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谦抿唇又笑了一下,语气始终温和:“不就一顿饭嘛,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要请客,以后总有机会的!”
他这么一说,左岚立刻接道:“那你什么时候休息,我请你,我在琴行工作,时间很自由。”
不经意间,他惬意地微眯了下眼,笑意渐浓,也不跟她客气:“我这个周日轮休。”
左岚思忖一秒,立刻有了规划,爽快殷勤地点头:“好,到时候我来安排,反正有你微信,之后我们可以细说。”
这自然是顾谦心中最好的结果,当下便点头称“好”!
他们端着饭菜回来,陆酒酒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老远就看见她坐在餐桌前张牙舞爪地催促。
顾谦还没坐稳,就被她迫不及待地扒拉着问:“顾大哥,你赶紧说说任医生是不是真的跟你提起过我,他都是怎么说的?”
左岚适时在她大腿上掐了一把,提醒她矜持,结果那货仿若未觉,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心只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的顾谦。
顾谦本就存了考验和试探的心思,也不打算委婉,甚至恨不得添油加醋,于是装模作样的一脸为难:“他……对你好像不怎么满意。”
虽然这一点陆酒酒心知肚明,但听顾谦这么说出来还是神情一顿,有点意外,好在马上又恢复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顾谦:“哪儿不满意啊?”
小姑娘瞪着一双溜圆的大眼睛,紧张兮兮的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这么珍而重之的样子,忽然让顾谦觉得,或许,根本没有任平生说的那么不靠谱。
他故意不紧不慢地往自己的白米饭上浇了一点红烧排骨的汤汁,然后才抬眸看着对面的小姑娘,依旧吞吞吐吐道:“嗯……他说你见面第一天就表示要追他……怕是一时兴起,没有认真。”
“冤枉!”
陆酒酒忍不住举起双手大叫,引来左右桌的侧目,左岚立刻拽着她手臂按了下来,轻声道:“好好说,别丢脸。”
她鼓了鼓嘴,委委屈屈的放下手臂,左右各看了一眼顾谦和左岚,幽怨道:“谁说我没认真,我活了二十四年没有比这更认真的时候,高考都没这么认真!”
“感情的事,见第一面就能确定下来,怎么都不能让人信服吧?”顾谦出声质疑。
陆酒酒抬眸看他一眼,不甘辩驳:“可心动本来就是一瞬间的事啊,然后因为有了这份心动,才催生出想尝试着把它慢慢经营成爱情,不是吗?”
这说法十分贴切顾谦此时此刻的心境,不禁睨了左岚一眼,但很快又移开,表面仍是不以为然持反对意见,存心为难陆酒酒:“你说得再有理,可平生不这么想。他的爱情观和你不一样,他是个固执死板的人,他的思想里,爱情容不得尝试,更容不得反悔,如果决定了在一起,那就是一锤子买卖,不退不换!”
陆酒酒皱眉,觉得此理不通:“爱情最开始本来就是个相互尝试相互习惯的历程,哪能这么绝对?合适就可以在一起,不合适就……”
“就分手对吗?”顾谦扬声打断她。
然后一言不发地盯着陆酒酒,带着审视,神情严肃,气势迫人,之前的温润谦和慢慢消失,连左岚都被唬得愣愣的。
过了几秒,他微微抬起下巴,看人的眼神透着凉薄:“就你这举棋不定瞻前顾后的态度,还敢说自己认真?”
“我……”陆酒酒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左岚也觉得顾谦这道理太钻牛角尖,忍不住帮腔道:“不在一起并不代表她对这份感情不认真,男女间分手的原因千千万,这个世界都是瞬息万变的,谁能预料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数,谁能百分百保证始终如一?”
“一辈子不过几十年光景,真有那么难吗?”他皱眉反问,犀利的眼神转移到左岚脸上,直往她眼眸深处看。
左岚有点害怕他这穿透力极强的目光,仿佛灵魂都要叫他看透了,僵持了几秒便败下阵来,缩了缩脖子,低头无声扒饭。
顾谦眉梢不易察觉地扬了下,心里掂量着,再甩一个包袱差不多就可以收工了,于是又一本正经的看着情绪已经明显down到谷底的陆酒酒,巧妙措辞:“小姑娘,如果在你追他之前根本就没做好纠缠一辈子的打算,那么我劝你趁早放手,别去招惹他,他这个人受了伤不容易好,上一次被人耍,过了五六年还没好透呢!”
“上一次?”陆酒酒没让他失望,果然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他被人耍…不对…有过女朋友?”
顾谦给了她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他都三十了,有过女朋友很正常。”
陆酒酒又紧追着问:“那你的意思…后来,他们分了?”
顾谦点头:“对。”
“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任狗子人贱人爱,花贱花开,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呢,只是当时年纪小,额,便宜肯定是没占到的,等着占99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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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顾谦夹了夹碗里的青菜,没吃,又把筷子放下,手臂交叠着撑在餐桌上,缓缓说了一句:“因为不合适。”
“……”陆酒酒仿佛吃了一闷棍,嘴上说不出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最终抵不过好奇,底气不足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顾谦想了想,轻微一声叹息,开始说起这段故事——
“那女孩叫谭嘉雨,和平生是医学院的同学,两人大学那会儿就是情侣关系,像许多医学生小情侣一样,一起学习,一起研究,然后一起实习,一起毕业。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平生甚至都规划好了等他们都晋升上主治医师之后就结婚,可没想到……”
“事情的转折点在平生轮岗到儿科的那一年,当时儿科的陶主任是他的带教老师。陶主任性格温和,向来与人为善,在生活和工作上给过平生很多照顾,亦师亦友一般,是他非常敬重爱戴的一位儿科专家,然而……这位好脾气的小老头,最后竟因为医闹患上抑郁症,被患者家属逼着从医院八楼跳了下去,结束了自己!”
顾谦顿了下,喝了口汤平息一下内心波动,脸上是一片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哀戚:“这件事对平生打击很大,至今为止都是他心里一块不可触碰的伤痛,可是在当时他最最消沉痛苦的时候,谭嘉雨却瞒着他申报了院内的出国深造计划,最后还通过了考核。”
“所以……”陆酒酒能想到接下来的剧情,却难过得开不了口。
顾谦无奈的笑了笑,帮她做了总结:“所以谭嘉雨临出国之前才来跟平生坦白,然后顺带…甩了他!”
左岚忍无可忍,愤然拍了下桌子:“这女的也太过分了!”
顾谦抬抬眸,不予置评,而是很认真的叫了陆酒酒一声:“小姑娘……”却没想到有点卡壳,喉头发紧,他咽了咽嗓子,无比真诚:“可能我刚才说的话有些难听,但我也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是亲眼看着他怎样艰难地从那些痛苦里走出来的,能像现在这样太不容易,我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对的人好好过一辈子,但更希望曾经的痛苦他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你能理解吗?”
“……我理解的!”
过了许久,陆酒酒才将这句话憋了出来,松开紧紧嵌进掌心里的指甲,呼出一口气。
…
三个人出去的时候和谐融洽欢声笑语,没想到只一顿饭的功夫,回来的时候就各怀心事,气氛沉重凝滞。
顾谦回到办公室,吵醒了正在打盹儿的任平生。
他揉揉迷蒙的眼,抬腕看了下时间:“吃完了,挺快的啊?”
“嗯,大家胃口不好,没怎么吃。”顾谦走回办公桌前坐下,心不在焉的答。
任平生诧异地抬起眼眸,反应了一秒,随即满脸幸灾乐祸的笑:“去的时候一个个不是笑得挺没心没肺的嘛,怎么突然就胃口不好了?”
顾谦不答,只撑着下巴盯着他专注的看,眼里满满都是即将溢出来的同情怜悯。
“眼神突然这么恶心干嘛?”他被对面的人这么盯着浑身不自在,摆摆手阻断他的视线,兴趣不减地追问:“倒是说说大家怎么胃口不好了?”
他挺执着这个问题的,之前满脑子都是自己倒掉的那碗排骨饭对应着陆酒酒傻笑的一张脸,他小肚鸡肠惯了,来回想了几遍就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听说他们的聚餐其实并不愉快,虽然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厚道,但还是忍不住小家子气的雀跃。
顾谦原本就没打算瞒他,被追问,脸色又忽地一变,带着邀功似的得意,说:“我帮你把那个‘醉醺醺’给吓跑了,你说说该怎么谢我?”
“什么?”任平生正整理桌上的各种病历本及检查报告,听他此言,立时顿住手中动作看了过来。
顾谦不声不响地睨了他一眼,依旧带着骄傲的口吻:“就是胡诌了一下你的爱情观,描述了一下你和前女友的爱恨情仇,暗示了一下你对前任的旧情难忘,然后……劝她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