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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准捕获(一江听月)


陆寄淮没作声,抬了抬下巴,示意薄靳柏问。
薄靳柏也就笑着说了:“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你和初樱到底怎么回事,侯麒山猜她是不是被你渣过?”
要不然两个人关系怎么能差成这样?
好歹也是高中同学,到现在也认识有十年了。
陆寄淮指尖慢慢捻动着烟,脸就隐在烟雾后,看不透彻,他眯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却没回答。
侯麒山壮着胆子凑过去,好奇心让他直接喊哥,“到底怎么回事啊,哥,初樱从前真的被你渣过?”
像他们这个圈子,确实是不讲爱的,渣一个姑娘也算是寻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就算真被渣过,初樱脾气也太大了一点吧?
“没有。”
陆寄淮弹了弹烟灰,声音冷淡。
除却这两个斩钉截铁的字外,就没有任何想要和他们分享的了,也斩断了他们的好奇心。
随着他的语调,气氛眼看就要沉下去,完全没有过生日的氛围,侯麒山作为气氛组立刻就先自嗨起来,“今儿薄哥生日,我们好久没聚了,不说初樱了,说点儿别的,喝点酒!”
他一个人咋咋呼呼就顶得上一群人了,嚷嚷得这包间里热热闹闹的,又是说弄了个蛋糕要薄靳柏吹蜡烛,薄靳柏一把就推开了他,侯麒山又是问蒋京州和那金丝雀怎么样了,又是说自己最近投资亏了多少钱。
陆寄淮一直没怎么出声,在旁边安静抽烟,偶尔搭上那么一两句,拢起的眉峰显然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用过饭,四人又玩了会儿牌,大约九点多时,蒋京州接了个电话,那语气瞬间温柔下来,惹得侯麒山一阵怪叫。
蒋京州也笑,挂了电话,掐灭手里的烟,捞起一旁的风衣,扶了扶镜框,道了句:“家里催,先走了。”
他一走,薄靳柏也看了一眼手表,目光扫向陆寄淮和侯麒山,问:“换个场子?”
显然,这种私房菜馆环境是好,但僻静过头,也就来尝个鲜,不适合他们这样的人。
陆寄淮还叼着根烟,只对薄靳柏做了个道别的手势,又指了指嘴里的烟。
侯麒山看看陆寄淮,再看看薄靳柏,道了声,“那我再陪淮哥待会儿。”
陆寄淮抬眸朝侯麒山看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手里把玩着打火机。
人都走了,包间里一下安静下来 ,侯麒山闹了一晚了,嘴也有点累,干脆也靠在椅子上玩手机,陪着陆寄淮。
又过了一会儿,陆寄淮掐灭了烟,起身,拿起一旁脱下的西服,瞥了一眼侯麒山,“走了。”
侯麒山松了口气,心道他刚刚还以为他是在这儿等初樱那边结束呢。
原来不是,应该只是疲惫想要多留一会儿把烟抽完,毕竟,自从……后,淮哥身上的担子就重了不知多少。
侯麒山立刻收起手机起身,就在这时候,一直静寂的隔壁忽然传来一声重重的摔碗声。
清脆响亮到他们这儿都听到一点动静。
“隔壁怎么了啊?”侯麒山吓了一跳,嘀咕了一声。
作为今天应该被把玩的花瓶,初樱真的很不称职。
于是她就像那只被摔碎的花瓶,被人清扫了出来。
不能否认的是,她出来的一瞬间,松了口气,那时心想,去他妈的女一号,我不干了!
推开门出来时,初樱捂着半边脸,头发也有些凌乱,形容多少是不大好看的,但是她心想,还好这私房菜馆私密性特别好,过道里也不会人来人往。
“没事吧?”陈小夷满脸担心地跟在后面。
初樱揉了揉脸,抬起眼就要冲她笑。
可这笑容就这么僵在了原地,卡在了那儿。
就是这么巧了,陆寄淮刚刚好就从隔壁出来。
定制裁剪的衬衫肩线平整完美,黑色的衬衫笔挺地收进他劲瘦的腰里,他腰线极高,衬得双腿笔直修长,见到她,他也只是微微侧头看过来。
昏暗的灯光里,他从容而矜贵。
而她狼狈难堪。
再一次的,狼狈难堪。
陆寄淮皱了皱眉,视线朝初樱身后的门看过去,此时赵文迹正陪着笑从里面走出来,并走到初樱身旁想说话,他那张虽然周正但显得圆滑的脸上显然有不满。
初樱却一句话都不想听了,她没办法再在这里待下去,转身就想走。
赵文迹拉住了她,余光却注意到了陆寄淮。
陆寄淮的气场,站在昏黄光线下的过道里,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赵文迹一看到陆寄淮,脸上露出惊讶,随即这惊讶就变成了惊喜,显然,他认出了他。
就隔着这几步距离,赵文迹态度称得上是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好巧,陆先生今日也在这吃饭?”
他语气里的兴奋遮掩不住。
陆寄淮的目光缓慢地扫过紧绷着脸想要逃离这里的初樱,再看向赵文迹,目光寒雾一般,冷淡疏离,却竟是点了点头,应了这一声寒暄:“你是?”
他明知故问!
初樱看着自己的经纪人对陆寄淮弯腰屈背就想起之前在深巷里他的那句“一样是陪人喝酒,你也可以求我。”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再一次感觉自己在陆寄淮面前丝毫没有尊严可严。
不止赵文迹感到受宠若惊,就连侯麒山都有些惊讶。
陆寄淮什么时候会应这种无名无姓的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跑来攀关系的人了?
侯麒山想到什么,悄悄注意陆寄淮,却见他的眼神都没分给初樱半个。
初樱看到赵文迹还要‘受宠若惊’地和‘纡尊降贵’的陆寄淮说话,实在厌恶得不行,低头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就再也不管别的,带着陈小夷离开。
陆寄淮的余光扫了一眼,眼神晦深。

◎陆寄淮怎么会在这里?◎
这么些年虽然在圈里混得不好,但初樱也攒了些钱,尤其大学毕业第二年接了个女三号的戏,靠着那一笔片酬,初樱买下了一处二室一厅的房子。
她带着陈小夷回了那儿,景悦二区。
“你说你,今天本来就是为着讨好人去的,酒也陪着喝了,最后怎么就忍不住了呢,今晚上是白干了,赵哥明天一定找你训话。”陈小夷嘴里咕哝着,透出亲昵来,手里拿着冰袋敷在初樱右脸上。
初樱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正难受着,不止喝了酒的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
想到今天的事,再想到陆寄淮在黑色直骨伞下偏过头拦住她的样子,她心里就很堵。
所以这会儿听了陈小夷的话,心里就更郁闷了,声音里都透着股颓,“是我高估自己了,做不来这种事就是做不来。”
陈小夷一想也是,要是初樱做得来这种事,也不会几年了还混成这个样子。
她便说道:“你已经三个月没进组了,赵哥不是说最近有综艺的本子递过来吗?要不,去把那个综艺接了?”
初樱骨子里有一种倔强,也说不准是不是清高,自己就犟在那儿下不来。
她低落着情绪,声音很轻:“我不想接综艺,我只想演戏。”
陈小夷叹了口气,正要说话时,初樱的手机就响了,她帮着拿过来一看,抬起眼看初樱:“是赵哥打来的。”
“免提吧。”初樱说道。
陈小夷便按了免提。
对面的声音带着些恼意,叭叭叭就放炮一样传过来,“今天你得罪了宋总,这戏是别想了,指不定以后他投资的片都是没指望了,你也不是新人了,怎么就不能放下身段?还有今天遇到那位陆总,你也不知道上前打个招呼,就这么没礼貌地走了,你不知道那位陆总虽然不是圈内的,但认识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吗?他和那位盛娱的薄总听说关系也很不错……”
初樱毕业后就签在了赵文迹手里,知道他人虽然圆滑,但比起其他人来,算得上尊重手底下艺人,从来不逼着人做不愿意做的事,这些年她从来没遇到过潜规则,但赵文迹就是会发牢骚,话多。
听到他提起陆寄淮,也就左耳进右耳出。
可今天赵文迹的话显然有些多,语气也有些兴奋,“……我真没想到陆总会站在那儿和我聊天,毕竟像他那样的人每一分钟都是金钱,啧,你说,他是不是看上我手底下哪个女明星了?哎,我问你这傻子这话干什么,反正是谁都不可能是你!那个综艺的本子你再好好看看,认真想一想,这不接的话,你接下来至少半年不会有工作了,现在是流量时代,你没流量,没话题度,还不肯弯腰,就没机会,而且你每年都花钱资助贫困的女孩子上学,手里没几个钱了吧?赶紧接工作……”
初樱又听了一会儿唠叨,发了会儿呆,才挂了电话,脑袋这会儿已经昏昏沉沉的了。
刚才赵文迹的话,陈小夷也都听到了,她看着初樱,欲言又止,最后又叹了口气,“我去煮醒酒汤。”
初樱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声音带着些鼻音,“这几天你不用过来我这,我这儿没什么事。”
陈小夷又叹了口气,去了厨房。
喝过醒酒汤后,初樱冲了个澡就睡了,陈小夷也离开了。
一直睡到半夜,初樱忽然就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的时候,依旧记得很清楚。
她记得陆寄淮穿着黑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他站在昏暗的巷子里,头顶上的路灯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光,衬得他那双漆黑的眼冷淡而居高临下。
就那么远远看着她,将她的狼狈尽收眼底后,态度漠然甚至是轻视。
那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初樱眨了眨眼,房间里的黑暗让她有些难受,她抬手开了灯,当光一下落满全身时,她才感觉从溺水般的回忆里抽身。
她头痛欲裂,浑身发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后,她毫不怀疑自己这是发烧了。
今天下雨,又是深秋,她光腿穿着短裙在外面吹了会儿风,发烧也是活该。
她真是倒霉透了,遇到陆寄淮就没好事。
初樱心头蹿上一种难以忍受的愤懑。
掀开被子都显得疲惫,她浑身疲软地晃去客厅,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体温计。
40.3°
初樱又翻找了一下,找到一板退烧药,本想吃了,但视线一扫,已经过期一年。
还好现在外卖发达,她立刻下单了退烧药。
半个小时后,外卖小哥送药来,初樱浑身无力地接过药,随便就着水吃了一片,便重新晃到床上躺下。
这一睡,初樱再次醒来是第二天下午三点,而她依旧难受,依旧浑身发烫,连呼吸都是困难的难受。
她有点迷惑,又拿起体温计量了一下。
39.6°
那片退烧药等于无效。
初樱脑子呆滞了一瞬,后知后觉她得去一趟医院。拿起手机,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她插上电,便收到了几条微信和电话。
赵文迹:那个综艺本子看得怎么样?
赵文迹:看完和我聊聊。
陈小夷:宿醉后感觉还好吗?
初樱这会儿没力气回复,她想给陈小夷打电话让她过来一趟接她去医院,但转念一想,她过来一趟起码一个小时,再折腾去医院,就起码一个半小时,不如自己打车去。
于是她打车软件约了车了,忍着难受换了衣服,带上去医院要带的东西和充电宝,很快下了楼。
急诊的人很多,过道的座椅都坐满了人,初樱挨着墙磨蹭到角落,疲懒地靠在那闭上眼休息,等医生叫号。
“寄淮,你没必要过来,我自己也可以。”
女人温柔的声音在有些嘈杂的过道里清晰地传了过来。
初樱也佩服自己,这样头昏脑涨的情况下还能听见‘寄淮’两个字,她一下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便是女子白皙温婉的侧脸,修长的脖子像天鹅的脖颈,优雅而美丽。她的头发染成了棕色,随意地扎了个低马尾,穿着件米白色的长及脚踝的毛衣裙,外面披了一件驼色风衣。
她的走路姿势有点奇怪,像是腿有些不适一样。
陆寄淮正搀扶着她。
初樱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就想起来她是谁了。
是陈婧书。
陆寄淮慕恋的人,从……高一开始。
比他大三岁,他们进入高一的时候,陈婧书高三毕业。
那一年,江市一中出了文理科状元,但可惜的是,那个暑假,文理科状元毕业旅行时,同时出了车祸,其中陈婧书活了下来。
她记得高二时,陆寄淮和陈婧书在咖啡店里约会的场景。
陈婧书温婉秀丽,她说话时,陆寄淮冷峻的脸上也有几分柔和。
“我正好没事。”陆寄淮冷淡却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初樱的回忆。
看吧,只有对着陈婧书,陆寄淮才会这么温柔。
初樱打算收回视线,拨了拨头发,即便戴着口罩,但她也下意识想用头发遮住脸。
陆寄淮却在初樱这瞬间朝着她的方向看过去,视线精准。
当看到初樱露出来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虚弱地靠在墙边时,他漆黑的眼眯了眯,刚才还稍显柔和的面容瞬间沉了下来。
对视的一瞬间,初樱敏感得察觉到陆寄淮冷下来的情绪。
她呼吸一滞,就像是遇到危险的刺猬,浑身的刺都要炸开。
又不是她要在这里和他遇见!这急诊又不是他开的!
初樱瞬间情绪起伏大,脸色更潮红了,呼吸也有些难以抑制的急促,她转过身,往旁边走了几步,离开了陆寄淮的视线。
“寄淮,怎么了?”陈婧书疑惑地转头问陆寄淮,对于他的忽然停顿有些不解。
她敏锐地察觉到陆寄淮的情绪急转直下,她很少见到他情绪起伏这么大的时候。
当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时,却什么都没看到。
陆寄淮已经收回了目光,“没事。”
陈婧书柔和地笑了笑,“一会儿还是让司机送我回去吧,你去忙你的。”
陆寄淮顿了顿,点头,声音却恢复不了方才的柔和,依旧有些沉冷,“好。”
陈婧书有些好奇,他刚才究竟是怎么了,看到了谁?怎么忽然神色这样。
外面又下雨了,陆寄淮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取了伞到急诊门口来。
接过伞后,他撑起那把黑色直骨伞,亲自送了陈婧书上车,看着车子离开,他转身又往医院走。
雨下的有些急,地上有些坑洼的地方已经积起了水,黑色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走过时,溅起了地上的水,那污水瞬间染上男人高级定制的西裤。
但显然,他毫不在意。
初樱已经去了抽血那儿,签到后再次等着抽血叫号。
生病的人每天都很多,几乎每个人都神色萎靡苍白,她在其中毫不起眼。
所以陆寄淮提着一把直骨伞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极为显眼。
毕竟没有人来看病还穿着定制的西服,黑色的高级面料,那双漆黑的眼睛是不易接近的冷峻,即便他有一张轮廓利落的俊美脸庞,也没人敢多看一眼。
初樱皱了皱眉,下意识把自己往角落里缩了缩。
她十分后悔没有戴帽子。
陆寄淮怎么会来这里?
难道陈婧书也要来抽血?
初樱下意识又抬头环视了一圈这里的病友,没看到陈婧书。
当她的目光滑过陆寄淮所在的地方时,再一次和他的视线撞上。
她皱了皱眉,立刻移开了目光,手指却不自觉捏紧了号码单。
为什么每次遇到他总是在这种情况下!
作者有话说:
初遇时男主的样子以及很多事全是女主视角下的!
陈婧书不是白月光,也不是坏人,其他不剧透了。(我的求生欲)
新书期留言发红包么!今天会有加更,三点和六点加更两章,么么!

简直是逃不掉的墨菲定律。
初樱垂着视线,看到了那双沾染了污渍的皮鞋在自己面前停下,黑色直骨伞也滴下了几滴水迹。
那种清冽冷幽的Lourdes泉水的味道再次充斥在她周围。
她假装没看到,也没打算开口,就当陆寄淮是个隐形人。
但显然有些人不那么想。
“你的助理呢?”
或许是刚刚淋过雨,陆寄淮的声音有种潮湿的冷感,没什么情绪。
初樱本来就不想搭理他,而且,她现在生病了,病人更有权利忽视他,所以没出声。
安静了一会儿,陆寄淮又开了口,他的声音似乎轻了一点,慢慢的,有些漫不经心的冷淡,“遇到老同学在医院,身边又是一个人,出于良知过来问一声,这让你很为难么?”
初樱深呼吸一口气,晕乎乎的脑袋让她本来就没多少的理智更欠缺了一些,她嗯了一声,“为难。”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显然她已经是不止发烧。
本以为陆寄淮不会再出声,没想到初樱再次听到了他低沉而充满颗粒感的声音,“你有什么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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