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颜,你来回答本宫的问题。”凤景澜瞥了一眼楚娇柔,随即淡淡转回视线,依旧严峻认真地注视着顾倾颜,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被人拆穿之后,究竟有没有勇气承认
“这会儿莫不是心虚了吧我敢指天发誓,我刚刚说的都是实话,可是顾倾颜,你敢吗”齐红珊手持团扇,自顾自地扇着风,扇上的仕女图,映着她那张雪白而娇艳的脸蛋,平添了几分傲慢。
对于齐红珊幼稚而得意的举措,顾倾颜只将她当成跳梁小丑来看待,充其量也只是一笑而过。
她面色微微淡薄了些,正视着凤景澜的眼,一字一顿地道:“我回答你的问题。”
众人一时间都愣住了,屏息凝神,侧耳聆听。
抹着口脂的唇瓣,在室内的烛光下,显得愈加水嫩莹润。顾倾颜轻启朱唇,贝齿开合,吐出三个字:“不是我。”
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重重敲在众人的心上。
“骗子”齐红珊怒啸一声。
而楚娇柔则是舒了一口气,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眼里燃起了信任的微光。
听到这样的回答,凤景澜只觉得怒气升腾,这女子怎么能如此大胆,当着他的面,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顾倾颜从容起身,轻轻福身,礼数周全,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凤景澜久久地盯着她,锐利的眼神似是要在她身上扎出一个洞来。
顾倾颜也不恼,静静地蹲在那儿,即使小腿酸疼也一声不吭。
过了一阵,众人都散了后,齐红珊挽住凤景澜的手臂,面上带着忿忿之色,嘴中不停抱怨道:“这个顾倾颜,竟敢当着殿下的面撒谎,她可知道欺君之罪的厉害殿下,你要相信臣妾,臣妾说的都是真的。”
“我自然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凤景澜淡淡地冒了一句话,顿时让她心花怒放。
殊不知,他却是在回忆,那一亲眼所见,那样一个年轻美丽的少女,姣好皮囊下却藏着一颗毒蛇般的心。
果真是,女人心,如蛇蝎,更似海底针。
伶心。这世间的凡尘女子,有哪个比得上你半分
许是他太过入神,齐红珊轻轻推了推他的肩,唇边绽开一抹羞赧而兴奋的笑:“殿下今晚便歇在这儿吗臣妾定当好生伺候”
甜如蜜糖般的柔音,溢满了黏人的幸福感。
“不。”然而凤景澜的一个单音节,却将她的美梦打得粉碎。
“这么晚了,殿下还要去哪儿是哪位妹妹这么有福气”齐红珊分明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趋于僵硬。她笑得有多假。心底便有多恨。
凤景澜垂下眼帘,冲着随身伺候的小太监吩咐道:“今夜便宿在雅兰居吧。你早些去通传。”
“诺。”小太监一撩拂尘,恭谨答道。随即转身而去。
什么雅兰居齐红珊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原本水光潋滟的眼里,盈着一片怨色。
雅兰居,可不正是顾倾颜的居所吗殿下居然还是要去这个贱人的院中
她想要出声挽留。但嗓子却干涩得发不出声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抹颀长身影。逐渐走出了她的房间,走出了她的院子。
月光清幽,如蒙薄霜。
齐红珊长发散乱地仰面倒在床上,胸口急促地起伏着。空洞无神地望着屋顶,心中溢满了懊恼之意。
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她的悲伤,谁人知晓
幽然月色透过雕花的菱格小窗。映入了今夜的雅兰居内,直映得满园兰花盛放。如同披上了一层碎银,远远望去颇为瞩目。
循着幽径凑近,便闻到那沁人心脾的兰花香气,让人阴郁了一整日的心情,也随之烟消云散。
沐浴完毕的顾倾颜,湿漉漉的长发随意挽了个髻,一支桃木簪子装点发间,尽显古朴气质。周身肌肤白嫩如凝脂,此刻套了一件夏日里的烟绿色薄衫长裙,腰间一抹飘带缠住纤纤细腰,颇有一股少见的慵懒感。
绿荷秉着呼吸,一脸激动地跑了进来,声音里透着欢喜:“主子,今儿太子殿下要宿在雅兰居”
让她不解的是,在自己主子的脸上,她却没有看见半分喜色,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凝重严峻,透着让人捉摸不定的色彩。
良久,她才一声轻轻幽叹:“随他去吧。”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谁知这太子前来,究竟是福是祸
绿荷原本欢天喜地的神情顿时一僵,别的宫的主子若是盼来了太子,定是要沐浴更衣,焚香饰妆。可自家主子却丝毫没有这等意识,反倒捧着一本古朴的经书看得入神。
“这这这”绿荷心里炸开了锅,小声嘟哝了几句,却也只得无奈地回到了院门处,静候着太子的到来。
在齐红珊处逗留了片刻,凤景澜便携着贴身的小太监,打一盏红灯笼,径直向着雅兰居而来。
眼帘所及的第一眼,是一块端正的门匾,板上以极其娟秀的字迹写了三个大字,一手书底如同行云流水般流畅自然,又透出一股旷达心境。
都说字如其人,但这位顾良娣,字却比人好看得多。
而门匾上提的自然是俗人馆三个大字。
雅兰居,俗人馆,两相对照之下,越发显出此处居所的清新脱俗,仙气飘渺。
凤景澜眼中掠过一抹赞叹,似是在叹顾倾颜这等无才无德的女子,居然也能想到如此良方。
挥去心头莫名升起的异样感,凤景澜一甩宽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雅兰居的主室内。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迎接他的并非是罗裳半褪的美人,而是月色烛光下的一本书。
书的扉页上,赫然写着“诗经”二字。
读诗经,便会想起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少年心性,便会忆起那给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的恩怨情仇
在这样一本古朴的书卷中,沉淀着千万万的故事。
顾倾颜耳朵动了动,显然是听见他来了。
她压抑住心底泛起的紧张感,神色淡然而平静,不声不响地瞥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看书去了。似乎这一本诗经,远比他这个太子的俊美容颜更加好看。
“你这是何意”凤景澜见她装出一副不知道他来了的神情。沉声发问道。
空气一瞬间变得格外低气压,没有特别的针对,听在耳中却格外尖锐刺耳。
“无意,只是在等着太子殿下前来罢了。”顾倾颜不舍的将手中书放下,站起身道。
她黛色的睫羽遮住了眼底的流光,在眼边投下一圈蝶翼般的阴影,显出几分恬静的美。
只是此时的凤景澜根本就无心去欣赏她的美。别人听说他要留宿。早就眼巴巴的在门口台阶等候着了。
她倒好,居然假装若无其事的在那里看书,即使是看到他来了。竟然连个笑脸都没有,这演得也未免有点太过了。
顾倾颜始终是安静无声的,偏偏骨子里透出的那一股倔强,更加触怒了凤景澜。胸腔内独属于男人的自尊心不断膨胀。让他眼底泛起怒火。
任是哪个男人,都不能忍受被这般轻视。更何况他还是太子,未来的帝王之尊,心高气傲,睥睨万物。却被面前这个小小的女子视若无睹。
忍不住想让这淡然的女子,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
征服欲作祟之下,他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之色。宽袍下坚实有力的身躯如同猎豹般,迅猛地一把将她压在床上。原本被她捧在手中的书卷骤然坠地,松松垮垮的如云青丝,瞬间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流泻了一床的乌黑光华。
“你这是做什么唔”顾倾颜面上先是闪过一抹错愕,男人的手臂横在她胸前,牢牢地将她禁锢在床上,竟是半点也不能动弹。
即使是淡定如她,经历了前世今生,此刻心中也掠过一丝惊惶。
男人与女人体力上的差距悬殊,她想要反抗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若是他想要强来,她恐怕根本挡不住
虽然在被凤景澜留下的那个时候,顾倾颜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刻,可是当真的来临时,她发现还是无法逆来顺受的去坦然接受这个事实。
她奋力推拒着面前的胸膛,手脚抗拒地摆动着,拼命挣扎着试图逃离禁锢。
但是面前男人健壮身躯笼罩下的阴影,如同乌云般萦绕在她身上,她的这一番挣扎,对于凤景澜而言只是挠痒痒似的。
他轻而易举便把那双白嫩的手抓在了怀中,冷声道:“还以为你的手段有多高明,想用如此拙劣的伎俩来吸引本宫的注意力”
顾倾颜身体顿时为之一僵,嘴角微微一抽。
“这样的欲擒故纵,你觉得本宫会上当吗”
接连两个问句,她却分明从凤景澜的语气中听出了轻蔑,男人如同神祗般高高在上,俊美的侧颜上写满了冰冷,但攥着她的手,体温却高得惊人。
“我没有”顾倾颜的回答是那么简单直接,身在东宫,她无法挣脱自己成为太子女人的命运,但是绝对无法接受她是在主动勾引他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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