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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太慌张(枫织)


初濛诧异地发现他将剥好的虾仁放到自己的碗里,一双筷子交叠,夹也不是不夹也不是。
林润声打眼观望,在她的沉默中悄然出声——
作者有话说:
——预收1《长风如诉》——
跟江恪分手以后,沈听薇四处碰壁。
她为自己安排一场失意旅行,并决定在那个秋天忘记所有。
塞北的风粗犷野性,干瘠的土地种不出苦水玫瑰。
大漠黄沙,落日孤烟,这里的人豁达率真,却也在关山难越中踽踽独行了几千年。
一日,她在戈壁滩上脱鞋行走,碎细的沙子没过脚踝。冷白纤素的踝骨与脚下的黄沙融为一体,风撩起她红白格长裙一角,悠悠的驼铃簌响在丝路上扬长。
一个男人在她面前坐下,拓落的眉眼映在浩瀚苍莽里,五官隽姣如月,眼窝深邃,眉骨有着数不尽的风流。
“等谁?”他轻挽衣袖,露出半截净瓷劲瘦的手臂。
沈听薇咀着话,冷不丁道:“我男朋友。”
男人衬衣松了一颗纽扣,锁骨停匀分布在肩颈两侧,“那刚好。”
夜色席卷日暮,她对上那双温和湿润的眼,心鼓幢幢。
一·夜,和江恪疯狂一次。
沈听薇想,那样也好。
回去以后,她照例海投。
收到了一家跨境电商的邀约,不日将参加面试。
偌大的会议室只有她跟主考官,这家公司的创始人——江恪,两个人。
“还好吗?”他扯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西装革履间,神态矜凛清贵。
她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好。你都没说想我。”
“好的。那我现在想你了,江太太。”
[我见过西北的风、大漠的云,奔腾入海的黄河衔着的落日,将漫天的狂沙淹没在呼啸声里。绿洲映一轮新月,胡杨林屹立不倒。你说你爱我,在千年的浪漫里延绵不绝。]
————预收2《殊色浪漫》————
消防中队指挥长X单耳失聪钢琴少女
双向奔赴/久别重逢,1v1,He
一场朔雪过后,大地银装素裹。
独栋老式洋楼前,堆了一个雪人。
许呓早晨推开窗一看,红色绒帽,长鼻玉琢,十分可爱。
她下楼去和雪人合影,却看见地上压了一张字条。折成小方块形状,小心翼翼藏在树枝裂缝里。
她脚步一动,跟着上面的地址去找那人。
市消防队,全体队员一身戎装紧急演习。
指挥长面色肃静鹤立于人群之中,英朗的轮廓染上丝许清冷,如一抔素雪月光,周身散发的气质成熟矜稳。
许呓注意到他两侧肩章以及胸前那枚红蓝相间、榄枝环绕的金边徽章。
“市消防支队,三级指挥长贺聿初出列。”
醇冽沉磁的声线,错落的尾音上扬。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将字条轻轻归还到他手心。
“下次别来找我了。”她说。
多年前,贺聿初经历过一场大火。他险些在大火中丧生,是一位身穿泡泡袖连衣裙的女孩救了他。
他相安无事,她因此落下耳疾。
从那以后,他日日夜夜都想再找到她。
直到某天,复式洋楼前,槐花簇拥一整个季节,淡雅的香气飘扬万里。他看见有人在楼上弹钢琴。
素手和弦,音调缓缓,晚风为之动容。
而后的每一天,日月更迭,长长久久,他都不惧风雪去见她。
[人间山色,春吻寒霜。你是浮云藏于耀蓝火焰的距离,亦是我长膺无上荣光的欢喜。你是爱意不眠的温绻。]

初濛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小小地期待了一下。
不过大庭广众下拒绝好像不太好,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往嘴里送。
不知是吃得仓促还是过于紧张, 当她吞咽的时候嘴角无意间沾了污渍。
林润声下意识地挑起指尖去擦拭,泠白的手指似淬了层电,一触及到她唇畔, 源源不断的酥痒传来。
初濛面上起了一层红绡, 带着微微的热,熟得没了边。她听到男人垂眉哑笑,神采流离,光露露的心床生出许多小虫在啃咬。
“下次注意就好。”
他唇角分明点着笑意,干净澄冽的声线混杂在周围的喧嚣之中, 一点不显得突兀。
初濛感受到上下起伏的心跳,目光时不时触及到他,小鹿乱撞的感觉一刻未曾歇下。
这个人, 是她从第一眼就陷入极致沉沦的人,此刻如同枷锁镣铐在心上,怎么也忘不掉。
她很想得到他, 就像小时候去游乐园很想得到那只达菲娃娃一样。人一旦有了执念,就变得异常可怕。
好在, 他应该没察觉她的心迹。
也对,像他这样的人永远不缺乏爱慕者,他没必要事事揣度别人的心思。
程慕衡看到他俩欢声笑语的样子不合时宜地走了过来。她不避嫌,径直坐到他们身边, 特意与林润声并肩。
“林师兄, 好巧。”
这会儿人不多, 她唤出那声久违的称呼。林润声不悦地拧眉, 不动声色地身体往前倾了些许。
“吃完了就走吧。”
他率先收拾碗筷,对初濛说。
程慕衡却用孙竹音的病情纠缠住他们。
“初濛,你母亲昨天检查,肝功能轻度受损。我建议你术后带她做个详细的会诊,避免影响后期康复。”
“谢谢,她是过去心情原因导致的食欲不振。术后,我会督促她好好调整。”
当下场合,初濛并不能驳了她的面子。
程慕衡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犀利,“你母亲现在应该还在手术室吧。这么堂而皇之地来我们员工食堂就餐,不会觉得不妥吗?”
“是我带她来的,究其原因,你应该归咎于我。”
林润声沉声,淡淡然解释,示意初濛跟上步伐。
程慕衡不依不饶,忙不迭横亘在他俩中间,解释说:“林师兄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责怪初濛,我是在想,家属做手术,最亲近的人理应在外面陪护。”
她话转了个弯儿,表情渐渐覆满柔和,像变了一个人,“初濛,上次在酒店的事一直差你个道歉。那天是我不舒服,心情有点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
初濛还能怎么说,只能选择大度。
程慕衡一瞬间像变了个人,拉住她的手,笑眯眯地说:“为了表达歉意,下次你有时间我请你去逛街吧。我想师兄也不会介意的哦。”
初濛视线闪躲,求助似地看向林润声。林润声既没答应,又没突兀地拒绝程慕衡。
他轻轻地拉过初濛的手。
“下次再说吧。初濛还要照顾母亲,这段时间应当会很辛苦。”
他彻底将初濛拉到自己身后,对程慕衡说:“抱歉,耽误到你就餐了。用餐愉快!”
“林医生,你生气了。”
从食堂出来以后,初濛一路小跑跟随林润声。往常鲜少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她不确定林润声是否情绪出现了波动。
安全过道四下无人,两人没有乘电梯,待走到楼梯口,林润声才停下脚步。
“刚才分明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
“我……”
初濛无法回答他。
好像自那件事过后,她习惯性地开始学会委屈求全,哪怕常常忽视自己的真实感受。
林润声见她沉默,胸口似压了一块磐石,闷得透不过气,“那个叫闻迁的人,已经把位置告诉给他了?下午就来?”
“嗯……”
初濛嗡声,声音低软,形同蚊蚁。
“他就是你高中暗恋过的那个人吧。”
他一句话又像一记重弹砸在耳边,令人振聋发聩,措手不及。
初濛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无法向他阐述其中的弯弯绕绕。有些事,她始终开不了口。
瓷砖地面擦痕满满,经年的楼梯扶手出现错落的斑驳。阳光刺进玻璃窗投射进一缕光,林润声半边身子靠在扶手上,右手攥紧,神情错杂又空泛。
他的唇不再抿成直线,漫不经心地勾出一抹笑,不似平常,挫败感和无力感随之而来,“不说话,权当你默认了。”
“林医生……”
初濛欲靠近一步。
林润声困倦地捏捏眉心,嗓音少有的喑哑和消沉:“去手术室吧,你母亲快要出来了。”
转身,提步,下楼。
一气呵成的动作没有半分停留。
闻迁大概在下午六点以后才联系上她。那时,孙竹音已从手术室出来转到普通病房。
他没有直接上住院部大楼,而是订了附近的一家餐厅,约初濛在那里见面。
时隔多年,两人都不复昔日。
闻迁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家风投公司的实际控股人。而初濛,泯然众人,无论是工作还是社会关系都变得普通又狭隘。
她见到闻迁第一个反应是惭愧。紧接着,便是紧张。服务员上的水,她已经接连喝上好几杯,似乎还没有到头。
“我听说,你现在在家里。”
闻迁今日穿着打扮倒没有那么压迫人。
简单的衬衫套风衣,鼻梁上的一副金丝框架眼镜,勾勒出禁欲与温和。
初濛低头望了眼玻璃杯的水,回答得格外小心:“嗯,暂时还没有出去工作。”
闻迁黑如曜石的眼眸透过透明镜片投射出两道晶亮的光泽,“听说你在家创作,最近签了家出版社。”
“你怎么知道?”
初濛直直抬起头。
闻迁抚着左手那款劳力士机械腕表,徐徐地说:“因为那家出版社负责人我认识。”
他平静的声线里不掺杂多余的起伏:“初濛,你不要有压力,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知道,你比谁过得都辛苦。”
服务员恰好过来上西冷牛排,他谢绝了给他倒红酒。
“那天季菀找我,我其实心里存在抱怨。但事后想想,干嘛那么置气。许多事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纠结。反正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我希望你,过得也很好。”
他说得真诚镇静,寥寥数语,全都发自肺腑。
初濛始终精神不振,整个人惭愧又五味杂陈:“闻师兄,不管你信不信,当年不是我唆使小混混教训你的。我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收到一张字条。那个模仿你字迹的人叫我去逍遥酒吧。我以为是你有什么事,才赶到那里。”
“——我明白,我从来没有不信任过你。”
初濛瞪大眼睛。
闻迁说:“我也同样收到了一张字条,说你在酒吧被人围堵。哪想到……”
他呵了一声,忍不住自嘲:“我刚进去,遇到了一帮流里流气的人。他们知道我是闻迁,扬言要教训我。我没来得及多问,拳头就像雨点一样落下。”
多余的闻迁不愿意再忆起,事后,他报了警。小混混们一口咬定是初濛要教训他。
鉴于那些人是未成年,警方最终以批评教育为主,拘留两天将人释放。
初濛攒手,不知要不要将其他事告诉给他。
不出意外,江明月才是幕后黑手。
高中时期她对闻迁用尽各种手段讨好,闻迁起初不理她,她就和自己过不去。
那件事过后,上了大学,江明月突然和闻迁在一起了。爆炸性的新闻,时至今日,依然是他们那几届无法绕开的花边。
初濛心底泛起阵阵苦涩。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她暗恋无果才自导自演这一出。只有她明白,当时是恰逢年少,她不过是对眼前这个人略有好感。
这种情感专属于青春期,是一种特定的、对美好事物的欣赏,纯真,自然而然。
但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不自爱、恬不知耻的行为。他们深恶痛绝并为之打击。
上至老师、家长,下至同学、朋友,每个人都对她另眼相看。
她从人人称颂的好学生一下子堕落成坏学生。
初濛没心情坐下去了。
思及此,她开始忐忑,开始不安,喉间一阵阵作呕,翻江倒海。
“闻师兄,谢谢你今天能过来跟我说这些。不管怎样,我们现在都有自己的生活。就让过去随风而逝吧。”
尽管不耐烦,她仍装作很有耐心的样子。闻迁注意到他,静谧的眼睛开始布满隐忧。
“我当初不够成熟,受到伤害以后隔天就转了校。那天季菀还告诉我,当年的事没那么简单。我走后,你打了个时间差被骗去酒吧,在那里你遇到了更可怕的事。初濛,我今天来是想问你,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记忆如同潮水从最阴暗的深渊袭来,胸口剧烈震动,各种腥风血雨在心田咆哮。初濛想起那天,浑身颤抖,唇色和脸色因过度的惶恐而变得分外惨白。
她奋力攥紧拳头,不成想失手打翻桌上的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割开那张浑黄的旧纸,上面的裂痕从头皮趴到心坎。
她哆嗦着嘴唇,双目无神,“一定要我回忆吗……”
像是在问闻迁,又像是在质问自己。
成誉高中作为当地的重点中学,一贯校风良好。同学们成日专注于学习,家长们则放心将孩子寄宿在学校。
不知何时起,学校外面多了一些混混。
听说是因为附近开了一间酒吧。
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起初,没有几个学生会往那里去。
直到开业酬宾,许多社会人士前去捧场。
部分学生受不了蛊惑,瞒着老师和家长偷溜去玩。
唐晨是高二(6)班有名的“坏学生”。
买分进校,进来后不学无术,是所有人对他的刻板印象。
但班长邱嘉却认为他不是这种人。
她想让他“迷途知返”。
这天,她跟着唐晨去了那家新开的酒吧。
唐晨一溜烟进了一间屋子,她找不到人只能打他的手机。
手机提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她不想就此放弃,徘徊了一会儿。
然后,误打误撞进了别人房间。
不似高中生的年纪,那间房聚集了五花八门的社会人员。那群人看到来了一个样貌不错的小姑娘,纷纷上前围堵。
邱嘉害怕极了,尖叫加反抗。
反抗无果,被他们强行灌了一杯饮料。
里面,掺杂了迷药。
初濛在隔壁房间听到了剧烈的撞击声,吓出一身冷汗。
同样的情况,她本来是被一帮人围堵。但那群人终究唬不住她,没能阻止她破门而出。
邱嘉衣衫褴褛地倒在地上。
她看到邱嘉的时候为时已晚。
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被人糟蹋侮辱,如同汪洋中一根飘零无助的枯木。
她永远忘不了邱嘉的眼神。
初濛不忍再回忆下去,每回忆一分,她的心就痛楚一分,表情变得狰狞。
她紧握的双手愈加不安。
“闻师兄,我始终相信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某种意义上,我应该感谢江明月,否则,我不会看清这么多。”
玻璃橱窗外,城市楼宇林立,车水马龙。折射的光线将两人的面孔照得各不相同。初濛努力挺直身姿,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难堪。
“我过得好与不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的路能不能走下去。很显然,我做出了选择。也希望闻师兄你,保持一颗平常心。不要再纠结过往,纠结于我。”
“初濛,对不起。”
心中多年悒郁之事得到释怀,闻迁反而没那么放松,心情压抑乃至狂躁。他试图托住镜框,尽力克制住悲悯和歉疚,“我对你经历过的一切感到很抱歉。是我太狭隘了,误会了你。我不该以为你是那样的人,该反思的人是我。”
“你有什么可反思的呢。”
桌上的菜肴两人一口没动,初濛摸索着他的神情,如鲠在喉,“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假如我对你没有那么多好感,离你远一点,就不会落人口舌。江明月也好,其他人也好,更不会有攻击你的理由。”
她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到好笑,“不过说实话,我那时候是昏了头了,怎么就以为你那样的好学生会去酒吧呢。你那么自律和骄傲,不可能去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是我没经过思考才不管不顾地去了。”
“初濛,如果我告诉你,我跟你想象得有出入,你会不会很失望?”
“嗯?”初濛以为出现了幻听。
餐厅里陆续有人撤席,闻迁纹丝不动,主动斟了一杯这些年不曾沾过的酒。
当年酒吧里馥郁的酒气他一刻也没能忘。
“我从来没跟你们说过,有段时间我父亲再婚,我堕落过一段时间。你们只知江明月有个混账哥哥,喜欢招惹是非,却不知道我跟他们是旧识。”
他向初濛描述起过往,初中时,如何打架如何斗殴,不甚寥寥。最后,红酒入口,在胸口灼烧成一个火簇。他才晓得,自己不胜酒力并不是对当年在酒吧闻到的酒气耿耿于怀。
“所以……”
初濛聚精会神地听着,不忍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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