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男人的眸中折射出和女孩眼中一样的绚烂烟火,直到他的声音穿过除夕夜的热闹,隔绝了一切喧嚣,含着最坚定不移的执念,抵达崔瑶的耳畔:
“我的玫瑰…”
“…新年快乐。”
------昭瑶end------
第150章 番外-最终章
㈠清明祭奠
到了踏青的季节,也正是舒展筋骨的好时候,然而春寒尚未褪尽,街上人的穿着时常跨越四季。
露胳膊露腿的也有,棉服和大衣也有。
当然了,宁兮儿自然是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覃骁万不可能让她娇弱的身子着一点风寒。
今日的陵园有来往的人流。
陵园门口引路的人是丘南月,自上次一别,她很久没见过宁兮儿了,“谢谢你能来。”
宁兮儿回以浅浅的微笑,“应该的。”
包括阿陌在内,所有人都是一袭黑衣。
几个人一道走向丘慈的墓碑,丘南月说:“只有过年和清明节时这里看起来才有点人味。”
宁兮儿没想到丘慈的墓会选择安置在国内,毕竟他们一家一直久居国外。丘南月貌似猜出宁兮儿心里在想什么了,“我母亲和小姨生的是一样的病,小姨走的早,当初骨灰就存在这个陵园。”
“丘婉阿姨。”,宁兮儿说。
丘南月点点头,“她想和小姨葬在一起,我父亲没什么意见。”
气氛很轻松。
说话间,一行人已然走到两座墓碑前。
丘慈和丘婉。
黑白照片上,两个女人均是风华绝代的容颜,她们长相至少有八成相似。老天似乎总会刻意给美人的生命多施加些磨难,比如疾病,不可治愈的遗传性疾病。
丘南月分别给两边上了柱香。
宁兮儿紧随其后,虔诚的鞠躬,将香柱插进香炉后,她轻轻道:“丘阿姨,我带覃骁来看你们,我们以后也会来的。”
传说鬼门大开后,逝者不走干路,因此清明节的天气向来是非阴即雨。
宁兮儿的说话声和湿漉漉的空气融合在一起,清晰而真诚。
这一路走来,覃骁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仿佛被祭奠的人并非他的母亲,他沉默着,任由宁兮儿牵着他走。
就连阿陌都上过香了。
丘南月知道覃骁是没有心的,当初就连丘慈咽气前想最后看一眼儿子的这种诉求都被拒绝,因此她此刻并不打算劝覃骁上香,能出现在这就已经是最大的礼数了。
倒是宁兮儿,她牵着覃骁的手,稍微用了用力,“阿骁,为了配合陵园环保,所以我们也没有别的流程了,你去给丘阿姨上柱香吧,好不好?”
当年覃骁骗宁兮儿,说自己没有母亲,信以为真的宁兮儿还缠着阿陌给丘慈立过墓碑,那座墓碑是假的,而如今,物是人非了。
覃骁古井无波的眸不辨喜怒,他居高临下的孑立于墓碑前,仿若天地间只剩他一人。
苍凉,清冷。
毛毛细雨,不足以到撑伞遮挡的地步,但男人的发已被雨丝淋的微湿。
宁兮儿转到他面前,用手帮他拨了拨额前碎发,动作柔婉,眼神澄澈,像在照顾一个不爱讲话的小朋友。
覃骁没法不听宁兮儿的话。
“给我吧。”,覃骁低垂着眸。
阿陌适时地把香柱递上去。
除了已故的覃爷爷和覃奶奶,这是覃骁第一次祭奠另一位血缘意义上的亲人。
覃骁给丘慈敬香时,宁兮儿在他身后等。丘南月看着这幅画面,心里泛起了和小水洼中一样涟漪,细雨飘荡,扰的她久久无法平息。
覃骁转身回来后,宁兮儿给他递过去一根新的香柱,“给丘婉阿姨也要上的。”
覃骁看起来真的很不喜欢这里,但他乖乖接过香柱,听话的去给丘婉也鞠躬上香。
祭奠并非一件耗时的事,这意味着他们短暂的会面马上就要结束。
宁兮儿跟丘南月道别:“明年见。”
丘南月弯了下唇,“明年…如果能让我妈看到小孙子或者小孙女就更好了。”
宁兮儿脸红了下。
在逝者面前开玩笑似乎显得不够稳重,但深埋的灵魂是覃骁生母,既是一家人,似乎也不必太计较。
丘南月的眼神往覃骁的背影递了递,认真的问宁兮儿:“他怎么想,会要孩子吗?”
宁兮儿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更不知道覃骁如何打算。
在宁兮儿有些怔愣跑神时,覃骁规规矩矩的走过来,但手臂却不太规矩的环住了宁兮儿的腰,对丘南月施舍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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㈡丘慈的第三封信
宁兮儿,你好,我是丘婉。
你或许会有些讶异,但不要着急,我是以丘婉的口吻写下的这封信,提前说明白,以便你好理解。我仍是丘慈。
代她写信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已离开人世。我作为最了解她的人,同时作为和覃远有过婚姻关系的人,大抵是有些资格和你说上几句话的。
以下,请你代入丘婉的身份:
宁兮儿,你好,我是丘婉。
我和你的公公,覃远,始于一场家族联姻。我非常确定我并不爱他,但生活是荒诞的,他对我说,他爱上了我。
覃氏家族是我抗衡不了的。
丘家书香门第,培养了我清高的性格,我看不惯覃远在暗处的血雨腥风和残暴恐怖,覃氏历经百年而不衰,潜藏着无数灰色交易,他把人性玩弄于股掌,游刃有余。
我时常用山海经中的鬼神来诋毁覃远,仿佛只要他想,万物生长,只要他不想,便末世沉沦。
我日复一日的郁郁寡欢,因他将我囚于一处私宅,作为他的合法妻子,在那里,在一个荒唐的夜里,我腹中孕育了一个孩子。
这件事对两个家族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但于我确是无尽的悲哀,我被扔进了地狱,最后一口喘息的机会都被剥夺。
行动上,我重新获得了自由。我将这件事哭诉给丘慈,我们决定,打掉这个孩子。
如今你也知道了,我并没有成功。
在孕期内我查出了遗传性疾病,而这疾病很有可能也会遗传给孩子,但覃远执意要留下他,因为我的身体承受不住打胎的伤害,我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
覃远是自私的,为了延续我短暂的生命,他逼迫另一个无辜的生命降临人世。
我的要求是,生下孩子,放我自由。
覃远同意了。
我是冷酷和残忍的,我恨覃远,更恨这个孩子,他们毁了我,所以我头也不回的离开,我感到无比痛快和自由。
但孩子没有母亲,覃远也并不爱他。
丘慈便承担了这个角色。
丘慈鄙夷我的做法,她曾告诉我说,既然我们姐妹都活不长,那就在活着的时候积点德。
她让我继续当个狠心的女人,她去填补罪恶。我无法理解丘慈,她太愚蠢了。但她做的很好。
我想,丘慈是心软的,她把我的孩子也当做一种自己的责任,她时常会跟我分享覃骁的照片,我也看着他一天天长大。
幸运的是,覃骁身体健康,除了先天性自闭症外,身体机能比普通的小孩子强壮太多。
那几年的老宅里,丘慈说覃远每年只回去一次,她怒骂我和覃远,讽刺我们是全天下最薄凉的父母,我无可厚非,我始终憎恨覃氏的一切,哪怕是我的骨肉,我同样的恨。
后来,丘慈遇上了自己的爱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无法再扮演覃骁的母亲了。
我毅然决然的劝她当下思想包袱,接她离开覃家。离开的那天,在车里,我第一次见到覃骁,我的儿子。
那一刻我的心跳加快,头一次生出了想去抱抱他的念头,但这想法太危险了,我几乎是立刻就遏制住,我恨覃氏,恨他们的一切。
我恨覃远不顾我的反抗,恨他在那晚闯进我的房间,和自己不爱的人躺在一张床上,让我感到自己的高傲被支离破碎。
在日日夜夜的支离破碎中,我恨不得杀了覃远。
我死了,如愿以偿的,一个人死在离覃家很远的地方。临死前我竟只有一个愿望,我告诉丘慈,如果有可能的话……让覃骁不要变成覃远。
我对自己的死亡期待许久,日日盼望着成为地狱恶鬼,我这么狠毒的母亲,不配入住神圣的天堂。
就这样吧。
兮儿,将真相告诉你,我会死的安心一些。覃骁是幸运的,他遇见了温柔坦荡的你,而不是一个像丘婉一样蛇蝎的女人。
当我一开始得知你被他囚于覃家别墅时,我立刻就想到了丘婉的遭遇,我拖着病体回国,想看看你,不愿你重蹈覆辙,但我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你和丘婉不同。
我告知你覃骁的本性,也动了想劝你离开的念头,但我的私心,仍希望他能通过你得到救赎。
所幸,所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