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很黑,令人猜不透里面在想什么。
初樱已经走到了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喝了四杯红酒的关系,她的脚步有些晃。
陆寄淮收回视线,低着头把玩了一会儿打火机。
张茉看他没有要追着初樱出去的意思,松了口气,蹭道他身边,用羞怯的娇美的脸仰起来看他,像是鼓足了涌去:“陆先生,你没在班级群里,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陆寄淮看都没看他,忽然站了起来。
张茉愣愣地稍稍让开身体,让他走出去。
她看着他走出去,心里却升起一种不甘,忍不住抬脚跟了上去。
初樱此时正在洗手,顺便低下头来,往脸上扑了些凉水。
但等到她重新抬起头来时,镜子里照出来的依旧是一张粉红的脸,眼睛里都带着迷蒙的水意。
她喝酒特别上脸,一杯啤酒都能令她连脖子都能通红。
更别说四杯红酒下去了。
初樱喘了两口气,一只手按着墙,另一只手捂着额头往外走。
世界在她眼中已经是摇晃的了,她觉得自己今天撑不下去了。
她必须马上拿到手机,让陈小夷来接她。
就在这时候,初樱听到一声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很是斯文,很是温和,“初樱?”
初樱迷茫地将按在额头上的手放下来,抬起视线朝着面前看过去。
几步开外站了一个男人,过道的灯火明亮,照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他的五官不如陆寄淮那样带有侵略性的俊美,是一种很秀气的清俊,斯文又温润。
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服,笔挺精英的打扮,里面的白衬衫解开了一颗扣子,斯文里又多了一些洒脱。
是、是盛青闻。
初樱的瞳孔紧缩了一下,缓缓站直了身体。
回忆开始在脑子里如电影般出现。
下课时路过他的班级偷偷去看他;
放学后和人调换值日时间只为了和隔壁班的他一起值日;
运动会上跑去他参赛的项目在赛道上红着脸攥起拳头为他加油……
许多许多的回忆,最后都被那一封被陆寄淮取走的情书给撕碎成了碎片。
那是她懵懂的朦胧的暗恋与喜欢,还没来得及持续和进一步发展,就被陆寄淮破坏了个彻底。
但到了如今,便都成了平静的湖水。
“盛青闻。”初樱轻声喊道,本就柔糯的声音因为喝酒有些沙沙的。
盛青闻点了点头,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朝着初樱看过来,一如既往的温柔且关切,“好久不见,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现在需要我帮忙吗?”
初樱反应有点慢,眼底露出一点疑惑。
盛青闻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容易让人误会,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好像喝醉了,看起来不太好。”
初樱有点不好意思,但她也不想给曾经朦胧喜欢过的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就强撑着说道:“我还好,就是喝酒会上脸。”
她抬腿想走,盛青闻像是有些不放心,忽然拿出手机,“存一下我的号码,如果需要我帮忙就打给我。”
初樱有些呆滞:“我……手机放在包间了。”
盛青闻想了想,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初樱接了过来,塞进了外套口袋里,心跳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别的原因,越发快了,视线也快朦胧,她说道:“那我先回去了,我朋友还在等我。”
盛青闻点点头。
初樱迈出去一步。
她明明今天穿的是靴子,但脚还是崴了一下。
“小心!”
盛青闻本想往男卫生间走,余光好像扫到了初樱的动作,一下睁大了眼,两步并做一步上前,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抱住。
初樱被抱住的瞬间,脑袋真的晕了,又很尴尬,又很着急地想要挣脱着站直。
结果她越挣扎,她的腿好像越无力,弄得盛青闻抓住她的肩膀帮她努力稳住身形。
初樱抬头看向盛青闻比刚才近了很多的脸,艰难地出声:“谢、谢谢。”
尽管现在已经对盛青闻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了,但是被年少时产生过旖念的人抱着散发着难闻酒气的自己,令初樱有些极度窘迫。
盛青闻低头,看到的是初樱如粉色樱花的脸,他愣了愣。
“初樱。”
不远处,男人冷沉的声音像是冰楞一样刺破了这里逐渐升温的暧昧与温暖。
初樱转头看过去,看到了陆寄淮黑沉沉的眼,那里面烧着什么东西,噌得一下瞬间好像蹿得很高。
怎么又是他!
怎么哪里都有陆寄淮!
他烦死了!
作者有话说:
陆.不会追人.嘴还硬.寄淮。
初吻后面会写,哈哈哈哈!
今天六一,祝大家永远保持童心,六一快乐,么么!
好像可以车祸倒计时了~
◎“我数到三。”◎
盛青闻以为初樱是和陆寄淮一起来的,因为他想起了前几天的微博新闻,他稳住初樱身形,让她站稳后,便松开了她。
他看向陆寄淮,脸上是温和的神色,对着他点了点头,“陆总。”
虽然盛青闻的公司和陆寄淮没有什么合作和交集,但他们也算是高中校友,算得上是认识的人。
陆寄淮没看一眼盛青闻,抬腿走过来,薄冷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英俊而冷硬的面容更是绷紧了,周身森冷的气息令这深秋的温度一降再降。
同样是男人,盛青闻感受到了陆寄淮身上那种浓重的或许是占有欲的情绪,他解释了一下,语气依旧温柔,“我看初樱差点在这里摔倒,扶了一把。”
陆寄淮面无表情,高大而优越的身形站在那不出意外的令人感到压迫。
初樱听到盛青闻竟然向陆寄淮解释,心里便憋着一股闷气,转头对盛青闻道,“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她喝醉了酒后的声音绵软,说是生气反倒更像是和男友闹情绪后的嗔怒。
盛青闻看了一眼初樱转过来的水亮的眼睛,一时竟是噎住了。
但初樱显然现在不想和这两个男人有什么联系,转过头后便踩着靴子往回走。
她竭力稳住身形,自认为保持了直线往前走,却不知道她的身形歪歪扭扭,走的根本是S型路线。
陆寄淮在初樱朝前走时,便转过身跟在了她身后。
他就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距离,不远不近,似乎也没有想要再朝前走一步的打算,更没有想要扶一把的意思,可偏偏,脚步却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盛青闻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失笑一般收回目光,却有些心不在焉地想起了高中时的一些时光。
转弯时,初樱的身形一晃,就朝一边倒下去。
没有意料中的冰冷和疼痛,她被那种混杂着酒气的冷幽泉水的味道包裹住了,睁开眼,看到陆寄淮正低头俯视自己。
他们靠得很近,他呼出的热气几乎喷在她脸上。
沉而缓的呼吸,却滚烫灼热。
初樱皱了皱眉,眼底却涌出厌恶,挥手要将他的脸挥开。
但陆寄淮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的腕骨纤细,仿佛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就能折断。
此刻,他手背上青色的经络都微微凸起,分明是用力的,但显然,初樱的手腕没察觉出疼痛。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陆寄淮盯着初樱看了会儿,声音沉而淡,似乎没什么情绪,只是在告知她。
初樱却冷笑一声,脑子里对陆寄淮的警惕令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我不要你送,有人会来接我。”
她试图从陆寄淮怀里挣开,但他的怀抱像是铁块,硬实而挣脱不得。
陆寄淮揽着她的肩膀,半抱半拖地将她往包间带。
但初樱那最后一丝清醒让她拼命反抗,“我……不和你一起回去,你、走开!”
她的声音都有些断断续续了,眼神迷蒙,可陆寄淮却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她是不愿意和他像这样搂抱在一起出现在一群老同学面前。
到时候,不止是坐实了一些不实的绯闻,有侯麒山在,他们那一圈的朋友都能知道这事“是真的”。
陆寄淮气笑了起来,低着头靠近初樱耳朵,“真不错,醉成这样还记得这些。”
初樱别开脸,躲掉那越来越近的清冽的味道。
陆寄淮揽着初樱面色极冷地转身,却忽然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漆黑如鹰隼的视线瞬间锁住几米开外拿着手机的张茉。
张茉本来心里埋怨极了初樱的心口不一,心底恶念生起想要拍些照片,但猛地对上男人转过来的视线,浑身一抖,脸色惨白,手机直接落在了地上。
她顾不得捡,嘴里磕磕绊绊的,“陆、陆先生,我没拍照,放心,我没拍照……”
陆寄淮已经收回了视线,显然,多分一点心神在张茉身上对他来说都是浪费时间。
他根本不会将她那些伎俩放在心上。
但张茉心底的惧意却是没那么快消散,直到陆寄淮带着初樱从视线里离开,她才是浑身酸软地滑倒在地上。
等她回到包间,也安静地待在一边,不敢透露陆寄淮和初樱的去向。
倒是侯麒山玩了会儿发现初樱和陆寄淮都不见了,他先是疑惑,随即眉头一挑,眼底生出兴味,立刻给陆寄淮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
侯麒山走到包间外,迫不及待直接问道:“淮哥,你怎么悄无声息就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你不在我还待在这儿干嘛啊!那个,初樱是和你一起走的吧?我可没多问你们的关系,我就是想,她一个漂亮女孩子喝了这么多杯红酒,一个人回去危险,她要不是和你在一起,我就得让人去找她啊!我看到她包还在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陆寄淮低沉的声音依旧冷淡,“她喝醉了,发酒疯,我送她回去。”
侯麒山靠在墙上,撩了一把自己的刘海,又说道:“那淮哥你知不知道她家地址啊?要不要我用她手机给她助理什么打个电话问问……哎!怎么就挂了呢!没有人家地址,你往哪儿送呢!”
后面半句话,他是带着一种得逞的坏笑嘀咕出来的。
侯麒山把玩了一会儿手机,心里断定了初樱和陆寄淮肯定有一腿。
这样才对嘛!他淮哥比他就大一个月,禁欲得好像个和尚似的,二十六的年纪了还单着,要不是知道他对男人也没兴趣,他都怀疑他不是个直的了。
不过,地下恋情的话,估计……初樱的出身和职业太上不得台面吧,陆家可不会允许这么一个人进门。
淮哥应该也没付出多少真心,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爱情这种奢侈品可要不起。
希望如此。
侯麒山心里又忍不住这样想。
现在初樱和陆寄淮都走了,他也没兴趣和一群以后不会有交集的人再玩那些虚伪那一套,进了包间找出初樱的包,便对着班长抬了抬下巴,神色也淡了一些,“先走了,你们可以通宵玩,已经买完单了。”
说完这句,侯麒山就走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侯麒山说得对,陆寄淮没有初樱家的地址,也没有她助理的手机号,而此时,初樱彻底醉了。
但他也说不清她最后一丝清醒与理智到底崩塌了没有。
她迷蒙着眼,抬头看向他时却能迅速认出他,并极力推开他,眼底的厌恶因为那双眼里的水意而变成了娇嗔。
“离、我、远点!”
陆寄淮面无表情揽住初樱的肩膀,将她塞进迈巴赫里,关上门,直接让司机锁了门。
“陆先生,现在去哪里?”司机在前面敬业地问道。
陆寄淮按住不断乱动的初樱,英俊冷硬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他沉默了一会儿,“去麓山别墅。”
麓山别墅,是陆寄淮在江市的其中一处房产,是他平日回去最多的地方,位于江市一处临山环水的地方,私密性极佳。
一个半小时后,麓山别墅的铁栏门缓缓打开,黑色银顶迈巴赫缓缓驶入。
落地灯橘黄的光晕温柔地在路两旁亮着,车子在门口停了下来。
司机先下车,给陆寄淮开了车门。
陆寄淮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他看了一眼里面醉醺醺的初樱,声音不冷不热地响起:“还能走么?”
初樱喝醉了都能记得住陆寄淮的声音。
她听到陆寄淮的声音就很烦,直接别开了头,不理他。
陆寄淮的声音却又飘了进来:“我数到三,你不说话的话,我就要带你下车了。”
低低冷冷的音调,没什么情绪,仿佛只是一声普通的告知。
初樱闭上了眼,她张嘴想说话,想说你走,但是她醉得说不出话了,张嘴也只是呢喃出几个不成字的音调。
“一,二,三。”陆寄淮慢条斯理数数。
初樱浑浑噩噩,但潜意识告诉她要动,但她的四肢不听她的话,动不了,只恼怒愤恨地又转头朝陆寄淮看去。
她的眼里有凶光,但配合一张通红的脸,毫无威慑力。
陆寄淮低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轻笑一声,弯腰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身体接触和扑面而来的陆寄淮的那种冷幽的气味让初樱的反应很大,她剧烈挣扎起来。
陆寄淮原本柔和了一些的脸色瞬间又恢复了冷硬,棱角分明的下颌绷得很紧,他漆黑的眼底像是闪过一抹不耐烦,直接将初樱扛在肩上。
一瞬间的失重感让初樱晕乎乎的,安静了一会儿。
指纹开锁,陆寄淮抬腿进门,灯也没开,直接将初樱带到沙发那,动作说不上粗鲁,也算不上多温柔地将她丢到沙发上。
初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滚了一下,又掉到地上。
陆寄淮在黑暗里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开了灯,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眯着眼又去看地上的她,冷峻的脸上出现一些烦躁的神色,他取出烟,这次连沉香都来不及放,打火机砂轮的轻擦声响起。
他吐出一口烟,却觉得这烟难以入口,又不耐地按灭。
隔着烟雾再去看初樱,她蜷缩着身体躺着,似乎是觉得大、理石的地面冰冷难耐。
陆寄淮靠在沙发上垂着眸看了一会儿。
初樱似乎难以忍受这种冰凉,越发将自己缩成一团,嘴里咕哝出清晰的音节:“冷……”
陆寄淮绷紧了脸站起身,几步走到初樱身边,弯腰将她又抱了起来。
或许是一下子从冰冷的大、理石离开,那柔软的毛衣比起往日的真丝的冰凉的衬衫要温暖得多,初樱无意识地往陆寄淮的胸膛又缩了缩,离他心口更近了一些。
陆寄淮动作一顿,低头看了一眼如此乖巧地收起了尖利爪牙的初樱,垂下的眸子被浓睫掩住,看不清神色。
灯光落在他冷硬而英俊的脸上,也是辨不清情绪。
陆寄淮看了一眼沙发,转头抱着初樱上楼。
梦里,陆寄淮亲了她。
醒来的时候,初樱脑子还有些醉酒后的恍惚和迷茫,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感觉到刺眼的阳光就照在脸上,她才反应慢几拍地眨了眨眼,意识回笼。
初樱看着头顶黑白简约的吊灯,冷漠的性冷淡风的装饰,十分陌生。
这不是她家。
初樱一下坐了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她低头一看,是深蓝色的一色床单,单调且乏味。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身上穿的衬衫,明显是男士衬衫。
男士衬衫……
她怎么会穿着男士衬衫,她的毛衣裙呢?
初樱的脑子真的和浆糊一样,但是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她醉酒后就会断片。
初樱按了按脑袋,唯一能从脑子里挖出来的回忆就是她在卫生间门口遇到了盛青闻。
难道她在卫生间门口醉酒倒下缠着他不放,而那时她身上没有手机,所以温柔善良的他将她带回了家?
初樱咬了咬唇,想想盛青闻的性格,这很有可能。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衬衫,那她身上的裙子也是他换的?为什么要换?
胸衣依然穿着,那他们应该没发生别的什么……
初樱有些说不出的窘迫和尴尬,虽然记不起昨天晚上的事,但是拼命去回想,试图想起一点什么。
可惜,依然什么都记不得。
她掀开被子下床,身上的衬衫很大,直接垂到她大腿处。
初樱环视了一圈四周,房间里很干净整洁,只是,这种黑白色为主的性冷淡风的装修风格让她有些意外。
她以为像是盛青闻那样的性格,会住在一间暖色调的房间里。
落地窗旁的单人沙发上叠着她那条毛衣裙和牛仔外套,初樱拿了起来,确定房间里没别人后,伸手开始解扣子,准备赶紧把自己的毛衣裙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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