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仔细思量个对策!
金山书院。
第二天早晨,阎允闻接到了王府送来的家书,而楚潇也收到了应采澜给她写的信。
两人打算跟夫子告假,下晌提前下学,乘坐马车回京城。
书院里虽然有很多高门贵子,但进了书院,就要守书院的规矩,被安排两个学子各自带一个书童,住在同一间。
楚潇跟阎允闻住一间寝室,是阎允闻为了护她,跟管事要求换过来的。
今日她来了葵水,身子不适,干脆提前告假,经过夫子的同意离开课堂。
阎允闻本来担心想跟她一起,可他的课业还没有完成,夫子不肯放人。
楚潇哪里是需要人陪的,叮嘱阎允闻把课业完成,自己带着书童山儿回寝室。
却没想到,阎褚堵在了门口!
这位四皇子在书院,是公认的小霸王。
并且,即便是他在书院里闯了什么祸,也没有任何一个先生,会去找他的家长告状。
难不成,他们敢跟皇帝说:你儿子嚣张跋扈、在书院里欺凌弱小?
皇权之下,再怎么清正的夫子,也只能忍气吞声,对阎褚的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如果书院里有学子敢跟阎褚作对的,他们也一样不偏帮阎褚,该公正就公正。
有人教训教训四皇子,压一压他的气焰,他们还是乐见的。
而这个「重任」,落到了康亲王嫡次子阎允闻身上了!
阎允闻像个小老头,绷着面瘫的小脸,就能气死阎褚。
并且,他不怕四皇子。
毕竟,他有个东宫红人的世子哥哥。
有什么事闹到太子那去一说,四皇子算个嘚儿!
因此,阎褚欺负楚潇,也都会趁着阎允闻不在的时候,不敢正面跟阎允闻刚。
譬如此时——
楚潇腹痛难忍,回到寝室门口,却见阎褚站在门外。
而她和山儿刚过去,就被阎褚的几个小跟班给团团围住了!
阎褚嘿嘿笑道:“我说楚潇,你怎么跟个娘儿们似的,隔一段时间总是病恹恹的?”
“让我瞧瞧看,该不会真的是娘儿们吧!”
“兄弟们,给本殿上!把他给扒了,我瞧瞧他到底有没有长鸡儿!”
阎褚自然不知道,自己这是误打误撞,真怀疑对了!
他纯粹是小男孩儿的恶趣味,喜欢嘲笑别人不是个爷们!
楚潇知道自己今天很危险。
身上还有血腥气呢,别说真被扒了裤子。即便没扒成,万一真被他们闻到了血腥味,事情闹大了,也是够呛!
她静静地问:“四殿下,此时正是万夫子的课,你也敢逃。回头罚你抄书三百遍,你又打算让他们帮你抄?”
阎褚脸色一变:“……”
最讨厌的,便是她永远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嘴脸!
并且,说话总是一针见血,炸死扎死人不偿命。
而阎允闻,则是绷着个面瘫脸,一本正经地教训他这个当堂哥的。
不跟自家堂哥一块儿玩,偏要追着楚潇屁股后面跑。
一样讨厌!
他哼了一声,道:“本殿的事你管不着!阎允闻被夫子叫去背书了,他现在肯定没法护着你!你若不想被扒裤子也行,老老实实给本殿下跪,叫本殿一声爷爷!本殿就不为难你!”
楚潇实在是被这不学无术、还自大得很的四皇子给整无语了。
她沉声问:“我若是不呢?”
“不?”阎褚吃的一声笑了:“别说本殿不给你另一种选择!今儿个本殿就站在这门口……”
伸手往后一推,把身后的门给推开。
然后,两条腿一跨开,撩起衣摆。
他指了指自己的胯下,道:“不想当孙子也可以,你想回房,就从本殿这里钻进去!只要你钻了,本殿就不为难你!”
一旁的另一个毛头小子,是王侯子弟,跟着起哄:“依我看,还是脱裤子来得容易一些,不痛不痒、也不用当孙子。对吧?”
其他几个立即跟着:“哈哈哈!”
“来啊楚潇,扒裤子看看,你的鸡儿得有多小?”
“你是不是高看他了?我看啊,他是还没长鸡儿!”
楚潇:“……”
这一帮臭小子,年纪不大,心眼倒是真坏!
腹痛她还能咬牙隐忍,可月事带快要满了,一会儿漏出来,她还是要面临被拆穿的危险!
“四皇子殿下。”跪,是不可能跪的。脱裤子,更不可能。
她静静地问:“我是康亲王世子妃的结拜义弟,王爷王妃亲自认可的。我若叫了你一声爷爷,不知道殿下敢不敢认下康亲王这个大侄子?”
阎褚一愣。
论辈分,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一旁的一个小公子笑嘻嘻地道:“四殿下,话可不是这么说。反正楚潇又不是世子妃的亲弟弟,你们各论各的不就完事儿了?在书院里,让楚潇喊你爷爷,回了帝京之后不用喊,不就结了?”
阎褚一想:“不错!就这么办!”
楚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几位小公子真的很有意思,你们为何不想想。不论殿下做什么错事,他是皇子,能被治什么罪呢?但你们……又算哪根葱?”
几个纨绔子弟顿时被激怒了!
第278章 他真生气了!
先前说话的一个,立即朝她冲过去:“楚潇,今儿个,我非要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不可!兄弟们,上!把他按住!”
他们虽然年纪都不大,但胜在人多。
能够跟四皇子混的,出身非富即贵。
哪一个都不是楚潇这样身份的人能惹的。
群拥而上,楚潇身边只有一个书童,哪里还有躲避的空间?
“山儿!”
她朝山儿使了个眼色,自己立即往门口冲。
靠着轻灵的身子躲闪,目标是进屋里去。
到时候把门一关就好了。
阎褚虽然胆子大,也挺坏,但砸门他还是不敢的。
损坏了书院的财物,事情势必闹大。
山儿收到了她的眼神暗示,则是往反方向跑——
跑去搬救兵!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这群人也有所防备,阎褚拦不住楚潇,大喝:“快!把那臭小子给我拦住,别让他跑去告状!”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在他们抓住楚潇的衣角,企图把她往地上按的时候,突然一名黑衣人飞身掠出!
三两下,一柄剑鞘把几个毛孩子给掀开,将楚潇护在了身后。
楚潇愣住:“你是?”
眼前的黑衣人,是一名女子。
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比他们这群十岁出头的半大小子来说,可就大很多了!
至少上了二十岁,即便是女子,站在他们中间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黑衣女子朝楚潇抱拳行礼:“属下听雨,是世子妃派来贴身保护楚公子的!”
阎褚脸色一变。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楚潇身边竟然有暗卫!
那个世子妃,怎么连这种事都有想到?
听雨给楚潇自报家门后,转头看向阎褚,抱拳行礼:“四殿下,恕小人无礼,此事,听雨会如实向我家世子禀报!”
阎褚顿时感觉没脸。
想到那个总是笑脸迎人、却总在谈笑间把人给阴了的堂哥,他咬了咬牙。
他也知道,自己人手虽然多,但武功皮毛都还没摸到呢!
进了金山书院后,他就是学子,不能带侍卫什么的,他哪里打得过眼前这个黑衣女子?
而这种场合,也不能动用暗卫。
最后,他啐了一声,道:“我呸!竟然要个娘儿们来保护,什么玩意儿!”
“本殿今儿个心情好,暂且不与你这臭娘儿们为难!”
“走!”强行挽尊,走了。
见他走了,楚潇顾不上听雨,直接丢下一句:“姐姐稍等我一会儿!”
然后飞一样进入寝房,赶紧换月事带!
听雨没有跟进去,而是宛如一杆长枪,身板挺直地站在门口守着。
见她出来,听雨询问:“楚公子脸色不太好看,可是腹痛?”
楚潇点点头:“是。上次澜姐给我的药,掉水里了。”
确切来说,是昨天被阎褚故意撞了一下,药瓶掉落进了池塘。
捡起来一看,药丸子都已经化了。
“好在世子妃早有预防,先前是药丸子做得不多,所以没办法。”听雨从怀里掏出来一只荷包,递给楚潇,道:“这一次,世子妃特意交代听雨,给你多送几瓶药,放在房中备着。”
荷包一晃动,里面叮叮当当。
听响声就知道,有好几瓶!
“咦?”楚潇意外地抬头看她,狐疑地问:“你……知道?”
听雨笑了笑,道:“楚公子放心吧,世子妃想要安排人来保护你。之所以在暗卫中挑了身为女子的听雨,便是特意安排!”
楚潇便知道,这是应采澜为了方便给自己打掩护,才故意派来一个女暗卫!
而为了她好,自然不宜对听雨隐瞒女儿身。
她拱手作揖:“多谢听雨姐姐!”
听雨性子蛮开朗的,冲她一笑,道:“方才我若没出来,你打算怎么办?真就被按住了?”
楚潇抿了抿唇,道:“我已经准备用澜姐给我的毒药了。”
应采澜给她防身用的,也不想她在书院里把事情闹大,所以大部分都是要不了命的毒。
听雨点点头:“得亏我及时出现!”
转而又道:“叫山儿去看看,让允闻公子快些回来。早点出发,能在天黑之前赶回王府吧!”
楚潇点点头:“好。”
她这次来葵水,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以往只是腹痛忍忍就好,可这次是头晕目眩的。
能够避开几日自然好,哪怕在阎允闻面前被戳穿,总好过在书院里被发现。
等过三四日回来,也就过去了。
山儿出去,没一会儿便回来。
原来,阎允闻听说阎褚又来找楚潇麻烦,他赶忙把课业交给了万夫子,一路小跑着回来。
“咦?你是谁?”见寝室门口多了个陌生女子,阎允闻不由朝此人看去。
听雨拱手抱拳:“属下听雨,见过公子!是世子妃派属下前来护卫楚公子的!”
“哦,原来如此。长嫂有心了。”阎允闻看了一眼楚潇,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他年纪小,个头还没长开,脸上却永远是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没有半点孩童该有的活泼。
而他的关心,也是实打实不掺半点水分的。
楚潇摇摇头:“没事。既然你回来了,我们赶紧出发吧。带一些干粮在路上吃,早些进城总比晚了好。”
她是不想说的,但山儿却没忍住要告状:“四皇子这一次真的太过分啦!给公子两个选择,要么扒裤子、要么从他胯下爬进去!若不是听雨姐姐及时出现,公子就要被抓住羞辱了!这事儿,难道就这么算了?”
闻言,阎允闻眸色一变。
他虽然还是没有什么丰富的表情,但这个样子就代表,他真生气了!
“好他一个阎褚!”
然而再生气,他也不像正常孩童一样性子冲动,而是沉稳说道:“回去后,这一次我一定要去太子哥哥面前,告他的状!”
楚潇蹙眉,道:“你别惹事。”
平时,阎允闻很听她的话,但这件事他不肯听:“我不会惹事的,你放心好了。佩瑜哥教过我的,谋定而后动,不可鲁莽行事!我会找个好机会,不让自己置身险境的!”
告状也不一定要用楚潇的事。
毕竟,楚潇虽然才名在外,却终究身份低微。
佩瑜哥跟他说过,凡事不能硬碰硬的时候,目的可以迂回达成。
阎褚不是个玩意儿,迟早会有小辫子落入他手中的!
他就跟个小大人似的,楚潇也就不说什么了。
她默默说了句:“未必要对付四皇子,他不过是被一群人众星拱月,觉得做这样的事很好玩罢了。咱们只要把他的爪牙都给拔了剪了,他自然蹦跶不起来。”
话语温柔沉静,听雨在一旁听着,却感觉毛骨悚然!
所以说,这位「楚公子」只是看起来好欺负,实际上腹黑着呢!
一行人出发。
申时过半,回到了康亲王府。
一如往常,路途中的时间,楚潇是一点儿也不浪费,拿了不少书册在看。
还抽空检查了阎允闻的课业,给他指出一些没学对的地方。
听雨跟了一路,也听了一路讲课。
听得她昏昏欲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念书狂魔,太可怕了!若不是女儿身,这楚潇弄个满腹经纶、又有智谋,将来难不成想要当宰相么!
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听雨倏地一跃而起,影子很快消失不见。
“暗卫就是这样的。咱们在外面的时候,她可以随身跟着。但回到帝京了,就不好现身。不过,听雨姐姐会随身在附近保护你。”阎允闻给楚潇解释:“以后我不在的时候,有事你就喊听雨。”
年纪不大,却给人一种非常可靠的感觉。
若不是这张脸看上去还是满满的稚气,都要让人认为他不是个弟弟,而是个哥哥了!
楚潇没忍住笑了笑,道:“允闻啊,你什么都爱跟世子学,为何不学学他那套笑脸迎人呢?”
阎佩瑜是只笑面狐狸,逢人见面笑眯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暗戳戳在想什么。
阎允闻这种,过刚易折。
但实际上,这孩子内心特别温柔善良!
不够狠心,将来若没出什么事也好,上头有哥哥嫂子呢。
可若没哥嫂在,他这般正直善良,在这尔虞我诈的皇权之下,迟早是要被人拆骨吃肉的!
这也是为何听说阎佩瑜病入膏肓的时候,她给阎允闻指的出路是:不要当那个世子,能离多远你就离多远!
“那样的人,有一个佩瑜哥就够了。佩瑜哥是世子,从小又在东宫长大,他若不是笑面迎人,早就闯出弥天大祸了。”阎允闻声音还是男童音,听起来有点软糯小姑娘的感觉。
跟他的严肃模样,是完全不搭的:“只恨我年纪太小了。倘使我像二哥三哥那样的年纪,我就习武,正好与佩瑜哥打配合!兄弟二人一个舞文弄墨、一个施展拳脚,正好红脸白脸都有人唱了!”
楚潇:“……”行,有志气!
“你现在也挺好的。”她说道:“但是你最近为了习武,耽误了课业,还被万夫子留堂。这怎么说?”
被批评了,阎允闻有些赧然,露出了极少见的扭捏:“晚些回去,你可别跟长嫂说起,不然长嫂跟佩瑜哥一说,我要挨骂的!”
阎佩瑜主张足一专多。
他不建议贸贸然追求什么文武双全。
倘若心力不够,那就把一件事做到极致,便是任何人攀登不上的高峰。
在学有余力的情况下,可以杂学,争取全面发展。
阎佩瑜先前说过,阎允闻不太适合习武,让他把心思多放在学文上。
君子六艺,有能力的可以追求全部精通。
但实在不行,逮住其中一个方向努力,也是可以了。
可是哥哥太优秀、能力太强,阎允闻自然是压力很大。
所以,他给自己定的标准很高。
楚潇皱眉,道:“你太躁进了。你以为我不与澜姐说,世子也看不出来么?你该挨骂!”
阎佩瑜那个人,是她接触过的,表面上最温和、实际上最锐利的一个人。
哪怕他在笑,楚潇依然感受到了压力!
那般精明的男人,弟弟这点小九九,还能看不穿么?
阎允闻皱起眉头来,噙着一双眼睛,带着一点小委屈看着她。
楚潇看得心里一软,没忍住叹息一声,伸手掐了掐他的脸颊,道:“你也不想想看,现在你有长嫂了。我看澜姐与世子配合就挺好的,你犯不着这么着急,反而成揠苗助长了。”
阎允闻认真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上回回来我便发现了,有了长嫂之后,整个王府的气氛都好了很多。佩瑜哥脸上的笑意都真实了好多!父亲母亲的感情,似乎比以前好了一些呢。”
楚潇微笑,道:“这就是澜姐的魅力啊!”
正说着,王府已经到了,马车停了下来。
楚潇要下马车,阎允闻猛地捉住她的手,道:“你先答应我,不准告诉他们我被万夫子留堂的事!他们若是从别的渠道知道了,那是他们的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可以出卖我!”
“……”楚潇被他这话弄得,不由笑出声来。
只能连声答应:“好好好,我不说!成了吧?”
两人刚刚下马车,进入王府大门,还没进入正厅,就看见应采澜从里面奔出来。
“哎呀,你们终于到了!”应采澜还是老样子,特别活泼朝气:“快点儿回房去洗漱洗漱,一会儿过来就要开饭啦!”
说着,一把擒住楚潇的手腕,道:“潇弟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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