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觉得极好,好到他还想再来一回。
现在他对这种事已略有心得,再来一次准保比现在还畅快。
可是看到已经泛出灰白的窗户纸,还是选择了放弃反正来日放长。
易楚安静地躺在他的臂弯里沉沉睡去,辛大人却不想睡。
他已经改变主意了,原先他想为了国仇家恨豁出性命也无妨,可现在,他不想死。他得活着,为了易楚也为自己活着。
易楚是他的女人,没准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他不能抛下她独自承受这些。
还是按照俞桦所说,把林槐与卫杨带上,林槐曾做过斥候,最懂得隐蔽与伪装,而卫杨是猎户出身,有一手在山野林间生存的本领
日上三竿,易楚才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陈设,恍惚片刻才记起身在何处。
耳畔传来温柔低沉的声音,“醒了要不要再睡会”
接着一张俊俏不失刚毅的脸出现在眼前,唇角带着笑,眸中也带着笑。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易楚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一把扯过被子,鸵鸟般将头缩了进去,这才发现自己仍是未着衣衫,越发羞于见人。
辛大人隔着被子轻轻地拍,声音低柔醇厚,“你不想起来吗今天是外祖母的生辰。”
啊,外祖母的生辰,她还没有买菜易楚卷着被子坐起来,四下打量着寻找自己的衣衫。
外衣仍好端端地放在床头矮柜上,可中衣呢
是他帮她脱的,也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易楚又是气又是急。
辛大人笑着递过一只包裹,“不用急,我去八珍楼定了席面,午时两刻就送过去衣服也带来了,你换上吧。”
易楚有片刻的愣怔,“你去了我家”
“嗯,一早给外祖母拜寿,寿礼也送过了,是以咱们两人的名义送的。”辛大人打开包裹,将衣服一件件摊开,“看看合不合适”
最上面就是宝蓝色绣着大红海棠花的肚兜。
第89章 生疑
秋雨萧瑟如离人泪,顺着屋檐的瓦当滑下,滴滴答答敲打着地面。
易楚拿着针线对着窗外发呆,好半天没有落下一针。
虽然下了雨,她仍是一早起来跑到正阳门去等着。
特地穿了大红袄子和大红罗裙是她之前绣好的嫁衣,准备成亲那天要穿的。
成亲时,他赶不回来,她想让他看看自己穿嫁衣的样子。
到了正阳门,她不敢在门口等,就站在街旁,远远地看着。好在路上行人不多,她又是一身亮目的红衣,即便站在旁边,也是格外显眼。
细雨朦朦中,一队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策马而来,她一眼就看到了那道令她魂牵梦绕的身影。
银色面具遮住他半边脸,却掩不住他俾睨天下的气势,气宇轩昂地坐在马上,威风得像是天神下凡这是她的男人。
笑容自心底油然而生,像夏夜盛开的玉簪花,静静地绽放在她的唇角。
是自豪的骄傲的微笑。
印象里,这是她第一次穿这么艳丽的颜色。
隔着老远,辛大人就看到盛装的易楚站在路旁,及至稍近,看清了红衣上细密缠绕的并蒂莲。
心骤然缩成一团。
这个傻瓜,竟然特特地穿了嫁衣来给他瞧。
雨水透过面具的缝隙打湿了他的双眼,他的心便如这雨,湿漉漉地沉重。
他岂会不知她的意思,她说她是他的妻。
只是他的妻
目光忍不住与她的纠缠,再也不舍得离开。
易楚含着笑,贪婪地注视着他,就好像要把他此刻的样子深深地镌刻在心底。
她瞧见他银色面具上的水珠,跟他凝视着她的眸光一样,闪闪发亮。
她瞧见他刚硬的唇角微微翘起,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对她比着口型说“等我。”
她当然会等他。
他答应补给她一个洞房花烛,要夫妻对拜,要撒帐,要喝合卺酒,然后
她的脸定是红了,因为她看到他的目光骤然变得灼热,就像前天夜里,他替她褪下衣衫,打开她的身体时的眸光毫无二致。
马匹成排地从她面前经过,她清楚地分辩出属于他的白马的马蹄声,因为独独这一个是合着她的心跳,堪堪地踏在她的心坎上。
直到人群远去再也看不到身影,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进了马车。
看着窗外的屋舍绿树,心里想的念的全都是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才分开就已经开始想念。
易楚怅惘地叹口气,放下针线去西厢房找卫氏,想问问她冬天的袄子是喜欢秋香色的还是鹦哥绿的。
卫氏正在书房跟易郎中讨论易楚的嫁妆。
昨天,辛大人来吃饭前,把自己准备的嫁妆等物都列成单子交给了卫氏。
普通的尺八纸一分为二,写了满满十二张。
除去白米斜街宅子里要添置的家具摆设外,又加了一些瓷器玉器,古玩字画,还有大兴的五百亩地,三千两的压箱银子,最后一页却是把他们成亲要住的宅子也写在上面。
卫氏大吃一惊,忙过来告诉易郎中,“本来觉得单是前头那些家具差不多就上千两银子,已经不少了,后头又加了这些,恐怕太多了就是官家的小姐也没这么多嫁妆,摆出去太打眼了。”
易郎中大致翻了翻,心里有了数,杜子溪这是把所有的家底都给易楚当嫁妆了。
写得这么周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要嫁女儿。
又看了看另外一张纸,却是记着在前门喜铺订做的喜帕喜帘等物。银子都已经付过了,腊月头上就会送来。
既能让易楚能够体面地嫁人,又不舍得她受累,面子里子都全了。
易郎中对辛大人仅剩的一点不满也化为乌有,不管怎么着,他能真心对易楚就行。
想了想,开口道:“娘顾虑得是,嫁妆单子仍是这么写着,抬嫁妆的时候这些古玩字画都混在衣服里面,压箱银子、田地和宅子也别摆出来饶是这么着,阿楚的嫁妆也是晓望街的头一份。”
卫氏嘟哝着,“也不知道子溪怎么想得,非得大老远地往西北跑,你说单是这些物件两辈子都花费不完,赚再多银子又有什么用子溪是不是还营着别的营生,我看他那面馆盈不了多少利”
还能有什么营生,搜刮民脂民膏呗
易郎中腹诽,随即想起锦衣卫向来不进平民百姓的门,可从贪官污吏手里得到的东西不也是间接来自民生
去年赵镜被查抄,单是五十两的银锭子据说就有两大箱,别提还有什么金玉翡翠、珍珠玛瑙等物品。
正月时,抄了先太子还有另外三家勋贵,估计抄出来的东西也不少,这些锦衣卫顺手拿那么一两件,一辈子就衣食不愁了。
易郎中看不惯官吏搜刮民财,可也没清高到把到手的财物送出去。
既然是女婿送给女儿的,他就替阿楚收下。
两人商量完此事,卫氏叹口气道:“阿楚腊月就出阁了,你屋里是不是也该添个人”
“娘,”易郎中本能地就要拒绝。
卫氏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还想着阿琇,可阿琇没福气,就过了两年好日子娘现在身子骨还行,能给你做个饭收拾个屋子,可缝缝补补的事儿总得有人干,屋里没个女人不行。再说,过几年阿珂成了亲,娘可不能再住在这儿以后阿楚带着孩子回门,谁给她张罗饭食。你一个大男人前头陪着姑爷,还得到后头厨房里做饭听娘的话,趁着还年轻,赶紧娶一个,说不定还能生个儿子。”
上次易楚也隐晦地提到过续弦之事。
易郎中不由唏嘘,别人家都是岳父岳母千方百计阻挠女婿续娶,儿子女儿对父亲续弦也颇为不满,没想到轮到自个身上,两个本该反对的亲人却不约而同地劝他。
再想想卫氏所说的情况,不免就有些心动,“等有了合适的再说。”
卫氏便笑,“总得先打听着才能知道合适不合适,这事我跟隔壁她吴婶子说,她认识的人多。”
易郎中并没有反对。
卫氏说到做到,转天就去找吴婶子。
易楚则坐着大勇赶的马车去了威远侯府。
自打去年腊月中旬,易楚再没登过林府的门,门房倒是记性好,还认得她,屁颠屁颠迎出来,拱手做了个揖,“易姑娘稍候片刻,已让人进去通报了。”
通常不递贴子贸然登门的宾客,门房会让小厮报到二门的婆子处,婆子再打发人报到听松院,如果杜俏闲着还好,倘若她正歇着或者有别的客人,她就得等着。
当然,如果是熟客或者身份高的人,就可以直接进到二门,婆子会主动安排个清静的歇脚地方等候。
当初威远侯跟夫人对易楚相当礼遇,可时隔大半年,府里怎么个态度,门房也吃不准,加上夫人又怀着身孕,见不见客还两说,因此断不敢贸然让易楚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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