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街老吴龙虾店等你!”任平生言简意赅,挂了电话就把车子拐进了他家后街巷子。
顾谦家后巷是一条长长的小吃街,天刚擦黑,各大排档门口早已摆满了白色的塑料桌椅,头顶拉上各色彩灯。
任平生的车停在巷子口的临时车位里,人站在街头往里一瞧,铁锅翻炒声,酒瓶碰撞声,吆喝说话声,还有烟雾缭绕间一眼看不到头的璀璨灯河。
浓浓的烟火气将他心头的阴霾戾气渐渐冲淡,轻吐了一口气,确实有了饥肠辘辘的感觉。
走进他和顾谦经常去的那家老吴龙虾店,熟门熟路的点了几个小炒,凉菜,还有一大份龙虾,再加上几瓶啤酒,他边吃边等。
“不地道,怎么自己先吃上了?”
刚剥了两个虾,顾谦就进来了,穿了件白色背心,深灰色大裤衩,趿拉了双人字拖,十足的屌.丝打扮。
任平生继续剥着龙虾,又给他提了瓶啤酒,开门见山道:“我得在你这儿对付几天。”
“什么情况?”顾谦将瓶盖咬开,杯子都懒得用,直接灌了一口,冰啤入喉,说不出的爽利,他惬意地叹口气,问:“不会又跟老师吵架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任狗子:谁说三十岁的人不能离家出走了,哼!
第11章
顾谦实习那会儿任仲齐带过一段时间,因他悟性不错,人也机灵,很得任仲齐赏识,顾谦也对他敬重有加,一直以老师相称。
他后来定岗骨科没几年任平生也来了骨科,两人年纪差不了几岁,又有任仲齐这层关系,这感情就慢慢处铁了。
任平生只顾剥虾,也不答话,顾谦当他默认,又问:“为了什么?”
剥虾的动作一顿,他抬眸看着顾谦,没好气的责备:“你说为什么,就你早上在群里连续@我三次,惊动了他老人家,你装什么装?”
“我怎么知道他在群里?”顾谦无辜地耸耸肩,指尖捻起一粒花生米,耐心地褪掉表面暗红色的薄皮,扔进嘴里,然后又一脸八卦地凑过来,边嚼边问:“这次又是个什么样儿的,我看群里的评论不错。”
提到陆酒酒,他又想起赵静怡汪家珍合伙将她丢给自己的打算,两道浓眉紧了紧,不耐道:“就一没长开的小丫头,不靠谱!”
“多大年纪,什么名字?”顾谦继续问。
“二十四,名字……”他视线瞥到手边的啤酒瓶,忽地笑了下:“名字都带着一股子不靠谱的气息,听上去醉醺醺的。”
顾谦眼神新奇的亮了下:“还有这么神奇的名字?”
任平生在啤酒瓶上弹了一下,发出轻微‘当’地一声,说:“叫陆酒酒,啤酒的酒。”
“噗——”顾谦也忍不住笑起来,点头认同他刚才的形容,但又说:“二十四不小了,可以谈。”
任平生摇摇头:“见我第一天就说要追我,性格看起来也是没心没肺,毛毛躁躁,估计连喜欢是怎么回事都没弄明白就信口开河。”
他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究其原因,不过是她表达得太急躁,完全看不出深思熟虑。在他的概念里,感情不是儿戏,况且到了他这个年纪,一旦恋爱,就是冲着结婚,冲着一辈子去的,那么轻易说出口的,总让他觉得轻率。
不可信!
他将剥好的虾肉一个一个整齐地摆放在面前的铁盘子里,觉得够吃了,然后才摘了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沾点酱料喂进嘴里。
顾谦拿起筷子也想从他盘子里捞一个,被他一筷子敲开:“自己没手?”
看他一口一个吃得带劲儿,顾谦突然笑起来,指着盘子里如同排着队伍的虾肉说:“你这吃虾的怪癖看着让人来气。”
任平生只顾吃,眼皮都不抬一下:“你这是嫉妒,看人享受成果来气,我辛苦剥虾的时候不见你废话。”
他放下筷子稍作休息,喝了一口啤酒,仿佛由这个话题想起什么,半敛下眉眼,遮住几分深沉,说:“而且,我这叫先苦后甜,和恋爱一样,得看准了人,花心思摸清了品性再动心,前期多一点磨练考验肯定能让后期受益,能让感情走得更长久。”
那语气里掩藏不住的落寞,任谁都能听出来,顾谦凝眉看了看他,眼里掠过一抹复杂,出口的话却带着调侃:“你这是一朝被人踹,十年怕恋爱!”
任平生阴森森的甩了个眼刀。
顾谦视而不见,紧追不舍:“你不会是真的忘不了谭嘉雨吧?”
任平生沉默半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空酒杯重重磕在桌上,义愤填膺地说了一句:“一脚之仇,不共戴天,岂能轻忘?”
顾谦有点方,亏他刚才复杂的情绪里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所以……你真的仅仅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他不出声以作默认。
顾谦提醒:“可人家在美国。”
“负我真心者,虽远必诛!”他嘴角扬起一抹讥诮,说得半真半假。
顾谦拜服地点头:“可以的,这很任平生!”
…
其实很多时候,任平生都在想,他一直对谭嘉雨耿耿于怀到底是因为什么?
爱情,初恋情怀,还是仇恨……
在一众自己罗列的原因里,他首先排除的就是爱情。
他这个人,虽然气量小心眼小,连他自己都知道有个心胸狭窄的毛病,但在感情上,向来还是拎得清的。想好了在一起,就真心实意的对人家,哪天分开了,也就挥一挥衣袖,相忘于江湖的事儿。
当年谭嘉雨甩他,若真只是从感情方面出发,觉得他不够好,满足不了她对爱情及婚姻的幻想,甚至坦率的一句‘我不爱你了’,他都可以不含一丝怨恨的接受。
毕竟自己不好就只能怪自己,不用牵扯别人。
可偏偏,谭嘉雨没把事情这么简单处理——
而是在他遭受恩师枉死的极大打击时,在他事先没有得到一丁点消息通知时,突然跑过来告诉他:“平生,去美国留学的名额我瞒着你申请了,并且院方已经批准通过,明天就出发!”
他还以为她在开玩笑逗他,想说‘我现在真没心情听笑话。’
结果她又说:“你担心老师,留学的事不考虑,但是我很渴望这个机会,所以……”
说到一半她笑了,然后又开始哭:“你这小肚鸡肠的性子怕是不会原谅我了,我虽然爱你,却不得不准备好失去你。”
任平生气到咬牙!
知道他小肚鸡肠还来这么一招?
其实不用这么不地道,也没必要去做一个背叛者,更无需在他伤口撒盐补刀。你有理想,有抱负,直接明说,谁还能扼住你翅膀不让你飞是怎地?
明明可以心平气和的好聚好散,为什么非把事情做到这一步,给人不痛快?
最后,他没能原谅她,亦不过是如她所愿而已!
第12章
陆酒酒活生生被打击了两次,一整晚的心情都有点沉闷,没怎么睡好。
一大早醒来,又发现陪护床上是空的,还想着汪家珍今天倒是特别勤快,这么早就给她买早饭去了,结果一直等到八点多医生来查房也不见她回来。
任平生穿着一身清爽整洁的白大褂,昂首阔步地从洒满了晨光的门口走进来,那一身制服白得耀眼,又经阳光一照,整个人仿佛自带滤镜,闪闪发光!
陆酒酒看了一眼,然后那折腾她一晚上的低落情绪瞬间神奇般的烟消云散,退缩的苗头也被自己迎头一盆开水烫没了。
这么丰神俊朗的一个大帅比,就应该死不要脸的追到手,然后扒光了捆在家里不让他出门,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即便将来有一天要死,也应该是x尽人亡地死在他的果体上!
陆酒酒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变.态,同时又觉得应该是阳光太灿烂,他太好看,才导致了自己变.态。
任平生被她炙热大胆的眼神看久了,竟慢慢有些习惯,并且能心平气和地跟她点头说:“早。”
陆酒酒自然欣喜不已,嘴角和眼睛都弯了起来:“早啊,任医生!”
他半垂下眉睫,捧着平板点了点,然后开始一板一眼地询问她的基本状况:“昨晚睡得怎么样?”
陆酒酒摇头:“很不好!”
他掀起眼皮:“脚还疼得厉害?”
她又摇头:“想了一晚上怎样才能让你看上我!”
他忍住笑,面上没有任何波动,甚至连声音都没有起伏:“想到了?”
陆酒酒没回答,鼓着嘴,轻轻拉住他的衣摆扯了扯,抬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真的不能试试吗,其实我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你了解了之后就会知道。”
任平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不动,也没说话,但是许久之后,莫名其妙咽了下口水——
‘咕咚’一声,动静很大,他有点被吓到!
他有个毛病,对于喜欢或者觉得可爱的东西,第一反应不是爱护,而是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