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之以柔媚上(倾一霁月)

十阿哥胤礻我拳头捏的更紧了，手背上都有青筋出现。
王婉儿本想离开，可看到他的样子有些心疼，转身时声音轻轻，“碧莲这都快中午了，皇上说下午一起用膳来着。”
“是。”碧莲应的清亮。
王婉儿走在最前面一行人身影渐渐远去。
十阿哥胤礻我脸色来回变幻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那名小太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颠颠的跟上去。
王婉儿眼角余光向后一扫，面上露出浅笑。
“主子。”无论是碧莲还是碧叶都有些不解，主子为何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王婉儿发出一声轻吟，“你们不懂。”
那一世九龙夺嫡斗得多惨烈啊，为了那一把龙椅，父子相疑兄弟相残，后宫连带着都动荡不安。
她想着，如果这些阿哥的关系好上一些，皇上待他们也好一点，皇位归属定下，那么是不是能避免那场争斗。
九龙夺嫡是大阿哥胤禔、太子二阿哥胤礽、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礻我、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禵九位皇子参与。
最后呢，四阿哥登上皇位，这九人下场都不怎么好，老四虽赢了，可身上被下了毒，在位没多久也去了。
好好的兄弟非要斗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她看得是心惊胆战，竭力护着十五、十六和十八，不让他们参与，那场风暴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这个念想，也是看见十阿哥刚有的。
她现在名下有三位阿哥，小十五不算，胤禛和胤禩都是九龙夺嫡的主要人物，若是在笼络几个就能平息不少。
她甚至有股冲动，让皇上把九、十、十三、十四记在名下，年龄小好教导。
可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九阿哥是宜妃所出，十阿哥额娘是温僖贵妃和她相同的位份，十四那是德妃的。
她要是敢抢，宜妃、德妃会马上翻脸。
她们不介意宠不宠的，反正也夺不到，可九阿哥和十四阿哥是她们的命！
“碧莲。”王婉儿开口道。
“主子。”碧莲侧身听命。
“去给皇上说一下人多热闹，让那些年龄小些的阿哥也一并过来，在一起好好聚聚。”
皇上听了也不会多想什么，小十五年纪小是该和年龄相仿的阿哥多接触接触。
碧莲更摸不着头脑了，不过她是极听主子的话。
“奴婢知道了。”双手交叠放于腹部急匆匆离开。
十阿哥不远不近在后面缀着，王婉儿转头看了一笑。
行了约莫两刻钟，遥遥一望，湖面上漂浮着一片片绿色的荷叶，粉红荷花开的正盛，借用一句诗就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对面坐落一个亭子，岸边栽种的几颗柳树长长柔软的枝条，犹如女子长发一般垂落在水中，微风拂来轻轻摇曳真是一副好美的风景。
王婉儿轻轻吸了一口气，仿佛将清新味道吸入鼻中。
“这……”碧叶和后面的一串宫女太监都被这景色震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婉儿抬步向那个亭子走去。
“奴才叩见娘娘，娘娘吉祥。”正在鹅卵石道路上打扫的两名太监慌忙跪下。
“起吧。”她轻抬手，举手抬足之间尽显贵妃的尊贵雍容之气。
两名太监战战兢兢起身。
王婉儿目光一扫而过莲步轻移继续前行，前面是湖需要绕一圈才能到达亭子的位置。
鹅卵石路走着光滑，碧叶小心的扶着主子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哒哒哒花盆底踩着发出声响，沿着小路绕了一圈到了亭子，并没有多奢华而是简朴清雅，顶子如伞盖八根立柱撑起来。
亭子三面临湖，围了围栏以防不小心掉进去，观风景的位置可谓极佳。
步入进去厅内中间是个木圆桌，有四个凳子。
“主子。”碧叶想扶着主子坐下歇歇。
王婉儿摆摆手走到南边看湖面。
碧叶加快几步抓着围栏猛摇晃了几下，确定稳固才放下心来。
王婉儿眼带赞许谨慎些是好事，这些不经意的小细节往往要人命。
碧叶低声对千兰、亦玉说了几句，两人分别去了东边和西边同样的晃了晃围栏。
咔！有什么轻微的声音，王婉儿目光看过去，就见东边的围栏出了问题。
亦玉面色一紧加大了摇晃力道，哗啦一声左边直接断裂，她的脸色一下子白了，这要是有人直接靠上去，不防之下直接就掉进湖里了。
幸好她们提前检查了一遍，不然若是娘娘……娘娘出了什么差池，皇上恐怕会砍了他们所有人的人头。
后面跟着的一名宫女悄悄后退，然后打算小跑离开。
亦文亦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人拎到前面按着跪下，厉声道：“说，谁派你来的？”
王婉儿脸色很平静，她知道自她进宫一来，就成了某些人眼中钉肉中刺。
她回了宫又闹了这么一出皇上废除后宫的举动，那些人定是更恨她了，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什么她都不意外。
“我我我……”那名宫女结结巴巴。
“快说。”毕文大力推了一把。
那名宫女脸色苍白，“奴婢就是想去小解。”
“还不老实交代，难道非要打一顿板子才肯招吗！”碧叶目光狠狠一瞪。
“奴婢、奴婢……”那名宫女浑身抖如筛糠。
王婉儿轻轻移开目光看向湖面，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碧叶脸色一厉，“不说是吧，拖下去。”
碧叶性子是属于内向些的那种，如今这样也是发了飙了，有人想对主子不利不能忍。
“我招我招。”那名宫女惊恐道。
“是章佳贵人给了奴婢五十两银子，禀报一下娘娘的消息，奴婢知道错了、娘娘。”一边说着一边流着泪猛磕头。
其他宫女太监都噤若寒蝉。
王婉儿轻轻一抬手，“带下去查清楚。”
毕文毕武恭敬应声，将那名脸色苍白的宫女压了下去，中间经过十阿哥时行了一礼。
王婉儿目光没从湖面上移开，右手抚上小腹，“十阿哥想不想记在本宫名下？”
十阿哥胤礻我惊愕异常。
“温僖贵妃逝去，你想不想多一位额娘疼你护你。”她浅笑了一下。
十阿哥胤礻我猛的摇头，“皇阿玛是不会同意的。”
“那要不要试试？”王婉儿转过头，眼中盈满了笑。
十阿哥胤礻我理智告诉他是不可能的，宓贵妃名下记得阿哥有四哥和八哥了，都已经破例了怎么可能还……
可另一方面，他也是知道皇阿玛对这个宓贵妃有多在乎，连后宫说废都给废了，此事还真说不准，一时沉默下来。
“要是不愿便罢了。”王婉儿轻轻一叹。
“等等，要是能和八哥一样常见皇阿玛，我就同意。”十阿哥胤礻我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好。”王婉儿不及思考道。
心里道年龄小的阿哥好骗，要是大了成年了可就不会这样，指不定防备有多重呢。
“十阿哥记在我名下的事，等会儿本宫会和皇上提，本宫虽待你和亲子有点差距，但也不会让人轻忽怠慢了去，但是本宫也有条件，每天早晚各在纸上抄写十遍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
十阿哥胤礻我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申明一下，十阿哥胤礻我，十五阿哥名字是胤礻禺，我感觉超尴尬

“就这儿？”十阿哥胤礻我狐疑道。
王婉儿轻轻点了点头, 有一句话叫做潜移默化的改变，刚开始看不见什么效果, 但当积年累月就会一定程度上有影响。
“要是这样我答应。”十阿哥胤礻我拍了拍胸口应下来，就几个字而已，就是抄写也简单。
王婉儿浅笑了一下, “这讲究的是持之以恒，十阿哥断不可放弃。”
十阿哥胤礻我，“不会。”
“那就好。”她的声音悠悠。
话分两头
三事殿，康熙正和几个皇子阿哥讨论政务, 梁九功急匆匆进来了, 凑到进前压低声音耳语几句。
康熙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去，太子等人噤若寒蝉，“将整个畅春园彻查一遍。”
梁九功打了个千, “奴才遵命。”
康熙恢复平常的样子, “刚才说到哪了？”
“回皇阿玛话, 说到再征噶尔丹。”太子胤礽恭敬答道。
“朕亲征噶尔丹。”康熙缓缓道，一边说着一边将其他人神色纳入眼底。
“皇阿玛龙体为重，万万不可啊！”几个皇子阿哥大惊失色纷纷出声阻拦。
皇阿玛岂能以身犯险！
“儿臣愿代皇阿玛前往。”太子胤礽深吸一口气，单膝跪了下去。
“朕心意已决，噶尔丹是个大患一日不除朕心不安。”康熙神情不怒自威。
太子眼中的关心不似作假, 可惜对十五敌意太重, 如此怎能让他把江山交给胤礽。
“太子孝心可嘉，便随朕一起出征噶尔丹，三阿哥四阿哥监国。”
太子胤礽似愣了下, “儿臣领命。”
事情谈论的差不多，康熙起身，“去前湖转转。”
王婉儿在亭中吃着糕点喝着茶水，就见湖对面一群人浩浩荡荡过来了。
仔细一瞅为首的可不就是皇上吗？心里轻叹一声，果然之前发生的小事还是惊动了皇上。
皇上身后落后一点的位置是太子胤礽，容颜俊美带着尊贵之气，与皇上有五分相似。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太子胤礽往这边看了一眼，目光中有几分诡异之意。
王婉儿轻轻移开目光，在后面就是几位阿哥了，她能看到小十五迈着小腿近乎小跑的才能跟得上。
让她有些心疼，八阿哥胤禩就在小十五身边。
小十五脚下一绊忽然向前栽倒，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她紧张的站起身攥紧手中的帕子。
八阿哥眼明手快一把捞住，将人扶着站好，像是开口询问了一句有没有大碍，小十五摇了摇头。
王婉儿提起的一颗心才放下。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很快行到了亭子前，等皇上龙靴踏进亭子里，她才不慌不忙行礼。
两人有着默契存在，她刚屈膝一点，皇上加快脚步来到近前，大掌一把托着她，“你现在双身子，礼就不用行了。”
王婉儿本来就没有打算真的行礼，只是这么多人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借着皇上手上的力道顺势站直身体。
康熙目光一扫亭子东边的围栏，一边断开了看着摇摇晃晃的。
“唉，别气别气。”王婉儿抬起玉手，至上而下抚着皇上胸膛帮着顺气。
康熙看着小姑娘的样子，眼中有些怒道：“你可知道要是掉下去会怎样？”
王婉儿怎么会不知道，掉下去重则一命呜呼，就是轻了肚子里的孩子很大可能不保。
“已经查了。”
紧跟着进入亭子的皇子阿哥，也知道了皇阿玛为何之前一副阴沉的模样。
“额娘。”小十五扑过来，抱住王婉儿的腿。
王婉儿弯下身顺手在小十五头上揉了一把。
“儿臣给宓额娘(宓母妃)请安。”几名阿哥纷纷行礼。
“儿臣叩见皇阿玛。”十阿哥胤礻我有些激动的打袖子跪下去。
一声叫起，所有人才起身。
“你是一点都不在意自个儿身体。”康熙恨铁不成钢道。
王婉儿桃花眼荡起波纹，轻柔一笑，“那是因为有皇上在啊。”
百炼精钢绕指柔！
康熙被小姑娘弄得彻底没法了，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十阿哥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惊愕异常。
太子胤礽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知名的神色。
四阿哥、八阿哥、十五阿哥脸色平静异常，已经见怪不怪了。
康熙抬头看了看天色，“走吧，去用膳。”
太阳向西微斜过了正午了。
“嗯。”王婉儿浅笑一下，亲昵的抱住皇上一只手臂。
两人在前面走，几位皇子阿哥在后面跟着，王婉儿惦记着小十五腿短小跑着才能追上的事，拖着皇上特意走慢点，一步步慢悠悠的像是在散步。
这点小心思康熙怎么会看不出来，无声的默许了，些许小事罢了。
一路慢吞吞的走着，中间王婉儿回头看了一下小十五，能迈着小短腿跟上，没跑的气喘吁吁。
于是继续保持这个慢速度晃晃悠悠的，皇阿玛都没意见，后面的皇子阿哥能说什么。
八阿哥胤禩温和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
能在皇阿玛这般耐心陪着的，也只有宓额娘了，皇阿玛这样不在高高在上威严的紧，反而多了几分人情味。
“十五。”走了大概一刻钟没走出多远，康熙低沉道。
“皇阿玛。”小十五小脸上满是敬畏之色上前。
康熙将小姑娘缠在手臂上的手扒拉下来，大掌抓住小十五肩膀，轻松的拎起来抱着。
小十五懵！
发生了什么？我是谁？脑海空白一片。
王婉儿一双桃花眼睁大，吃惊的微微张口，皇上居然？
“走吧。”康熙低沉说了一声，左手抱着小十五右手牵着小姑娘的手，龙行虎步往前走去。
几位皇子阿哥这一刻的目光简直说不出的复杂。
满人是抱孙不抱子的，他们长那么大，哪怕在皇阿玛身边养着的太子胤礽，都没被皇阿玛抱过一下。
几个大的还好能控制住面部表情，小点的十阿哥胤礻我，眼中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皇阿玛。”小十五下意识的紧抱住皇阿玛的脖子，喊了一句。
他感觉此刻是在做梦，皇阿玛对他一直很严苛的，他无数次想过皇阿玛是不是厌恶他。
康熙如深潭的双眼看过去。
小十五瞬间绷起小脸一副紧张之色。
王婉儿语气带着嗔怪之意，“别吓唬小十五。”
康熙看着小姑娘目光中潜藏了宠溺，声调低沉有磁性，“朕何时吓唬他了？”
“刚才吓唬的。”王婉儿轻轻道。
换做别人可能会被皇上反问的话吓住，她却被皇上一直宠着的哪会怕。
小姑娘说的直接，康熙失笑道：“朕没有。”
“有。”王婉儿肯定的点头。
小十五被吓得身子僵了一下，她看着都心疼，那是你儿子又不是别的什么人，拿气势去压。
“没有，君无戏言。”康熙缓缓道。
“有就是有。”王婉儿声音轻柔。
听着前面的斗嘴声，几位皇子阿哥。。。。
今天的一幕完全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康熙辩不过小姑娘，无奈一笑，“好，算是有。”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间到了一处建筑，上面匾额简单上书挹海堂三个字，康熙随手把小十五放下，王婉儿装作好奇的看着。
“这是皇上提的字？”
皇上的字她还是认识的，矫若惊龙，气吞山河之势扑面而来。
康熙牵着小姑娘的手没松，带着人往里走去，“是朕提的。”
“皇阿玛，宓母妃。”一群小阿哥涌出来，扑通扑通跪下。
王婉儿一个个认着，个子高点的是十一阿哥胤禌、脸圆圆的是十二阿哥胤祹、乖巧的是十三阿哥胤祥、眼睛明亮的是十四阿哥胤禵。
小十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好奇。
“起吧。”康熙单手背负。
四个不大的阿哥恭恭敬敬的起来。
“走，都进屋吃饭。”王婉儿浅笑了一下，身上有一种光彩，但又不耀眼柔柔的，让人一见就容易心生好感。
有些拘谨的几个小阿哥，慢慢放松下来。
太子胤礽眼中泛起一丝异彩，但很快消失了。
康熙牵着小姑娘率先进去。
里面窗户打开着，能看到外面树林中的风景，偶尔能看到梅花鹿来回跳跃，好一幅自然之景。
几个花瓶里插着一种淡黄色小花，有种好闻的清淡香气，大圆桌椅子围了一圈。
康熙在首位坐下，王婉儿的位置是右下首紧邻着的，其他阿哥根据年纪大小在左边依次落座。
小十五是最小的就这样转了一圈，和额娘在一块，一张小脸都是笑。
看了皇阿玛一眼又忙敛了笑。
王婉儿对这个结果也很是满意，左边是皇上右边是儿子。
梁九功对其他太监宫女吩咐一声布菜，一连串的菜色流水一般的上来，很快摆了满满一桌。
康熙先动筷夹菜入口，面上淡淡的看不清情绪如何。
皇上动了筷子其他人才敢动，王婉儿夹了近前的鸡腿，方向一转打算给小十五。
可在这时感觉到一道沉沉的视线落在身上，筷子硬生生转过一个弯放到皇上眼里，“皇上，您多吃点。”
康熙收回目光。

王婉儿轻舒了一口气, 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小十五碗中，这回皇上没在有意见。
周围只有轻微的吃饭声, 氛围显得太过安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