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孩子要养头发,是定时要剃一剃的,这样养出来头发好。所以何子衿这几年一直是羊角辫模样。如今大些了,今年就没剃,长长了许多。沈氏打量着闺女,给她解开辫子,从妆匣里拿了两根蓝色发带,几下子就绑了个包包头,让闺女自去照镜子,“以后就这样打扮吧。明儿我缝几根红发带,你小孩子用来扎头发好看。”
何子衿由于营养比较到位,小圆脸来着,这样左右两个包包,衬着她的小圆脸儿,讨喜的让沈氏都忍不住捏了一把。
当晚,何子衿向家里人展示了她的新发型,何老娘大约也瞧何子衿的新发型顺眼,破天荒的一脸自得的表示,“这丫头,生得像我。”
何子衿瞅一眼老太太的菊花脸,即使这脸还没菊花时,她们也没半点相像之处吧。何子衿不知道的是,何老娘会有如此感慨,不只是瞧何子衿长的顺眼,还有何老娘是真心觉着何子衿这种有钱攥自己手心儿的个性,跟她老人家的确是很相像啊。
何老娘瞧了何子衿顺眼,极大方的对沈氏道,“你姑妈给了我几块料子,给你一块裁衣裳。”注意:是一块哟
沈氏忙道谢,“母亲总是这样疼我。”
何老娘笑,“家里可有谁,就你们几个,不疼你疼谁。”
何恭有意哄老娘开心,笑,“娘也疼一疼儿子呗。”
何老娘粉儿大方地表示,“有媳妇了,让你媳妇去疼你吧。”
何恭笑,“媳妇是媳妇,娘是娘,这哪儿能一样。”
何老娘大乐,还是无奈口气,“这个年纪了,倒吃起醋来。有你的,到时叫你媳妇给你做去。”
何恭一笑,何老娘道,“等过了中秋,就教三丫头裁衣裳。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给你块料子,你自己做件新衣裳。学不会,就拾旧的穿吧。”后一句是对三姑娘说的。
三姑娘没说话,不过听到能有新衣裳,眼睛里也透出欢喜来。她自问不是笨人,定能学的会的。
何子衿问,“没我的”
何老娘一撇嘴,“没谁的也不敢没你的吧,闹事包,一并给你娘就是。”
各人都得了各人的东西,一家子都没笨的,纷纷奉承起何老娘来。何老娘在儿孙的奉承声中颇是飘飘然,想着大姑子给她那些好东西,她略拿出几块来给孩子们,余下的先存着。等什么时候高兴了,谁讨她喜欢了,她就再给谁一块儿。这样有竞争,肯定争相来孝敬她老人家的。
何老娘自以为智慧超群,又有儿孙来拍马屁,心灵颇是满足。
何子衿瞧着何老娘欢喜的快咧到腮帮子的嘴巴,默默的表示:难不成何老娘以为她是聋的,她明明听到土豪陈姑妈点明了那料子里就有专门给她娘、她与三姑娘的,何老娘倒好,直接说陈姑妈带来的东西都是给她的,全都搬自己屋里存着了。这会儿拿出来分配,就是为了听人拍马屁。
沈氏表示:不过几块料子,老太太高兴就好。
三姑娘:姑祖母肯给她一块做衣裳,可见对她有些改观啦。
何恭:母亲今天这样欢喜,家庭实在太和睦了啊。
睡神何冽:兹兹兹,兹兹兹
第47章 手拍肿
昨日分完衣裳料子,今日便迎来中秋。
中秋是最丰盛的节日,瓜果梨桃都熟了,哪怕是穷人家,也能整治出一桌像样的吃食来。如何家这等小康之家,就更不用说了。
一大早起来,何老娘就带着何子衿三姑娘把院里的两株枣树上的枣子打了下来。这两株枣树有些年头了,树干比何子衿的腰还粗,每年都长许多枣子,既脆且甜,出了名的好枣子。只是,何老娘有规矩,不到中秋不让动,何子衿想吃,都只能偷偷的做贼一般摘几个。按何老娘的规矩,必要中秋这一日,早上起来打了枣,细细的挑捡了,给相近的族人送一些,余下的何老娘晾成枣干,或是用来蒸枣馍馍,或是用来做枣糕,都很好。
何老娘亲自拿竹竿子敲了枣子下来,叫何子衿与三姑娘在地上捡,何子衿年纪小,蹲在地上捡一会儿就累了。老太太见她们速度变慢,趁两人在地上捡枣子时举着竹竿对着枣树枝子啪啪两下,然后,何子衿与三姑娘被掉下的枣子砸满头包。
何子衿揉着脑袋,气地,“你再这样,我可不捡啦”
何老娘一手戳着竹竿,一手叉腰,训道,“略干一点活,就怨天怨地,天生的懒胚子你倒是快些,磨蹭个甚就一张嘴快,有什么用”
何子衿脑袋被枣子砸了好几个,撅着个嘴,“以后我不跟你一起干活了,合不来”
“快点捡,捡好了一会儿给你做个枣馍馍吃。”除了暴力镇压,何老娘还会利诱。何子衿一面捡枣子一面嘟囔,“说的我八辈子没吃过枣馍馍似的,我累的腰都酸了。”
“小孩子家家,有个屁的腰,别刁钻了你。”何老娘盯着枝头累累红枣,赞叹,“整个碧水县也找不出咱家这样好的枣树了。”
待把枣子捡好,何老娘又带着两人分枣子,分好后打发她们跑腿给几家亲近的族人送去。陈家不同一般,让余嬷嬷亲自走了一趟。
跑腿也不是没有好处滴,这年头族人之间来往都很亲近,何子衿与三姑娘送枣子去,尽管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得到了譬如一些点心啊水果啊月饼啊之类的回礼。
两人回来时,余嬷嬷已洗好了一碟枣子,笑,“大姑娘表姑娘都累了,来,歇一歇,吃些枣儿吧。”
何子衿敲敲自己的小胖腿,说,“腿险些跑断了。”
余嬷嬷听她小大人似的说话就想笑,给两人添了些白开水,就去做事了。中秋忙的很,连何子衿、三姑娘都要被派出去跑腿,何老娘打完枣子专职看何冽,余人皆在忙。
午饭随便用了一些,大头在晚上。
中秋节这一席,是可以跟过年时的年夜饭相媲美的。何家只是小康水准,但是,鸡鸭鱼肉也都有的,另外此时瓜果丰盈,故此,席上荤素得宜。何子衿跟沈氏习惯相似,晚上都吃的素,可中秋宴又不一样,何子衿吃了一条兔子腿来着,鱼汤也喝了两碗。
待得用过晚饭,一家人在院中赏月时,桌上就换成了葡萄、花生、苹果、桃、梨以及月饼之类。
何冽也穿得暖暖的,带着虎头帽被沈氏抱了出来。桌上有石榴汁,何子衿拿石榴汁喂何冽一些,何冽喝了好几勺,伸手要抓勺子,每到何冽手要抓到勺子的时候,何子衿立刻移开。何冽于是抓的更欢。
何老娘偏疼孙子,说何子衿,“就知道逗我们阿冽。”
何子衿就改逗何老娘了,她说,“祖母,月色这么好,光看月亮有什么意思。”其实看月亮也能把何子衿迷的够呛,前世的时候,月亮有时也是一种奢侈。如今的夜空,是一片深深的蓝,那样皎洁的月亮挂在上面,你才能明白什么叫“月色”。哪怕她都看了五年,也还没看够。
何老娘道,“怎么没意思,这月亮多好看哪。”虽然说不出怎么个好看法,也觉着好看。尤其节下,儿孙绕膝,何老娘心情大好。
“大节下的,光看月亮有点孤单了,总要玩儿点什么才好。”红楼梦里人家是击鼓传家,她家倒是有花,只是没鼓,何子衿提议,“要不咱们玩儿掷色子算点数,数到谁头上,谁就要干点儿啥或是说个笑话,或是唱段戏词,或是吹个笛子,猜谜语,什么都行,怎么样”
这年头,娱乐方式有限,何老娘倒也不反对,笑,“成”
余嬷嬷为难,“家里倒是有幅牌,只是没色子。”何家没人玩儿这个。
何子衿自告奋勇,“我有”
沈氏问,“你哪儿来的这个”难不成闺女偷偷的学会玩儿色子了
何子衿道,“涵哥哥给我的。”隔壁何涵是她的好朋友,教过她玩儿色子,其实这色子倒不是何涵送何子衿的。主要是何涵在家里因色子挨过好几回揍,何涵他妈是见一幅扔一幅,何涵算是寄存在何子衿这里。
沈氏原想训闺女几句,又想着大节下的,便道,“叫翠儿去拿吧。”
“翠姐姐不知道在哪儿。”何子衿自己去拿了。
沈氏瞧着与余嬷嬷、周婆子、小福子同坐的翠儿,暗暗叹口气,闺女早就自己住一屋了,沈氏不放心,让翠儿去跟闺女一道住,也是照看闺女的意思。闺女自己藏了一套色子,翠儿这傻丫头竟全然不知。
想到闺女这难缠,沈氏就头疼。
一时,何子衿把色子拿来,她毛遂自荐,“除了阿冽,我最小。我来摇吧,大家都要听我的。”
知道何子衿是个闹事包,何老娘道,“快摇吧,看第一个摇中谁。”
简直不用猜,何子衿一摇就摇中了何老娘,何老娘犯愁,“这可怎么着”
何子衿道,“我早听姑祖母说过,祖母会唱戏来着。”这年头,听戏是时尚,会唱戏和戏子则是两码事。
听何子衿这样说,何老娘假假谦道,“哪儿啊,就会唱不多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