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纪心里一惊,仔细一看, 发现他的眼皮已经凹了进去。如此凄惨的画面,她再也不想看到第二遍。
她的心里勃然大怒:“是团藏干的吗!?”
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副画面——团藏阴险地笑着, 伸手将止水的眼球硬生生地扣了下来。
简!直!不!能!忍!
在佐纪气得咬牙切齿的时候,止水开口了:“佐纪,没想到你还是说对了,”他叹了口气,“人果然是不会轻易妥协。团藏大人并不相信我, 而且他的私心很重,接下来宇智波必然会与村子发生一战。”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 你绝对不能死!”佐纪差点就叫了出来。
要知道那些前辈可是把止水作为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这个时候他的离去,无疑大大削弱了宇智波的战斗力,而且会彻底激发起所有人的怒意。
“不,我必须死,如果被他们知道我已经没有眼睛, 也是死路一条。我已经不能为宇智波做更多事情了,这样的我回去只会激化村子和宇智波的矛盾。”止水冷静地分析着。
“所以,你打算用死来化解矛盾?”佐纪嗤笑一声。
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固执的宇智波们会明白你的意思吗?与你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他们还是看不出来,你是一个彻底的和平派,信奉的是牺牲之道。
止水长叹一声:“我的死,能够给族人一个警醒,他们如果要继续谋反,下场只会比我更惨……”
“他们不会相信的,”佐纪有些焦急,“你必须活下来!”
“其实我的死,还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作用……就是让你开万花筒。”止水一字一句地说。
佐纪猛然反应过来一些被他漏掉的细节:“你刚才是不是对鼬也说过这样的话?”
鼬没有来参加族会,会不会便是止水的安排呢?
“啊,不愧是你呢,这都能猜出来。”止水笑了笑,大方地承认了。
“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想把包袱甩给我和鼬,逼我们继续走下去,你这是在逃避,”佐纪握紧他的肩,“活下来还有希望,死去了什么都没有了!”
止水闭着眼,只觉得自己被无边的黑暗笼罩着。
成为忍者那么多年,宛如行走在刀尖,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死的方式。
也许他会死在任务途中,然后光荣地登上村中的英雄墓碑;也许他会自然老死,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走上自杀的地步。
他的死是必然的吗?其实死并非唯一的选择,但是向来很有大局意识的他深深明白,这个时候选择死亡,会创造出最大的价值。忍者就是一个不断牺牲自己的职业,他早有做好为他人牺牲的觉悟。
他真的想死吗?其实他的心中还存留着一丝不甘心。
这么多年他还没有好好谈过恋爱,和清奈也是聚少离多。他还没有看着鼬,佐纪和佐助长大,想想他们长大后一定是像他一样漂亮的宇智波吧。他还没有看着和平到来,理想抱负没有实现,怎么想都是遗憾啊。
但是没有眼睛的他又能做什么呢,活下去也只能苟且偷生。而且团藏再也不会容忍他活下去,他的存在只会是一根导火线。
可能他的小心思被佐纪猜中了吧。
他的确在逃避。逃避没有眼睛的自己,逃避宇智波与村子的纷争,逃避看不到和平的未来。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的死会给族人留下反思,还可以让你和鼬开万花筒。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死有所值了。”止水长叹一声。
虽然一定程度上比想象中更加凄惨,无法上英雄墓碑,甚至很快就会被他人遗忘。
“呵呵,谁他妈在乎那种东西,破万花筒谁要谁拿去。”佐纪冷笑一声。
“女孩子不要骂脏话啊,佐纪,”止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可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气急败坏的样子吧。”
可惜他看不到了,稍微,有点难过呢。
“呵呵,”佐纪继续冷笑,“你听着,你绝对不能死。今天你走之后,河村宣布了他们的计划,一切都是以你为核心设计的,如果你一走,计划全盘崩溃。在会上跟他们争论的我就是怀疑对象,当然,没有参加族会,有充足作案时间的鼬更是头号嫌疑人。”
“而且我们两个目前都在暗部,他们会怎么想?!在气头上的他们绝对不会反思自己的过错,只会将矛头对准我和鼬!这样下去矛盾只会激化,摇摆不定的人也会加入主战的队伍!”
“我以这幅样子回去,只会更加激化矛盾,至少我的死还会给他们反思的机会。”止水叹了一口气。
“然后你又要说你相信他们会反思吗?”佐纪冷笑一声,“你说你愿意相信团藏,结果付出了代价,这次你还执迷不悟选择相信族人吗?我们讨论过的,人很难轻易妥协,就像现在我这么哀求你,你就像头牛撞了南墙还不回头,非要赴死不可。”
“你这也叫哀求吗?犀利的话语戳得哥哥我的心在流血啊。”止水不由得苦笑一声。
“你相信我吗?”佐纪无视了止水的调侃。
“什么?”止水有些不解,“我什么时候没有相信过你?”
“如果你在意眼睛的事情,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弄好。可能没有别天神万花筒,但是写轮眼应该是可以有的。”佐纪认真地说。
她一直都没有放弃与七月恢复联系,而且她有种预感,这一天不会等的太长。如果能够联系到她,眼睛的事情不足为据。
“听你这么说,好像很靠谱哦。”止水轻笑一声,换得佐纪嗔怒一拍。
“我什么时候不靠谱了!?信我一次吧。”说到最后,声音中甚至带上了哀求。
“并不是不相信你。佐纪,你看起来爱吐槽,但是其实情绪波动并不大。你总是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样子,但是却没有看透一件事——”
“宇智波注定坎坷的命运。”
佐纪气笑:“命运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
“你有时候也很天真呢。我其实挺相信宿命论的,我们拥有着这样一双眼睛,注定不会平凡。毕竟拥有越强大的力量,面对的纷争越多。”
“你就不怕我参加到主战派中,与村子兵刃相对?”佐纪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对不起曾祖父,没有遗传到你的口遁之术实在是太过遗憾,你可以用口遁说死人,她却拉不回一个寻死之人。
“至少这点我不会看错,”止水顿了顿,“鼬会继承我的意志,但他比我更固执。而向来温柔的你,大概可以弥补他所犯下的过错吧。”
佐纪感受着止水越来越少的查克拉气息,以及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心里一阵悲凉。
刚才为了救下他,她的下半身被南贺川的水浸湿,现在被冷风一吹,寒气刺骨。
身上冷,心中更冷。
你永远也救不了一个决意赴死的人,正如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固执是宇智波的特有属性,看似温和的止水,也拥有着十足的偏执。其实佐纪自己也是这样,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对她使用嘴遁,让她不要操心这些破事,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绝对只会得到她的一记冷眼。
其实她可以选择强迫止水接受他的救治,但是然后呢?决意赴死的止水也可以采用他的方法了结生命。
“我最大的遗憾,大概就是临死前没能见到清奈一面吧。”止水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悲哀。
佐纪有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止水,微微别过头:“对她愧疚就好好活下去。”
止水摇了摇头:“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这样的我即使活下去也无法面对她了。”
佐纪心里一阵悲凉。
她何尝不知道呢?如今的止水,即使还有眼睛,也再也不可能与清奈在一起了。日向清奈永远是站在木叶那一方,而止水却是与木叶对立的宇智波,就算他有一颗和平的心也无济于事。
“佐纪,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相信你。”怀里止水的查克拉渐渐微弱下去,就如同大风中的一根蜡烛,火光挣扎摇曳着,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被狂风熄灭的命运。
在感受到止水彻底没有气息后,佐纪抬起头,望着天边的乌云。
没想到她在眼睁睁见证队友死去之后,又一次面临最亲近的人的死亡。
止水将最后的相信全部托付给了她。回过头来看,他信奉着牺牲主义,完美地继承了属于他爷爷的火之意志,脑中也像暗部那帮人一样寄居着“对木叶忠心耿耿”菌。
佐纪仰头望天。这一次,她没再如同晴也死去时哭得那般撕心裂肺,可是沉默远比哭泣更加悲伤。
止水死了。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
他不会有豪华的葬礼,不会上英雄墓碑。明明是为了家族忍辱负重的人,可除了鼬和她之外,过不了多久便会被他人遗忘。
他只是历史洪流中的一粒微小的尘埃,连史书上都鲜少提及。他的死甚至只是广袤大海中一朵浪花,还没能翻起巨浪便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