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很好,但是,但是阿耶总想套路他,让他接活,给他加码的行为一点没变!尤其是在他答应会做好太子,不再随时抱着“废太子”的思想后,这种行为似乎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李承乾咬咬牙:李世民,你这是雇佣童工,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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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说要来,却也不是立马来,他们到的时候时间已近十一月,那么凑巧,三波使团还是一起来的,几乎前后脚抵达长安。
彼时,天空下着雪,整个长安城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李承乾并没有去亲迎,只让鸿胪寺卿将使团带到鸿胪客馆。
鸿胪客馆,馆如其名,隶属鸿胪寺辖内,为接待外事来宾住宿之处。馆内有诸多院落,高句丽,百济,新罗被安置在不同院落,且不算邻近,互不打扰。
鸿胪寺卿唐俭忙上忙下,将三队人员全部安排好,已至黄昏,又命人端上膳食:“这些都是太子殿下根据贵国饮食习惯让人准备的,诸位请放心食用。
“另外,思虑到诸位远道而来,殿下恐诸位水土不服,特令人熬了些汤药,若有需要,可吩咐馆内侍者去取。
“今儿天色已晚,诸位风尘仆仆,必然疲累,馆中时刻备着热水,待食用过后不如沐浴泡个暖水澡解乏。明日圣人在宫中设了国宴招待,席上多是我唐饮食,诸位也可尝尝我们的食物。”
说完,唐俭拱手作揖就要退出,不料被高大阳叫住:“听闻大唐对于外宾有不同的接待等级,不知如今接待我等用的是何种等级。请不要误会,我纯属好奇。”
唐俭轻笑:“自我唐建国以来,高句丽王前后两次派遣使臣修好,其心可见,因而对于尔等使团,我们必会以礼相待,用的自是高等级。”
是高,而非最高。
高大阳看了眼门外:“那两边呢?”
“自然也一样。”
眼见高大阳蹙眉,唐俭又道:“高句丽、百济、新罗俱是我唐臣属藩国,近年来礼仪不少,朝贡不缺,自该一视同仁。”
高大阳眯着眼,没有说话。
唐俭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再次作揖:“本官便不打扰诸位用食了,用完食,还请诸位早些歇息。客馆旁便是鸿胪寺,本官这些时日会在鸿胪寺休憩。诸位若有何需要,馆内侍者做不了主,可以让他们来同我说一声便可。本官告退。”
他一走,高大阳脸上的笑容就垮下来,抬眼看向百济新罗院落方向,神色冷凝:“这些年,我们给大唐送了多少东西,他们送了多少,这如何能一样,更别提,我们国力比百济新罗要强许多,什么一视同仁,他们也配!”
他转头望向渊盖苏文:“你说大唐此举是不是故意为之,是在警告我们?因为我们阻了百济新罗前来朝贡之路?便是如此,他们不还是来了吗?我就说百济新罗不老实。
“明明早就计划好从海上走,偏摆出一副因为我们封了路而焦急愤恨的模样来迷惑人。亏得我们动作快,紧赶慢赶,总算没迟。若让他们先到几日,先与大唐谈妥,那我们就被动了。”
高大阳其实并不是很想来这一趟,千里迢迢,水土不服,这般辛劳,他傻了才放着国内舒舒服服的好日子不过来受这份罪。若是往常,再是要觐见要朝贺,选个重臣即可,怎么也用不着他。
但这回不同,新罗百济出动的都是下任继承者,他们若就单单派个臣子,与前两者对比太明显,会否让大唐觉得他们敷衍?
国内倒也并非没有别的王室。可有新罗百济的继承人做对标,真派别人前往,待其功成回国,地位必然大大提升。诸多考虑后,高大阳终是将这事揽了下来。
渊盖苏文言道:“阻止新罗百济朝贺,便是阻止大唐接受藩国拜见,阻止大唐收受朝贡,涉及他们的国威与利益,他们生气也属正常。这点在当初阻止新罗百济之时,我们便已有预料。”
为什么还是这么做呢?因为他们料定大唐即便生气,也不会如何。他们与百济新罗三国不合,大唐一清二楚,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们内部问题,大唐或许会申斥,会在别的方面给予些许警告,但不会有大动作。
事实也确实如此。
因而渊盖苏文全然没有高大阳的愤怒,反倒吃得津津有味,还劝慰起来:“膳食不错,很符合我们国内口味。单从这点来说,唐国算是用心了。大人②尝尝?”
高大阳吃了几口,却如渊盖苏文所说,不错,脸色略微好了些,却仍旧蹙着眉头:“我们早有递上国书,言明要来。这一路也一直在给大唐报告行程。
“按理大唐该早就规划好接待标准与接待人员才是。我们此来,使团人员身份皆属贵重,按理大唐怎么也该派个皇室宗亲才对。就一个鸿胪寺卿?再是臣属,我们国力犹在,身份犹在,这未必也太瞧不起我们了。”
更何况这个臣属他们目前趋于种种考量,可以认。若出现何等变故,也能不认。
他们不愿惹上大唐给自己添个敌人,更不愿见大唐与新罗百济联手,但大唐难道就想把他们逼到对立面,不怕他们倒向突厥吗?
这点让渊盖苏文夹菜的动作一顿,脸上也露出些许思索来,他没有回答,只道:“等朴申宇回来便知。”
朴申宇是高句丽方的译语官③之一,擅唐语,自入长安后,渊盖苏文便让他悄悄借用身份与大唐各官员攀谈闲聊打探消息去了。
没多久,朴申宇回来,确实得到了些消息。其一,土豆与红薯确实高产,每亩均可在五千斤左右,这点非是虚传。长安百姓都可作证。
其二,明日设宴款待的宴席是大唐太子殿下张罗,席上皆是大唐食物,据说多是这两年大唐开发的新品菜色,每道都美味绝伦,其中便有土豆红薯所做菜品。
听闻土豆红薯,高大阳与渊盖苏文的眼眸同时闪了闪。
朴申宇又说:“大唐天子将此次我等与百济新罗三国的接待事宜全权交给了太子殿下。因而不只明日宫宴,我们如今落脚之地以及随后的各项安排也全出自这位太子殿下之手。”
高大阳蹙起眉头:“我若没记错,这位太子不足七周岁?”
“年岁虽小了点,但太子之尊足够,比旁的皇室宗亲要强上许多。况且名义上是太子负责,却有鸿胪寺诸多官员辅助,倒也不用他费多大心力。”
翻译过来就是,摆个架子,表示一下对他们的重视就行。他们要的只是大唐的一个态度,接待事宜是否真是这位主理并不重要。
只是……
渊盖苏文疑惑询问:“既是太子全权负责,今日为何不见其人?”
三国使团都已经来了,你一个主要负责人不见踪影,怎么回事呢?
朴申宇将头拉低了两分,偷偷瞧了眼高大阳与渊盖苏文的脸色,无奈道:“据说是因为昨夜大雪,今日雪仍旧未停,太子殿下临时让人报鸿胪寺说不来了,命鸿胪寺卿唐俭迎接。”
渊盖苏文凝眉:“为何不来,可是因为雪地湿滑出了意外,还是天气冷寒受凉不适?”
他想得很简单,若太子因他们的事受伤或身病,他们明日觐见当有所表示。
哪知朴申宇抿抿唇,略有些艰难地回道:“并非如此,太子派人传话说,雪大风大,他不想出门了。”
高大阳:……
渊盖苏文:……
大唐太子,你认真的吗!
第109章 自己儿子自己宠。……
太子年幼, 可能是任性不懂事,可能是思虑不周全。但大唐天子呢?他也任性不懂事,他也思虑不周全?太子耍性子不出门, 他就不劝不骂不命令?
高大阳与渊盖苏文同时变了脸色, 神情凝重。大唐此举究竟何意?是与申斥一样, 对他们此前封闭道路阻止新罗百济朝贺的进一步警告, 还是有别的想法?
渊盖苏文眼睛眯起来,若是前者便罢,若是后者, 他们必须清楚大唐真正的态度。
新罗与百济国力弱,没有那么大的底气,自然也明白不能摆太高的架子, 得看清自己的位置。更别说,此行他们是有求于大唐的。因此他们并无高句丽表现出来的在意, 更无不悦, 吃饱喝足, 舒舒服服泡澡睡觉。
当然, 对于他们的反应, 李世民与李承乾全然不知。倘若知道,李承乾大约或给他们翻个大白眼:“你们想得真多。”
李世民大约会觉得十分无语:朕要说承乾这么做不是为了警告你们,单纯是为了警告朕,你们信吗?
高大阳;amp;渊盖苏文:……你猜我们信不信。
李世民心里苦。谁能想到承乾这么做真的只是在对于他套路其当“劳力”的行为小小报复一下,给他个警告呢?
哎,他能怎么着?
李世民无语望天,自己儿子自己宠,自己做的孽自己背呗。
次日,天气转晴, 阳光和煦。
鸿胪寺卿唐俭引领三国使团入朝觐见。虽是三国一起,但谁在前谁在后也是有讲究的。高句丽排第一,其次是百济,最后是新罗。见此,高大阳与渊盖苏文眸中总算带了些许满意。
高句丽与百济觐见过后,各自送上贡品,整个过程按部就班,平平无奇。待到新罗,金德曼上前行礼:“属国新罗公主金德曼见过大唐皇帝陛下!”
一开口,竟是大唐语言。
李承乾眨眨眼:“你会说唐话?”
金德曼嘴角轻扬:“自决定前来朝贺,我就有随译语官学习,然不过半年有余,说得不太好,望陛下与太子不要见怪。”
李承乾拍手:“才学半年,你已经说得很好了。”
这是实话,金德曼的话语并不流利,咬字也略显生硬,就如同后世外国人说中国话,有点蹩脚,但已能达到寻常沟通的程度。再联想半年时间,可说是下了番狠功夫的。
新罗国小,国力不如高句丽,贡品数量与珍贵程度也比不上,她们唯有另辟蹊径,从微小处出发,让大唐看到她们的诚意。
不得不说,这招效果不错。李承乾难得多瞧了她几眼,李世民更是哈哈大笑,夸赞不断。
朝见之后,便是客宴。
菜品都是李承乾安排的,甚至他还贴心地为三国使团安排了解说,每上一道菜品,就会有译语官为其讲解这道菜品的用材与吃法。
其中至少七八道是与土豆红薯有关,三国使团吃得尤为认真,频频点头,就连场中的歌舞表演也没兴趣看了。但谁也没有多问。毕竟能来出使的都不是蠢人,不至于这般沉不住气。
一场国宴,吃得宾主尽欢。
曲终席毕,李世民适时开口收尾散场,仍旧由鸿胪寺卿唐俭送众人回客馆歇息。
第二日,李承乾终于出面做向导,带着使团走遍长安。
美其名曰:诸位客人远道而来,必要好好体会一番大唐的风土人情才能不虚此行。我是长安出生的,往日最爱微服。长安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好吃的,没有我不知的。我带你们体验长安的快乐,保管让你们满意。
三国使团本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其中必有别的安排,哪知他所谓的玩真的只是玩。
其后六七天,带着他们在长安城到处瞎转悠,什么梅林,什么寺院,什么雪景等等,另有各色美食名酒,美人歌舞,好不热闹。差点让使团们以为他们真的是来游玩的。此前还算沉得住气的人许多也开始焦躁起来。
就在他们心思浮动,耐心即将耗尽之际,第八日,李承乾终于有了动作,不再闲逛,而是带着他们去看筒车看水车看民间储存的土豆红薯,甚至让人在客馆当着他们的面做膳食。
与当日国宴作为菜色烹饪不同,这次土豆红薯的做法更简单,或是直接切片煮熟,若是熬一锅粥,或是做成烤红薯烤土豆等,还有加工成干粉条煮的一碗鲜香粉。
每一道都可做主食饱腹,且味道不赖。
可只是如此,仅仅如此,你以为李承乾是要和你谈相关事宜了?并不。他就纯纯展示一下大唐的“科技”与“特产”,绝口不提其他。
什么作为宗主国对臣属国的回礼,什么作为谈判的物品,他一字不开口,便是三国使团中有人忍不住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他也能不动声色绕过去,你要再掰回来,他就装听不到。
三国使团:……
展示完毕,李承乾心满意足吃了个烤红薯,笑眯眯起身告辞,并表示我都带你们逛这么多天了,该玩的玩了,该看的看了,该吃的吃了,接下来就自由活动吧。大家可以自己去长安各处转转。
然后潇洒离开,徒留使团众人懵逼。
大唐太子,你这会不会太随性了点?
唐俭也有这般担忧,李承乾却撇撇嘴睨他一眼:“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做生意呢,要争做甲方,不能做乙方。”
唐俭:……啥甲方,啥乙方,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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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厢房。
高大阳蹙眉:“大唐什么意思,我们此来何意,他们当真不知?前几日带着我们瞎逛,后来倒是带我们看了下筒车水车与土豆红薯,但对于进一步之事只字不提,耍我们吗?”
渊盖苏文喝了杯酒:“大人当知他们为何不提。”
高大阳沉默,他当然知道。大唐不提是等着他们提,想让他们给出一个满意的价格。可按照惯例,臣属国觐见朝贡,宗主国也该保有自己的大国风度,给予回礼。他们明明已经奉上了诸多贡品,不过换他们些土豆红薯与农具技术,大唐莫非觉得还不够吗?
若是如此,这事就难办了。毕竟他们可不愿意出高价做冤大头。
渊盖苏文又道:“便是前几日,大人当真以为太子带我们游览长安真的只是在瞎逛吗?”
高大阳张了张嘴,瞪了渊盖苏文一眼,又闭上了。
另一边厢房。
金德曼正与婢女喝酒闲聊,扶余义慈不请自来。金德曼倒也没有拒绝,礼貌邀请入座:“多谢世子此前派人报信。”
金德曼说这话是有前提的,高句丽非但封路阻止他们过境来唐,朝中还有人建议故意留出破绽,引他们入内,然后行刺杀之事。国储生变,百济新罗必定会出现争权动乱。他们再出手把水搅浑,自能从中获利。
此计不可谓不毒。
扶余义慈摇头:“我便是不说,公主当也有自己的渠道得知消息。再有,高句丽虽有此等提议,却未必会实施。”
这点不只扶余义慈清楚,金德曼更清楚。
虽则高句丽野心勃勃,一直想吞并新罗与百济,但新罗百济能固守国本数百年,也非全然无反抗之力,更有大唐态度不明,杀害两国继承人,便等于同时向两国全面宣战。
到时候新罗百济必定结盟报仇雪恨。若再有大唐横插一脚,高句丽未必愿意看到这等局面。
所以此事对高句丽有利,也有弊。利弊权衡之下,以静制动会更好。
因而对于扶余义慈的话,金德曼微笑回应,没有否认。
扶余义慈轻叹:“这般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当不得公主谢言。”
金德曼命婢女为其斟酒,言道:“世子此来当不是单纯与我说这件事的。”
扶余义慈点头:“对于这些时日大唐太子的行为,公主怎么看?”
“太子虽年幼,却不可因年幼而小看了他。他这几日对我们的安排,哪一步都不是废棋,都藏着深意。”
扶余义慈亦有同感:“久闻中原风光,更听说大唐之长安与前朝不可比,那时我并无多大感触,这几日闲逛可谓震撼颇多。长安的繁荣强盛比百济强数倍,尤其是长安的百姓。”
这是最让他们惊讶的,那些百姓绝大多数识得李承乾,与其攀谈宛如邻里,对其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几乎每道一处都有想邀他留饭的,甚至以能让他接受自己的吃食为荣。
这不是能刻意装出来的。尤其他们不蠢,是不是装,他们不会分不出来。
所以李承乾的“玩”不纯是“玩”,李承乾在向他们展示了一个强大繁华的长安,一个包容和睦的长安,更是一个天下归心的长安。
而长安的面貌又代表大唐的面貌。这是他们人人向往却可望不可即的存在,是他们或许奋力追赶却一生无法拥有的存在。
倘若百济能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这也是金德曼的想法,倘若新罗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扶余义慈看向金德曼,又瞄了眼身旁婢女,欲言又止。
金德曼失笑:“世子若有何话,直言无妨。”
这便是告诉她,身边婢女以及门外侍卫,都是心腹。
既然如此,扶余义慈也不矫情,开门见山:“我听闻过公主贤能之名,亦知公主之志。公主此来大唐,不只是想为新罗寻求庇护,也是想为自己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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