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是他答应的,他没办法责备应紫。可他没有想到,应紫口中所说的“学校组织的比赛”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全国性的赛事,而应紫也过五关斩六将,一路到了决赛。
这一刻,他忽然有点担心了起来,参加完比赛后的应紫,会不会被那个花花世界一样的娱乐圈所吸引呢?
耳边隐隐有吉他声传来,他把手提电脑一合,起身出了书房。
应紫正在视听室弹吉他,口中哼着一首简单的民谣,听起来很好听。
许是感觉到了他的注目,应紫的吉他漏拨了一个音,歌声断了,她抬起眼来笑了笑:“你怎么过来了?”
肖一墨走了过去,拿起了她的手仔细瞧了瞧,果然,原本圆润漂亮的指尖被吉他弦压出了细密的痕迹。
肖一墨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悦地道:“别弹了,手都弹坏了。”
“没事的,一会儿就会恢复原状的。”应紫赶紧解释,抽出手来揉了揉手指。
肖一墨沉下脸来刚要教育,眼角的余光一瞟,看见谱架上放着放着一张泛黄的曲谱,很眼熟。他不由得心中一动,佯做无意地问:“在唱谁的歌?”
应紫有些羞赧:“很早以前写的一个片段,今天好像有了一点灵感,就拿出来修一修。”
肖一墨心花怒放:“很好听,再唱一遍给我听听。”
应紫有些羞赧,抱着吉他不肯弹:“还没有完全写好呢。”
肖一墨威胁道:“你不唱的话,那我把吉他扔了,省得把你手指弹坏了。”
应紫投降了,软软地讨饶:“好嘛,要是不好听你不许笑我。”
她试了试弦,轻轻地哼唱了起来。
六月的钢笔,画着告别青春的墨色。
六月的雨点,画出流连在脚边的不舍。
墨色,一点又一点的墨色,映成我们眼底最斑斓的恋恋不舍。
……
随着反复的吟唱,清澈的声音渐行渐远。
应紫抬起头来迎视着肖一墨的目光,忐忑地问:“怎么样?”
身体被突如其来的阴影笼罩了,肖一墨俯身噙住了她的唇,两人的呼吸交缠,缠绵地亲吻着,可怜的吉他滑下了膝盖,发出了“哐啷”一声响。
“墨色”两个字,从应紫的唇中吐出,忽高忽低,隐隐带着几分金属音,让肖一墨的心尖都颤抖了起来。
算了,现在就别扫兴了。
等应紫决赛完了,再和她好好谈谈,她那么乖那么听话,又这么爱他,一定不会再对他深恶痛绝的娱乐圈有什么野心的。
很快,决赛的日子就到了。
这一个多星期备赛的时间,组委会安排了评委老师分别对选手进行了指导和培训,应紫过得很充实,也很忙碌。
肖一墨虽然已经努力让自己不要对应紫参加决赛心存芥蒂,但还是对这样的忙碌仍然颇有微词。他既担心应紫太过辛苦,也担心像卫时年之类的人不死心,把应紫诱入那个花花世界。
他暗示提醒了几次,应紫好像有点明白了,也很识趣,除了在视听室里练歌,几乎不在他面前提大奖赛的事情,
周六下午,应紫出发去了演播厅,临行前,她在玄关处犹豫了好一会儿,鼓起勇气问:“你……会来看我的决赛吗?晚上七点半开始。”
肖一墨有点矛盾,迟疑了一下道:“我爸这两天心脏有点不太舒服,我要回去看看他,如果来得及的话再过来。”
应紫的眼神一黯,强自挤出了一丝笑容:“好的,爸那里要紧,我比完了就回家来看他。”
肖一墨有点不忍心了,从沙发上起身:“我也要走了,顺道送你过去吧,别让司机特意跑一趟了。”
应紫很高兴,一路上嘴角都挂着微笑,下车前她还特意握住了肖一墨的手晃了晃,软软地撒娇着:“这样我就不会紧张了。”
目送着应紫的背影进了演播厅,肖一墨忽然也期待了起来。
看了看手表,现在才四点,回老宅看看肖宁东,如果没事的话早点吃晚饭,赶过来应该还来得及。
肖宁东心脏有点不太舒服,是陈姨打电话来告诉他的。
这些年来,肖宁东一直很注重饮食和锻炼,家里有营养师和保健师,身体一直保养得很好,虽然已经七十一了,但依然精神矍铄,对公司事务和商业动态都了如指掌,因此这个消息让肖一墨有一点意外。
回到老宅,肖宁东躺在床上休息,肖一墨和刚刚问诊完的家庭医生交流了一下,家庭医生表示,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平常的保健药要固定吃,抽空再去医院做个心脏彩超。
“本来就没什么事,”肖宁东不满地道,“你陈姨小题大做,还特意把你叫回来。”
“一墨,你说说你爸,”陈姨告状,“医生让他吃的保健药,他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盯着他吃,他还嫌我啰嗦。”
肖宁东瞪了她一眼:“和一墨说这些干吗?”
“爸,”肖一墨哭笑不得,“你怎么跟小孩似的,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别这样不上心。”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肖宁东往他身后看了看,“小紫呢?”
肖一墨神情自若地道:“她有点事情,晚上会过来的。”
肖宁东也没在意,刚要起床,陈姨却按住了他,迟疑着道:“等一下,有件事情,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很难受,可讲了又怕你们不开心。”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肖宁东不悦地道。
陈姨轻叹了一声,看向肖一墨:“一墨,是关于应紫的,先说好了,你听了不要太伤心。”
肖一墨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丝不妙的感觉泛了上来,他立刻先发制人:“是小紫参加比赛的事情吗?这事她和我说了,我同意的。”
“什么比赛?”肖宁东狐疑地问。
“一个唱歌比赛,”肖一墨解释道,“她就是去玩玩。”
“这种比赛去干什么?”肖宁东顿时火了,“一接触这个东西心就野了,你这是想要重蹈我的覆辙吗?”
陈姨柔声劝道:“你先别发火,唱歌比赛一墨答应了,参加就参加了,只要小紫心在一墨身上就没事。可现在我就是担心……”
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肖一墨,苦笑着道:“我一个朋友是跑娱乐新闻的,这阵子在盯卫时年和……想挖个大新闻,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你妈和你的关系,又知道了应紫的身份,拍了一些照片,偶尔被我看到了,花钱买了下来,你们看看吧。”
肖一墨深吸了一口气,从信封里抽出了照片。
入目的第一张,是应紫和一个陌生人在说话。他并不认识这个陌生人,狐疑地看了陈姨一眼,继续往下一看,眼神立刻凝住了:照片里的应紫和一个年长女人说笑着进入了一家咖啡店,那个女人,正是他的母亲孙覃。
脑中“嗡嗡”作响,肖一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应紫是知道他和孙覃的交恶的,为什么会和孙覃见面?又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这次碰面?
再往下看,是一张孙覃和卫时年的亲密照,照片里的两个人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几乎快要头抵着头了,从侧面看过去,嘴角都带着微笑,神色轻松熟稔。
肖一墨的心口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很早以前,卫时年和孙覃就有这种暧昧的传闻了。当时他正在国外读研,还对孙覃抱有一丝期望,偶尔忍不住会去娱乐版查探孙覃的蛛丝马迹,有一次陈姨从国内飞过来照顾他,从飞机上带下来了一份娱乐小报,头版头条写着“天才歌手横空出世,疑遭业内潜规则出道”,暗示时下最当红的选秀歌手卫时年被业内知名人士潜规则。
卫时年是孙覃一力捧红的,这位知名人士是谁,熟悉唱片界的人一看就知道,肖一墨也不例外。
娱乐圈里,这种潜规则太多了,有钱有权的人就像是香馍馍,无数俊男靓女都主动往上黏;而孙覃身为唱片界的元老,当然就是那些追梦男女的目标之一。
对孙覃彻底失望,应该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他虽然不相信孙覃能老牛吃嫩草,但是自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关心过孙覃和娱乐圈,潜意识中,他害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肖宁东,把这张照片不动声色地藏回了信封。
“拿过来我看看,”肖宁东有点不太高兴了,“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肖一墨只得把那两张和应紫有关的递给了肖宁东。
一看到孙覃,肖宁东的脸色立刻变了,呼哧呼哧地喘息了两声,靠在床上闭上了眼。
“据我的朋友说,最近小紫在微博上非常红火,自从参加比赛后,她已经见过好几个娱乐公司的制作人了,灿宁传媒的洪铮就是其中一个,”陈姨指了指照片里的那个陌生人,又道,“而你的母亲这次过来,应该也是来邀请她加入东石传媒的,说实话,一墨,我看了真的十分生气,她自己离开了你不说,难道连你心爱的人都要拉走走上和她一样的路吗?”