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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腔 (咬枝绿)


说完,养尊处优的纤细手指一点沈弗峥,“你小姑姑现在也要恨死你了。”
“小姑姑和姑父怎么就关系不好了?她平时不是很顺姑父的意么?”
“表面和睦罢了,谁知道关起门来都怎么吵。”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瑜露出一个没得计较的表情,“而且你姑父这么多年,心里都是有人的。”
“据说当年你小姑姑答应了,只要那位章小姐回头,就放你姑父自由身,你姑父才肯和她结这个婚的。”
“你小姑姑既聪明又笨,捏准了章家人宁折不弯,章小姐是不可能回头的,就像你爷爷,这么多年,沈家人一年又一年去州市看望,什么礼数都做全了,那位章老先生也从没回过京市一趟。”
何瑜放下杯子起身,拂拂衣褶,笑盈盈跟沈弗峥说,“做人呢,一定要面善心狠,那些闹得张牙舞爪的,都是被捏着痛处的软柿子,成不了气候。”
她没察觉说这话时,沈弗峥神色里的一丝异样,错身从他身边走过去看行李收得怎么样。
人进了衣帽间,声音又传出来。
“你不跟我们去也好,这场雪下的,旁家老爷子去世了,你爷爷多少心里难过,旁老爷子以前还是跟章老先生一块舞文弄墨的,唉,今年昌平园的戏不知道还会不会唱。”
何瑜前脚一走,戏帖就送来沈家。
初雪一过,昌平园开戏,照惯例,一连唱三天。
论资排辈,各家领着老老小小,坐哪儿都有讲究,今年前排空了一张椅子。
上来就是一出《生死恨》,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悲悲怆怆,应了岁末衰雪的景,起了故友长辞的头。
说是听戏,现在年轻人几个能一坐几个小时,从早到晚,听这些吊着嗓子的婉转花腔,附庸风雅,点卯陪坐罢了。
昌平园那么大,水榭回廊,梅园小径,人来人往,碰头都要打招呼,说白了跟京市大妈的公园相亲角也没区别。
何瑜从小教他,面善心狠,沈弗峥有些愧意,三十年了,学不来十成十。
碰见蒋骓带着女朋友小鱼过来,身旁还有那位蒋小姐,跟沈家结亲是大喜事,嫁给沈弗良却是个噩耗,离上回在沈家见,不到两个月,这位蒋小姐眼见着憔悴不少。
小鱼是个喜鹊样儿的人物,叽叽喳喳老半天,蒋小姐也只是勉力笑了一下。
“四哥,你不知道,我刚才出了一个好大的糗!刚刚见到沈爷爷,我特别紧张,他忽然说女孩子抽烟不好啊,我心想我不抽烟啊!我还以为蒋骓不想娶我,背地里造谣说我坏话呢!”
蒋骓立马撇清:“我可没啊,你少赖我!”说着捏她脸上的一点婴儿肥,嫌弃道,“你可真丢人啊虞曦!多大了,兜里还放擦炮,还被我外公误当成烟盒了。”
“我哪知道!不是你说你二哥家有个小男孩儿也过来吗!我想着——”
小鱼嚷着,猛一下捂住嘴,瞪圆的眼睛里满是歉意看着蒋小姐。
蒋骓也露出头疼的样子。
沈弗峥淡淡笑了一下,缓解气氛:“你们玩儿,我出去抽根烟。”
蒋小姐抿着唇回头目送他。
这人气质冷,得衬霜雪,更孤高出尘了。
昌平园开戏的第二天,人通常比第一天多,那些生脸也不必一一认识,各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朋友也塞过来玩,凑个热闹,开个眼界,真认起来也费劲。
这两天旁巍都没过来。
彭东琳沈弗峥倒是打过一次照面,身后跟着的保姆抱着穿粉袄的小姑娘,萍萍扭过身子甜甜喊他。
“沈叔叔。”
彭东琳便看过来,她受西式教育,又一贯是铁娘子做派,气势压人,皮笑肉不笑地动了一下嘴角:“真没想到,沈先生这么讨小孩子喜欢。”
沈弗峥手上带着黑色的羊皮手套,他走近,自然地脱出右手,用温热的手指拨了拨萍萍被风吹乱的细软刘海,没看旁边的女人,只淡声回着:“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只要真心对她好,她就很容易有好感,没什么好奇怪的。”
园子里三餐都有安排,冷餐热食,厨子都能做,戏到晚上还有一场。沈弗峥很忙,打招呼的,搭话的,仿佛应付不完。
天黑得早,刚出饭厅,又遇到那家园林私房菜的老板。
对方点到为止地探听了一句:“我那鱼缸沈四公子现在还瞧不瞧得上?我是真心想送啊,难得见你喜欢。”
他这几天忙成这样,却没有一天不在想钟弥,半分刻意没有,总有各种各样的人,拐弯抹角地提起有关她的事来,真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他脸上的笑容很淡很不费力,无任何错漏,一眼就叫人能看出这是沈弗峥。
答的话也很四两拨千斤。
“留着吧,也难得您真心想送,哪天好日子,我派人去取。”
脱了身,夜深人静,他听着杳杳传来的戏曲声,寻声而去,晚上换了花样,水榭上搭的戏台唱一出《胭脂宝褶》,水面寒气化作烟波,森森渺渺,同夜色纠缠,台下没几个人。
沈弗峥斜依在临水走廊的朱红柱子旁,周遭无人,他低头,取火点烟,隔着第一缕逸散出的泠泠烟雾,远远瞧台上一张花旦面孔。
一时出神,那张脸就变了。
变成钟弥在馥华堂拍杂志那天的样子,闭着眼睛,桃红眼线勾得清冷冶艳,美得动魄惊心。
她不知道,那时候他就在看她。
水榭的射灯投来放大的戏影,拂过白纸似的廊壁,他站其间,一双静然眼瞳,被照得时明时暗,明时如平湖浮光,暗时又似深涧积雪。
很长一段时间里,光一分分缄暗,雪一寸寸消融,周而复始。
旁巍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沈弗峥接起,呛风,轻咳了一声。
“又在抽烟?”
沈弗峥手伸出栏杆外,食指曲着,朝湖面弹了弹烟灰,目光朝廊走一侧看去,以为旁巍过来了,但没寻到人影。
“你怎么知道的?”
旁巍说他每年看戏的时候最爱抽烟,看不惯这种生生死死,情情爱爱的调调,也烦来来往往,没完没了的交际,最常用的理由就是出去抽根烟。
好友打趣结束,切进了正题。
“这两天忙昏头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沈弗峥问什么事。
旁巍说起因经过:“沛山前几天也下雪了,我投的那部片子在沛山取景,好像是现场威亚出了事故,靳月跟我视频,我见着了一个人。”
关键时候卖起关子。
沈弗峥却莫名来了一种预感,呼吸一时沉重。
“你好歹问一声,你现在一点都不关心钟弥了?那前几天老林干嘛还问我助理钟弥离校没有,你管人家在哪儿。”
沈弗峥确定了,思路清晰:“你见到钟弥了,她在剧组,她在剧组干什么?”
“当舞蹈替身,她是靳月朋友。”
沈弗峥记忆力好,还没忘记旁巍说的前情,声音一时如尘砂扬起:“她当舞蹈替身吊威亚出事了?”
旁巍立刻澄清:“我没说啊,我真的不清楚,要不是意外看见钟弥了,我压根不会关注剧组的事。”
为防沈弗峥不信,旁巍又说:“我家现在白布满天,一堆破事,你给我送来的这两个律师加班加点在交涉情况,我这几天连眼都没怎么合,这事儿差点都要忘了,真没逗你,杨助理过去了,你要是有什么想法跟他联系,叫他安排,兄弟我也是仁至义尽。”

第28章 真喜欢 她开心就好
旁巍这通电话结束, 沈弗峥还没来得及喊老林过来吩咐事情,水廊一侧就有个男人身影模模糊糊走过来。
没走近,声音就传过来, 烟抽多了的声音,不仅听着哑, 说话都夹着咳声。
待走近了,到了亮处。
沈弗峥看清来人, 是沈弗良, 酒色浸得拉满红血色的眼球微凸,笑容夸张,显得有些醉酒疯癫。
“你说我这难得回京市一趟,东道主,你不招待——咳咳——招待招待?问了一圈人, 你躲在这儿, 怎么,没听说啊,阿峥什么时候爱听戏了。”
沈弗峥闻到酒气。
或许是心神不宁, 他此刻特别疲倦, 这种累怠不显山不露水惯了, 少了脆弱做筋骨,从外瞧着, 只显得他十分漠然, 即使说着客套的话,眼底都如冰湖, 没什么情绪波动。
“昌平园没意思?”
沈弗良按了几下脖子, 嫌道:“这麻将打得我犯困, 昌平园太正经, 这太正经的地方,我就待不住,你给我换个地方娱乐娱乐,我真得放松放松了。”
沈弗峥本来准备打个电话叫蒋骓过来,沈弗良不肯,连所谓兄弟情义都扯出来,叫他今晚一定赏光,难得他回一趟京市,这点面子也要不来?
那晚怎么说,也很像冥冥中注定。
一路霓虹开到会所门口,盛澎披着外套迎出来,说都安排好了。
这种酒肉场合的溜须拍马,盛澎最会,玩咖最知道玩咖爱听什么,三两句话就能把气氛烘到点子上,手臂搭着沈弗良的肩,嘴上应着沈弗良的话,相见恨晚的声音一听,这一趴少说要到天亮。
这家会所,不是那种挂着金光招牌,短裙白腿的姑娘夹道迎着,稍稍经营不善就被罚款贴条上新闻的夜总会。
青天白日隔着玻璃往里瞧,像个高消费的茶座,木案竹椅,檀香幽幽,很有几分水墨意境。
后头就不是茶座了,也不讲究什么意境。
这种地方的经理都是人精。
盛家靠沈老爷子一路提拔的事,没多少人知道,会所的经理自然也不会知道这等辛秘内情,但经理清楚一件事,姓盛的是老板,眼前这位沈先生,是老板背后的老板。
沈弗峥从包厢里出来透气,食指与中指并着按揉太阳穴,他明显能感觉到这两年自己的耐心越来越差,很多戏,现在做不全,也懒得做全。
有人说面具戴久了摘不下来,到他这好像相反,这面具迟早得破,新皮肉也早迟会长出来。
经理见着人,立马放下手头上的事躬身迎上去,随着沈弗峥的步子,问他是不是不舒服?现在是帮忙喊司机,还是去给他泡杯茶。
沈弗峥解开一颗衬衣纽扣,捏了一把喉咙。
洗手间门口有男女起争执,男的打女的,耳光扇的很响,女的大冬天穿着露腿的连衣裙,长发遮脸,往墙面一跌才没被掀倒。
男的收回手,攥了攥拳,皱了皱眉,仿佛他才是这大场面里最受累的那个。
服务生端盘子从旁路过,不敢多看,又见怪不怪,只屏息加快了步子,像是担心扫了这位彭少爷动手的雅兴,会祸及自己。
而经理则是怕影响了这位沈先生的心情,伸手往旁边引路:“您从这边去茶座吧,能少走几步路。”
像是忍气吞声许久,终于爆发似的,前方那道女声忽然喊着:“我都说了!我联系不上!钟弥早就搬出宿舍了!你打我有什么用!你打钟弥啊!你打到她就范啊!之前在酒吧你叫人压着她,说不喝酒就得跟你上床,把她喝到胃出血进医院,你不是很厉害吗?现在干嘛要靠我啊!又不是我想和钟弥上床!”
“啪——”
“你他妈再说!”
第二个巴掌带了怒气,比第一下更重,那姑娘就跟一片叶子一样摔到地上,又被踢了一脚。
身边的经理正要说话,只见身边的沈先生目视前方,还没喝茶,人就已经透出一股子清明冷感,没表情,只稍抬了抬手,不许他出声。
气急败坏的男人走了,被打的姑娘一时起不来,伏在地上小声抽哭,背很薄,瘦得有点不健康。
钟弥也是这样的,抱起来,摸到后背的骨头,那一瞬间闪过的是没有绮念的心疼。
沈弗峥从经理的西装口袋里抽出手帕。
深蓝色,一角绣着大牌LOGO,何曼琪盯着那块丝质手帕,先是一愣,随即慢慢朝上抬起头,看见一张男人的脸。
她在彭东新身边忍气吞声,来来回回自我洗脑的话就那几句,除了有钱有权,她也总想着,那些消遣美色的男人,年纪大就不说了,往往半点能下咽的姿色也无,好歹彭东新稍微打扮打扮,年轻帅气又多金,站他身边都体面。
可眼前这个男人,彭东新不能比。
跟着彭东新开了一些眼界之后,她越发明白什么叫富贵抬人,气质衬皮相,比画报上的明星还要有吸引力,明星还需要人设包装,这些人,真金白银,坏得坦荡。
她将手帕接过来,低低说了句谢谢,站起来,擦着手肘和膝盖。
“你是不是读舞校?”
何曼琪一愣,狼狈里窜出一股灼热:“嗯……”
她下意识想多,那些男的好像都对艺术院校出来的女孩子兴趣格外浓厚。
“我读京舞。”
很硬的一块招牌。
沈弗峥颔首道:“看来你是真认识钟弥。”
何曼琪瞪大眼,露出茫然:“钟弥?我认识钟弥怎么了?”
沈弗良很久没见沈弗峥回包厢,上完厕所洗手出来,甩着手上水珠,拉住一个路过的经理问沈弗峥是不是提前走了。
经理说:“沈先生在茶座跟人聊天。”
“跟人聊天?”沈弗良稀了奇,“男的女的?”
“女的。”
沈弗良又一笑,仿佛应该是这样。
他跟他弟弟沈弗禹常年在南市,他们兄弟俩不怎么受老爷子待见,这几年也少回京市惹不痛快,跟沈弗峥来往不多,对他了解也少。
他大沈弗峥四岁,沈弗禹大沈弗峥一岁,都是同辈人,偏他独得青眼,出类拔萃,一门子荣辱全凭老爷子的意思,大家脸皮不会撕破,可面和心不和也是很正常的。
他去茶座瞧了一眼,回来往软包沙发里一靠,跟盛澎乐着说:“没想到啊,我们家老四这眼光也挺俗,我当他好什么阳春白雪呢。”
说着接过旁边女人递来的酒杯,女人的下巴被他手一掐,朝盛澎那边转了一点,“也就这样的。”
盛澎一时没听懂:“什么意思啊良哥?”
“领着个女的,估计是在等司机过来了。”
沈弗峥刚刚出去时,不想多待的意思,盛澎瞧出来了。
但女人?哪来的女人?
他们都当沈弗峥要走了,没想到这一晚,沈弗峥还有再推开这扇包厢的时刻。
盛澎往嘴边递烟的动作一顿,烟头沉在酒杯里的动作,几乎和他起身同时。
沈弗峥逆着走廊明亮些的光,盛澎看不清,只觉得他身边的气压不太对劲,见沈弗峥朝自己勾了勾手指。
盛澎立时走过去,嘴上问着:“四哥,怎么了?”
刚刚那趟沈弗峥出去的时候,人看着还有点倦,这会儿把盛澎喊出去,眉压着眼,叫他去现在就去查钟弥和彭东新,他需要确定一些事情,越快越好,越细越好。
那样子,倦意不存,看着像是叫整个京市今晚都别睡了。
盛澎想不到这两个人能有什么牵扯。
“彭东新有什么好查的?彭家一个没本事的纨绔,被彭东琳姐弟俩压着,除了不务正业也只能不务正业了。”
盛澎对这种京市的二流少爷特别了解,喜欢跟那些小网红小明星在一块玩,身边养着一帮米虫,男的女的都有,成天围着捧着,就这么点儿乐子了。
彭东新逼钟弥喝过酒,她酒量不好,那晚胃出血进了医院,彭东新才放过她。
这是沈弗峥刚刚听来的。
盛澎的表情一时很微妙,脸上同时浮现两种不同的惊讶,一是彭东新居然对钟弥做了这种事,二是沈弗峥怎么这么在意钟弥,从州市回来后,还有什么故事是他不晓得的吗?
盛澎那一晚都没睡,一个人恨不能掰成八瓣用,后半夜沈弗良说昨天打麻将打得腰酸,盛澎还得陪着去楼上做水浴城做按摩,手机一刻不离手,就跟个锦衣卫头子似的,把朋友圈里能用的全拎起来“加班”。
这一夜,京市的玩咖圈子里跟过年似的热闹,都捎着熟人在四处问消息,这钟弥谁啊?
只听说惹过彭少爷,怎么又得罪盛澎这尊大佛了啊?
朋友把这话带给盛澎,盛澎衣服一件没有,身上就盖着条大毛巾,手机按耳朵边上,一脸怨相,哪是享受按摩,白毛巾往上扯扯,盖着脸能把他送走。
“我他妈算大佛了?你他妈进过几间庙啊?你当摆谱的都是大人物呢,少他妈扯犊子了,我要消息!”
哈欠连天的时候,盛澎是真恨彭东新,死尸一样躺着,嘴里忍不住骂:“个逼崽子,得罪谁不好。”
天色蒙蒙亮,盛澎给沈弗峥发了微信,该汇报的都汇报上。
末了,立场坚定地说句心疼话:“弥弥给这货欺负惨了,胃出血进医院不说,原来的实习也丢了,纯粹是被逼回了州市,怪不得那会儿逛庙街,她说她不喜欢京市,我还当她跟我开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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