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叫梁春雨给她当司机了,怕雪上加霜。
反正这段日子是得熬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没有希望,但是情绪这种东西,都是自己生出来的,他脑袋里要喜欢哪一个,自己也刹不住啊。
这么一想,郑淼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太平,婚没结过一次,儿子有一个了;对梁春雨有点感觉吧,人家手上套着戒指呢。
命啊,怎么这么不如意。
但也没办法,郑淼想,自己爷爷老羡慕徐家的大儿子聪敏,不是没有道理,人家就是灵醒,看得清,手到擒来。
梁春雨和徐风的恋爱谈得水到渠成,在郑淼眼里,更为平淡,不是当事人,他其实看不到什么。思慕是开始,相濡是过程,风雨同舟,是结局。
梁春雨出现在徐家的次数渐渐频繁,有次徐爸徐妈谈到名字的问题,徐爸忽然笑着对梁春雨说:“其实徐风的名字也是后来才改的,他本来叫徐玮乔,他上小学的时候班里还有个小女生,名字跟他一样,好像姓陆。”
“对,他还带她回家里玩过,不过后来不知发生什么事,他有一天回来就说要改名字,这名字还是自己选的,我看他就是嫌笔画太多,懒得写。”
徐妈一说,徐爸倒是不赞同:“我看不是,他之前也没提过要改名字,哎,我记得他那一阵都挺别扭的嘛,问他什么也不肯说,过了两个礼拜才好。”
徐妈想了想,叹口气,继而说:“其实他长大我们都没怎么陪他,大概人一生下来,头几年性格就定了,徐风这个孩子,青春期开始住的就是寄宿学校,想一想,其实我们之间也有隔阂,他一直没跟我们说过学校里的事。不知不觉,就觉得儿子长大了。”
正说着,徐风进门了,二大爷紧随其后。
徐爸就招呼他喊道:“哎,儿子,过来,我们正说你呢。”
“说什么?”徐风走过来。
“说你懂事啊,都没让我和你妈操过心。”
徐风打开冰箱,拿了罐可乐,听到这话,好像扬了下眉毛,随即一笑:“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外地读书没闯祸?消息太远传不回来而已。”
徐爸蛮有兴趣的:“你倒说说,你在外面干过点什么?”
徐风呵呵一笑:“爸爸,我不说。”
他手拉了梁春雨,上楼去了。
大约是徐妈这样提起了,晚上梁春雨和徐风睡觉的时候,梁春雨就问了句:“今天阿姨跟我说你改过名字是不是啊?”
徐风从背后抱着梁春雨,他快睡着了:“嗯。”
梁春雨稍回头:“为什么?”
台灯下她瞳仁亮晶晶的呃,徐风便摸了她头一下,笑道:“哪有为什么?我不喜欢那个名字。”
梁春雨也没有盘根问底,她其实真的不太会盘问。
徐风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开口,“哈”了一声,缚在她腰间的手一紧,嘴唇凑到她耳边:“唉,小春,我说我不喜欢那个名字,你怎么就不好奇,不问问为什么?”
“因为你们班上那个跟你同名的女孩子吗?”
徐风真正惊讶了,微抬起头,她眼里也是似笑非笑的,冒坏水的前兆。
徐风的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爱得没边儿了,手往衣服里钻,开始不规矩了:“哎呀,我老婆怎么这聪明,单单对我这么聪明?”
梁春雨躲他的手,点一点头:“你说。”
徐风的手停了,想一想:“小春,我告诉你,但我要先问你个问题。”
“嗯。”
徐风一咧嘴,撑起身子在她唇上碰了碰:“老婆,你爱不爱我?”
梁春雨顿一下,点头。
“有我爱你那么多吗?”
梁春雨看他的表情,忽然笑了:“有,比你多。”
徐风一下子抱住梁春雨,连亲好几下,哪哪都亲,躲到哪亲到哪,两人翻进被子里,他含着她的唇含糊说道:“你先给我,我们好好做一次,然后我什么都告诉你……”
第61章 结局
徐风说的做一次, 呃, 比较隐晦。
拢共两个人, 食言而肥不过分分钟的事, 尤其是面对梁春雨。
徐风现在算是剥开她木讷的外衣,享受到到走进她心里的人该有的特权了。
哎呀, 简直有求必应,梁春雨宠人也是无度。
他忽然有一种感觉, 人人心里都有隔阂, 像他,他心底的疏离是无形的,他对别人,是一种隐晦的警戒与防备。梁春雨与别人,疏离则是明显的,或许也可说有点淡漠。这样子看起来, 他们其实不太容易相处, 但两个人抱在一起,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 世间所有的温暖, 仿佛都纷至而来。
徐风跟梁春雨说了那个改名字的事。
夜里答案没披露成功, 累了, 紧着睡觉。
但是第二天很早, 梁春雨就醒过来, 徐风心情不错, 压心底的小秘密掏出来了。
徐风上小学, 班里确有个姓陆的小姑娘和他同名,小学阶段两人还有一段时间做过同桌。
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小孩子总是有个成长吸收信息的阶段,慢慢地,孩子变青少年,十三四岁,好奇心和求知欲旺盛,唯恐天下不乱,是个叛逆的开端。
不断地有人把徐风和陆同学这两个重名的人捆绑在一起,只要两个人站在一起,或者说两句话,立刻就会有人起哄。
这没什么,对外人来讲仅仅一种乐趣。
五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体检,班主任带全班去市医院体检,最后一项是拍片,一堆人挤在暗室里边,拍过了的就出去室外,等着班主任来带队。
徐风跟几个同学出了医院,才发现陆玮乔在拿手抹眼泪,旁边围了一群女孩子,似乎在安慰她。
不断有女孩子拿眼睛瞄他,男孩则是典型幸灾乐祸的表情。
下午的时候谣言就传出来了,说是有人在暗室里偷偷摸陆玮乔的屁股,而那个作案者,就是徐风。
陆玮乔是学校里发育比较早的女生,个子窜的高,身材也有一点显形了。她被摸这一件事像是在少男少女蠢蠢欲动的心底投了一颗粉红色的□□,大家都很兴奋,班里说,学校里说,回家后跟爸妈说。
本来徐风只是一个模糊的作案嫌疑人,大概在谣言的一开始,他只是作为一个比较合理的八卦对象被散播谣言的人安排了进去。只是事情一发酵,三人成虎的道理别说小学生,就算成年人也未必了解。
这件事发展到最后,甚至有了“目击者”,大家在吃瓜的同时,都会加一句:“真的,xxx亲眼看见的。”
不断有女生附着陆玮乔耳朵告诉她:“我跟你说,我知道摸你的那个人是谁了,是……”
陆玮乔是受害者,连她自己也信了。
隔了两天,陆玮乔的父母来了学校,老师把徐风叫去办公室,班里同学窃窃私语。
此事在别人眼里彻底实锤。
可怜徐风,当时也就是一个乖小孩,什么风什么浪都没见过,老师把他叫去办公室。他没有罪啊,可是陆玮乔父母责问自己的方式和表情都让他觉得格外屈辱。
老师叫了他,好像已经无声落实了自己的罪责,对方父母责问,却根本不信他的话,他说了两次“没有”,犟在原地生闷气了,也不肯再开口。
这件事对他的冲击不可谓不小,甚至说是阴影也不为过,“咸猪手”这种恶名是他担不起的,徐爸徐妈教他做好少年,但他还没学会去和别人眼光里的小谴责对抗。
细数起来,徐风生命里第一个坎,大概就是这里,他的名声和人际关系都因为这件事一败涂地,感到屈辱和愤怒的同时,他也愈发不屑。
最终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父母,甚至有些刻意掩饰自己的沉默,作为一个并没有和父母常常沟通的孩子,他不能忍受在父母面前剥开自己。
等他在心里把这件事消化后,徐风就跟父母提出了改名。
不改也成,可他到底有点意难平,想起陆玮乔父母那句:“你这小孩怎么这样恶心的啦!”他甚至有些厌恶自己跟他们女儿同一个名字。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唐朝的李峤形容风写的这诗,对了当时小徐风的胃口,名字定下来了,改。
这事儿徐风没跟任何人提起,讲给梁春雨听的时候,语气就莫名有些愤愤了,还问梁春雨:“你说,我做得对不对?”
梁春雨点头,轻笑:“对。”
徐风抱着她在床上摇一摇:“你不知道,我从那个阶段,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恶意,世界观都被颠覆了,多可怜。”
梁春雨摸摸他头,表示安慰与理解。
徐风:“你这样太敷衍了啊。”
他把脸凑过去,梁春雨笑起来,手拖住他光洁的脸颊和长了青青胡茬的下巴: “我怎么安慰你都可以,但这早就不是一个伤口了。如果下一次,任何恶意,我都愿意维护你。”
徐风听到他这话,“嗤嗤”笑起来,手伸去拧梁春雨的脸颊:“好呀,你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