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自然也迅速传到了苏盼和秦峥耳中。
苏盼是长吁短叹,愁眉苦脸,眼前一个秦峥已经让她感到难以对付。如果再来一个云若公主
苏盼是知道云若公主,那是一个集千万灵气于一身的女子,天资聪慧,又生得绝代的风华。曾记得幼时,放哥哥对身边其他女子都是冷漠视之,可是唯有云若公主,能让放哥哥恭敬有加。幼时宫中举行盛宴,他们偶尔也会跟随一起入宫,放哥哥和云若公主相见,两个人时常一聊便是半个时辰。
苏盼心仪路放,一直以为云若公主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不曾想,却被后来不起眼的夏明月给横夺了去。
犹记得,当日云若公主来路家花园中游玩,苏盼和路锦作陪,却见到前方不远处,路放摘下一朵三色堇,亲手递给了夏明月。
那一刻,云若公主的脸色骤然变白了。
不过当然,后来夏明月却误以为放哥哥死去,于是改嫁了别人,这就是夏明月自己咎由自取了。
如今,她还在发愁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秦峥,结果这云若公主又挟着皇恩,来势汹汹,竟是要逼着路放娶她了。
苏盼自己思来想去,实在不得法,于是每日里眉眼不曾开怀,长吁短叹。
霸不悔关心苏盼,见她如此,也替她难受。
这些事都被霸梅看在眼里了,她自然知道苏盼心仪着路放,可是
她只需看一眼路放和秦峥,便知道路放心里只有秦峥,根本容不下别人啊。
苏盼拉着霸梅,希望她能给自己出主意,霸梅实在没什么主意,只好道:“依我看,云若公主是不可能下嫁九弟的。”
苏盼一听,眼睛都亮了:“为什么”
霸梅认真说出自己的想法:“这里有一个秦峥。”
霸梅是想说,路放心里只有秦峥,所以不回娶云若公主的。可是听在苏盼心里,却成了:秦峥很厉害,秦峥会赶跑云若公主的。
苏盼自己想了想,觉得秦峥性子那么硬,气死人不偿命。但凡这云若公主敢来,自然是会被秦峥气跑的。
她想到这个,竟然把素日对秦峥的厌恶去了几分,于是收拾一番,便跑去了秦峥那里,要找秦峥商量对策。
秦峥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不过她倒是没什么惊讶。
她好像隐约记得,很久前路锦就对夏明月说过皇上有意下嫁云若公主的事。尽管她并不知道那根本就是路锦故意胡说的,而路锦也并不知道自己吓唬夏明月的话在不久后竟然成真了。
此时的她,正悠然自得地躺在松树下的草地上,一手枕在头下,一手捏了一旁小篦子中饱满欲滴的红色野果,一颗又一颗地吃。这个果子确实对了她的胃口,百吃不腻。
有虫鸟从她上方飞过,叽叽喳喳地叫着,她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
苏盼急吼吼地冲了过来,一见她还这么悠闲,便气不打一出来,当下皱眉道:“放哥哥要娶别人了,你竟然无动于衷”
秦峥眯眸,不用睁开眼就知道这是谁,她淡道:“他娶别人了,与我何干”
苏盼闻言,瞪大了眼睛:“你难道要和云若公主共侍一夫”
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她苦思一番,终于道:“可是若如此的话,她是公主,她为大,你只能给放哥哥做小的了。”
秦峥听得好笑,只好道:“谁说我要嫁给他了”
苏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想嫁给放哥哥吗”
秦峥垂下眼睑,低头不言语,很久后,她终于缓缓地抬头,眸中却是一片清明,郑重地道:“你若是想嫁他,那便自己设法去嫁吧。我原本没有那个意思。”
苏盼瞪大眼睛望着秦峥,却见秦峥极为认真的样子,不由得跌足叹息:“看我,这是什么误会我竟然以为你也喜欢放哥哥,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你”
苏盼在发现秦峥不是自己的大敌后,再看这个女子,竟然凭空产生了许多的好感,她挨着她一起坐在草地上,道:“那你能帮帮我吗,看看怎么对付这个云若公主,我不想放哥哥娶了她。”
秦峥摸走落在脸上的一片树叶,问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帮着你对付我的兄弟啊”
苏盼想了想,终于道:“你帮我,既是帮放哥哥。因为放哥哥并不想娶云若公主,他也是被逼无奈的。”
秦峥点头道:“好,既如此,那你先回去,待我试探下路放的意思。”
苏盼见她有意相助,心中高兴,又想起她精通厨艺,便顺便问道:“为什么你做的菜大家都喜欢,我做得却不好呢”
秦峥懒洋洋地道:“我是打小学厨,跟着父亲开食店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你是将军家的大小姐,从小舞刀弄枪的。咱们能一样吗我如果轻易被你超了去,那岂不是连饭碗都保不住了”
苏盼想想这话也对,连连点头,心里对她倒更添了几分好感。其实秦峥说话挺直爽实在,很对她的胃口。
她又蹭在秦峥身边,说了一些闲话,这才拍拍屁股离开了。
当晚路放领着她前去泡温泉,路上行走间,她问起这事来。
路放见她主动问起,面上带了几分期待,墨黑的双眸盯着她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秦峥道:“夏明月,不堪为你妻。”
路放点头:“然后呢”
秦峥又道:“苏盼也不适合你。”
路放紧盯着秦峥,又问:“那你认为云若公主呢”
秦峥望着漫天星子,沉思道:“我没见过云若公主,不好评判。不过”
“不过什么”少年在月色中凝视着眼前女子,低柔地问。
在这么一刻,他几乎屏住了喘息,等着她的答案。
秦峥想了片刻,终于道:“云若公主的身份,倒是很适合你。”
这话一出,少年的心中泛起苦涩。
他知道秦峥说得是对的。
秦峥虽然生于市井,可是她其实是一个很有见地的人,眼光独到,她敏锐地发现了自己对这个天下的抱负,也看出了得到云若公主,将对自己有多大的助益。
她真得是完全从他的角度,替他在考虑问题。
可是这种感觉,却是坏极了。
一路上,路放都不再说话,抿着唇,僵着眉眼,这让秦峥几次侧目,不明白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得罪了他。
于是她开始努力地想了一个笑话:“有一个大夫,医术很不高明,有一次他治死了人,别人来抓他,他半夜翻过墙头,从河里游着跑了。后来过了一些时候回来,见儿子在读医术脉诀,他就对他儿子说啊:儿子啊,你现在不着急读医书,还是要先学会游泳才是要紧的”
路放置若罔闻,月色之下,面目越发僵硬。
秦峥挖空心思,又想了一个以前在敦阳开食店时,别的客人讲的荤话:“有一个女婿,看到前面岳丈在拜祭,于是就用手捏了一把屁股。这个岳丈呢,就怒了,女婿就说:我以为这是丈母娘呢隔了一夜,岳丈忽然把女婿叫来,一番大骂:畜生,我昨晚整整思量了一夜,就是丈母,你也不该啊”
秦峥说完,瞅着看路放,却见他越发没了表情。
秦峥黔驴技穷,不由蹙眉,心道果然这是海底针男人心,怎么就这么难以讨好
于是干脆,她便不再理他了。
她不理他了,他却回首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哼一声:“讲得什么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秦峥挑眉:“既嫌我讲得不好,你讲一个来听听。”
路放淡道:“我不会讲笑话。”
秦峥得意道:“你这不会讲的,还嫌我讲得不好。”
路放却是记挂着刚才的事,便没好气地道:“等我娶了云若公主,我便不再和你在这里胡扯,自去陪我的夫人花前月下去了。”
秦峥听着这话,刚才的得意便瞬间去了,心间泛起说不出的失落,不过还是强自笑道:“早说过的,千里宴席,终有一散。”
路放凝眉望着秦峥,有那么一刻,当山风轻吹,当似有若无的松香拂面的时候,他真得很想问她:秦峥,我娶你,可好
可是,他终究没有问出。
他望着远处与夜色连绵一片的山峦,拧眉不语。
他知道,自己得到的必然是拒绝。
她了解他,正如他了解她一般。
当年她的父亲死时,她想的不过是父亲的遗愿,开一家饭馆,把所做的美食扬名天下,找到母亲。
她其实本性是懒惰的,并不想承担太多的责任。
她性子中自有一股孤高和冷绝,其实并不是太愿意卷入属于他的是是非非中。
她曾经试图去选单言为夫,并不是有多么的喜欢单言,而是因为单言适合。
这个女人,也许性子中根本不曾懂得任何男女情爱,她只是试图去选择最适合她的。
而他,也许曾经可能是,但现在必然不是了。
夜色中,树影斑驳,少年的眉眼间尽是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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