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了结账时,看到那快挤上千位的三位数,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连忙将东西全揽回购物篮,“等等,我突然发现钱没带够,我重新选过。”
说完就提着购物篮,把刚刚挑的东西都放回原处,换上最便宜的款式。
连同棉拖,都换成了他刚刚嫌弃的大红色棉拖。
只为了省钱。
提着购物袋走在回公寓的路上,路栩一阵神伤。
他来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在汤煜那是天天被女人恶心,精神折磨,在这里是肉体精神双重折磨,换了个地方更遭罪!
路栩心累地走进公寓大楼,看见电梯维修的牌子,握着拳头又是一阵悔不当初。
最后还是认命地去爬楼梯。
彼时何歆安刚洗完澡,在房里开着电脑准备在微博上po点上次卖出的新款的买家秀。
电脑旁放着一个陶瓷杯子,习惯性去拿来抿一口润润嗓子,在手上掂量着才发现杯子里空空荡荡。
她拿着杯子起身去客厅接水,才开了卧室门走到客厅,玄关门恰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打开。
从屋里出来的和从屋外回来的两个人撞个正着。
何歆安反射性举起杯子对准门口。
二人对视。
空气死一般沉寂。
何歆安率先反应过来,放下举着杯子的手,长舒一口气,“洗个澡就把你给忘了,还以为入室抢劫的,差点把杯子砸过去。”
路栩:“……”
看到路栩买了挺多东西,还有袋子里那鲜艳的大号老人棉拖,何歆安挑了挑细眉。
捕捉到她这个表情,路栩将那双棉拖拿出来,扔到地上换上,语气是认命般的颓废,“这个最便宜。”
何歆安笑了笑,“还不错,知道省钱。”
“也不知道是谁想尽了办法要压榨我。”路栩小声嘟囔了一句,落入了对面人耳里。
何歆安也不生气,笑道:“我这叫会过日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日子还长着呢,小弟弟,你还是慢慢来吧。”
闻言,路栩微微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在你眼里,我很小吗?”
何歆安被他这句话逗笑,“你身份证我都看过了,我还会不清楚你年纪?”
说着,她比了个三字,道:“比我小了快一个代沟呢。”
路栩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提着东西回了卧室。
感受到男生周身不太愉悦的气场,何歆安不知自己哪句话惹他生气了,耸了耸肩,只觉莫名。
正要回房,她又忽然想起,前两次见面的时候,他还一个劲喊自己姐姐,今天头一次叫了自己名字,想必那大概是牛郎那边的规矩,对女客人都用姐姐称呼。
现在他的身份是租客,没再做那方面的工作,刚刚自己那样叫他,难道是让他觉得自己还把他当牛郎,不尊重他?
何歆安大概理顺了思路,回房时看了眼对面紧闭的侧卧,犹豫着要不要去解释一下,让他别误会,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别把关系搞僵了。
但就算是住在一起,她是房东,是甲方,为这点小事去讨好租客,不是显得她这甲方地位太容易动摇了?
这么想着,何歆安脚尖一转,换个方向,回了自己房间。
然而二十分钟后,她最终还是站在了对面房间的门前。
何歆安敲了敲门,“路栩?”
房里没人应。
她屈着手指又敲了两下,侧着身子,仔细听房内的动静,“睡了吗?”
“有事?”
清透的男声冷不丁从身后传过来,吓得何歆安一惊,直接撞上了房门。
她转过身,看见身前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浴巾的路栩又是一惊,反射性捂住眼,“不是说了不要不穿衣服乱晃吗!”
“做都做过了,还讲究这个?”
路栩嘟囔了一句,“而且,不是你自己站在我房门口,挡着我回房的路,怎么还赖上我了?”
“我……”
何歆安有口难辩,赶紧让出路,让路栩进屋穿衣服。
路栩无奈,之后进屋随便套了件衣服,再走回门口,略有不耐,“现在行了吧?”
何歆安示意他伸出手,把一部手机和充电器放到他手上,说:“这是我前阵子换掉的旧手机,除了电池不耐用,其它功能都还算正常,你先用着,想办法联系家里人。”
路栩微愣,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嘴角有上扬的趋势。
何歆安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还有就是,刚刚那么叫你,不是在把你当牛郎,只是单纯地把你看作比我小的弟弟,你也别……”多想……
“我不小了。”
路栩皱眉打断她的话,表情认真,“年纪不小,弟弟也不小,你应该知道的。”
何歆安:“……”
目送着何歆安红着脸落荒而逃,路栩掀开唇角,眼里闪过狡黠。
他的五百姐姐,可真是不经逗。
路栩眯起眼,似是守着猎物埋伏许久的狩猎者,等着合适的时机行动。
他回到房间,打开手机,跳出来的男星壁纸让他嫌弃地咂了下嘴。
试着登了下微信,却因为换了登陆地而需要原手机号码的验证码,他也没想着要联系谁,索性放弃验证。
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手机,意外地发现相册里还留着许多照片,大多是何歆安和别人的自拍照。
路栩一只手枕着头,一只手举着手机翻看相册,随手选了张顺眼的,设置成壁纸。
看得出这部手机使用的时间很久,相册归类里,最远的时间可以追溯到几年前。
路栩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指忽地停住。
手机页面上,是一张男人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跆拳道服,正准备上场比赛。
这照片的模糊度和视觉角度,怎么都像是偷拍。
路栩看了眼照片的时间,五年前的照片。
盯着照片里的男人看了几秒,他嫌弃地啧了一声。
莫名有种被比下去的不爽。
第7章 第七个亲亲
冬日的早晨,微弱的阳光透过层层旋转舞动的尘粒,洒在地上。
难得一见的晴朗天气。
何歆安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急促的音乐毫不留情地闯进她的梦里,狂暴地打碎她眼前的梦境。
何歆安艰难地睁开眼,醒了几秒睡意,这才又半眯着眼去摸枕头底下响个没停歇的手机。
刚一接下电话,就传来电话那头人来势汹汹的声音:“你们又睡了?”
“……”
被杜一唯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呛得沉默了整整三秒,何歆安缓声吐出一口字:“滚。”
紧接着挂断了电话,不留给对方一点反应的机会。
和杜一唯相处了这么多年,何歆安熟识她的性子。
杜一唯此人,花痴且多事,还是急躁的火鸡性格,遇上事看热闹不嫌事大,尤其喜欢看她的热闹,就差拿把瓜子来边嗑边喝彩。
谁都看不出来,这个接地气的大花瓶,其实是个富家千金。
不知怎么的,何歆安忽然想起昨天住进来的那位新房客,初看他,跟小奶狗似的,乖巧得让老阿姨母性泛滥,但接触几次就知道,他哪是乖萌的小奶狗,分明是只狼,看上去挺忠诚,事实上,獠牙长着呢。
何歆安想象了一下这二人见面的场景,
大概就只有一个词能形容。
鸡犬不宁。
或许还有一个词。
鸡飞狗跳。
她极力避免这两人见面,可偏偏,杜一唯不如她的愿。
被挂断电话后,立马又发了条消息过来,说要请他吃饭。
他——路栩。
接过“圣旨”,何歆安走到自己房间的对门前,敲了敲门。
没人应。
她正要再敲,又忽然想起昨晚的窘态,眼珠子一转,连忙跑到隔壁,看浴室里有没有人。
确定路栩人在卧室,她这才安心,走到他门前,准备再敲。
手指还没落到门上,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路栩裸着上身,睡眼朦胧地站在门口,蓬松的短发如野草一般,往四面八方翘起。
许是冷不丁接触到房外的冷空气,他打了个寒战。
何歆安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脑海里不自觉闪现出那天隐匿在黑暗里的模糊俊脸。
一样的睡意朦胧,一样的慵懒,诱人。
看见傻站在门口的女人,路栩抬起还因为困倦而沉重的眼皮,“有事?”
可能是染了寒气,着了凉,男生的声音带着些许鼻音,听上去糯糯的。
没了往日的清亮,却也意外好听。
何歆安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我朋友想请你吃饭,去不去?”
“请我?”
路栩歪了歪头,明显是还没从梦里把脑子带出来,一副茫然的模样,完全卸了防备。
就像只几个月大的小奶狗,连呜咽都惹人怜爱,让人忍不住去揉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