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易家只姐妹两人,而胡家却齐刷刷五条大汉子。
谁不想跟这样的人家结亲
所以,上门提亲的人不说踏破了门槛,可也是双手数不过来。
祖母跟娘亲挑花了眼,说张家家底薄,怕她嫁过去受穷;说李家男丁少,人丁不兴旺;说钱家婆婆卧病在床,进门得伺候老人;说孙家小姑嘴利,怕被小姑挤兑。
那时,易家根本没人上门,易家姐妹长得再好有什么用,当不得银子花,也当不得劳力使。
可现在,易齐得了贵人青眼,到贵人家里享福去了。易楚虽然退亲退得不光彩,还落了个克夫的名声。可现在又定了亲,而且那男人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比荣盛强了百倍不止。
被退过亲的女人还能找到那样的人家,她为什么就不行
又想起,前几天到顾瑶家里,假装无意地说起易楚的亲事。
她不过说了句易楚命不好,家里人丁单薄,兴许这次亲事也成不了。
顾瑶劈头盖脸地好一顿把她抢白,“上次退亲完完全全是荣家的不是,跟阿楚有什么关系易家人口少,可人家家里父亲慈爱女儿孝顺,和和美美的,你家倒是人多,可你打听打听,有几家像你们家的,老的还在,小的还没成家,都一个个分了出去。”
胡玫听得面红耳赤,还没来得及分辩,顾瑶又说:“以后要是再说这种话,那就别来了,我们顾家不欢迎你。”
顾瑶的嗓门大,说话的时候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恐怕街坊四邻不用侧着耳朵都听得清清儿的。
想起这些,胡玫心里的气如同沸开的水,咕噜噜地往上蹿,压都压不住。
凭什么连顾瑶这样的都敢冲她甩脸子
顾瑶死了爹,哥哥还是个傻子,底下两个弟弟屁事不懂,又被退了亲。
换做是她,早就安安分分地躲在家里该干什么干什么。
顾瑶却没事人似的,隔三差五就往外跑,脸上还挂着笑。
她怎么能笑得出来
胡玫左思右想,觉得人人都应该比她凄惨,可为什么只有她满心满腹都是愁绪,找不出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正想着,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却是父亲胡屠户喝醉了酒,晃晃悠悠地从外面回来。
小寡妇扭腰摆胯地从厢房出来,一边骂着“死鬼”,一边上去搀扶。
胡屠户搂着小寡妇的细腰,不管还是光天化日,也不管还在院子里,朝着小寡妇的红唇就啃过去。
小寡妇“唔唔”地欲拒还迎。
胡屠户来了兴头,伸手撩起小寡妇的罗裙,往裙底钻。
太阳照着小寡妇的大腿,白花花一片。
院子里的两人正纠缠得难解难分,正屋传来“咣当”的关窗声,接着又是胡祖母的怒骂声,夹杂着杯碟的当啷声,“六月天关着窗,得憋死我整天摔摔打打给谁看不愿伺候趁早滚,胡家不缺儿媳妇。”
少顷,传来胡婆娘的嚎啕大哭声。
哭声败了胡屠户的兴,他撸起袖子往正屋闯,“你个臭娘们,嚎哪门子丧”
小寡妇整整罗裙,翘着兰花指,优哉游哉地唱,“小娘子年方二八正当年,孤枕难眠寝难安,梦见翩翩少年俏郎君,半夜三更枕畔来相会,拉个手儿,亲个嘴儿,搂住腰儿”
胡玫捂住耳朵。
这就是她的家,胡屠户跟小寡妇就是对冤家,好得蜜里调油,大庭广众之下就往一起搂,而胡祖母跟胡婆娘也是冤家,胡祖母看到儿媳妇就来气,开口就是骂,抬手就是打,不知道扔了多少茶盅茶碗,现在只能用最便宜的陶瓷杯。
四个大人没有一个把她放在心上,看在眼里。
胡玫觉得她活不下去了。
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易楚和顾瑶先前的境地还不如她,凭什么她们还能笑得出来
她不想见到她们笑。
院子里,小寡妇扔捏着嗓子唱,“小郎君恁无情把娘子弃,小娘子想郎睡也睡不着”声音不大,却丝丝缕缕地传到胡玫的耳朵里。
胡玫咬了咬唇,如果,如果她们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
可想到辛大人那冷得瘆人的眼神还有像面条般被捏弯了的银簪,胡玫颤了颤,算易楚运气好,先放过她,可是顾瑶
谁让顾瑶那般对她呢
是她咎由自取
第78章 缠绵
胡玫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整整鬓发,慢慢走出门外,走到小寡妇身边。
小寡妇挑眉,斜睨着她,葱管般细嫩的手指捏着条粉红色的丝帕,甩了两下,娇声道:“大姑娘有事”
声音清脆,眼神勾人。
胡玫有点不敢与她直视,垂了头,低声道:“我有个姐妹,长相不如我,身材不如我,女红也不如我,却偏偏过得比我好。”
小寡妇眸子转了转,唇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不想看她那么得意,有什么法子能让她抬不起头来”
小寡妇“咯咯”地笑,“这还不简单现成的法子都有好几个,用指甲挠花她的脸,拿剪子给她剃光头发,还有给她找个相好的抓个现行,都不费事。”
胡玫暗暗思忖,她的力气不如顾瑶大,挠脸或者剃发都不太可能,最后一个法子更不可行,顾瑶每天出门不外乎是买米粮菜蔬或者日常用品,怎么能抓了现行
而且,真找个男人欺侮她会不会太过分了
小寡妇骨碌碌地转着眼眸,瞧出她的心思,压低声音,“大姑娘觉得不合适,还有个法子,不需要男人也能让她出丑。”
“什么法子”
小寡妇抿嘴笑笑,“大姑娘听说前阵荣盛的事了吗在知恩楼,荣盛吃过一粒药丸立刻就变得男人了,这药用在姑娘身上也一样有效用到时候准保挠心挠肺哭天呛地地想男人,只要别人看到她那副样子,她准保没脸在外头走动。”
是啊,让别人看到顾瑶没羞没臊的样子,她还能笑得出来吗
可是顾瑶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怎么骗她吃下药丸
小寡妇笑道:“只要配齐药,不必非得做成药丸,就是药粉也行,倒在茶水里,一点尝不出来。”当初她也没少用这法子收拢男人。
胡玫终于下定主意,“到哪去买这样的药”
“这种事大姑娘怎好出头,若是大姑娘信得过我,就交给我来办,只不过,药倒是不便宜。”
胡玫问道:“多少银子”
“一家子也不好算得那么精细,大姑娘就给我二十两吧。”
胡玫没犹豫,回屋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拿出四个五两的银锭子给了小寡妇。
小寡妇笑着说:“药虽然贵,可也没这么多钱,主要是我也得托人去买,得打点人不过大姑娘的事,我肯定经心办,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能到手。”
胡玫点点头,再没言语。
小寡妇回了屋子,打开衣柜,在里面掏啊掏,掏出条水红色的抹胸,里面包着五六锭各式元宝了。小寡妇将才得的四只一并包起来,仍塞进衣柜里头,这才拍拍手,自言自语地说:“平常看着闷声不响的,原来也不是个善茬子。弄得人家挠心挠肺的,还不如给个痛快,找个爷们给办了。”
又想起胡玫说的话,“还姐妹呸,有往人背后捅刀子的姐妹吗,谁他奶奶的瞎了眼跟这种人当姐妹。”
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从床头的抽屉里找出个纸包,打开来是浅黄色的药粉。
小寡妇寻了张巴掌大的纸,小心地倒出一小撮,想了想,又倒回去一点,这才将先前的纸包原样放回去,而倒出来那一点,细心包好塞到荷包里,准备隔上半个月再交给胡玫。
说实话,小寡妇对胡家人是半点看不上。
瘫在床上的老的就不说了,使唤着儿媳妇还经常对儿媳妇呼来喝去,动手就打张嘴就骂。
胡婆娘也是个怂货,除了摔东西就是哭,亏得长了副好皮相,一点脑子都没有,按理说养了五个儿子,还能这样被丈夫跟婆婆打骂
至于胡玫,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不愁吃不愁穿,银子也足够花,每天欢欢喜喜地多好。可她倒好整体板着脸,跟死了娘似的,胡祖母看着她就觉得晦气。
胡婆娘也不待见自个女儿,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可胡玫张嘴闭嘴就是抱屈。她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听别人的。
小寡妇觉得整个家里最逍遥的就是自己了,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平常啥事不用干,只伺候好胡屠户就行。
过两年等胡屠户不行了,她银子攒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卷着细软跑路,反正当初进胡家也没到官府立正式文书,她上哪去都没人管。
小寡妇越想越美,倒在床上看着粉红色的绡纱帐子,又捏着嗓子唱起了曲儿。
又过了十几天,辛大人抽空到医馆商量易郎中,“后天是中元节,外祖母跟小舅舅打从常州过来还不曾出去过,不如把医馆关上一天,大家一起去护国寺听讲经,顺便逛逛庙会”
易郎中也有十几年没正经游玩过了,想起卫氏诺大年纪,这次出去了,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还有易楚,过了腊月就是别人家的媳妇而不是自己捧着掌心里的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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