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一生喜乐(Kiss)

他的亲爹，他的家人，都未必能待他如此。记忆中，莫志轩对他从来只有严辞令色，修炼的时候稍有分神就加以斥责。一开始莫凡还能接受，到了后来发现他灵力天赋低下，莫志轩的耐心越来越差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抄棍子责打，嘴里也不停说着「蠢货」「丢人现眼的家伙」。莫志轩的态度看在众人眼里，火云宫上下自然也就不会对莫凡这个所谓的大少爷给予多大的尊重。在他们眼里，莫凡就是一个无能之辈，一个笑话。如若刚刚是火云宫的人守着他升阶，只怕早就把他放弃甚至还会嘲笑揶揄一翻。
过去在火云宫的日子，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自己有多没用，多不受待见。那种被人信任，被人接纳，被人守护的感觉，莫凡已经早就忘记了是什么滋味，没想过今天居然还能有机会感受。
鼻头酸酸的，一股暖流入藤蔓一般从心头攀升，然后再缓缓淌过胸腔。这一刻，莫凡觉得自己很幸运，他很庆幸自己当初离开火云宫的大队独自跑去了那家客栈喝酒，更庆幸自己为喜乐挡了那一鞭。因为这一鞭，他多了一个妹妹，以及两个好伙伴。
同时他也在心底暗暗发誓，他决不能辜负了这份支持和情谊。
于是作为唯一有精神余力，且收益最大的人，莫凡成为了全能奴仆，负责扎营生火、烧水做饭，还要为云天包扎伤口，给紫尾貂做按摩等等。按以往他早就大呼小叫，不过这次却很乐意并做得十分周到细致。谁叫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受伤，不过是干些苦力回馈一下也是应该的。
云天和紫尾貂自然也乐得使唤他，一会儿说要吃野果，一会儿又要喝山泉水。这苍梧山最近少了野兽出没，山上空气又好，几个人累了几天也就放松了警惕，在这半山上安心休养起来，完全把兰铃草对他们的忠告都抛到了脑后。
虽然吞服了青冥狼的内丹和兰铃草精华，也只是仅仅帮莫凡升到灵师境一阶，但他已经很满足。他很清楚自己的天赋基础，要是靠他自己修炼，这辈子说不定都不用妄想能突破灵士境。
不过这并不代表紫尾貂他们也有同样的想法。每每看到莫凡卖弄似的展示自己的灵力时，紫尾貂就特别鄙夷。在他眼里，这莫凡就好像是一个暴发富一般，升了个阶乐得跟什么似的，区区灵师一阶有什么值得高兴，起码要到灵尊境才好意思在它面前显摆……
即便是灵力废材云天，也非常看不惯莫凡的得意劲儿。想他当年已经是灵师境九阶，差一点就能进阶到灵尊境，也没他这么傻不拉几在那瞎高兴。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说其他人，如果再遇到程浩也够他们吃一壶。当然，就算真的遇到，他云天也没在怕的。
这群人里也许就只有喜乐最为单纯耿直。但她也是一副豪情壮志的模样：“莫大哥，看你现在就高兴成这样，要是以后再升阶不就乐死了？我以后肯定能再找到天材地宝帮你继续升！”
莫凡无语地看着这两人一貂，撇了撇嘴。他们是不是把升阶看得太简单了……要知道灵力修炼，每一个等级就是一个森严的跨越。虽然他们过去遇到的大多都是灵师境人物。但毕竟都是出自宗门大族，自小就享受着家族给予的各种珍贵丹药和辅助。如果是普通的修灵者，说不定要花费数十年才能突破一个境界，甚至有些人也许穷其一生也只能在灵士境里熬着，真正能升上灵师境的毕竟还是少数。更别提他这种天生资质愚钝，灵力停滞不前的废材，这次升阶居然还一跃两阶，直接冲上灵师二阶。
不过自家妹子还是需要捧场，“是是，我家喜乐最厉害了！以后我的灵力修为全靠你了。”他乐呵呵地笑说，相当地狗腿却一点也不以为耻。反而是隔壁的云天和紫尾貂被他脸上的笑看得一阵恶寒。莫凡才不管他们想什么，他现在十分地幸福，有个乖巧可爱的妹妹为自己操心，真好！
想到这，莫凡一扫郁闷，对于紫尾貂他们散发出来的鄙视又变得相当淡定。尤其是对着云天，总是有意无意地去挑衅：“云天啊你就好好养伤，现在我有能力罩着你了，以后有需要管我叫声哥就行。”
“不知道是谁说过，要是安全逃过一劫以后就天天跟我练武技？”云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轻轻一句就回挡了过去。
“……”莫凡一下子噎住，想起那天青冥狼对自己的漠视，他就气得想骂人。综合实力面前，他还是一个渣渣。灵力提升了，武技也必须得有啊。
于是成功升阶的莫大少爷享受了短暂的一段喜悦时光后。不仅成了云天和紫尾貂的贴身侍从，接着又成了他们的人肉练习沙包，美其名曰锻炼格斗的反应力和抗击力。

第37章 月圆之夜
他们一行人打打闹闹，在山上又休整了四天后，终于打算离开。不过云天接连受伤身子较为虚弱，他又坚持不让喜乐用自己的血来帮他恢复。所以伤口愈合需要些时日，下山时候只能慢慢步行。
说来也奇怪，上山的时候跟在那两个猎户后面，按日程算最多也不过是上到半山腰而已，没走得太远。但现在轮到他们自己下山，却总感觉是围着一个原点打转，怎么都找不到正确的路。山上雾气大能见度不高，他们困在一片山坳里，已经走了两天依旧没找到路。眼看金乌又要西沉，看来晚上只得在山谷里休息。这个时候，众人心底隐隐都有种不安，感觉会有大事发生。
莫凡选了一个背风处，找到一处干燥的空地铺上几片沿途找到的芭蕉叶。然后让云天躺下休息，喜乐负责照顾他，自己又出去找些枯枝生火，顺便看看能不能抓到一两只野兔之类的做晚餐。
他搜寻了好几遍，别说野兔，就连一条小蛇也没找到，整座苍梧山像是突然被清空了所有动物一般，隐隐透着古怪。不得已，他只能摘了几颗野果回去分给大家充饥。
是夜，天上无云，漫天星辰入眼，理应是种舒爽惬意的氛围。但周遭的空气里流动着一丝不寻常的压抑，明明是在深谷山林里。除了偶尔吹过的风声，却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这过于安静的环境反而更加让人心神不宁。
莫凡和喜乐两个人天生爱动好热闹，这种压抑的氛围让他们如坐针毡。趁着云天和紫尾貂睡着，莫凡朝喜乐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地爬起来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了休息的地方。
“莫大哥，我们这样走开不好吧？云天还伤着呢。”喜乐担心地往后看了一眼。
“有紫尾貂在，云天没事的。”莫凡拉紧了喜乐的手，提醒她快走，“跟我走，刚刚我去摘野果的时候好像听到有水声，说不定能找到个山涧什么的。”
喜乐一听有水欢喜得不行，连忙加紧了脚步。这几天在山上灰尘仆仆的，身上的衣服像咸菜一样粘得她难受。要是找到有水的地方能清洗一下最好不过了。
他们循着水声走到一个山涧瀑布冲刷出来的小湖，湖面不大但水质清澈，天上的圆月和星星倒影在水里，波光粼粼另有一番梦幻之美。两个人骤然看到这湖便兴起了下去洗澡的念头。
“喜乐你先去清洗。”莫凡找了棵大树，转过去背靠着树干休息，“放心，哥帮你守着不会偷看，有事你就大声叫我。”
喜乐抬眼看看天上圆得像个玉盘的月亮，有什么在脑海里闪过，快得她抓不住。不过她向来乐观豁达，想不起来就不想，兴高采烈脱了鞋袜就要下水。
清凉的水漫过脚背，带来一阵舒爽。喜乐脱下衣服，整个人泡在水里，像只恣意的鱼儿在水中穿梭。柔和的月光倾泻下来，给湖面渡上一层朦胧的浅白色轻纱。一切美轮美奂，喜乐一边用白皙莹润的小脚踢打着水波，一边仰头欣赏这难得的佳景。恍惚间，似乎有什么在呼唤着她，她迷迷蒙蒙地往湖心位置一步步走过去，轻纱之下的微波里仿佛藏着什么诱惑。就在她快要沉下去的时候，胸口一热，肌肤被脖子上的白水晶炙了一下，大脑瞬间清明了过来。
喜乐茫然地看着不远处的湖心，月光之下显得一片幽深，散发着丝丝的危险气息。这时候她听到背后的密林里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才惊觉自己离岸边这么远，连忙返身游回去。等她终于玩够了从水中站起，乌黑的长发紧贴在曲线美好的腰身上，水珠滑过细腻的皮肤，月光之下眉目宛然，犹如仙子一般。
脚步声的主人很急促，显示来人有点焦急。
半夜醒来发现喜乐和莫凡不见了踪影，云天连忙推醒紫尾貂，循着脚印找来，没料到竟然看到一副美人出浴图。他一把拎起紫尾貂倏然转身，心跳的声音大得连自己都听得见。
怎么了？紫尾貂一直跟在云天身后，感觉是来到一个湖边，什么都没看清就被云天抱住。
云天对上它好奇的眼神，不由得脸红耳赤，“那个，喜乐在洗澡。”
什么？洗澡？这小子刚刚都看到什么了？！紫尾貂对着云天龇牙咧嘴，一副想要把他生吞的模样。
云天不自在地岔开话题，企图把祸水东引：“莫凡又跑去哪了？居然放任喜乐一个人在湖里！”
大树后的莫凡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谁在诅咒我？”然后眼前一黑，胸口挨了一拳，手臂受了一爪。“啊！谁打我？！”
他捂着胸口就看到云天和紫尾貂一上一下凶神恶煞地对着自己，“怎，怎么了？”这时候，喜乐也已经穿好衣服走了过来。
“刚刚我听到脚步声，然后转身就看到有人，应该是你们吧，怎么跑那么快？这水好舒服，你们也快下去洗一洗”沐浴过后的喜乐肤如凝脂，身上自有一股少女特有的清幽香气，云天耳根子不觉又红了起来。
“云天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喜乐疑惑地看着云天，发现他整张俊脸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红晕，不由担心地伸手摸摸他额头：“你脸有点烫，不是病了吧？”
紫尾貂一看云天这模样，就知道这小子刚刚定是看到些什么。它张牙就朝云天的裤腿咬过去，云天一时不察，「呀」的痛叫一声。
莫凡听到他们的对话，脑袋瓜一转瞬间也明白过来。好你个云天，竟然占我妹妹便宜！他撸起袖子，也准备加入战团。
喜乐不由扶额：“怎么好端端的，你们突然又打起来？”
就在这时，湖中突然想起一阵诡异的响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出现了一个漩涡，湖水不断下沉，一个黑影慢慢钻出水面。借着清晰的月光，可以看到是只有着三四岁孩童般大小身量的黑龟。它仰头向着月亮张嘴喷出一道水雾，那水雾清澈透亮，跟它一身黑不溜秋的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与此同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快！玄武龟出来了，你们快跟上！”一群人匆忙从密林里跑出来，约莫有十五六人，分别跟在为首两个少年后面。看样子是两组人马合并在一起行动。他们直直望向湖面，没人注意到云天几个的存在。
“莫辰？”莫凡认出了其中一个少年，正是他那异母弟弟，火云宫的未来少主。“他不是跟宫主去了皇都吗，来这里干嘛？”自从妹妹死后，莫凡不再把莫志轩叫做父亲，而是以「宫主」的称呼代替，可见他心里有多不满。
“看样子他们是为了那只黑龟而来。”云天指了指湖心的黑影，那只黑龟还在不停地喷着水雾，自个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留意到湖边已经站了一堆人，正对自己摆开了攻击的阵势。
“莫辰他升阶了？”莫凡盯着远处那个身影，看到他散发出来的灵力气息心头不由一凛。莫辰他终于也升上了灵师八阶，怪不得他爹那么急着要带他去皇都。
肩头突然被轻轻地拍了一下，莫凡转过头来看到是云天。他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对面巨龟的情况，口里却淡淡地说道：“你以后也会升上去的，没什么大不了。”这是在安慰自己吗？一股暖流蔓过心间，莫凡顿了顿，然后释然一笑说道：“是啊，我有喜乐这个幸运妹妹，以后也会不断提升的。”
虽然这乌龟看起来娇憨可爱，喜乐却莫名地觉得危险，之前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信息又重新被勾起。“啊，我记起来了！”喜乐终于抓住那一丝记忆，“青冥狼临死前说等到月圆之夜，我们都会被啃得尸骨无存。它说的危险应该就是指这大黑龟吧！”
“这黑龟有这么厉害？”莫凡瞧着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啊。
“那一群人的修为全部都是灵师境，还有你弟弟，不是说灵师七阶吗？站他隔壁的那人，估计灵力比他只高不低。要动用这么多灵师来对付一只大乌龟，你说这乌龟厉害不？”云天说道。
这么厉害？青冥狼都畏惧的，肯定是只高阶玄兽。刚刚听到他们好像是叫它玄武，莫凡快速地在大脑里搜寻关于这只玄武龟的信息，可惜一无所获。他阅览的书里记载了炎武大陆历史上出现过的所有玄兽，几乎没有遗漏。如果不在其列的话，难道是只灵兽？！
跟修灵的境界一样，不同等级之间那可是天差地别，玄兽比普通野兽要强，灵兽则又比玄兽强悍不止十倍。比灵兽高等的，还有传说中的神兽，不过那都是传说才会有。

第38章 玄武龟
在云天他们相互讨论这只玄武龟来历的时候，它大概玩够了正准备沉入水中，莫辰一行人这时也开始有所动作。
五个火云宫弟子飞身跃到湖面同时列起一个兵阵，五道火红灵力在黑龟的头顶织出一张火焰网，想要把它困在里面。玄武龟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张口一喷，这次出来的不是透亮的水雾，而是一股腥臭的黑雾。黑雾如同粗壮的喷泉在空中四处飞溅，火焰一碰到这些水花瞬间就被腐蚀殆尽。空中的五人受到灵力反噬，直直地从空中掉落下来，一下子就成为了玄武龟的食物。别看它嘴巴不大，但速度很快，咬住一个人的头吧唧几下就吞进腹中，而且每吞食一个人身体就长大一倍。顷刻间，原本如孩童般大小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只巨型怪物。
莫辰脸色一白，没想到须臾之间就失去五个手下。他对着隔壁的男子说道：“顾师兄，该你们的人上了。”这个被称作顾师兄的人，正是剑灵阁阁主的座下大弟子，顾清风。修灵者之间即便是门派不同，但身为同道中人，皆以年龄辈分等互称师兄弟妹。
顾清风面无表情地看着水中的巨龟一眼，右手一挥，身后三名弟子出列。剑灵阁是炎武大陆上最为有名的兵器世家，铸造出来的剑轻便、锋利，且有矿石加持更有助于灵力发挥，所以他们的人也擅长用剑。这三名剑灵阁弟子右手持剑，左手捻诀，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湖中的庞然大物，看那醇厚的灵力至少都是灵师八阶。
「锵锵」几声，那是长剑刺到巨龟坚硬外壳发出的尖锐撞击声。冲着三名剑灵阁剑士的去势和他们的灵力程度，原以为怎么也能给巨龟造成有点伤，结果别说伤痕，连划痕都没有，三把长剑就直接折断在龟背上。
玄武龟的大头一摆，瞬间又喷出几股黑雾。这次黑雾直接溅到剑士的身上，「嗤嗤嗤」他们身上的肉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开始腐蚀起来，范围不断扩大。“啊……”几声凄厉的惨叫，三个剑士的四肢血肉尽被化去，只剩下森森白骨和一颗头颅，看着十分恐怖。他们掉入水中，同样成为了巨龟的食物。
轻砸着嘴巴，玄武龟一副餍足的模样，身躯也跟着又涨大了三倍，几乎占满了大半个湖面。它挑衅地看着湖边那群人。不到一刻钟他们的人数就少了一半，剩下的人苍白着脸面面相觑。站在他们前面的莫辰虽然努力保持一副镇定的模样，但如果细看就能发现他握着兵器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啧啧啧，这玄武龟不错，这帮人就该好好教训教训。”看到莫辰吃瘪，莫凡就开心。
云天瞥了他一眼，“这玄武龟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它要是上岸我们也会跟着遭殃。”
“不会吧，乌龟不是都在水里的吗？”
像是应证云天的话，这玄武龟开始慢慢地向岸边游过来。因为身躯过于庞大，只要稍微移动一下就能靠岸。只见首先跨出水面的是两只乌黑短足，说是短足不过是相对于它自身的大小来说。但已经足足比云天他们还高出一头。
幸好巨龟的正面是对着莫辰那群人，云天他们所在的位置隐在巨龟的右侧。趁着两方人马对峙，云天立马拉着莫凡和喜乐悄悄往后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