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准将那根没抽的香烟取出来,单手在指头间传了一圈又一圈,“合作了这么久,加上今天,我见过你两次魂不守舍。”
韩准把烟丢进了湖里,很像是不小心掉进去的,“安大小姐,枪都给你了,怎么覃骁的心脏还在他身体里跳的好好的呢?”
安婉云望着湖面里漂浮着的普通香烟,“致幻剂,韩少主不也没有点燃么?”
韩准此时轻佻道:“你想说我们心有灵犀?”
恢复了本来面容的安婉云,让人一看便能联想到民国时期的大小姐,浑身上下透露出温婉的书香气,只那双略含算计的双眸与不合时宜的红唇,昭示了她的侵略性与冷情。
“哪敢。”,安婉云冷笑一声:“我们两个心有灵犀……不恶心吗?”
“你的优点就是太有自知之明。”,韩准仍是一副花花公子的轻浮模样:“当初覃骁怎么就没迷上你呢?你可比宁兮儿有意思多了,他是怎么放弃你这颗蛇蝎棋子的?嗯?”
被戳了痛处的安婉云脸上划过一抹难堪,随即道:“你也比覃骁有意思,宁兮儿她……?”
韩准忽然对这种逗弄感到无趣了,从任何女人身上,他都提不起像逗弄宁兮儿时的那般感觉。
韩准刚才一副兴致盎然的神色渐渐化为森寒,望着越飘越远的那支烟,比起湖面,像一艘缩小了一千倍的橙白小船。
安婉云习惯了他的分裂感。
即使在边境基地受训过的安婉云也惊讶,韩准年龄并不大,许多男生在这个年纪或许尚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但他,16岁时便成为了某个地下赌场的隐藏幕僚。
据说,少年很会讨曾经的赌场主人欢心,据说,韩准的成功上位,靠的是恩将仇报。
“女人的蛇蝎心肠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攻破的敌人,覃骁弃了你,或许是个错误。”,韩准转过身,“你跟我一样阴邪,一样地……小人。”
“这就是我们能合作的原因?”,安婉云说:“比起来阴邪与小人,我们可永远无法超过覃骁。”
韩准将口袋中的信封取出来,在指尖弹了弹,想起来女孩刚刚努力藏起信封时惊慌警觉的眼神,水蒙蒙的,很怕秘密被发现的样子,韩准又露出了痞气阳光的笑。
“但他有弱点。”,韩准将信举得高高的,对准太阳,另一只手在信封上弹一下,“你看,弱点在我手里。”
他笑对着太阳又弹了一下,“把他的弱点抢过来,覃骁跟行尸走肉无异,到那时你想怎么折磨他都随便。”
安婉云也望向了那道刺眼的日光,透过日光,她隐约看到了基地里那个穿着黑色风衣向她走来的男人。
那男人当初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愿意为我做事么?”
安婉云就在对一切全然未知的情况下,沉溺于那双微蓝的眼,他看着谁的时候总是专注,安婉云说:“我很愿意,我愿意效忠您,绝不背叛。”
现在想想,那时安婉云以为的深情凝视,或许覃骁只是在亲自判断她与宁兮儿骨骼的匹配性罢了。
安婉云给自己点了支烟,在吐出的烟圈中,她对韩准说:“合作愉快。”
韩准:“假期结束,该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去了,别让覃骁发现你的马脚。否则,我也很难分得出闲心保一个背叛过上家的棋子。”
安婉云的旗袍也是绿色,她用烟蒂在绿色最浅的地方烫了块疤痕,不知何意。而韩准虽然瞧见了,却也懒得猜女人的心思。
“如果以后我败露了,麻烦你把这件裙子拿给覃骁。”,她指了指烟灰疤痕的位置,已经烫出了一个圆圆的小坑,“告诉他,这里,是我的狙击枪曾瞄准过他的地方。”
“合作愉快。”,韩准欣赏的说。
安婉云走了,但她没说出口的是,她从始至终瞄准的,只有宁兮儿一个人。
第54章 关于求婚的故事(上)
别墅主卧内,医生诊治结束后便去配药,只剩了管家芝姐与经常服侍于宁兮儿身边的小双,剩下的闲杂人等一概自觉跟着医生身后离开。
等人走干净后,管家低头说道:“少爷,您想问什么便问吧。”
覃骁静静打量着恭敬的老妇人,在沉默中看向略显紧张拘束的年轻佣人,小双被极为严肃的视线盯的害怕,手心都冰了。
覃骁淡淡开口:“这房间丢了的重要物件。”
如水中掷石,激起令人恐惧的威胁。
小双闻声惊诧地瞪大了眼,虽然心颤,但被覃氏训练出来的佣人也不会大惊失色的缺乏礼数,可她毕竟小,什么都挂在脸上,“少爷这房间怎么会丢东西呢?我们每天来打扫都小心翼翼地生怕碰了摔了,而且这里工资很高,我们不至于偷东西去换钱啊。”
见小双有些吓到了,资历较长的管家明显稳重很多,“少爷,虽然不知是丢了什么东西,但我下去会好好盘查,一旦发现,按规矩处置。”
小双忍不住愁眉苦脸,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得到主家的信任,留下她和芝姐,那肯定就是怀疑她们了,因为面前这位,他谁也不信,他只听夫人一个人的话。
小双觉得索性把能说的全说了,颇有一种要杀要剐随便的可怜劲儿,“少爷,夫人还没醒来时,平时您都在房间陪着,连办公桌都挪到了卧室,我们的进出您都是见过的。”
芝姐边想着,微微点了点头。而覃骁的面色看不出喜怒,却也没叫停,将宁兮儿的手放在掌心里,帮她揉捏,因为医生说过,宁兮儿的身体可能会痛。
小双苦恼道:“夫人醒来以后这几天,确实偶尔不在房间,经常去后山花房或者在院子里逛,不过我们的工作……我们的工作流程和平时一模一样啊。”
小双真的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而且一眼看过去,根本没少东西啊。
管家深谙覃骁脾性,思虑过后,问道:“少爷,是不是丢了夫人的东西?”
小双愣了下,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覃骁微微点头。
他看向小双,“兮儿平时在外面,你都陪着?”
觉得自己大难临头的小双重重点了两下头,“一直陪着,夫人在哪我就在哪。”
管家也适时补充:“小双这孩子很细心,夫人也很喜欢她,我认为她---”
覃骁微微抬手,示意她们不用继续说下去了,“你陪着兮儿的时候,来卧室进行打扫的佣人并不在你的监督视野,对吗?”
小双被点醒般反应过来:“……没错。”
管家面色凝重道:“我立刻去查。”
“不要打草惊蛇。”,覃骁说,“发现异常来书房汇报,主卧……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出。”
小双下意识看向正阖眸昏睡的宁兮儿,“那我和芝姐也……?
“没有特例。”,覃骁语调似宣判般。
“是。”
“……是。”
管家和小双出了主卧,走过一段距离后,在一种骇人的安静中一同停了下来,她们互相担忧着对望,而后这道担忧的眼神同时落在了身后紧闭的主卧门锁处。
小双不敢说出那个想法,但终究忍不住,想从敦厚和蔼的老妇人这里寻求一丝心安,“芝姐,夫人不会又要像一年前那次被……”
管家拍了拍小双的肩:“别去揣度覃家人,做好自己的事。”
她们无非是两个可以被随时替换或丢弃的底层人而已,找到那个潜藏在佣人中图谋不轨的人,才是证明她们还有点价值的唯一方式。
可一年前那令人心惊胆寒的回忆并不会被现实消磨,它不常出现。却在今天,像早期播放电影画面前,播放按钮被重新按压,机器被重新启动,画面即将被重新一帧一帧地展映出来,观众们等待着那个尘封已久的恐怖故事。
而覃骁的那句------“没有特例。”
便是按压了播放按钮的无形之手。
曾经做过观众的少数几个人,正好包括她们。
一年前的别墅,有过一段名为至死不渝的黑暗历史,无人敢去夫人面前提及,没有人愿意回想夫人的可怜遭遇,知道她们的夫人失忆时,佣人们私下不知为她暗自感动过多少次。
小双和芝姐,在沉默中共同走向了那段魂不守舍的黑暗……
主卧内。
覃骁俯身,缓慢而郑重地在宁兮儿眉心处落下一吻,“兮儿,今天的故事还没来得及讲,但你已经提前睡着了,真是不乖呢。”
宁兮儿努力使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一切都像睡着后的平稳。
但,或许是因为害怕,女孩眼珠的下意识滚动却瞒不过那层薄薄的眼皮。
宁兮儿不知道覃骁此时会不会正在注视着自己。
她不想听什么故事了,她只想离开!
覃骁摸了摸她的小脸,指腹渐渐下滑至脖颈,一颗,一颗,一颗地,解开了领口盘扣,优雅耐心,慢条斯理。
这带给男人一种……慢慢将女孩打开般的病态享受,而女孩乖巧地一动不动,任由他疼爱呵护。他珍惜地像打开一件任自己摆布的礼物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