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间，江灿安静地躺在里面，呼吸机还在不知疲倦地运转，她的头发被剃光，可爱的脑袋简直像一颗卤蛋。
沈聿悄悄推门进来，他推着一辆输液车，看上去跟来查房的医生一模一样。周围偶尔路过一两个护士，还真的跟他点头打招呼。
白大褂一披，口罩一戴，几乎每个人都差不多。沈聿气质出众，温润如玉，走在这里，甚至不会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怀疑。
江灿安静地躺在病房里。
与此同时，唐慕笙已经在电梯里了。唐子衿睡着了，她有点放心不下江灿，就想着过来看看。
沈聿一点点地靠近病床。
虽然现在江灿还没有醒，但迟早有一天，她会醒过来的，到时候，他跟唐慕笙之间就彻底没有可能了。
电梯滴地一声，宣告二十二楼到了。
唐慕笙走出来，直奔江灿的病房。
沈聿举着针头，“你不要怪我，我也没有办法，要怪只能怪你的运气不好。我是真的爱慕笙，我不能失去她。”
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沈聿一个激灵，额头上的冷汗湿了一层又一层，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为难又纠结地看了一眼沉睡的江灿，没办法，只好先绕过她这一回。
沈聿闪身躲了出去。
咔哒，唐慕笙推门进来了。
“奇怪，怎么窗户说开着的。”她自言自语，走过去，把大敞两边的窗户关上了。
她下意识地往楼下看了一眼，二十二楼的高度，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唐慕笙关了窗户，这才在江灿病房坐下。
沈聿从二十二楼，翻到了二十一楼。
二十一楼底下就是唐子衿的病房，唐慕笙在楼上，正巧没人。
沈聿顺着窗户爬进来，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看到床上睡着的小娃娃，脸蛋跟陆厉琛一模一样，身体里流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血。
沈聿一时间鬼使神差，内心似乎被魔鬼操纵着，这是一个定时炸弹，埋在他跟唐慕笙之间，早晚有一天，会炸得他面目全非。
慢慢的，沈聿靠近唐子衿的病房。
那只给江灿准备的针管重新亮了出来。
只要一下，真的只要一下。
他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这个孩子一消失，唐慕笙只能属于他。
沈聿闭着眼睛，举起针管。
这时候，病床上的小娃娃软软地喊了他一声，“干爹！”
沈聿一下子如梦初醒，他哆嗦了一下，把针管收起来，看着睁开眼睛的唐子衿，重新恢复了温柔，“你醒了，豆丁，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唐子衿摇摇头，伸出两只小手，“干爹抱，干爹，你怎么才来看我啊！”
他上午就来过了，只不过，那时候唐子衿烧得厉害，估计早就迷糊了。
沈聿一颗心立刻化了一半，他把唐子衿抱起来，“乖，对不起，干爹工作太忙了，顾不得过来，豆丁会怪干爹吗？”
“不会，豆丁喜欢干爹。”
唐子衿把一颗小脑袋埋进他的怀里，沈聿内心极度愧疚，那么可爱的孩子，他刚才居然想要伤害他。
“干爹！我好想你啊！”唐子衿蹭了蹭他的白大褂，“咦，干爹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这样来看豆丁方便一点。”沈聿揉了揉他的头，“对不起，宝贝，干爹真的对不起你。”
第296章 我不想打草惊蛇
唐慕笙从江灿病房走出去的时候，还下意识看了一眼紧紧关闭着的窗户。为什么这个窗户会莫名其妙地打开，按照常理来说，二十二楼，又是初冬。
江灿一个刚刚做完手术的人，护士会忘记关窗户。
她越想越不对劲，就给宋队长打了一个电话。
“江灿的窗户被人打开了，我怀疑，她是无意间被人害成这个样子的，现在，人没死，对方始终等着来灭口。”
这番话没头没尾，一点证据都没有。
但饶是如此，宋队长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江灿从楼道里莫名其妙摔下来，这件事本身就疑点重重，他回去之后，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医院的监控视频。
直觉告诉他，江灿绝对不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如今，不过第一晚，病房那边就出事了。
“你确定？我马上让人过去。”
“不用。”唐慕笙不动声色，按捺住，“我不想打草惊蛇，既然来了一次，没得手，那就一定会来第二次。特调局的人来了，反而会让那人有警惕性。”
“也好，但是慕笙，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江灿一个小丫头，平时能够得罪什么人，你就没想过，对方可能是冲着你来的。”宋队长一针见血。
唐慕笙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幡然醒悟。
豆丁，豆丁还在楼上。
她几乎是跑着回唐子衿病房的，一进门，就看见原本她关掉的灯，正亮着，唐慕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猛地扑进来。
“豆丁！”
一进门，病房前的一大一小，齐齐抬头望着她。
沈聿早就把白大褂换下来了。
“妈咪！”
“慕笙，你回来了。”
唐慕笙气喘吁吁，惊魂未定。
有点疑惑地看着沈聿，“沈聿，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什么时候，她抬手看了一下手腕，正是早晨五点半，外面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太阳至少还有三个小时才会出来。
“在家里睡不着，总是担心豆丁，我过来看看他。”沈聿解释道：“我给你打过电话的，可是你没接。”
唐慕笙一摸兜，手机不知道放到什么地方了。
她不是没有起疑心，可是看到唐子衿跟沈聿玩得那么好，那份疑虑就慢慢地打消了。
“妈咪，干爹正在跟我画画呢！”唐子衿最近爱上了画画，到哪里都要带着画笔。
“宝宝真棒。”唐慕笙心不在焉，沈聿看出来了。
他哄了唐子衿几句，玩了那么久，也该上床睡觉了，他把唐子衿重新放到床上。
小家伙乖巧无比，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晚安妈咪，晚安干爹。”
唐慕笙走过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乖，睡吧！妈咪就在这里，听话。”
两个大人去了客厅，高级特护病房豪华又宽敞。
“你怎么了？看着就不是很在状态。”沈聿有心套话，“是豆丁的病让你觉得心烦意乱吗？”
唐慕笙揉着额头，“差不多，也不光是这个，还有江灿。”
“江灿怎么了？”沈聿明知故问，带着一点心虚。
可是如今的唐慕笙，并没有发现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情绪变化。
“出事了，刚刚做完手术，到现在人还没醒过来。”
她抬眸，很是伤怀，“沈聿，我怀疑，有人故意害江灿变成这个样子。”
沈聿心里一咯噔，“为什么那么说？”
唐慕笙没有防备，就把心里的所有猜想都告诉了他。
沈聿虽然表面平静，可是内心早就翻天覆地地混动，他得赶紧想个办法，除掉江灿，同时，又不能让唐慕笙察觉到。
需要找一个替罪羊。
最好这个人，本身就跟唐慕笙不对付，如此一来，她也不会怀疑什么。
一个人名在他心里呼之欲出。
唐慕笙说完了，可是沈聿却还在发呆，明显她刚刚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沈聿。”
她喊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
“怎么了？”
“你看上去脸色很不好。”
唐慕笙一针见血，“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可能吧！”沈聿搓了一把脸，“沈铭最近没来找你麻烦吗？”
“没有。现在他还有功夫找我麻烦呢！被陆厉琛废去了一双腿，恐怕跟陆家已经是不共戴天了。”唐慕笙那么说着，“你跟沈铭的关系……”
她顿了顿，“感觉最近缓和了不少。”
这不是唐慕笙的错觉，她跟沈聿认识了那么多年，实在很了解他们之间的仇恨。
沈铭间接害死了沈聿的亲妈，还把他放逐出去那么多年，沈聿对于沈铭的仇恨一点也不亚于她恨唐启明。
怎么突然就缓和了。
沈聿面不改色，“没什么，大概就是他的腿断了，沈家无论如何都得找到一个人来帮忙了，沈铭信不过外人，这时候，我这个便宜弟弟就派上用场了。”
唐慕笙点点头，“这样也好，你努力了那么多年，无非就是想跟沈铭争个高下，可是沈聿，很多事情你不用争，更用不着去证明自己比别人优秀，你本身就已经很优秀了。”
沈聿心里一片荒凉，苦笑地说：“是吗？可是慕笙，你知道吗？沈家对我而言，从来不算什么，我真正在乎的，你不知道。”
唐慕笙也不想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也都有每个人需要执着的事情。
“慕笙。”沈聿喊了她一声，温润地笑着，“我们算是朋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