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的声音,却是渐渐的平复了方才因为自家表弟闹腾而心绪不宁的无殇,等锦绣收拾完的时候,无殇上前一把夺过夹在臂弯,一手却是紧紧地牵着锦绣的手朝着房间走去。
“他们俩有心上人,我也有妻子要陪”无殇的的回答很是理所当然,让锦绣的唇角又咧的开了些,抬头望望那仍旧在滴水的高崖,锦绣叹道“等来年,咱们家说不定又要添丁了呢”
无殇抿抿唇没接话,只是牵着锦绣的手又紧了紧,而后便听锦绣悠悠道“我也想给你生个孩子,若是龙凤胎就好了,太多,我可不想生,一男一女,凑上一个好,你说,是不是圆满”
无殇傻了,臂弯里夹着的木盒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却没听见什么瓷器碎裂的声音,锦绣正想去捡回来瞧瞧,就被无殇扯着手锢进了怀里。
青年的胸怀比之当初又多了几分伟岸,本就出挑的身高,也更有规模,一双铁臂锢着锦绣有些瘦削的身子,一会儿用力一会儿温柔的,锦绣一声叹,拍了拍他的背。
“女子不宜太早同房孕育子嗣,当初我成亲时,身子已经长成,可我却放心不下,为了你我长久考虑,这才拖到今日,别人我不好说,可我希望,你是理解我的。”
锦绣的声音隐含歉意,无殇的回答也不拖沓,只是青年将黑黝黝的脑袋埋在锦绣的肩窝,声音有些发闷“我理解你,从来没怪过你。
你比我看过的风景多的多,我有许多不如你的地方,所以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放松自己,我想有个孩子,就是因为你是孩子的娘,你、我再加上孩子,这才是完整的家,这样,你便永远都没有离开的可能”
锦绣环着青年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声音缠绵“我不会离开,我会为你生儿育女,与你携手白头”
十二月二十八,天地又是一片苍茫白色,滴水崖上有一座凉亭是无殇颇费心力修缮的,边上还种了几株寒梅与桃花,此时桃花谢了,梅花却是开的正艳。
凉亭正迎寒风被掩上了一抹白,厚重的幔帐却仍旧牢牢地护存着温度,一个少年人正披着一件棉衫在里面作画,脚边铜炉里的碳火燃的很旺,也将他稍显白嫩的脸熏烤的通红。
等手边那副寒梅雪景图画的差不多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饭时,好似算准了一般,滴水崖下,准时想起了呼喊声“阳阳,该吃饭了”
少年唇角不禁咧开一抹笑,用跟他那满身文气半点儿不相符的响亮声音回答道“马上就来”
外面的雪还在扑扑絮絮的下着,等到君阳走出凉亭的时候,梅树上落的雪花已经有了寸许厚,少年披在大鳌里面的棉衣因为穿的匆忙,而显得有些凌乱,可是少年却是带着兜帽在雪地里脚步匆匆。
饭厅里,众人齐聚,中间是热腾腾的火锅,偌大的红木圆桌上早就架好了玻璃转盘,上面肉菜齐全,素菜充裕,就连山珍都看得人们花眼,老刘头和老村长佛着胡须,俱是一脸的感叹之色
“眼看着都过上了好日子,老头子,即便是下到地里,也能给祖宗交代了”老村长脸泛红光,一看就知道日子过的不错,此时虽是满脸唏嘘说着那样的话,可是扬起的下巴却是泄露了他的骄傲心理。
楚正涛却是不吃这一套,拎着酒壶给一众老头子倒满,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半点儿情面都不留“你快拉倒吧你,这话你都说了不知多少遍,想来咱们家蹭饭,你直说就是了”
老刘头忍不住笑出了声,甚至这次就连东皇龙玉的唇角都微微的动了动,老村长却是仍旧稳如泰山,甚至还施施然的端起了楚正涛才倒好的酒水轻啜着,那模样差点气的楚正涛鼻孔喷出火来
再说桌子上的鸳鸯锅里,鲜红和乳白的汤底已经有翻滚的趋势,扑鼻而来的香气早就引得众人蠢蠢欲动,锦绣看的好笑,正带着家中所有女眷往桌上添着凉菜和海鲜“还得再等等,不过马上就能吃了”
正说着,就听身后哒哒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少年有些急切的喘息“姐姐夫,你们看看我这儿画儿做的如何”少年脸色泛着红,却不是跑来累的,而是下了山崖热的,一身大鳌还披在身后,只看得刘氏连连摇头。
“先吃饭,画儿待会再看”无殇发话,少年只得呐呐坐下,君逸看的眸光一闪,继而竟是笑了起来,刘氏正在给樊泽摆弄餐椅,听见他笑,不知想起了什么,追着问到
“可去郭家送年礼了”君逸一愣,继而笑道“送了送了,回来前收到家信,看到舅娘的嘱咐,就派人送了”
锦绣听的一笑“那新柔姑娘可还喜欢送去的衣衫”无殇挤到锦绣身边,开始跟前跟后。
鸳鸯锅开始沸了,人们的说话声也渐渐的小了,可冰冷的雪天里,这庄子里却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一般: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传奇
在锦绣跨越十八岁这个关口的新年,山庄里的人口只多无少,北惊鸿夫妇赶在二十九这日天还未亮便顶着风雪归来,看着在黑着脸的无殇怀里卖力蹬腿的孩子,北惊鸿快慰的哈哈大笑。
护送他二人回来的顾以笙,落后一步看着这一幕,想起谷外的冰天雪地,置身花草丛中的同时,连带着心好似都跟着暖了。
腊月二十九,上坟祭祖,北惊鸿夫妇歇了没多久,就再次跟着庄里的人忙活起来,他夫妻此次一走几个月虽有游玩之嫌,可是更多的还是为了带回家里的祖宗排位。
舅甥俩原来住的宅子早就被推倒重盖了,里面有一间祠堂是早就准备好的,只是成亲后,罗氏便怀了孕,这才将这事儿拖慢了,如今,祠堂燃起长明灯,一排排的排位被供奉与那青烟缠绕,北惊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那座山头,有一座孤坟遥遥朝着东方而立,墓碑两旁放置的盆栽长得越发茁壮了,罗蔓枝小心的拎着竹篓中的纸钱,北惊鸿还有无殇夫妇一一放下手里的供品,如同前两年一样。
火盆被点燃,纸钱被吞噬,北惊鸿低声的说着今年发生的事,说他添了一个儿子,说无殇和锦绣还是这么恩爱,说山脚下的村子人人富足,说北域的百姓越发好过了。
无殇有些沉默,沉睡在这里的女人是他的娘,可是在他的记忆力并没有她的存在,只有北惊鸿诉说往事的时候,无殇才会在那原本死板的画像上努力去想自己母亲的音容笑貌,以前,他很孤独,孤独到他的身边只有他的舅舅。
可是舅舅的心里装了太多,他虽是被教导着,却很少能体会到那种心都被温暖的感觉,他高贵、他博学、他的战争天分、政治天分俱是难得一见,可是他的心是黑暗的,直到,遇见身边的这个人,这个女子,这个一眼便让他动心的人。
青年今日一身墨色,长衫外面罩着大鳌,玉冠束的很牢,可是脑后披散的发丝却在寒风中狂舞,五官比之当初的俊美更多了几分男人的刚毅,星眸幽深,让人望之生畏,他看了看身侧矮了他一头的妻子,得意的笑了。
“娘,孩儿明年会让您当上姥姥,到时候,一家子再来看您”寒风不知从哪里带来了梅花瓣,桃粉色这等鲜嫩的颜色落在墓前,就像是永远沉睡在那里女人的回应
从山上下来,锦绣便跟无殇赶去李家的墓地,李家于她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情,与她现在带给李家的荣宠无关,东皇家上下全都同意锦绣如此做派,是以成亲四个年头,每年,锦绣和无殇都是这般。
比起村子里的土道上,山里的雪更厚实,锦绣和无殇疾步走在山林中,却自在如同自家后院,二人五丈开外,有几乎融身于雪地的白色巨狼在随行,一双蓝幽幽的眼睛好似有着智慧一般,在闪烁。
“无殇,我才恍然发觉,我这一辈子真的好像外界人们描述的一般,好似个传奇。”锦绣的身高在女人里已经很是出挑,可是站在身形健壮四肢修长的无殇身边,她却显得很是小鸟依人,只是这个女人此刻笑的有些张扬,更多的却是掩饰不住的满足之色。
“我前生二十载,一生境遇繁多,穿过枪林弹雨,走过尸山血海,可却不如这短短几年来的开怀,我平定西梁,让那偌大的草原在我手中翻覆,我安定东领让它一统,让它繁复,我繁华北域,让国库充盈”
女人的声音比之当初少了几分清冽,多了几分柔和,可是她自她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让人拜服,可她却很平静,淡然的目光只有在瞳孔中倒映出那个眼中只有她的男人的时候,才会浮现出暖意。
“无殇,我余生只伴你左右,给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家务,闲时与家人聚聚,逗逗各家孩子,夫君,你说,可好”
山里的寒风吹过,可无殇却是眼眶发热,他点了点头,带着鼻音狠狠地嗯了一声,继而揽过锦绣的肩膀,继续陪着她走向那块飘着白绫的土地
腊月二十九的子时一过,无殇便兴冲冲的带着人去空地上放炮仗去了,他的脸色涨红,却不像是冷风吹的,更像是兴奋的,旁人不懂,只有无殇明白这份儿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