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还真是小瞧了你,也对,以你的本事,怎会那么轻易被本王算计,乖乖送上皇帝的宝库。”
“王爷,如果那些宝物还在皇陵,是谢无咎算计了我们,那么,他到了京城之后,定能脱困。属下实在是担心,为了洗脱嫌疑,谢无咎万一跟皇帝告密,王爷岂不是陷入了被动?亦或者,他根本就没有背叛皇帝,只是故意用计,就是想让皇帝抓到王爷你的错处?”
萧择心惊胆战地开口,小心翼翼地提醒了起来。
“他不敢!也不可能会这么做。谢无咎是裴家后人,皇帝可是杀了他满门的罪魁祸首。他若是敢泄露本王和他私下来往之事,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就会立刻被揭穿到皇帝面前。皇帝,可不会容忍裴家人的余孽活着。”
秦王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因为,当初他们的计划,并非如此简单而已。
看来,从一开始谢无咎就没有完全相信他会按照协议,分给他一半宝库。所以提前动了手脚,将假货送了出来。
如果谢无咎没有被困在皇陵,他们里应外合一起离开,到了分账的时候,如果秦王信守承诺,或许谢无咎事后会交出当初协商的利益。
可若他起了旁的心思,没有和谢无咎共进退,那就活该承受对方设下的陷阱。
至于会不会被皇陵的守卫发现,这本就是他们猜测布局中的一种可能,即便是被发现了,谢无咎被怀疑,可等皇帝一死,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
然而,秦王打的主意,就是要一起将皇帝和谢无咎解决掉。按照原本的计划,若是万事顺利,谢无咎回京之后,便会立刻准备皇帝的死亡。
而如果被发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下,守卫军也不敢对他怎样。谢无咎必然还是会被送到京城,大不了就暂时被困一会儿,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计划。
可如此一来,谢无咎本身的势力会更大,他们反而会受到压制。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让谢无咎死在牢狱之中,让他们来主导一切。
故意在最后的关头发出动静,引起守卫军的注意,留下证据,再加上平城公主的指证,足以定下谢无咎的罪名。而谢无咎为了脱困,就必须尽快让皇帝体内的剧毒发作暴毙,不会再仗着自己有这样的依仗,故意拖延拿捏他们。
而且,还能顺理成章的独吞宝藏。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谢无咎背后早就留了一手。虽然谢无咎被坑了一把身陷囹圄,可秦王也没得到原本预料的好处。
那些宝藏究竟是留在皇陵,还是早就被谢无咎转移运走,也就只有谢无咎自己才知道了。如果想要拿到那批宝物的话,他们之前针对谢无咎的杀招,就必须缓上一缓了。
想到这里,秦王便立刻下令安排给世子传讯。谢无咎即便是要死,也要在吐出了宝藏的所在之后才行。
转眼间,便是小半个月的时间过去。
夜幕降临,一辆囚车进入了京城,谢无咎被五花大绑,直接送到了皇宫。
威严肃穆的勤政殿中,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剥去了指挥使衣袍,颇有些狼狈的谢无咎一眼。
“皇陵失窃之事,你有何话要说?”
皇帝早就已经在五日前,得到了平城那边快马加鞭的密信,知晓了一切前因后果。
他自然是不相信,身家性命被他掌控着的谢无咎,竟然敢做出如此背主之事。不过,在事情的真相没有查清楚之前,谢无咎本身就有极大的嫌疑。更别说,还有平城公主的指证。
“陛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无话可说。皇陵宝库完好无损,绝无被盗的可能!”
谢无咎虽然没有争辩,然而语气坚定,看不出任何心虚之色。
“既如此,那朕便让薛无命去一趟皇陵,查清楚此事。至于你,失职之罪,先去大理寺的天牢里面,好好思过吧。”
到底是私下的宝库,皇帝自然不可能在朝廷上提出来,让文武百官来定谢无咎的罪名。所以,只能暗中进行调查。如果谢无咎是冤枉的,那也就罢了,可要是谢无咎真的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他必然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臣谢陛下隆恩!”
谢无咎直接便被送去了大理寺,而薛无命,翌日一大早便带着手下的禁卫军出发,朝着平城的方向赶去。
此事虽然是私下进行,然而萧锦亭却收到了龙庭卫私下的传讯,得知了谢无咎入狱的事情。这就表明计划一切顺利,正朝着他们安排的方向发展。
“舅舅,谢无咎身陷牢狱,如今显然是知道着急了,他派人传讯,已经交代了那内侍,尽快找机会让皇帝毒发。而且,禁卫军首领薛无命也被调离了京城。如今皇帝身边的两大依仗都不在,正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只要皇帝一日未死,我们就不能操之过急。至于谢无咎,到时候交给我来亲自对付便是,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活着。对了,母蛊的宿主,还是没找到吗?”
黑袍人却是显得更加冷静和从容许多,他的一番话,也让萧锦亭回过神来。
“还没有,皇帝把人藏得很深,不过舅舅你亲自动手的话,即便是没有母蛊宿主,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了吧?”
“我的毒王军还需要壮大,只要找到了母蛊宿主,谢无咎和薛无命,就能被我炼制成最完美的武器。就让他们这样死了,实在是太浪费了。”
黑袍人阴恻恻地开口,萧锦亭想起毒王军,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虽然早就习惯了舅舅炼制尸蛊的事情,可想起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怕存在,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萧锦亭对自己这个舅舅是又敬又怕,尤其是舅舅还想要他继承自己的衣钵,对此,萧锦亭是敬谢不敏。他好好的世子,甚至于未来的太子,皇帝不做,天天和那些毒虫尸体打交道,那才是脑子有问题呢。
大不了以后多生一些子嗣,让舅舅选一个去继承药王谷毒脉。
“舅舅说的是,不过此事也不用担心。只要皇帝一死,到时候抓了李家人来审问,一定可以找出母蛊宿主的。”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苏立夏的声音响了起来。
“进来吧。”
萧锦亭柔声开口,很快,苏立夏便走到了两人面前,行了一礼。她今日是被黑袍人特意传唤过来的,而对方每次叫她,基本上都是追问她对于前世的一些记忆。
对此,苏立夏已经习以为常了。许是回忆的多了,有很多不太清楚的记忆都一点点清晰了起来,而她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向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人,世子,今日叫我来,不知所为何事?”
黑袍人对于她的乖顺显然也是十分满意,毕竟说起来,也是多亏了苏立夏,他们的行动才会如此顺利。黑袍人正打算开口,却是忽然神色微变,目光落在了苏立夏的衣袖上。
那里,一道不知何时何地沾染上的血迹,虽然已经干涸了起来,然而黑袍人却在上面,闻到了一股独特而又熟悉的味道。
他猛地上前,抓住了苏立夏的手,厉声追问了起来。
“这血迹,是谁的?”
苏立夏显然被吓了一跳,面对黑袍人咄咄逼人的锐利目光,她战战兢兢地开口道。
“我,我也不太清楚,今日在宫中照看了好几位贵人,许是不小心沾上的。”
皇帝最近许久不曾传召后宫侍寝,而后妃们为了争宠,更是从来没有停歇的时候。今日有几位美人私下争吵甚至打起了架来,抓得头破血流不成体统。
而苏立夏身为女医,自然是要过去为这些贵人们治疗伤口的。
“哪几位美人,受伤的都有谁,你且详细说清楚。还有,接下来你在宫中,想办法接触到她们,私下取她们的血回来,交给我。”
黑袍人沉声吩咐了起来,苏立夏不敢违抗,自然是顺从地应下。她低着头,目光落在了袖口之上,眸光微闪。
其实,除了那几位美人之外,这血迹真正的主人应该是殿下才对。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见到了殿下,然而殿下却发病吐血,看起来虚弱不已。
奈何她只短短地将殿下扶了起来,便被他身边的宫人接过带走了。这血迹,应该便是那个时候沾上的。
只是,面对黑袍人的询问,她下意识地隐藏了殿下的存在。对方实在是太过危险了,取血,怎么看也不是什么好事,而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殿下。
见苏立夏神色惊慌,萧锦亭无奈地叹了口气,除了他和父王,母妃,舅舅对任何人都是冰冷无情的。只是,眼下苏立夏已经是他们的人,还是他在意的女子,自然是不能让她畏惧太过,于是赶紧安抚了起来。
“立夏,辛苦你了。我舅舅他性子冷,脾气急躁,所以说话严肃了些,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而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谢无咎已经在我们的计划之下,被皇帝下令押入了大牢。你且放心,这一次,他绝对逃不了。要不了多久,他必会死在我舅舅手上!”
果然,听到了心心念念的仇人,苏立夏终于抬起头来,眼神之中也充满了期待。
“世子,这是真的吗?”
在苏立夏看来,只有谢无咎死了,她和殿下才能避免上一世的凄惨的结局。这也是她为何要选择投靠秦王世子,说出自己最大秘密的原因。
“我自然不会骗你,等谢无咎一死,我可以安排你亲自去看看他的尸体。往后,你便无需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一下你那位妹妹。正好,今晚舅舅打算再找她下一次傀儡蛊,好让她在关键时候,和平城公主一样,成为谢无咎定罪的证人。我记得她以前经常羞辱和欺负你,等谢无咎一死,没了靠山,你想要如何处置她都行。”
萧锦亭温柔地开口,许下承诺,也的确是安抚了苏立夏心中的忐忑。
“若你不想再见到她,我可以让舅舅帮忙,替你永绝后患。”
宠溺的语气,却毫不在意地说着杀人之语,苏立夏眉心一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世子,不管怎么样,苏长乐和我都有姐妹之谊。以前的恩怨,我只想和她一笔勾销,也希望世子,能够留下她和家人的性命。”
她的确是怨恨过苏长乐和曾丽娘,也算计过她们,让她们付出了代价。如今她得到了苏长乐生父留下来的传承,改变了命运,小满也好好的活着,她心中的仇恨,也似乎渐渐变淡了。
所以,她终究还是无法狠心,让苏长乐去死。
“你啊,就是太过心软了。也罢,到时候便把她们赶出京城就行了。”
萧锦亭点了点头,不过是两个女子而已,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要能让苏立夏永远被他掌控,那对贪慕虚荣的母女,未必不是可以利用的对象。
夜幕降临,文华街的宅子里面,有道黑影一闪而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女子的闺房之中。
黑影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四周,许是因为谢无咎入狱,龙庭卫的内部也在发生动荡,原本安排在苏家的暗卫都不见了。
觊觎着谢无咎位置的人可不少,哪怕他是私下被关进了大理寺的牢狱,却少不了有消息灵通的人。更别说还有一个世家大族出身的副指挥使,而要掌控这种人,却比谢无咎要容易多了。
沉睡的少女,对自己的房间里面闯入了陌生人毫无察觉,傀儡蛊虫钻进了她的体内,没多久,少女猛地睁开了眼睛,神色呆滞。
“记住了,你是亲眼看到谢无咎私下勾结山匪,商议盗走了皇陵宝库。他对皇帝不满已久,仗着自己权势滔天,早就起了谋逆之心,勾结了二皇子,意图谋反!”
黑影低哑的声音仿佛迷魂之音,一点点渗透到少女的脑子里,让她记忆深刻,深信不疑。
“是,我是亲眼所见,大人私下和二皇子密谋——”
“只要你亲自作证,找出他们藏在龙庭卫署密室之中的谋反信件,最终才不会被牵连到谋反大罪里面。这个,你自己找机会放进去,记住了,这是你唯一的活路。”
黑袍人取出了几张信件,塞到了苏长乐的手中,确定苏长乐已经被完全操控,会乖乖完成命令之后,黑袍人这才起身离开。
等到他消失之后,苏长乐才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将手上的信件拆开。上面写的,全都是二皇子和谢无咎商议谋害皇帝,盗取皇陵的隐秘。里面的字迹和印鉴,更是看不出任何问题。
苏长乐冷笑了一声,将这密信直接烧掉,化为了灰烬。
翌日,苏立夏照旧带着苏小满过来了有家医馆。已经约好的相聚,苏长乐自然是接待了他们,让金宝和小满单独去了隔壁房间玩耍。
苏立夏有些游移不定地看着她,不知为何,明明此刻的苏长乐已经中了傀儡蛊,甚至还需要依仗自己才能活下来。可看着身前美貌纤弱的少女,她却偏偏控制不住的浮现出一股害怕的情绪。
就好像面对黑袍人一样,那种无法对抗,充满畏惧的心理,实在是让苏立夏有些难以理解。
她怎么可能会害怕苏长乐?
可偏偏她此刻就是心慌得厉害,连直视苏长乐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苏立夏退缩的表情,苏长乐眸光微闪,随后便做出了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开口道。
“你可算是来了,怎么办?谢大人他好像犯了事,被陛下关进了大牢,我实在是担心自己也会受到牵连。苏立夏,你当初说过了会帮我的,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许是因为她这示弱的表情,让苏立夏终于有了几分底气。也因为苏长乐的话,确定了谢无咎的确是处境艰难,她放松了些许警惕。
“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不会食言。反正,你自己也小心一些。”
“你知道世子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对吧?告诉我,他们已经控制了哪些人,具体准备怎么做?”
苏长乐靠近了她,轻轻地开口,催动灵力,进入了苏立夏的脑海之中。萧锦亭要借助苏立夏这个重生之人的力量,那么,很多事情应该不会刻意避讳她。
萧锦亭和黑袍人,一直以为她是被掌控的,安插在谢无咎身边的奸细。可实际上,他们最看重的苏立夏,又何尝不是属于自己的奸细呢?
苏立夏并没有在医馆待太久,如今她出行,身边跟着的人可不少,而且时时刻刻紧盯着医馆的前门和后门,杜绝再发生上次那样的意外。
而实际上,医馆这里暗中看守的龙庭卫也已经没有了,当他们的主子身陷囹圄,谁还会顾得上一个女大夫呢?
转眼间,又过了两日。
而今日的早朝之上,皇帝退朝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忽然脱力,竟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从龙椅上摔了下去。
如此意外,自然是引起了朝臣们的慌乱,好在皇帝很快便站了起来,好像只是不小心崴了一下脚才会摔倒。
当着臣子们的面前丢了丑,皇帝显然很是不愉,板着脸回到了寝宫。而随后,李太医很快赶了过来。
然而,皇帝这一摔,翌日却是传出来扭伤了腿的消息,甚至罢了早朝。
龙体为重,暂时罢免几天的早朝并不妨事,文武百官们也明白,陛下看重脸面,过上几天,大家也就忘记了朝中失态之举。
而与此同时,萧锦亭却是从黄太医的口中,知道了一个消息。原来,陛下扭伤腿的那日,用的早膳里面,其中有一道酒酿丸子。
皇帝并不爱喝酒,更是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大喜之事,徐美人肚子里面的孩子,起码还要半年才能生出来,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要让皇帝毒发,就必须换一种方式。
酒酿丸子里面的酒虽然不多,却也足够让皇帝体内的剧毒发作了。只是,当场暴毙还不至于,按照这样的程度,顶多能撑上七天,皇帝便回天乏力。
若是老李太医还在,或许萧锦亭还会顾忌一下对方会找到缓解毒素发作的法子。可如今的这位李太医,到底还是太过年轻,经验不够,根本不足为惧。至于李家其他的那些医者,也都没人比得上死去的李老爷子。
李太医对外宣称皇帝只是扭伤了腿,而实际上,此刻的皇帝怕是陷入了昏迷之中,根本动弹不得。
皇宫之中,寝宫内外戒备森严,李太医满头大汗,看看迟迟不曾醒来的皇帝,满脸都是颓败之色。
他根本诊不出来陛下到底患了何疾,那日在朝廷摔倒,陛下的腿上连一道擦伤都没有,回去之后便莫名其妙的昏睡了过去。
李太医这几日,什么法子都用了,显然是有些筋疲力尽。这种情况下,他只能请家中的长辈们过来,李家凡是医术不错的族人,几乎全都围在了皇帝的寝宫,想方设法地让皇帝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