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空气里只有笔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
等初樱写完,已经是快十一点,她放下笔,将卷子也递了过去。
陆寄淮似乎已经等得无聊了,单手撑着下巴看她写字,一副困倦的样子,见她抬眼伸手,似乎反应慢了一拍才伸手去接。
初樱看到他的脸都被窗外的阳光晒红了。
“淮哥!”
图书馆里忽然传来一道略显响亮的男声。
初樱抬头看过去,发现是那个隔壁私立高中的男生,叫侯麒山,放学放假只要陆寄淮在学校就会爬山涉水跑过来,吊儿郎当的。
侯麒山后面还跟了几个人,有男有女,其中有两个是他们班的女生,长得很漂亮,平时和侯麒山他们玩得好。
“找了你一上午了,下午打球去,先吃饭去!”侯麒山过来就搭上陆寄淮的肩。
陆寄淮冷冷甩开他的手,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但侯麒山压根没有一点被人嫌弃了的自觉性,又搭了上去,“走,吃饭去!”
说着这话,他往陆寄淮对面看过去,看到初樱后,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好几下,又去看陆寄淮,一脸你们瞒着我在搞什么奸、情的模样。
初樱懒得说话,低头收拾东西,决定走了。
“初樱,你跟我们一起吃饭啊,大家都是同学。”侯麒山自来熟地说道。
“不去。”初樱直接拒绝。
侯麒山就喜欢看热闹,咧嘴笑:“给个面子啊初樱,我难得遇到你一次,听说上次在南城是我淮哥带你去医院的,你就当谢他呗,给个面子?”
初樱收拾文具的动作一顿。
她还是去了。
侯麒山似乎就喜欢逗她说话,“他们几个的口味我都门清,初樱,那你喜欢吃什么?”
初樱本来不想回答,但侯麒山这人很聒噪,她要是不说,他能一直在她身边叨叨,于是她随口说了一句:“咖喱。”
侯麒山神色古怪:“咖喱?这淮哥……”
“就去吃咖喱。”
陆寄淮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侯麒山。
那天他们去了学校附近一家泰国料理,单是陆寄淮点的,点了七八个菜,有五道都是咖喱。
初樱一直闷头吃,没说过话。
吃到一半的时候,陆寄淮忽然站起来说有事提前走了。
侯麒山也急急忙忙跟着他离开了。
回忆到这里,初樱又想起来后面他们上大学后,陆寄淮来她大学蹭课时曾找过她,那时刚好饭点,她虽然不愿搭理他,但也顺手带他去了学校餐厅。
当时她问他吃什么。
陆寄淮那时说:“咖喱,我喜欢吃这个。”
初樱挂电话后,脑子还有些乱,像是有无数根线交缠在里面一样。
她在车子里发了会儿呆,最后打开微信,点开侯麒山的对话框,犹豫了一会儿,打了字过去:【陆寄淮对什么过敏?】
因为觉得侯麒山这人嘴炮得厉害,初樱还复制黏贴把这话发给了陆棠。
陆棠是陆寄淮的小叔,两人年龄相差还不大,一定很了解。
没多大会儿,侯麒山就发来了信息:【咖喱啊!】
初樱看到咖喱两个字,捏紧了手机,感觉脑子更混乱了。
她没回复侯麒山,因为陆棠也回她信息了:【咖喱。】
初樱深呼吸一口气,关掉了微信,将手机屏幕向下按在了腿上。
她现在不仅是脑子乱,心里也有些乱。
陆寄淮吃咖喱过敏,那为什么他却对她说他喜欢吃咖喱。
他这个人,喜欢自虐吗?
“这部戏的男一定下来是影帝周凌川,他今年才二十七岁就拿了两座影帝了,你们两还有对手戏,趁着今天好好熟悉熟悉,不过他这人典型艺术家性格,比较沉默寡言,敏感细心。女一是赵意环,是个很有天赋的新人,私下里有点脾气,到时候注意别和她发生什么矛盾,她粉丝很厉害,女三叫夏晚星,你们好像合作过?”
赵文迹在旁边碎碎念。
初樱心不在焉地嗯了几声,忽然就问赵文迹:“有个人吃咖喱过敏,却骗另一个人说他喜欢吃咖喱,你说是为什么?”
“那要看他们是关系了。”赵文迹随便聊着。
“他们关系不好。”初樱毫不犹豫。
赵文迹现在听到“关系不好”这个形容词就有点PTSD了,毕竟某人口口声声和人家关系不好,结果对方失忆后只记得她不说,还把她当老婆。
“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
“男的吃咖喱过敏,女的喜欢吃咖喱?”
“……是。”
赵文迹面无表情:“这你都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你感情戏是拍不了了,这部《情人》也没必要演了,咱们直接收拾收拾回家吧!”
初樱:“……”
算了,等陆寄淮恢复记忆再问他。
和主创的聚餐氛围很轻松,大家都是年轻人,又都是一个圈子的,这种场合,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和和气气,聊聊电影,聊聊有趣的话题。
聚餐结束后,程骆将所有人都拉进了一个群里。
当天晚上回去后,群里还热闹了两下,到了第二天就安静如鸡了。
初樱对此习以为常。
《情人》的初版大纲剧情在第二天上午十二点多就发到初樱手里了,预计的开机时间大概是两个月后,再过几天,也会正式开个微博官宣。
初樱演的角色从小学跳芭蕾,会有一些跳芭蕾镜头,所以她要用这两个月的时间练舞练身段。
南城这边已经没什么事了,她直接定了三点的飞机回江市。
她是突然回来的,没有和陆寄淮说,等回到麓山别墅,已经六点半。
陆寄淮这两天似乎很忙,一直在公司,这个时间,他没在家。
初樱直接回了自己的客卧,把东西放下来准备去洗澡。
但她忽然想起那枚戒指,停下脚步,从包里找出小心存放的戒指,拿在手心里端详了一会儿,戴进了左手无名指。
到现在这枚戒指戴上手指时,她的无名指依旧有些酥酥麻麻。
初樱摸了摸戒指,想起陆寄淮说过这枚戒指是从床头柜里找出来的。
她忽然想去主卧看一看。
看一看床头柜里除了放着这样一枚戒指外,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潘多拉的魔盒就在眼前。
初樱站在主卧的床边, 心跳得飞快,她伸出手,指尖搭在木质拉手上, 指骨微微用力。
就当她马上就要拉开抽屉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初樱像是被猛地惊醒一般,逃一样从主卧逃了出来。
回到客卧后, 初樱还有些面红耳赤,她庆幸自己及时清醒过来,没有越界去看陆寄淮的东西。
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 初樱拿起手机,发现是陆寄淮打来的,她刚刚才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她有些心虚地接起了电话。
“喂?”
“太太,我是陆总的助理, 陆总刚才昏迷了, 现在在医院,他刚刚在昏迷里喊你的名字,所以你能不能在他耳边说几句话?”助理沈诚之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着急。
初樱眉心一跳,“我回江市了, 现在马上过来。”
到门口的时候,初樱打开了鞋柜上面的柜子, 她记得陆棠送来的资料里说过,陆寄淮的车钥匙都在这里。
她也没仔细看,随便拿了一把车钥匙。
按下车库门, 初樱便看到了里面一排顶级豪车, 不同于他车祸前常坐的那辆气质沉稳的黑色银顶迈巴赫, 这里的车,骚多了,几乎都是跑车。
她艰难地按了一下手里的钥匙,只见其中一辆车灯亮了一下。
就算对车的知识再贫瘠,她也是圈内的,顶级豪车也认得出来,这是一辆柯尼塞格。
时间紧急,也没有机会再去从中挑一辆相对低调一点的车,初樱开了车门,油门一踩,一路拉风地离开了麓山别墅。
到了医院,初樱见到陆寄淮时,他正垂着头半闭着眼靠在床边,高大的身形蜷在那儿,衬衫都有些褶皱,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憔悴。
他已经醒了。
“你怎么样?”她的脚步只在门口那儿顿了顿,随即便快步进来,轻声问道。
陆寄淮听到声音,浓睫轻轻颤了颤,睁开了眼睛,见是初樱,眼底没有意外,显然从沈诚之那儿已经知道她回江市了。
他朝初樱招了招手,眼底的深情柔得像一汪水。
初樱很难拒绝,像是被蛊惑一般走了过去。
这一瞬间,很难说得清是因为那一个亿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陆寄淮握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一拉,初樱便坐在床上,靠近了他的胸膛。
她听见陆寄淮的心跳声,有些急促,比起他脸上的清淡要浓烈得多。
像是卑尔根的暴雨声,将她整个人笼罩住了。
陆寄淮深深吸了一口初樱脖颈里的味道,忽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初樱有些干巴巴地问道。
他的呼吸缠绕在她的耳垂与脖子那块,皮肤被激起一阵酥麻。
陆寄淮:“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
他的尾音很轻,那一点点笑意说不出来的色气。
初樱忍不住低头闻了闻,身上确实有一股清冽的味道,她想起来摆在卫生间里的沐浴露。
她忍不住别开脸,纠正他:“是沐浴露的味道。”
陆寄淮将她的脸掰过来,初樱便掉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里,他看着她,靠近了过来,鼻尖亲昵地蹭过她的鼻尖,又轻轻蹭过她的脸颊。
他的呼吸所到之处,迅速烧起一片灼热,那一瞬间,连头皮都像是有电流过的酥麻。
一时间,初樱的身体都有点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双手抵着他肩膀,靠了下来。
“这是特制的。”陆寄淮轻笑一声。
初樱抬起脸,想从这种暧昧里逃脱出来,她准备说正事,“陆寄淮……”
“你很久没叫过我坏东西了。”陆寄淮打断了他的话。
“……”
这是什么羞耻的称呼?这妄想症多少有点大病了……
陆寄淮却强求初樱,低沉的声音只发出了气音,“叫一声?”
初樱有些难以启齿,张了张嘴,那字就在嘴边了,硬是没能说出来。
陆寄淮环着她,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忽然又说了一句,“也是,这个地方也不适合你这么叫我。”
初樱脸都红了,甚至觉得陆寄淮和沈诚之是故意诓她来这里戏弄她的。
她别开脸挣扎了一下,却忽然感觉到什么,忽然低头去看。
陆寄淮穿着黑色西裤,颜色深,又有褶皱,按理说看不出什么。
但初樱却看得清楚,她羞恼地抬头看她一眼,所剩不几的理智拉扯着她,“医生说了你要禁欲!”
陆寄淮轻轻将初樱脸颊一侧的头发别到耳后,眸深似海,轻笑一声,“这种事,我控制不住。”
此刻的他,像是要将她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初樱脸红着,理智快要崩塌。
她看着陆寄淮,心想,一个人失忆前后的差别为什么可以这么大。
真希望他快点恢复记忆,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
他这个样子,她真的很难不动心。
坏东西……
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初樱想下床,陆寄淮却直接将她搂紧了,将脸埋在她脖颈里。
“樱樱,我头疼。”
“那、那你再靠一会儿。”初樱身体僵硬着身体,稍稍别开脸。
“樱樱,抱紧我。”
陆寄淮总是沉冷的声音此时听来有些脆弱,初樱很难拒绝。
她心想,现在她是他老婆,现在她是他老婆,一个亿,一个亿……
她伸出双手,一点点收紧力气,环住了陆寄淮的腰。
衬衫下,他的腰劲瘦,腰侧的肌肉紧实坚硬,特别好抱。
初樱垂下眼睛,仿佛她浓长的睫毛能遮掩掉此时此刻乱跳的心。
她一动不动抱着陆寄淮,感受到自己正被需要着,也自然感受到他的身体一点点彻底放松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初樱听到了陆寄淮略显绵长的呼吸,他像是睡着了。
她动了动身体,尝试着松开他,却发现自己被箍得很紧,根本挣脱不开。
可这样一直坐着抱着人也很累。
初樱没办法,尝试着带着陆寄淮一起躺倒到病床上。
姿势有点别扭,动作有点困难,她几乎是趴在陆寄淮怀里,几次调整动作,抬头看他都没有醒过来。
陆棠赶来医院时,沈诚之就在病房外守着,他见陆棠要打开门进去,忙小声说:“初樱小姐在里面呢。”
听到这,陆棠眉头挑了一下,那张漫不经心的脸上的担忧便化作了戏谑,“你喊来的?”
“是陆总昏睡里喊初樱小姐的名字,我就给初樱小姐打电话了。”沈诚之心道,由于担心陆总半路清醒过来听到他打电话,他电话里都直接喊初樱小姐“太太”了。
陆棠哂笑一声,“还真是真爱,他是怎么昏倒的?”
沈诚之赶紧说道:“陆总应该是接到了老陆总的电话,不知道老陆总说了什么,陆总当时脸色就很不好看。”
陆棠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你确定是陆擎那老东西?”
“我听声音听出来的,而且陆总挂电话后,我看了一眼,是国外的电话。”沈诚之虽然跟在陆寄淮身边不过五年,但是也是听说过一些十年前的事的。
老陆总虽然是陆总的父亲,但两人早就是算得上断绝关系了,这陆承集团的权,就是陆总三年多前夺过来的,老陆总也是因此狼狈避到了国外。
陆棠眉头都皱紧了,他靠在墙壁上,按着太阳穴,还是要尽快让寄淮恢复记忆,这摊子,他实在是头疼,他只想回去他的美术馆摆烂。
要是陆擎那老东西回来……
陆棠深呼吸一口气,“你在这守着,我去一趟医生那。”
沈诚之赶忙点头。
“陆总这个情况,是明显受到了刺激,加上这段时间休息不好,自然就昏厥了。有些时候,病人受到刺激会直接恢复记忆也不一定。”
陆棠听了医生的话,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现在他就有可能恢复记忆了?”
“刚才我问过陆总,应该还没记起来,不过再来几次刺激,就不一定了,而且他这个昏厥可能是自我应激反应,他不想恢复记忆也有可能。”
“自我应激反应……有点意思,那多刺激他几次呢?”
医生直接噎住了,瞪着陆棠半天没说出话来,“不要拿病人的身体开玩笑!”
陆棠唇角却噙着笑,只忽然说道:“这么干等着下去不是办法,不是说中药可以调理吗?给他多开点中药,黄连啊什么莲心的,可以加就多加点,良药苦口嘛!多吃点苦刺激一下。”
医生想了想,吃中药调理倒也没什么问题,“那这边就给陆总配一点中药,早晚喝一次。”
陆棠心满意足回到病房外,见沈诚之还忧心忡忡等在外面,便抬抬下巴,道:“我走了。”
沈诚之赶忙关心了一下自家老板:“陆总到底怎么样?”
“反正脑子没坏能管公司的事就行,谁管他到底怎么样。”
沈诚之觉得,棠总作为小叔,这话多少有点无情无义了!
他正想心疼一下自家老板,但转念一想,陆总什么身份,什么身家,什么长相,用得着他心疼?
初樱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等她再醒来时,床上已经没了陆寄淮的身影。
她身上盖着被子,鞋子和外套也脱掉了。
初樱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努力回忆了一下昨晚上的事。
本来只想躺一会儿,后来怎么就睡着了。
她和陆寄淮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
初樱咬了咬唇,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过是做戏。
不过是做戏,他的亲朋好友在她这儿只是一堆资料,她也不曾走进过真正的他的生活,没见过他的圈子的真面目。
他们身上蒙了一层骗他也是骗她的滤镜,连他的爱都是虚幻的。
是一个亿织成的幻境。
初樱眼神清明,心情也沉静了下来。
她环视了一圈四周,没看到陆寄淮,但听到了病房的浴室里传来的洗澡声音,她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七点半。
初樱掀开被子下床。
“啪嗒——”
有什么东西因为她这个动作被拂到了地上。
初樱弯腰去捡。
是一种皮质的东西,黑色的,还配有金属的夹子,看起来有点色、情,令她想到了一些捆绑play。
浴室门打开,陆寄淮一边擦头发,一边走了出来。
初樱正蹲在地上,抬头视线先看到的就是陆寄淮腰间要掉不掉松松垮垮的浴巾,还有水从他腹肌沟壑里往下滴落往下深入到不可见的水迹。
她赶紧别开视线,抓紧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
初樱迫切地想说点什么,就义正言辞地指着手里的东西说:“医院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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