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在手里,西葫芦横七竖八的,五分钟过去,鸡零狗碎切了一半。
徐风回神的时候,见梁春雨站在炉灶边看他,眼里带着探究和不解。
迎上他的目光,她也没有避开。
徐风看着她,脸上罕见地没有笑脸。
过会儿,他放下菜刀,走到梁春雨身边,捧住她的脸吻下去。
他吻得缠绵,纠缠不休,依依不舍。
她偏头,躲不开,迷惑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徐风不回答,抱起她直往卧室去。
梁春雨推了他一下,不知按到他哪一处,他“嘶”了一声,脚步却没停。
梁春雨手去摸刚才碰到的地方,被他抓住按在胸前。
他替她脱了衣服,塞被子里,自己也躺进去,梁春雨要起来开空调,他抱住,一点不让她动。
她无奈:“怎么了,晚饭还没做。”
“不吃了。”他吻一吻她的嘴,“咱们睡觉。”
他太反常,反常里又变得很沉默,跟以往一点不同,奇异的危机感。
但他一看向自己,眼睛黑黢黢的,里面藏着不知情的悲伤,梁春雨便想一切顺着他,没再动。
渐渐睡着了。
晨昏不辩的空气里,徐风醒过来,感受到她的体温,心中前所未有的悲戚,他探手抚摸她柔软的身体,两人的体温交织一处,你我不分。
时间缓缓流过,爱和温情都在一床被下,他怀里静静躺着爱人,晨昏中淡静美好的轮廓,他不得不去设想一个最坏的结局,像叶赛宁写过的“也许你还会想起我,像想起一朵不重开的花。”
有来无回,只是这过程着实短,夙愿未偿。
他忽然咳嗽起来,穿刺后的副作用,想忍,忍不住。
男人咳嗽的声音,一阵接一阵,黑暗中格外清晰。
梁春雨醒了,伸手给他盖被子:“是不是感冒了。”
徐风想起医嘱,勉强忍住不咳出来,摇摇头:“没事,有点胸闷。”
等到她再睡过去,徐风悄悄起床走了。
梁春雨隔天起床,没看见他人,坐起来穿好衣服,在房子里转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走了。
厨房里的垃圾没有了,砧板上切了一半的西葫芦收进保鲜盒,干干净净摆在台面上。
她在房子里站了会儿,有些无措。
第54章 结果
徐风没去上班, 回了一趟家,徐妈去公司了, 徐爸单位放假,赋闲在家, 书房里写写画画, 琢磨一下文学翻译的精妙语言艺术。
徐风在外面敲门。
徐爸头也不抬:“进来吧。”
“爸, ”徐风走进去, 放了两本书在徐爸书桌前:“上次你说要这两本书是吧。”
徐爸顺着一看, 《万有引力之虹》和《芬尼根的守灵夜》。
他“嘿”了声,面有喜色,拿起来翻了翻:“不错啊, 有没有中译本, 我要对比看看。”
“有, 我托朋友带了,到了再带回来。”
徐爸这时听出儿子声音有点嘶哑,抬头看了眼, 皱眉关心道:“碰上什么事了?脸色这么差?”
“昨晚没没睡好。”徐风顿一顿, 忽拉了条椅子, 在徐爸对面坐下了:“爸。”
“嗯, 怎么了?”
“我女朋友,过完年, 带回来见见你们吧。”
徐爸欣然点头:“可以啊, 早点带回家, 你妈妈念叨好久了。”
“行。”徐风又说, “您翻译上有什么需要的资料,跟我说,我给您找一下。”
徐爸笑两声:“知道了,你自己去忙吧,今天不上班?”
“嗯,有点事请假了。小辰呢,不是已经放假了?”
徐爸“哼”一声:“死性不改,还在车库鼓捣他那辆破车呢,都撞成那德行了,臭小子就是不肯扔。”
………
中午徐妈回来,一家人吃了顿饭,徐辰从车库出来的时候没精打采的,那车子徐爸徐妈都不准他打电话拖去修理,自从上次出院后,不是地铁就是公交,双手没碰过一下方向盘。
吃饭的时候,他问徐风:“哥,你真跟那女人好上了?”
徐风训斥他:“说话别给我口无遮拦的。”
徐辰撇嘴,他爸妈平日就一直叨叨着 要去谢谢人家,他耳朵都磨出茧了,虽说救了自己是真,要谢谢人家。可是凭徐辰对梁春雨的印象,朋友圈里的嘲笑历历在目,真是怎么想怎么没好感。
他暗自咕哝:“这就护上了,我也没说啥呀。”
饭后两人打了一盘游戏,徐辰现在没法玩车,打游戏是唯一精神寄托,状态不错,赢了两局,连连欢呼。
他一高兴,话就多起来,手舞足蹈的,倒是徐风,穿刺后胸闷有点咳嗽,还留鼻血,中间去了两趟洗手间。
这都是穿刺后的正常症状,可是他在水龙头下洗脸的时候,鲜红的血液混着自来水,仿佛是暗示,暗示一种用永不圆满的沉重和遗憾。
他难得有委屈和愤怒的时候,可是这么一个半路杀出的命运,随时能遏住所有唾手可得的幸福,让以往的一切都湮灭。
不甘,也并没有办法。
接连徐辰也有点觉出徐风不对劲了,追到卫生间门口:“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喔,感冒了,嗓子不太舒服。”徐风穿上外套,摸了摸徐辰的头,“我走了。”
“啊,这就走啊。”徐辰不舍,“再打一盘嘛。你现在又没事……”
“不打了,你也别打了,上楼去看看书。”
…………
手机在外套口袋里,徐风摸出来,才发现有几个未接电话。
一个公司的,两个是梁春雨的。
还有微信,她问他是不是感冒了,上医院了。
最近一条消息是五分钟前的,她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徐风看着梁春雨三个字,想起在健身房偶遇,她找郑淼,李林飞打趣她,她脸上木然又无所谓的表情。
觥筹交错间,众人喧哗嬉笑,无赖的九流世界,她是被“围观”的一个。那时他故意靠在墙边看她,觉得,又冷漠,又无惧,又骄傲。
他其实一点也没有看透她。
梁春雨做事一向专注,但她今天状态反常,一直看手机,担心徐风遇到了什么事。
她没法招架他突如其来的沉默和魂不守舍,不是安逸的状态,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他不肯说,她不想逼他,这是两个人的隔阂,她想他好。
到下班前徐风也没回她信息。
天气也太冷,灰蒙蒙一整天没出太阳,五点左右,偶尔飘下零星几片雪。
企业qq的头像亮了亮,郑淼在说他自己开车回去,今天不用送了。
梁春雨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到走廊的时候发现今天没带伞,她在走廊尽头的窗外往外张望想看看是不是雨夹雪。
雪很小,可是她看见徐风的车子了。
他人就在车子旁,黑色的男士长款大衣,围了围巾,没有看上来,只是默默盯着大厦的电梯出口方向。
梁春雨不用想就知道,他是在等她。
下电梯,门一开,他的目光就对准自己了,朝这边走来,两人拉了手,似乎又如往常,鳞片大的雪花,大而疏,落地无痕。
他的柔情蜜意毋庸置疑,有时候很能将一些东西一笔带过,因为太过温柔。
梁春雨心想,如果他笑着说谎,她不一定会追问。
两人走到车子边停下脚步,徐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她上去。
梁春雨没有动,只是看着他:“我有话要问你。”
徐风只是苦笑,心想,我怕她问,她果然就问了。
其实也没有选择,他点头:“好,但是我们先去吃晚饭。”
***
那晚过后,梁春雨退了高铁票,两天后她陪徐风一起去的医院。
化验单在7楼,梁春雨对徐风说:“你坐这儿,我去拿。”
徐风拒绝:“我自己去。”
他上楼,梁春雨在下面坐着,手指按着塑料排椅的边缘,食指和大拇指指甲扣在一起。
几分种的时间,结果是好,是坏,即可一目了然,两人都一样,过一秒,心跳如鼓擂。
老医生从诊室出来:“你男朋友去拿病理单了是吧,他还做了个pet/ct,刚才影像科来电话说结果出来了,他的病历在你这里吧?你要不去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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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病理单的人不少,病理科窗口前排了几支歪歪斜斜的队伍,最前面挤了几个人,有些混乱。
窗口的女医师埋怨了几句,意思是让排好队。
有人取了单子就走,小病,看不看都不打紧;有人迫不及待地接过,阅后,失魂般怔愣;还有人一脸喜色,急匆匆挤着电梯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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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 春雨拿了ct片子和报告,根本也看不懂,影像科外的走廊上直接拦了一个男医生:“你好,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报告。”
医生看她,犹豫片刻接过报告:“未见明显代谢增高,suv值2,病灶未见明显分叶,气管通过性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