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与刘氏觉得非常有道理,直到今日,他们也能坦然以对,这让二人很是兴奋了一番。
“绣儿,待会儿你便与娘念叨念叨这些日子的事儿吧,娘她一定会高兴的。”君逸拎着竹篮,装作不经意一样的走到了锦绣身旁,柔声说道。
“会高兴”锦绣身上的一袭白衣被这大风挂的猎猎作响,但是她却顾不得了,有些茫然的望了君逸一眼,在得到肯定的点头之后,才缓了缓神。
“娘她一定会高兴的,爹也是”君逸狠狠的点了点头,像是生怕锦绣不相信一般,
锦绣苍白如玉的脸上这才泛出一点儿血色,扯出一抹无力的微笑这才说道“哥,别担心,我没事,只是昨夜没休息好罢了。”
君逸闻听此言颇为强硬的接过了锦绣手中的篮子,这才说道“我来拎,你与舅娘慢慢走就是了,咱们不急。”
锦绣笑了笑,走到了刘氏的身边,挽着她的胳膊,随着人流朝着,芒山东角走去。
众人皆知芒山的危险,可是此时芒山正峰的山顶处却站着两个人,迎着那猎猎寒风却是分毫不动,
“无殇,你娘这一生除了没有看你娶妻生子,应该是没有悔恨的。
有时候我也说不清她遇到你爹是幸还是不幸,从前还是个丫头时她是快乐的,是鲜活的。
后来与你爹相遇后却是更像一个普通的女子一般,会哭会委屈会吃醋。那些教养啊,妇德啊,早就被她抛到了一边去了。
也许作为一个普通女子,她之所求早已实现,不过是一个如意郎君,一个可爱孩儿罢了,只是相聚太短,苦累太长,我没想到,她最后却是那种选择。
而我这个往日的纨绔子弟,不务正业的二世祖却是没有成亲便先当了爹,哎呀,你说我容易吗”北惊鸿负着手,看着立在眼前的这座坟头,眼里充斥着哀拗与回忆。
只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又是那个张狂桀骜不可一世的他,那些个辛酸由他的嘴一说就成了打趣。可是一旁的无殇却是半点儿都笑不出来。
“舅舅,我不曾见过她,是你将我养大,似父严,似母慈。
我不知道你那时候是怎么想的,才会决定冒着那般危险将我养大,到了如今你却还是孤身一人。
舅舅,我如今长大了,咱们都该自由了。
就好似这座山一般,它再也困不住我了”无殇面朝孤坟,挺直了脊梁缓缓的跪了下去,可是从他薄唇中吐出的字字句句却依旧霸气翻腾,仿佛他此时不是跪着的,而是坐在那天下至高的王座上发号施令一般。
北惊鸿今日身穿一袭月白色的锦袍,外罩同色系的狐裘。
手中照旧拿着他那把山河扇,三千墨发仅用一根白色发带束了三分之一,余下的任它在狂风中披散。
这副模样与平常那副花孔雀的模样大相径庭,尤其是那张本就妖孽的脸上没有了那邪魅的笑容,怎么看都是误入凡尘的仙人,只见他面若好女的脸上扯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坦然说道。
“其实我也不大懂,若是按着我以前的性子,定然是怕极了麻烦的,可是我却依旧连夜带着你跑了。
其实在哪生活于我来说并没有区别,从前家里只有我和你娘,如今只有你和我,咱们俩在哪儿,哪儿就是咱的家。
确是如你所说,如今你也长大了,也该由你选择了,只是舅舅我不放心你啊,还是得跟着守着
等什么时候你和锦绣丫头成亲了,我再去玩耍,如今,就先这样吧”北惊鸿说着说着笑得更无奈了,他总觉得自己像极了啰嗦的爹娘。
“舅舅想怎么就怎么吧,等我将一切障碍横扫,给她一个安宁的北域的时候我再娶她,不然,我真怕我配不上她”无殇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泛着一股子苦涩,可是那眉宇间的霸气狂傲却是丁点儿都没有打折。
“无殇啊,无殇,你也有这么一天”北惊鸿闻言顿时笑了,甚至笑得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颤抖,无视了一旁释放着杀气的无殇,北惊鸿笑够了才不紧不慢的拍了拍衣襟说“你说的很对,这丫头却是好的不像话,我想啊,倒是若是这北域当真乱起来,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发现这颗耀眼的明珠呢
你啊,速度还是得快,这俗话说的好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你想啊,到时候你一走,这锦绣就是对人家没意思也架不住人家缠啊,哎呦,到时候可就热闹咯”北惊鸿眉飞色舞的在无殇面前比划着,像是已经看到那一天了似的。
眼看着他脸色越来越黑,直到受不来转身而去,北惊鸿这才停了下来。
面色从夸张到木然,北惊鸿上前两步倚在了石碑旁,就像是小时候那般有些抱怨的说道“无殇娘啊,你瞧瞧,无殇如今已经这么大了,还这么优秀,这都是我的功劳。
这小子都有心上人了,而我还是孤家寡人呢,怎么想怎么凄凉呢你倒是好了,一走了之了,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多难过呀
无殇长大了,他选择回皇城了,他说是为了他的心上人,给她一个安定的天下任她飞翔,这臭小子
如今想想,我离开帝都已经十四年了,也该回去了,就是不知道还没有人记得我这个整天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啊,行啦,那我就先走了,你就坐在这儿慢慢的欣赏这大好山河吧”: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不管你们原不原谅,我都不会放手
徐徐寒风刮过树林与草丛,发出飒飒的声音,周围树木高耸,荒草成堆,给人无限的压迫感,而此时锦绣与李家众人却是穿过这层层障碍,走到了一片平地面前。
这片坟地反比起那茂密的丛林反倒寂静许多,往下看,是涓涓流水,望上看,却是背靠青山,石碑遍地,满目斑驳,一个个坟包耸立,满是孤凉的气息,那周围的草地里还插着早就破旧的灵幡,随着寒风孤零零的舞动。
锦绣环视一圈,脚下却是慢慢的走向记忆中的两碑并立的坟前,石碑还很新,上面的字迹也依旧清晰,锦绣从自家的袖中抽出帕子,默默的为石碑擦拭。
君逸与月生皆是恨有默契的停下了脚步,拿起锄头与铁锹开始清理周围的杂草,刘氏掏出布巾领着樊墨与君阳开始清理石碑,樊澈拎着斧头清理近几年长出来的新木,几人分配有度,却是极有默契的不去打扰锦绣。
“对不起,这么晚才来看你们。”锦绣跪在湿凉的土地上,丝毫没有在意自己那一身白衣,擦拭了半天石碑,却是半晌无语。
直到石碑擦得晶亮,锦绣才开了口。
声音艰涩,只是听便知道她心里到底有多么翻涌多么艰涩“我也叫李锦绣,来自千年后的一抹孤魂。我继承了你们女儿的所有记忆,却与她性格不大相同。
我醒来时,你们的女儿大概已经去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与你们在一起,可是我却无法为她竖碑立坟,对不起
我从前是个孤儿,过得是朝不保夕的日子,也许有朝一日我死了,都不会有人找我。
而我到这里的日子却是十分幸福,有兄有弟,有亲似爹娘的舅舅,舅母,我觉得我没什么好求的了。
我知道我自私,可是我不想失去如今的一切,我会守护他们,给他们不一样的生活,你们也会为他们高兴吧”锦绣一根根拔下石碑旁的杂草,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此时她的背不似方才跪下那般挺直,反而有些鸵,有着说不出的疲惫与沧桑,明明是最好的年纪,那双眼却是蕴满了风霜。
那张不施粉黛的脸上慢慢的牵扯出一抹笑意,只听她慢慢说道“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高兴,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原谅我这个外来的人,但是不管怎样
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会尽我自己最大的能力给他们最好最想要的人生,我会教养好君阳,让他一生都幸福平安。
我会守着君逸,让他光耀李家门楣,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我会让曾经帮助过你们的村民过上好日子,幸福平安”锦绣说话的声音几近于无,那低声的喃喃却是字字认真。
只见她拔完了坟前最后一根草,站起了身,拍了拍脏乱的衣袍,看着矗立在自己眼前的石碑说道“不管你们原谅不原谅我,我依旧要守在他们身边,自私也好,别有用心也罢,我都不会放手的”
此时的她脊背挺直,目光坚定,那傲骨铮铮的气势仿佛可以戳破云霄一般,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回到了刘氏的身边,拿起竹篮里的香烛黄纸慢慢的在他们坟前点燃。
袅袅的轻烟随着微风旋转,旋转,仿佛是对这世间最后的一点儿留恋与缠绵,锦绣就那般静静的看着再也没有说话,一众人人站在锦绣的身后,静默无言
村道上,土路边,李家众人不紧不慢的走着,月生与刘氏不时与周围路过的人们攀谈,夫妇二人精神抖擞,面色红润的样子,看的不少人心生羡慕。
锦绣怀里抱着玉雪可爱的君阳,笑得一脸宠溺与无奈“阳阳,书上讲,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如今已经八岁了,难道没有觉得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