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的时候,熟悉的曲调响了起来,正是应紫的那首《夏忆》。
应紫惊愕地转头看去,只见侍应生推着一只蛋糕,在一位小提琴手的伴奏下缓步走进了船舱,停在了她的身旁。
蛋糕非常漂亮,粉色的气球、翻糖做的公主和城堡,精致得栩栩如生,最前面用裱花和巧克力写着四个字——周年快乐。
一年了。
她和肖一墨领证结婚,已经一年了。
盯着那四个字看了一会儿,应紫抬起眼来,凝视着肖一墨,轻声道:“真快。”
她的眼底一阵发热,眼中隐隐有莹光闪过。
肖一墨怔了一下,这是感动得要哭了吗?他希望给应紫一个惊喜,可不希望把人弄哭了。
他赶紧站了起来,从蛋糕上取下了小气球递给了应紫:“打开看看。”
应紫迟疑了一下,顺从地戳了一下气球,气球开了,星星点点的碎屑洒了下来,露出了最中间固定着的一个蓝色的丝绒盒子。
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似的,应紫的手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微微颤抖的指尖打开了盒子,一看,一枚硕大的钻石戒指跃入她的眼眶。
肖一墨把戒指取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指套了进去,然后又举起来看了两眼,非常满意。
璀璨的钻石熠熠生辉,将应紫纤细白皙的手指衬托得越□□亮。
“小紫,”他深情地凝视着应紫的眼睛,那漆黑的墨瞳中映出了他的身影,就好像两个人融入了彼此的身体,“喜欢吗?以前情况特殊,我没有向你求过婚,今天补上,婚礼我也已经都安排好了,我预订了上次我们去过的私人海岛,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世界上最美最幸福的新娘。”
应紫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怎么了?”肖一墨有点诧异,“有什么要求,告诉我,别闷在心里。”
眼底的泪光迅速泛了上来,应紫哽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从肖一墨手里抽了出来,从手指上褪下了戒指。
“对不起,一墨,我不想嫁给你,”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们俩不合适,一年的婚姻到期了,我们……离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捂住眼睛不敢看肖叔叔的脸。今天不双更,你们会不会打死我……我努力啊!20:11:14来看看有没有!求鸡血!
第55章 缁色(十三)
贝壳闪闪发着光, 映出了你的脸。
我捡了一个又一个, 记忆中你一点一点的笑颜, 浮现。
……
小提琴吱呀吱呀地拉着这一句无比熟悉的旋律。
江风将船窗的帘子吹得猎猎作响。
而肖一墨的耳边却好像有无数蜜蜂“嗡嗡”地飞过,让他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不想嫁给他?
离婚?
这是他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妻子说出来的话吗?那个对他温柔缱绻、依恋仰慕的应紫,难道都是他的幻觉?
轻快好听的小提琴声戛然而止, 侍应生和提琴手都有点慌张地看向了肖一墨。
肖一墨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船舱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一股慑人的沉默袭来, 令人窒息。
应紫不敢看肖一墨, 垂首站在那里,衣袖上有着一个袖袢, 她的手指在那里卷啊卷啊,几乎要把那袖袢扯下来了。
下巴被扣住了, 她被迫抬起头来,惶然看向了肖一墨。
肖一墨的眼神有些僵硬,语气却还是那样温柔:“小紫,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快告诉我, 你刚才只是和我在开玩笑。”
应紫瑟缩了一下,不自觉地咬住了唇。
她有点害怕,可是,她真的已经想清楚了。
这些日子来,她太过贪心, 既想要肖一墨的对她的宠爱,又不想放弃自己对音乐的爱好, 以为总有一天会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结果,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
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她辗转反侧、偷偷哭泣,泪水打湿了枕头。睡在身旁的男人,仿佛罂粟,无时无刻都散发着诱惑的气息,她只要一想到要离开,心脏就好像被人用手搓揉着一样,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然而,对音乐的向往和对自由的渴望,却在那一夜夜的不眠中越来越浓烈,最终覆盖了那疼痛。
她和肖一墨的开始,源于那张不平等的婚约,她不想永远在肖一墨面前怯懦,连表达自己的喜好都要压抑;更不想从此被困在肖一墨给的那一方小天地中,从此成为一个男人的附庸。
“对不起,我不是在开玩笑,”她颤声道,“我想了很久,我不想成为真正的肖太太,我……想成为我自己,我想唱歌,我也想创作,和卫大哥在一起讨论音乐时我很开心,站在舞台上唱歌的时候我很满足,我……”
肖一墨的眼神渐渐森然,他打断了她的话:“你想表达什么?你享受那种万众瞩目的虚荣对吗?你被那个花花世界迷了眼对吗?小紫,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是的,”应紫拼命摇头,“你不懂,一墨,就好像你拥有墨色投资,你每一个项目成功以后,带给你不仅仅是金钱上的享受,还有那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那你的意思是,你要为了你的成就感放弃我?”肖一墨的脸色铁青。
应紫定定地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涌出眼眶:“一墨,我特别特别感激你,是你在一年前给了我希望,也是你把锦地大厦起死回生,把我们家从泥淖中拉起,我本来想着在期限到期前努力帮你把古堡的继承权拿回来,可是……这是我亏欠你的,以后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陪你去m国继续在史密斯先生面前演戏,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成为你真正的肖太太……”
肖一墨脑门上的青筋暴跳:“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应紫的泪眼朦胧,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想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她的手颤抖着,手中钻戒慢慢地放在了桌上,朝着肖一墨推了过去。
肖一墨定定地看着那钻戒,猛然飞起一脚,“哐啷”一声,餐桌倒了,碗盘摔在了地上,连带着那戒指也滚落在残羹剩菜中不见了。
应紫惊呼了一声,再一看,肖一墨的背影挟怒而去,消失在了船舱门口。
一直等到游轮靠岸,肖一墨都没有再回到船舱中来。
应紫坐在地上,一点点翻着地上的残渣,终于在一盆色拉中找到了那枚可怜的钻戒。盒子已经弄脏了,没法用了,她只好用餐巾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了,放在了包的夹层里。
下了船走在黄罗江边,两岸的霓虹灯已经亮起,江边游人如织,情侣们趴在堤岸边卿卿我我,和从前很多次的江边漫步一样。
只是这一次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了那个让人安心的身影,可以替她挡住迎面而来的人流。
当晚,肖一墨没有回家。
第二天,应紫等到了傍晚,期间发了一条微信给肖一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肖一墨却没有回复。
暮色四起,她再也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
衣物已经整理好了,东西并不多,一个大箱子就能装满,只是,她环顾四周,整个公寓中曾经满溢着她和肖一墨点点滴滴的甜蜜,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带走。
卧室的大床上,有着两人身心交融的旖旎。
厨房的厨具上,有着她精心烹制的快乐。
视听室的钢琴中,仿佛还流淌着《夏忆》的音符。
……
她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了书房里,拿出了纸和笔想给肖一墨留封信,只是写了撕、撕了写,桌上堆满了纸团,都没有一张是满意的。
她索性放弃了,拿出手机编辑了起来。
[我走了。]
[什么时候需要办手续,你告诉我一声。]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发完了消息,应紫屏息看着对话框,盼着能收到肖一墨的只言片语,只可惜,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回音。
她慢吞吞地收起了手机,最后检查了一遍门窗,拖着行李箱到了门口。
刚要去开门,门忽然往里推了进来,肖一墨出现在了门口。
一个晚上没见,肖一墨的眼底都是血丝,下巴上冒出了一层胡茬,有点颓废,但站在那里却依然隽秀优雅,甚至更添了几分时下流行的男性颓废风。
应紫垂下眼睑,轻轻招呼了一声:“你回来了?”
肖一墨漠然看了她一眼,径自越过她到了客厅里,把手里的包随手丢在了沙发上。
“那个……什么时候去m国你告诉——”
“不需要,”肖一墨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我早就说过了,想和我结婚的人多的是,不需要你为了这个委曲求全。”
应紫呐呐地应了一声,迟疑着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民政——”
肖一墨再次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也不需要你去,离婚协议书我这里都有,我明天就会去办好。”
的确,两个人签婚姻协约的时候,应紫早就已经把放弃财产分割书和离婚协议书都签署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