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蓝星再没有犹豫,拉紧了雨披冲进了雨里。
雨声特别大,打在头上还带响的那种。
喻蓝星很快到了程度的面前,就见他指着货车,嘴皮子动来动去,可一句话都听不清。
她皱着眉大声说:“我听不见。”
程度拉了她走到一旁的廊檐下,雨声其实并没有小多少。
程度贴近了她,耳语的距离。
“我刚才查错了,消炎药的数目是对的。”
男人不太好闻的气息,夹杂着雨点的水腥味扑进了鼻子里。
喻蓝星下意识的有些反胃,听到这里,她淡淡地说:“哦,没错就行。”
她转身要走。
程度及时叫住了她:“小喻啊,你有没有想过公益活动结束之后,自己的就业问题啊?”
“暂时还没。”喻蓝星只得顿下步伐。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是不考虑明天的事情……我们医院你知道的吧,效益与福利都是不错的,如果你想来的话,我可以代为引荐。”
“不麻烦了,谢谢程医生,我上楼了。”喻蓝星礼貌地婉拒。
“哎!”程度一急之下,动了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喻蓝星打小就练了硬功夫,下意识一甩手,居然把程度甩进了雨里。
“你太不知好歹了。”程度的眼镜落在了地上,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淌,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他气急败坏地大吼。
喻蓝星回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转身进了招待所。
路过招待所的前台,看见领队人韩教授正在和什么人通着电话。
喻蓝星冲他点了点头,抬脚就要上楼。
韩教授捂住手机,叫她:“小喻啊,叫几个负责医生下楼。”
“好的。”
负责人一共有二十个,喻蓝星分别通知了他们。
程度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他换掉了湿透的衬衣,眼神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便带着怒意挪开了。
韩教授清了下嗓子,通知了一个信息。
“最北边的村落发生了山洪,现在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需不需要医疗救助!我们与其在这里无所事事,不如随乡镇官员一起,敢赴现场。无需人多,一支小分队就行。”
喻蓝星厌烦了和程度相对,积极报名:“韩教授,我去。”
很快,由十个人组成的医疗救助小分队便成立了。
她们开两辆越野,随镇政府官员一起,带了些常用的外伤药,以及破伤风和退烧药物,冒着疾雨上路了。
大雨将路面的表层浸泡成了泥汤,汽车所过之处,轻易而居地溅起无数黄色的水花。
喻蓝星不由地松了口气。
车子艰难地往前行驶,很快上了山道。
这里的山道略窄,为了安全起见,即使是有多年驾驶经验的老司机,也提心吊胆,紧张的要命。
一个多小时之后,最前头带路的面包车,忽然停了下来。
喻蓝星还以为到了地方,随众人一起下车,才发现前头的路被大雨冲下来的淤泥、树木和大石堵住了。
镇政府的几名官员已经开始动手清理路障。
喻蓝星二话没说,加入。
十几个人一起动手,可收效甚微。
情况似乎有些不秒,应该是有一大片植被彻底被大雨冲坏了,仍旧有碎石不断从山体滚落。
医疗队的徐纯纯被滚下来的碎石砸了脚,疼的直流眼泪。
赵雅柔赶紧扶了她到一旁的车里,取了急救箱,给她清理伤口。
喻蓝星还留在外面,雨势好像减轻了不少,可打在路面上依旧是吧嗒吧嗒的。
她穿了一次性的雨衣,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早就把里面的t恤弄的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难受的不得了。
喻蓝星顾不上这许多,清理那截大圆木的时候,忽然听见谁吼了一声“快让开”。
她直起了腰的那一瞬间,眼前又被黑雾隐住了。
有时候,三几秒钟的时间,真的可以要命了。
赵雅柔从车里出来的那一刻,将好看见一块大石从山体滚下,所有的人都在大吼,让离的最近的喻蓝星让开,可她却晃动了两下,一动未动。
赵雅柔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发出了绝望的尖叫声音。
大石轰隆一声压过了路面,又继续往下。
赵雅柔颤抖地睁开眼睛,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模糊,却见喻蓝星正被一个男人扑在了身子底下。
男人的身形很高大,雨衣的颜色也和他们的不一样。
赵雅柔和其他人一样,赶紧跑了过去。
“小喻,小喻,你没事吧?”
喻蓝星终于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了,她推了身上的人一把,示意他起来。
可那人像是个石雕似的,继续维持着扑过来的姿势,那双闪着星光的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起来。”她低声提醒。
那人一语不发,终于肯起身了。
赵雅柔一把拉起了喻蓝星,上下检查后,庆幸地说:“谢天谢地,没事就好。”
她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瞥一眼还紧盯着喻蓝星的男人,低声问:“认识啊?”
喻蓝星几不可见地蹙了下双眉,否认道:“不认识啊!”
跟着就冲他微笑:“谢谢你!”
什么都可能是假的,但谢谢真的是出自真心。
这时,赵雅柔又惊呼了起来,“哎呀,你手臂受伤了!”
“没事。”他的声音略微低沉。
“不行,雨水不干净的,你要清理一下伤口。”
赵雅柔推了喻蓝星一把,“小喻,你去给救命恩人上药,刚好也歇一下。”
喻蓝星不想去的。
可他已经打头走到了她们的越野车旁,抬起的手臂,殷红一片。
还有那双眼睛,好似无声地谴责她。
她也没干什么啊!
第一次,她难道不是疼的要死啊?
喻蓝星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刚刚走到他的身旁,便听见他冷冷的语调:“喻医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董乘浪,二十三岁,身高187,体重七十公斤,哦性别男。男这个事儿,需要您亲自鉴定一下吗?”
说着就拉住了她的手,缓缓地靠近他自己。
眼看离他的腰线越来越近。
喻蓝星生怕被后面的那群人看到,她脸颊微红,使劲挣扎。
董乘浪拉着她的手在贴近自己腹部的时候故意停顿,又猛然调转了方向,强行用她的手盖上了他的喉节。
喻蓝星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也听见了喉节滚动时,那磁性悦耳的声音:“想什么呢?”
她的记忆恍惚了片刻,手掌的温度如火烧,好像青春时期里曾经握住的他炙热的心跳。
想——那年那月的你。
第2章 偷拍裙底
八月二十八,离高二报道还有两天。
喻蓝星顶着自己在海边好不容易晒出来的小麦色肌肤,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她的海底世界,回到了京城中的家。
家这个东西啊,小的时候,她觉得妈妈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后来是妈妈和弟弟,勉强加上爸爸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再后来她就发现,跟着她爸,得四海为家。
今儿可能在这个城市,明儿就去了另外一个城市,最多在一个地方住满五年,那就叫见证奇迹了。
地方换的太多,她特烦,于是跟她爸说:“你走你的呗,干吗总带着我们?又不是属蚂蚱的,还非得在一条绳上蹦跶了。”
她爸当时磨了磨牙,什么话都没说。但一个月之后,她就得到消息了。
“星,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回京城。”她爸是这么通知她的。
“然后呢?”喻蓝星很深沉地叹了口气,她的意思是,然后又去哪儿。
“然后就把你圈到大院里,哪儿都不让你蹦跶了。”她爸还挺记仇的,没好气地冲了她一通。
过了两天,喻蓝星才知道,林深处退休了。
what?
才四十多岁就退休了?
太恐怖了!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她爸闲了,这也要管,那也要管了!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会首先拿她开刀。
仰目四十五度的忧伤啊!淡淡的疼。
对,林深处是她爸。
亲的。
她跟她妈姓。
她妈以前是不要她爸的,后来她爸死皮赖脸的追啊,甩又甩不掉,就只好收着了。
她的名字就是证明。
人家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
但她爸上辈子肯定是被小情人给毒死的。
喻蓝星也就是刚把皮箱搬上楼的功夫,她爸就站在楼下问:“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都转学了,还是跨省的,暑假作业能一样吗?”喻蓝星站在楼上答。
“那就不写啦?”
“写了也没人看啊!都被老师拿去卖废品了。我多写几个字,也不能多卖几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