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也出来与冯家人相见,冯翼比三姑娘小两岁,瞧着三姑娘眉眼出众,也挺喜欢这个表姐,问,“外祖母,子衿妹妹没在家么”
何老娘笑,“你妹妹去念书了,等中午就回来,下午你们一道玩儿。”
冯翼道,“妹妹这么小就会念书了可真是厉害。”以前他也教过何表妹念书啊,那会儿何表妹还是个娃娃,冯翼觉着,何表妹这般聪明,肯定是自己启蒙启的好。
何老娘还挺谦虚,“胡乱学一学罢了,不比咱们阿翼,以后可是要考进士老爷的人。”
冯翼笑,“外祖母,我还差的远呢。”
沈氏命翠儿抱了何冽来,何氏爱的了不得,接了抱怀里说,“我听弟弟说弟妹生了阿冽,心里很是欢喜。这孩子生得真乖巧,像弟妹。”
当着闺女,何老娘说了句实在话,笑,“外甥不出舅家门,像阿冽他舅舅是真的。”
一时,周婆子送上杏仁茶,沈氏接了放到何氏手边儿几上,笑道,“姐姐如今不比别时,又坐这么久的车,定是累的。家里有现成的糯米粉,里面放了杏仁、松子、花生、桂圆,最后调入糖桂花,这是刚做好的,姐姐尝尝,先垫补一二。”
何氏笑,“弟妹说的我都饿了,有劳弟妹了。”
“原是应当的,哪里说得上劳累。”沈氏顺手自何氏怀里接过儿子,笑,“自打家里接了信儿,我算着姐姐这几日就该到的,提前预备下。现成在铫子上一煮,不消片刻就得了,并不麻烦。”
何老娘也赏脸的说一句,“你弟妹在这上头倒还周全。”何老娘道,“让三丫头瞧着阿冽,你去厨下看看,做几样好菜来。你姐姐有孕,吃食上注意些。”
沈氏便将儿子交给三姑娘,往厨下去了。
何恭请冯姐夫去书房说话,何老娘同闺女说些体己话。冯翼凑到三姑娘身边看白白胖胖的何冽,他见何冽这般小,偏又白胖宣软,心下喜欢,伸手戳了何冽胖脸蛋儿两下子,三姑娘没拦住,冯翼年纪说是大了些,只是没拿捏好轻重,直接把何冽戳哭了。何氏刚喝了两勺杏仁茶,撂下碗训儿子,“你给我老实些,再弄哭你表弟,看我不打你”
“你赶紧吃。”何老娘说闺女一句,要了何冽来抱,在怀里悠悠的哄着何冽,对冯翼道,“你表弟小,现在还不能跟你玩儿,等大了就能一起玩儿了。”
冯翼也没想到小娃娃这样不禁戳,道,“外祖母,我没使劲儿。”
“小孩子娇嫩,你没使劲儿都戳红了呢。”何氏揉揉何冽的脸,笑对母亲道,“这孩子生得可真好,比阿翼小时候好看多了。”
冯翼瞥一眼,他因何冽挨了骂,他娘又夸这小子比自己好看,便道,“不如子衿妹妹好看。”他还是最喜欢子衿妹妹。
“哪儿啊,比子衿生得好。”在何老娘眼里心里,她孙子自然是世间第一好看之人,何况何冽的确生的白嫩可爱。
冯翼说,“太胖了。”
“说得好像你自己瘦似的。”
冯翼撅撅嘴,“我出去玩儿了。”
何氏道,“你老实坐会儿,怎么就没个稳当劲儿。”
冯翼道,“我去接子衿妹妹上学,不行啊”
何老娘笑,“那就去吧。三丫头,你带阿翼去,给你些钱,路上阿翼想吃什么买给他吃。”
何氏道,“娘你别惯他这些臭毛病。”
何老娘说闺女,“我好几年好几年的见不着外孙子,惯能惯几天,偏你这样规矩多。行了,我不用你管。”
见她娘挨说,冯翼乐,“外祖母,你真厉害。我娘现在肚子里有了小弟弟,天天骂我,总看我不顺眼。”
何老娘大手笔的给了三姑娘一钱银子,笑对冯翼道,“这是傻话。你娘最疼你,我也最疼阿翼,就是有了小弟弟,也最疼你。你做兄长的,要护着弟弟才行,知道么”
“外祖母说的,我就听。”冯翼笑嘻嘻的跟着三姑娘去了,走前还问,“外祖母,你想吃啥,我买回来给外祖母吃。”
何老娘大悦,笑,“你买自己喜欢的就行了。去吧,路上小心些,看着车,你妹妹也快放学了。那是你姑外祖母家,见着姑外祖母,好好说话。”
冯翼皆应了。待冯翼与三姑娘走了,何老娘还念叨,“阿翼这孩子,可真懂事。”
“那是娘你没见他气人的时候。七八岁,狗都嫌,老话再没差的。”何氏几口将杏仁茶吃完,拿帕子擦一擦鼻尖儿沁出的细汗,笑,“吃一碗热腾腾的杏仁茶,整个人都觉着暖和了。有弟妹这样周全的媳妇,娘有福。”
何老娘笑,“我也不求别的,如今有了阿冽,我总算能跟你那短命鬼的爹有个交待了。要能再给我添几个孙子,她就是不在我跟前伺候,我也情愿。”
“娘你可真不嫌贪心。”何氏笑,“弟妹这样就很好。”
何老娘笑问闺女,“肚子里这个是儿子”
“请我们县的老大夫瞧了,摸着脉象看,像是儿子。”何氏笑,“我倒是乐得要个闺女,小子太淘了。”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弟妹要有你的本事,我得念佛。”何老娘摸摸闺女的肚子,极是欣慰。
“娘就爱说这样的话,弟妹比我还小几年,现在儿女双全。我较她大,不过刚怀第二胎,我约摸是像娘你的,生阿翼时挺顺利,偏生就好几年没动静。幸而阿翼是个儿子,那些年相公一意苦读功名,我婆婆才没说啥。”说到婆婆,何氏不禁叹了口气。
何老娘低声道,“不是我说话难听,你那婆婆得八百辈子没吃过石榴吧,怎么能叫石榴籽能呛死呢。”
“娘,看你说的,好似谁愿意死似的。”何氏道,“相公极是伤心,说好容易念出功名,老太太福都没享几日就这般去了。”
冯太太死都死了,何老娘只是说一句,“女婿是孝子。倒是女婿回来守孝,以后这官儿可怎么办呢”
何氏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好在相公已有功名在身,以后甭管是谋外任还是怎么着,总算是有出身的。”
何老娘叹口气,再一次吐槽坟头里躺着的冯太太:真是死也不挑个时候。
坟里躺着的冯太太:到时你挑个时候给我看。
说一回死的不是时候的冯老太,何氏问,“娘,三丫头是怎么回事怎么到咱家来了”
何老娘将嘴一撇,“能怎么着,短命鬼的爹短命鬼的娘,没地方去了,就投奔了来。都是你外祖父造的孽,娶那么个狐狸精,生个败家子,又养一窝短命鬼到头来让我做这冤大头”
何氏问,“那头儿就一个人都没了”
“但凡有一个,我也不能叫你弟收留三丫头。”何老娘叹,“那一窝儿王八崽子,合该短命三丫头上头还有两个丫头,给她那臭不要脸的爹娘卖了。要不是她赶得巧,又有两分运道,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何老娘虽不喜三姑娘,也看不上卖儿卖女的王八蛋
“这丫头也是命苦。”何氏有了身孕,颇有几分慈悲心肠。
“她能到咱家,还说不得命苦。”何老娘哼一声。
何氏道,“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弟弟跟弟妹都是心善的,我看三丫头模样不差,将来未必不能找一门好相亲。”
“你说的容易,她有嫁妆吗”何老娘可是早有言在先,不会给三姑娘出半分嫁妆的,何老娘道,“看她自己造化,要是能干,她自己就委屈不了自己。要是个废物,我也不是菩萨,贴补不了她。”
“三丫头与阿翼一个年纪,这话还远的很,且论不到呢。”知道母亲素与舅家不睦,有这样的舅家,何氏也实无语可说,便不再说三姑娘,转而笑道,“倒是子衿,怎么去姑妈家上学了姑妈不是一向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何老娘笑,“这几年你在帝都不知道,你姑妈家可是发了大财,如今也讲究起来了,给大妞她们姐妹花大笔银子请了女先生,学那些个琴棋书画、针线女红。我跟你姑妈是什么交情,既是请了先生,一头羊也是赶,两头羊也是放,子衿早就跟着族长家的阿洛认了许多字,看她还不算笨,我就跟你姑妈说了,叫她一并去学学。不求她有多大出息,起码知些道理,跟着开开眼啥的。”
何氏点头,“娘这事儿做的好。子衿那丫头像弟妹,打小就能瞧出机伶来,弟弟又中了秀才,子衿模样生得好,再念些书,识些字,就跟寻常的土妞儿们不一样了。以后定能有个好前程。”
何老娘笑,“子衿才几岁,你这做姑妈的倒是想的长远。”
“不是我想的长远,这孩子呀,一转眼的事儿。”儿子渐渐长大,除了操心儿子的功课,何氏难免多想一些的。
“多好的前程我也不叫那丫头嫁得远了,经着你这个,到时就在本县给她寻个人家,一家子住在一处,来往也方便。”
何氏叹为观止,“这才几年没见,娘你真是大变样呀,之前嫌子衿嫌的跟什么似的,如今怎么又宝贝起人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