里都在说,是他把怪物放跑的。
“放屁!”
他黝黑的脸上嘴角微微抽动,“老子有这么傻吗!偏偏轮到我行刑的时候把怪物放出去,再说了,之前一年里,我有多少次机会让它跑?我放了吗!”
村民面色讪讪,“老江啊.......我们不是在说你。”
“对啊对啊,我们在这猜猜呢......”
“你别往心里去,你的为人我们还不了解吗.......”
男人猛地一甩手,回了之前关押怪物的地方。
如果不找到是谁放跑了怪物,村里没得线索,只能将怨恨堆积到他身上。
就算是怪物它自己跑得,他也得找出来个‘放跑怪物的人’!
连着好几天,村里都在下着暴雨。
他们村地理位置处在低洼,一旦水涨起来,先淹掉的地方就是他们村落。
男人压抑着怒气,身上湿淋淋的,踏着到小腿处的水,上了几个台阶,开始细细搜索着房间。
关押怪物的房子里,还没有被人仔细看过,他们都害怕怪物,自然连关押它的地方也不敢仔细搜寻。
男人憋着一肚子火,搜寻起来也格外仔细。
连着几个小时下来,他还真看到了一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是一颗用油纸包裹的糖,被掉下来的木头给挡着了,带着雨水沉积下来的淤泥。
男人捏起地上的糖,眼神微眯。
他见过这颗糖。
.......
“阿爸!阿爸!!”
男人将半大的孩子绑在了木头桩子上,周围围了很多村民,手里举着火把,满脸激愤。
“就是她!”
“是她放跑了那个怪物!”
“她肯定是被怪物蛊惑了!”
“烧死她!烧死她!”
“还我们村一个太平!”
男人接过村民手中的火把,开口喊道:“是我教女不严,让她被怪物所蛊惑。”
“她的灵魂受到了恶魔的污染!沦为怪物的傀儡,才会放走怪物!”
男人将女孩腰间别着的尖刀从空中掷到了地上。
“她就是用这把刀将怪物放走!”
小女孩脸上脏兮兮的,泪水夺眶而出。
“阿爹!阿爹!”
村民哗然,他们冷漠的看着半大的孩子,开口喊道。
“自从怪物走后,村子里连着下了三四天的暴雨,眼看着就要把村子淹了,地里的庄稼也活不成!”
“我们过了一年多的太平日子,自从怪物走了,连着三四天的暴雨!”
其他村民听到了这话,脸上的神经愈发癫狂。
“烧死她!烧死她!”
这里粗略的搭了一个棚子,村民全部围了上来,女眷不忍心的将目光移开,村里男子每人都举着火把,眼神或兴奋或愤慨。
“按照族规,私自放走怪物的人都要用至纯之火洗涤灵魂!”
至纯之火,说白了就是将人绑在柴火堆上,用火活活烧死。
为了避免大雨将火焰熄灭,他们还特意搭建了一个粗略的棚子。
小孩拼命的挣扎,企图能喊住父亲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男人背对着她,首先点燃了脚踩的柴火,然后从上面跳了下来。
其他村民见状,纷纷效仿,将手里燃烧着的木棍都往柴火堆里丢。
“阿爹!”
不消片刻,柴火冒起滚滚浓烟,迅速燃烧起来。
热气将女孩的脸蒸腾的透着一层病态的红,浓烟吸入了肺腑,让她呛咳不止。
“爹......”
村民围成了一排排,怨毒的盯着绑在木架上的女孩。
“如果不是她,怪物怎么会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